第五百六十八章 有寬厚的心思,但真不多
蘇蘭娘正在跟蘇凌娘說染布配色,抬頭看到汪婆子在門外,起身迎了出來:“汪嬤嬤怎么來了?是祖母那邊有吩咐嗎?”
“大姑娘跟嬤嬤去一趟前頭,穆家人登門了。”汪婆子聲音不大的說。
蘇蘭娘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樣兒,輕聲應(yīng)了個是字。
往前頭來的時候,汪婆子出聲提醒:“大姑娘可別亂了陣腳,穆家一家子都來了,老夫人啥時候也不慣著這種不說明情況就硬闖的人,特別是關(guān)乎到大姑娘的終身大事,不管今兒老夫人怎么處理,大姑娘都要相信,必是為了大姑娘好。”
蘇蘭娘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嬤嬤放心,蘭娘心里有數(shù)。”
“那是,咱們大姑娘是個少見的能耐人,嬤嬤多嘴了。”汪婆子說著,扶了一下蘇蘭娘,兩個人來到了前院。
看到心上人站在院子里,再看旁邊的二叔,蘇蘭娘就知道這氣氛不對,低垂著眉眼隨著汪婆子進屋去了。
穆臨淮也不敢跟蘇蘭娘說話,生怕讓本就不樂觀的局面往更不可控的方向發(fā)展下去。
“祖母。”蘇蘭娘恭敬的給陳瑜請安。
陳瑜點了點頭:“來,坐在我身邊。”
“是。”蘇蘭娘走過來坐在陳瑜身邊。
穆春娘打量了幾眼蘇蘭娘,不是美人兒,可那一身氣度是真好,再加上蘇家的家世,可真是個有福氣的女子。
蘇蘭娘看到穆春娘打量的目光,微微頷首善意的報以一笑。
“大姑娘真是好。”穆春娘說著站起來,走到陳瑜面前盈盈下拜:“春娘為兄長求娶,蘇老夫人切莫動怒,我本就是個命薄的人,真心真意成全有情人。”
鄭月娥忙壞了,剛扶穆母起來,這又扶住了穆春娘:“姑娘,坐下說吧。”
穆春娘坐下來,因為氣息不穩(wěn),臉上浮起了一絲紅潤。
原來是個病孩子,陳瑜看著穆母:“我們家蘭娘也在,穆夫人盡可把事情擺在明面上,這天下的事繞不過一個理字去,放心吧,蘇家也是尋常人家,蘇家人也都是血肉之軀,絕不是踩著別人的痛處往高處站著的人。”
“是,是。”穆母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淚:“我們兩口子就這么一個親生的女兒,打小就萬般呵護著,倒不是家境好,而是春娘有心疾。”
陳瑜點頭。
穆母嘆了口氣:“說起來是我有私心,一直都想著給春娘找個仰仗,等我們兩口子死了后,這孩子也能有人照看著活下去,所以一直都跟臨淮和春娘說,讓他們做夫妻。”
慈母心思罷了,盡管是自私了些,可這人啊,誰都差不多,真要事事都能無私,那就不是人了,是神了,陳瑜聽得認(rèn)真,輕輕的點頭。
“我從來沒問過春娘的心意,打從臨淮帶我們?nèi)チ褐莞叭伍_始,我也催著臨淮迎娶,直到這次臨淮回去提到了蘇家大姑娘,我才知道臨淮并無求娶春娘的心,這樣的事情我不能容,我的春娘若嫁到別家,別說過的好不好,只怕命都不長,可我春娘也不肯嫁臨淮。”穆母很是怨念的看了眼穆春娘。
穆春娘輕輕的握著母親的手,安撫的拍了拍,這才對陳瑜說:“蘇老夫人誤會兄長了,這一趟是說明情況,但目的是請?zhí)K老夫人出手救我一命,至于兄長跟大姑娘的婚事,兄長能得了大姑娘的青眼,我心里高興的很。”
陳瑜看穆春娘:“你素日里都在讀書嗎?”
這話,看似跟大家說的事情沒瓜葛,可陳瑜發(fā)現(xiàn)穆春娘的言談舉止和穆家農(nóng)戶身份不匹配的。
穆春娘點頭:“是,兄長當(dāng)年求學(xué),但凡沐休歸家都會教春娘識文斷字,也會跟春娘講外面的所見所聞,他對春娘是疼愛的,春娘也尊敬兄長,所以母親幾次三番逼迫兄長,我若知道是寧可一死也不會同意的,這世上哪有兄妹做夫妻的道理,兄長就是兄長,做不得夫郎。”
陳瑜了然的點了點頭:“你過來,我給你請脈看看可好?”
“嗯,嗯。”穆春娘走過來,想要坐在陳瑜腳邊的小凳子上,陳瑜先伸出手把她拉到身邊坐下來,一左一右坐著穆春娘和蘇蘭娘。
陳瑜給穆春娘診脈,搭在腕上片刻,淡淡的說:“不必過于緊張,平靜下來才好。”
穆春娘緩緩地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少年情份最是入心侵髓,越是年紀(jì)大了,越濃郁醇厚如酒,春娘啊,你敢說穆大人對你不曾動過心嗎?”陳瑜不輕不重的說,抬頭看穆春娘:“你又真的是只把穆大人當(dāng)做兄長嗎?世人都知道的道理是世人的,哪個人心里沒有自己的對錯標(biāo)準(zhǔn)呢?就算是兄妹親厚,情深,你們并非一奶同胞,連血親都不是,做夫妻的話,倒也不關(guān)別人的事。”
穆春娘瞬間傻了,如遭雷擊的她看著陳瑜。
陳瑜慢條斯理的換了另一只手腕給穆春娘診脈:“但,我們家蘭娘何其無辜?世人都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是一個道理,少女情竇初開,遇到穆大人這般才俊,傾心不已也是尋常,可真要說遵從本心,我們蘭娘從始至終都不曾行差踏錯,可穆家如此別有用心的登門,是覺得你們比蘇家更聰明嗎?”
陳瑜話說完,診脈也結(jié)束了,拿了帕子擦手,偏頭對蘭娘說:“乖孫女,奶奶的話可聽懂了?”
蘇蘭娘笑了,眼神澄澈:“嗯,奶奶,蘭娘聽懂了,穆大人雖讓蘭娘傾心,但也絕不是無他不可,世上的情緣來得快,去得也快,蘭娘放下了。”
“好。”陳瑜心里疼死了,蘭娘的命可真就苦!
但,疼愛不愚寵,這才是真正為她好。
“研磨,寫方子。”陳瑜說。
蘇蘭娘到旁邊的桌案后坐下來,素手研磨,提筆。
陳瑜口述方子,蘇蘭娘刷刷點點寫好,仔細的吹干墨跡,送到陳瑜手里。
“穆姑娘確實是心疾,打從娘胎里就有,我這里是三個方子,春日吃到年末,四季換四個方子,到底能好到什么程度看造化,在我這里是盡心盡力了。”陳瑜把方子放在穆春娘的手里,一笑:“看在你是個病孩子的面子上,我不計較,帶著你的爹娘去外面等一等。”
穆春娘已經(jīng)害怕到瑟瑟發(fā)抖了,這蘇家老夫人是成精了嗎?就這一套說辭,自己一路上反反復(fù)復(fù)跟家里人確認(rèn)商討啊,怎么就被看透了!
顫抖著接過來方子:“蘇老夫人……我……。”
“我有寬厚的心思,但真不多,月娥,送客!”陳瑜臉色一沉,還想說什么?真是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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