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57
江氏覺得, 雖然女兒與徐潛有婚約在身,但晚上叫女兒隨徐潛出去,怎么都有點(diǎn)不合規(guī)矩, 如果當(dāng)時她沒有沉醉在準(zhǔn)女婿卓然的風(fēng)采中,江氏肯定會……
會拒絕嗎?
回想準(zhǔn)女婿俊美的容貌,江氏心虛了, 恐怕聽清楚了,她也狠不下心拒絕。
應(yīng)都應(yīng)了, 如果反悔, 往后準(zhǔn)女婿會怎么看她?
沒辦法,江氏只能硬著頭皮去面對曹廷安了。
入秋后夜色來的很快, 曹廷安從兵部回來時, 天都黑了。
江氏體貼地服侍他換下官袍,等曹廷安在暖榻上落座, 她再殷勤地捧上一碗平肝潤燥的菊花枸杞茶,白瓷茶碗中茶水微黃,枸杞鮮紅,菊花花瓣層層疊疊,看著就叫人眼前一亮。
曹廷安多看了一眼妻子, 才接過茶碗狼飲一口。
江氏莫名想到了準(zhǔn)女婿飲茶時的風(fēng)雅姿態(tài),通身的君子氣派, 雖然面冷,卻不給人粗魯之感。
都是名門武官,差別怎么這么大呢?
“說吧, 何事求我。”放下茶碗,曹廷安調(diào)侃地道。往日江氏待他也溫柔,卻沒有今日這般格外殷勤。
江氏回神,攥了下手,才低下頭,慚愧道:“今日徐五爺來了,他,他說中秋晚上他會帶國公府的二姑娘去城外放孔明燈,還想帶阿漁、阿沛一塊兒去湊湊熱鬧,我,我覺得放孔明燈挺有趣的,就應(yīng)了。”
曹廷安粗黑濃密的長眉立即皺了起來。
放孔明燈?徐小五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更可恨的是,徐小五不敢求他,就來哄好脾氣的妻子,色膽包天又狡詐奸險!
見江氏一臉擔(dān)心他會發(fā)火的樣子,曹廷安哼了哼,冷聲道:“應(yīng)就應(yīng)了,回頭讓阿漁裝病,打發(fā)了他就是。”
江氏不愿意,怯怯地看了他一眼:“我都應(yīng)了,您再這樣,豈不是讓我失信于他?”
曹廷安盯著她道:“失信就失信,你在意他什么?”
算起來,她只比徐潛大七八歲,莫非跟女兒一樣,也被徐潛的小白臉迷惑了?否則最謹(jǐn)慎規(guī)矩的她,怎會輕易答應(yīng)徐潛的邀請?
甚至,她是不是有羨慕徐潛年輕、嫌棄他年歲大之意?
這么一想,曹廷安的臉登時變得比鍋底還黑。
江氏膽顫,本來還想拖延一會兒,見曹廷安怒火太盛,江氏干脆直接搬出眼淚大法,醞釀片刻便轉(zhuǎn)過身去,掩飾般飛快擦擦眼角:“將來世子娶妻,難道侯爺不在意自己在兒媳面前的信譽(yù)?更何況,我,我從未放過孔明燈,就想讓阿漁去玩?zhèn)€新鮮,我小時候家貧沒辦法,阿漁是您的女兒,哪日一群小姐妹們聚在一起聊孔明燈,旁人都玩過,就阿漁沒放過,該多可憐。”
小婦人又是委屈又是抽搭的,曹廷安心中的醋意轉(zhuǎn)眼又被憐惜取代,原來她是自己沒見識過孔明燈,才想讓女兒去長見識。
然,孔明燈而已,她若開口,他帶她去放就是,有什么值得羨慕的?
“你想放燈?”曹廷安一把將江氏拉到了懷里。
江氏搖搖頭,靠著他道:“我又不是孩子了,就想讓阿漁去玩玩。”
曹廷安哼道:“誰說大人就不能放燈了?這樣,那晚咱們也跟著他們?nèi)ィ贻p氣盛的,我是不放心阿漁跟他走。”
答應(yīng)將女兒許配給徐潛是一回事,婚前就讓徐潛占女兒便宜卻不行。
這點(diǎn)曹廷安決不讓步。
江氏難為情,央求道:“算了吧,傳出去叫人笑話,而且徐五爺品行端正,不會逾矩的。”
曹廷安諷刺道:“我是男人,我比你懂。”
想他二十來歲的時候,當(dāng)真如狼似虎。
不過現(xiàn)在他也不差!
為了證明自己還年輕,這晚曹廷安又威風(fēng)了一晚。
第二日,江氏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來見到女兒,江氏心酸又欣慰,柔聲道:“阿漁,昨日徐五爺過來送禮,提出要帶你去放孔明燈,你想去嗎?”昨日曹廷安態(tài)度不明,她不敢告訴女兒,現(xiàn)在曹廷安已經(jīng)同意了,江氏終于敢說了。
阿漁想去,只好奇問:“爹爹應(yīng)允了?”
江氏苦笑:“允是允了,但他還是不放心你晚上出門,非要拉上我與你們同行。”
阿漁:……
女兒驚呆的模樣叫江氏紅了臉,人家小年輕花前月下,曹廷安攙和什么?
阿漁見母親窘迫,忙開心地道:“好啊,咱們一家人去才熱鬧呢,大哥二哥弟弟他們也去嗎?”
江氏好笑,逗女兒:“不帶他們,那么多人,五爺哪還敢跟你說說悄悄話?”
阿漁羞答答地低下頭,心里卻想,就徐潛那又冷又直的脾氣,真會偷偷親近她嗎?
無論如何,阿漁都對這場孔明燈之約充滿了期待。
一日過去,中秋到了。
白日家家戶戶吃團(tuán)圓飯,真正的熱鬧全在晚上。
阿漁提前準(zhǔn)備了一盒她親手做的棗泥月餅,餅皮酥脆,餡兒料綿軟甜濡,留著晚上分給兩個姐姐吃。
“我看姑娘是專門給五爺做的吧。”已經(jīng)知道主子訂婚秘密的寶蟬揶揄地嘀咕道。
阿漁瞪了她一眼,眼波如水,怎么看都是羞比怒多。
晚飯曹家三房人坐在一處吃團(tuán)圓飯。
阿漁已經(jīng)與堂姐曹沛打過招呼了,飯桌上姐妹倆對個眼神,都很興奮。
二夫人趙氏瞅瞅兩個侄女,一邊想念已經(jīng)出嫁的女兒曹沁,一邊又想炫耀下自家女兒嫁的好,就先羨慕江氏、三夫人徐氏道:“今年又過了大半了,她們姐妹倆出落地也越發(fā)水靈了,大嫂、弟妹得抓緊嘍,京城出挑的少年郎就那么幾個,別被人手快搶走了。”
江氏已經(jīng)有了好女婿,聞言只是笑笑,神情平和。
徐氏也有了好人選,也沒有接話。
一共就妯娌三人,沒人理會的趙氏頓時尷尬起來,徐氏有鎮(zhèn)國公府撐腰,底氣足得很,趙氏便扭頭刺江氏:“特別是阿漁,雖說現(xiàn)在是嫡女了,但……總之大嫂還是抓緊些吧,侯爺疼愛阿漁,光憑這個,阿漁就算沒有她大姐姐嫁的那么好,嫁個尋常些的名門子弟也是行的。”
阿漁聽了兩輩子趙氏的冷嘲熱諷,都習(xí)慣了,若無其事地吃飯。
江氏有底氣,忍不住笑著回道:“二弟妹放心,阿漁嫁得絕不會比大姑娘差的。”
趙氏差點(diǎn)笑出聲!
自家女兒嫁的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爵府世子,阿漁一個庶女轉(zhuǎn)正的嫡女有什么資格跟女兒比?江氏真以為有了曹廷安的寵愛就能得到名門宗婦們的認(rèn)可了?做夢吧,寒門就是寒門,姨娘就是姨娘,再風(fēng)光也上不了臺面。
“好啊,那我就等大嫂的好消息了。”趙氏極盡嘲諷地笑。
阿漁瞧她一眼,想到徐潛能讓趙氏收起這副嘴臉,今晚就想稍微越矩一下,對他好一點(diǎn)。
她喜歡徐潛,只是這輩子的徐潛說話太冷,阿漁才生了一陣子氣,這次徐潛主動邀她賞燈放燈,無論他是怎么想的,對婚約負(fù)責(zé)也好對她稍微動心也好,都說明徐潛已經(jīng)決定要做個好夫婿了,如此,阿漁也會做好自己應(yīng)做的。
吃罷晚飯,阿漁準(zhǔn)備回去換衣裳時,在院子里碰到了才走出來的曹煉。
“大哥今晚要去賞燈嗎?”阿漁關(guān)心問。
曹煉現(xiàn)在都不太敢跟妹妹多說話,怕妹妹要邀請他,肅容道:“不去,有公務(wù)要忙。”
阿漁欲言又止。
曹煉知道她想問什么,想了想,他靠近妹妹,低聲道:“袁家弄丟了人,被季家告到官府,雖然袁家花了一大筆銀子安撫了季家,但此事還是影響了袁勝的仕途,半月前他已經(jīng)被發(fā)落到邊疆任職,走時帶走了家小。”
季鳴鳳的爹貪得無厭,得知女兒跑了,他才不在乎女兒的生死,只想再借女兒死敲袁家一筆。到了京兆尹,袁家稱季鳴鳳不守婦道擅自逃跑,季家家教不嚴(yán),季家則狀告袁家苛待女兒,有謀害女兒強(qiáng)行給亡夫殉葬之嫌,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總之女兒是在袁家丟的,就要袁家賠人。
曹煉原計劃是不干涉,這樣袁勝自己擺平了季家,事后他再以袁家依然在四處追捕季鳴鳳為由將她安置在莊子上,一輩子給他當(dāng)個外室,季鳴鳳若不老實(shí),他就一邊放了季鳴鳳,一邊暗中通知袁家,等季鳴鳳重新回到狼窩,他再去誘她回到他身邊。
跟著他,總比在袁家守寡好。
但妹妹太善良,太關(guān)心季鳴鳳,曹煉為了省心,只好設(shè)法調(diào)走了袁家。
今晚他也會放季鳴鳳出城,但曹煉早已布下天羅地網(wǎng),用不了多久季鳴鳳就會重回他身邊,安安分分地做個外室或姨娘。
阿漁想確定哥哥沒有糊弄她,追問道:“他被調(diào)去了哪里?”
曹煉道:“涼州,苦寒之地。”
不提他的私心,袁勝縱容母親虐待寡婦兒媳,也該受番教訓(xùn)。
阿漁還想再問問季鳴鳳現(xiàn)在何處,里面父親、父親并肩出來了。
曹煉拍拍妹妹肩膀,先走了。
阿漁想走,曹廷安突然叫住女兒:“不是去放燈嗎,還要去哪里?”
阿漁乖乖道:“夜晚風(fēng)大,我去換身衣裳。”
曹廷安上下打量女兒一眼,猜到女兒是想去精心打扮,便吩咐寶蟬:“去給你們姑娘拿件斗篷。”
寶蟬聽話地去了。
曹廷安再對女兒道:“走吧,馬車都備好了。”
阿漁咬唇,向母親遞眼色。
江氏愛莫能助,能幫的她都幫了,這次再跟曹廷安對著干,今晚她又要被他折騰了。
母親不幫忙,阿漁摸.摸一邊耳墜,不禁懊惱起來。
早知會這樣,她過來吃席前就該打扮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晚餐來啦,老時間繼續(xù)夜宵哈,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