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二十八章 誰是解鈴人
自從踏入修行的門檻,小歡子心智堅韌,屢屢愈挫愈強(qiáng)。可是即便是男兒心如鐵,也有他柔弱的一點(diǎn),親情,友情,就是小歡子的軟肋。尤其是幼年慘痛的遭遇,更是一直折磨他的心劫。
平日里,這些都被他深深壓在心底,只有極少數(shù)知交好友了解,但是偏偏遇上了君不老的萬卷書,包羅萬象,專能尋找人性的弱點(diǎn),這才將豬頭逼上絕境,而且是最可悲的自絕。
這叫目睹此情此景的小青蛙和肥鳥情何以堪啊,眼睜睜看著小歡子的巴掌落下,他們眼中的世界也在這一刻隨之坍塌。
君不老則冷眼觀瞧,小歡子手掌擊落的一剎那,也就是他的心境圓滿之時。此刻,他的心中無喜無怒,一切都將是瞬息,一切都將化作他前行的助力,那個豬頭小子也不會例外!
只一瞬間,小歡子的巴掌已經(jīng)臨頭,伴隨著轟然一聲巨響,磅礴的土元力四散開來,猶如在半空中盛開了一株土黃色的花朵。它是那么燦爛,那么耀眼,就像是流星,把最輝煌的一刻留在生命盡頭。
一切都結(jié)束了——君不老頭頂那雙虛擬出來的手臂緩緩收回,萬卷書也重歸識海。圓轉(zhuǎn)無缺,從此心境再無破綻。
“豬頭(哥哥)——”小青蛙和肥鳥齊聲慟哭。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慈悲個屁!”混跡在人群中的三光和尚也忍不住爆起粗口。
只有極樂童子處變不驚,反倒討好似的湊到小青蛙跟前:“青蛙小妹,要不要再吃一枚火靈果?”
肥鳥這回算是找到出氣筒嘍,掄起大嘴巴,也不管腦袋屁股,一通猛敲,邊敲邊嚎,既悲且怒:“吃吃吃——先吃俺一嘴!”
極樂童子粉嫩的小臉寫滿無辜,他一邊靈巧地閃避著肥鳥的亂披風(fēng)嘴法,一邊說道:“胖鳥,你說的土靈花,就是那邊綻放的吧?”
“到這時候你還關(guān)心什么土靈花,俺打——”肥鳥掄圓的大嘴猛地停下來,回頭向小歡子剛才停身之處望去,只見半空中那團(tuán)黃色的花朵,不正是土靈花嗎?
土靈花,只有在需要它的時候,才靜靜綻放。看上去是那么的平淡無奇,一如腳下的土地,無聲無息,不彰不顯,但是卻敦厚無比,能承載萬物,深沉博大。
當(dāng)小歡子的心神完全混亂,當(dāng)沒有人能來得及救援,當(dāng)所有人都以為小歡子陷入必死之局,土靈花,它不聲不響地綻放,用無比敦厚的花瓣,罩住小歡子,從而承受了那致命一擊。
花瓣張開,現(xiàn)出花心中的小歡子,他依舊眼神迷離,一臉迷惘,看樣子是未能從魔障中掙脫出來。
看到那張令他數(shù)度蒙受屈辱的豬頭,君不老的瞳孔猛然收縮,剛剛趨近圓滿的心境也猛然隨著顫抖幾下,然后再次破裂,甚至他都能感覺到那咔的一聲脆響——
“嚇?biāo)腊骋玻粠н@么玩的——”肥鳥嘟囔一聲,身子一軟,向極樂童子靠上去。
極樂童子輕輕撣了一下袖子,肥鳥就如同陀螺一般旋轉(zhuǎn)著向下栽落,幸好小肚肚反應(yīng)比較快,一個俯沖,將肥鳥馱住。
肥鳥用大嘴敲敲貔貅的獨(dú)角:“等一會打完了,肥哥好好犒勞你小子!”
小青蛙也喜極而泣,直接向小歡子掠去,小丫頭眼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豬頭哥哥依舊犯迷糊,必須盡快將他喚醒。
“等等俺啊——”肥鳥也反應(yīng)過來,危機(jī)尚未解除,趕緊踹了一下小肚肚的屁股,貔貅嗷的一聲,緊跟上去。
極樂童子見了,很是不滿地晃晃小腦瓜:“真情有余,沉穩(wěn)不足,心境尚缺磨練——青蛙小妹,等等我呀——”
幾息之間,一群人就來至小歡子面前,小青蛙和肥鳥大呼小叫,企圖喚醒小歡子,而極樂童子則圍著土靈花轉(zhuǎn)了幾圈,口中嘖嘖稱贊:“五行靈花,果然名不虛傳,居然能自動護(hù)住,奇也怪哉?”
大凡法器之類,除非擁有器靈,才會在危難之際自行發(fā)動。而土靈花并無器靈的存在,所以才會叫極樂童子這樣見聞廣博的人物也感到不解。
越是搞不懂,極樂童子越是沉迷,事實(shí)上,在君子界,極樂童子是最有名的研究狂人,正因?yàn)槿绱耍诺於怂袢盏某删汀?br/>
另外一邊,肥鳥千呼萬喚,喉嚨差點(diǎn)喊破,可是小歡子依舊兩眼發(fā)直,癡癡呆呆,看樣子肥鳥是白費(fèi)勁了。
轉(zhuǎn)轉(zhuǎn)眼珠,肥鳥扯起破鑼嗓子,唱起了大盜賊之歌,希望用這個經(jīng)典曲目將小歡子喚醒。因?yàn)槭聦?shí)已經(jīng)證明,這法子還是有效的。
不過肥鳥還是低估了魔障對小歡子的影響,小歡子的雙眼,依舊不見一絲清明。這下肥哥可真急了,大嘴掄起來,向小歡子的鍋蓋頭敲去,當(dāng)頭棒喝:“醒醒吧——”
土靈花的花瓣輕輕顫抖一下,似乎并沒有感覺到肥鳥的惡意,所以只是顫抖一下之后,就任憑肥鳥的大嘴重重落下。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肥鳥就跟撞鐘似的,敲得豬頭發(fā)出一聲聲悶響,可是卻依舊不能發(fā)人深省。肥鳥氣急敗壞:“俺是坐車入海——徹底沒轍啦——”
目睹了這一切,極樂童子卻更加興奮,嘴里喃喃自語:“果然是好寶貝,居然能夠自覺分辨敵我……”
“肥仔,撤吧!”小青蛙向肥鳥傳音,強(qiáng)敵環(huán)視,不可久留。
肥鳥早就想跑路,可是現(xiàn)在這局面,人家能叫你輕松脫身嗎。瞥了君不老一眼,只見君不老一臉坦然,不過目光如冰,也正向他望來。隨即輕笑一聲:“肥鳥,你折騰完了嗎?”
“沒完——”肥鳥沒好氣地嚷嚷一聲,他大約也猜到了君不老的用心,這廝一直袖手旁觀,顯然是想要借助小歡子的魔障,打破他自個的心劫,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十足的偽君子!
君不老攤攤手,示意肥鳥繼續(xù),時間越長,魔障的威力也就越大,如今大局在握,君不老當(dāng)然等得起。
肥鳥也希望能多拖延一些時間,縱是他平日里詭計百出,可是面對鐵石一般的小歡子,也束手無策。無可奈何之下,肥鳥也只能搬救兵了:“光頭,趕緊上來念經(jīng),把豬頭的魂兒招回來!”
三光和尚一直未曾現(xiàn)身,本意是想潛伏起來當(dāng)奇兵。可是現(xiàn)在小歡子受制,他這支奇兵也就失去意義。于是從人群中穎脫而出,飛到小歡子對面:“肥仔,俺就會念經(jīng)給亡靈超度,不會招魂啊——”
“不管啥經(jīng),你先念著試試。”肥鳥用大嘴敲敲三光的腦殼:拖延時間還不會呀。
轉(zhuǎn)轉(zhuǎn)賊溜溜的眼珠,三光很快就領(lǐng)會意圖,于是裝模作樣的盤膝而坐,開始嘟嘟囔囔地誦經(jīng)。只是他現(xiàn)在光著膀子,一身腱子肉,再加上滿臉絡(luò)腮胡子和掃把頭,哪里有一點(diǎn)和尚的影子。
“不聽不聽,和尚念經(jīng)——”就連極樂童子都感覺好像有五百只蒼蠅在耳邊嗡嗡,也顧不得研究土靈花,注意力都被三光吸引過去:“咦,你這家伙是什么和尚嗎?”
要說以極樂童子的修為,很少有障眼法能騙過他,所以這個好奇心超強(qiáng)的家伙,又開始繞著三光轉(zhuǎn)圈,研究起來。
見此情景,肥鳥眼珠一轉(zhuǎn),有了主張:“小小子兒,跟你商量點(diǎn)事唄,你是偽君子的大師兄吧,肯定也會用萬卷書,能不能幫俺們把豬頭叫醒?”
這貨也是病急亂投醫(yī),人家是一師之徒,情深義重,肯幫忙才怪呢。再說了,魔障千變?nèi)f化,主要是依靠自身排除,外力的作用極其有限。
果然,極樂童子撇撇嘴,根本就沒搭理肥鳥。而肥哥的臉皮也是超厚型的,絲毫不以為意,又往前湊了湊:“小小子兒,你要是把豬頭弄醒,也好跟他探討土靈花的奧妙不是?”
這句話倒是有點(diǎn)誘惑力,極樂童子停下腳步,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又背著兩只小手,繼續(xù)繞圈。
非得逼著肥哥用撒手锏是不是——肥鳥一狠心,蹦到極樂童子身前,扯著破鑼嗓子唱起來:“小小子,坐門墩,哭著喊著要媳婦——小小子,你要是肯幫忙,俺也肯定幫你說和說和!”
到了這時候,說不得要用小青蛙當(dāng)一回誘餌,反正肥鳥要當(dāng)?shù)闹皇钦f客,至于能不能說得通,那就不是他說了算的。
極樂童子聞聽,兩眼放光,不過很快又暗淡下去,搖頭晃腦,滿臉遺憾:“解鈴還須系鈴人,別人幫不上忙的,本童子也是有心無力。”
肥鳥滿心希望變成肥皂泡,哪里還有什么好氣,嘴里惡聲惡氣地嘟囔著:“你那事俺也有心無力,想不勞而獲,門兒都沒有——解鈴還須系鈴人,解鈴人——”
噌一下,肥鳥一蹦三尺高,直接在三光腦袋上敲了一下:“光頭先別念了!”
三光睜開雙眼:“豬頭醒了——念完經(jīng)就打和尚,沒人性啊——”他這個和尚一點(diǎn)都不稱職,一念經(jīng)就犯困,迷迷糊糊的,還以為念經(jīng)發(fā)揮作用了呢。
“你自己都快念睡著了,還指望別人能醒啊!”肥鳥差點(diǎn)被和尚給氣得三腳朝天:“光頭,趕緊想法子找解鈴人吧,只有他才能把小歡子喚醒!”
三光下意識地摸摸光頭,結(jié)果毛乎乎的直扎手:“解鈴人?誰知道豬頭的心劫是什么,又不能鉆進(jìn)去看!”
“人心最難測,本王子不急,給你們?nèi)螌ふ医忖徣说臋C(jī)會,你們慢慢來。”君不老一直作壁上觀,看著這幾個熱鍋上的小螞蟻在那忙活,這種感覺還是蠻享受的。
然而他并未覺察,不知不覺中,他的心魔又比方才壯大了一分,真不知道,誰又能成為他的解鈴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