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趙四一番講解之后李壞恍然大悟,同時意識到自己確實有超越千年的知識,但實踐的經(jīng)驗是不可或缺,
原來馬車軸承上早就有完整的潤滑技術(shù)。
就是用動物皮革外加脂肪層包裹,按時上動物油,這樣一來潤滑效果明顯,軸承不會卡頓,趙四作為工匠這些自然是知道的。
這年頭動物皮革到處都有,李壞嚴(yán)申幫弄來一張直接剝下的羊皮,內(nèi)層還帶皮下脂肪那種,
然后包裹在軸承的受力點上,又在內(nèi)側(cè)加上豬油,果然潤滑效果一下子就上來了!
巨大的木質(zhì)軸承比人大腿還粗,李壞讓趙四在一頭鑿了洞,然后加十字木柄,讓幾個家丁輪流轉(zhuǎn)動,這樣來模仿水力驅(qū)動時的遠(yuǎn)動轉(zhuǎn)態(tài)。
這些步驟看似滑稽可不能馬虎大意,可行性實驗研究是必須的,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問題可以慢慢去想如何解決。
要是想當(dāng)然的直接裝上去到時出問題就全功盡棄,全掉江里去了。
趙四和家丁們都不明白他要干嘛,李壞也沒解釋,因為這只是一部分,說起來復(fù)雜他們也不懂,等實物出來的時候就明白了。
所謂鋼鐵并不是說摻了碳的鐵,因為世上不存在天然純凈的鐵,鐵礦冶煉成生鐵后碳含量依舊超過2%,特別在這樣技術(shù)不成熟的年代估計得有5%左右,而碳含量低于2%的才能被稱為鋼。
現(xiàn)在這個年代因為溫度達不到要求的限制,其實真正能煉出鋼鐵的辦法就只有一種,不斷反復(fù)冶煉然后反復(fù)捶打,經(jīng)過不斷重復(fù)降低其碳含量,也就是所謂百煉成鋼。
但這個過程人力消耗及大,可以想象普通人掄十幾斤的鍛造錘十幾下就手臂酸痛難以為繼,
而現(xiàn)在要鍛打成百上千下,而這樣的過程要重復(fù)上百十次才能出好鋼,
人要吃喝拉撒,要休息,足見耗時之長,人力物力之消耗得多嚴(yán)重。
而有了水力鍛造這個問題就能解決。
別說幾十斤,幾百斤的鍛造捶也能日夜不停二十四小時給你掄起來,效率不知要高多少,也正是因此水力鍛造鑄就全身板甲的崛起。
鐵和鋼從工業(yè)上來說本質(zhì)區(qū)別在于鋼的碳含量更低,從物理性質(zhì)來講鐵硬度更強,但脆,塑性差。而鋼塑性好,強度高,脆性小,這代表它更加通用。
鐵甲是不可能有全身甲的,只能用鐵質(zhì)甲片一枚枚鏈接排列起來,
因為按照身體輪廓進行塑形雖然工藝更加簡化但鐵容易折斷、碎裂,
因為它雖然硬,但也脆,強度低,這就是為什么鋼會逐漸取代鐵的原因。
不只鎧甲,艦船,生活用具等等,塑性好,強度高的鋼都遠(yuǎn)超過鐵,
因此水力鍛造如果普及很可能會這個世界。
因為趙四的啟發(fā),水力鍛造最難的地方幾乎被他一下子就攻克了,
李壞更是信心十足,趙四在一邊看著這些圖紙疑惑的道:“世子這是要造一個大輪子?”
“算是吧。”李壞站起來道:“趙四,你說要是有東西可以取代人力來做些事,是好是壞?”
趙四沒想到他會突然這么問,猶豫一下道:“對小人而言當(dāng)然是好,我做工時也常常恨不能多幾個人力,
可要對有些人總會不好,沒了活就沒飯吃,有東西取代了那他們只能餓死。”
李壞點點頭,任何新東西的出現(xiàn)都是有阻力的,只是阻力是大是小不一罷了。
“要不以后你給王府做活吧,我每個月給你五貫錢如何。”李壞對趙四道。
“啊!世子說什么?”趙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壞又跟他說道:“我每月開你五貫錢,你以后給王府做工。”
“世…世子沒在跟小人開玩笑吧。”
他還是不敢相信,畢竟五貫錢還是太多,那就是一年六十貫,可比知縣爺?shù)馁旱撨€高了!
“當(dāng)然沒開玩笑,以后這院子就是你辦公的地方,還可能會有其他人。”李壞道,
他心中有個不大不小的規(guī)劃,在他看來這點錢買一個趙四這樣技術(shù)精湛的工匠簡直就是賺翻。
“那怎么成,官老爺才有辦公地方的。”趙四連忙搖頭道。
“這不是朝廷給你的,是王府給你的,怕什么。”
李壞不在乎的道,然后接著說:“你有認(rèn)識的鐵匠嗎,要年紀(jì)輕一點的,王府還需要幾個鐵匠。”
趙四點點頭,然后不解的問:“世子為何要年輕的,年輕人手藝大多不怎么好,只怕…”
“沒事,我按手藝給工錢,手藝到你這樣的五貫錢一個月,差一些的就再減,但不要超過三十五歲的。”
李壞自有他的打算,他要開啟一個新時代,就不能用老人。
好比一個女孩跟了渣男很久,最后就算發(fā)現(xiàn)他渣了,但大多都不會選擇離開,而是維護他,將就他,委屈自己。
這是為什么呢?
答案其實很簡單,已經(jīng)付出成本太高,投入太大,放棄代價太高,怎么能就此罷手,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老工匠也是的,他們錘煉了一輩子的手藝,突然有天跟他說你的手藝沒用了,有東西可以取代,你跟我學(xué)新東西,
他們第一反應(yīng)肯定是維護自己固有的觀念和手藝,因為已經(jīng)付出太多,成本太高。
所以想要革新,就要用年輕人,年輕人沒有那么高額的過去成本。
…
“王大人真不愿告知嗎?”冢道虞皺紋道。
王越搖搖頭:“不是不說,只是我那朋友為人低調(diào),向來不喜張揚。”
冢道虞嘆口氣:“罷了,本有諸多問題想要討教的。”說著拱拱手上馬走了。
看著他和隨從遠(yuǎn)去的背影,德公才幽幽低聲道:“真是為那小子操碎了心,若是能說…他便是反對又如何,可此時去說時機不和,對他實在不利。”
趕車的下人牽著車馬過來,德公登上馬車,一想到那小子卻忍不住笑起來,
最近朝中之事他都有耳聞,但若仔細(xì)想想知曉其中來龍去脈,沒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怕唯他一人吧。
回想起來滿朝文武都被他不知不覺玩弄股掌之間而不自知,只知道風(fēng)向突變,人心難測,卻不明白前因后果,這手段實在高明啊。
不過他好奇的還是那小子到底如何讓何昭那二愣子開口的,有時間要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