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兵權(quán)惹禍,反目成仇
,最快更新攝政王妃 !
宋灝怔了怔,沒有馬上說話。
明樂等了片刻,沒有等到他的后話就皺了眉頭,“我知道這樣私底下打聽別人的隱私不好,可是在這件事上,我總覺得不安。那人既然能用這樣的手段運籌帷幄,把持一切,可見手段是何等的厲害。而小皇姑又是這整件事的直接受害者,我就總想著弄清楚當(dāng)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畢竟小皇姑當(dāng)年也是寵冠一時,無人能及的長公主,皇祖父那樣的寵愛于她,她的人生怎么會突然之間就變成了這樣?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而促成了這一切?”
“事到如今,其實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可事實上我知道的也不多。”宋灝抬手摸了摸她腦后發(fā)絲,笑容苦澀,“當(dāng)初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我還沒有出世,而且皇祖父寵愛小皇姑猶盛,一力封鎖了所有的消息,當(dāng)時就是為了遮掩這件事的真相,宮里死了許多人。我后來聽到的一些話,就只是說在有一年的萬壽節(jié)上出了些什么岔子,但是具體的情形怎樣就不得而知了。而那件事以后,皇祖父的身子就不行了,沒多久就駕崩了。后來那人繼位,可是小皇姑過了許嫁的年齡卻遲遲沒有議親,過了一段時間,就隱約有流言散播出來,說她是因為當(dāng)年曾經(jīng)做過她武術(shù)教習(xí)的秦穆之而肆意蹉跎的。那段時間好像流言一起,也是鬧的沸沸揚揚的,大概是母后用了什么手段遏制,并且又勒令打殺了好些人才把風(fēng)頭壓了下去……”
慶膤公主比孝宗還要小四歲,而姜太后嫁給德宗之后卻是許多年之后才有的身孕生下了宋灝,算起來當(dāng)年那事發(fā)生的時間應(yīng)該是在宋灝出世之前的。
既然老皇帝有意替她遮掩,可是后來還是被人鉆了空子,似乎是可以做出一種猜測——
那個幫著捕風(fēng)捉影散播流言的人,應(yīng)該就是先帝德宗了。
也不知道秦穆之到底是在德宗跟前用了怎樣的手段,而叫德宗對自己的這個妹妹恨到這樣的程度,不惜這樣的毀她害她!
既然宋灝也不知道這事兒的內(nèi)幕,明樂索性也耐下性子不再強求。
兩人隨意的說了兩句就岔開了話題。
馬車出宮并沒有直接回殷王府,而是繞道去了易明爵那里。
前段時間,因為要供應(yīng)盧遠晟軍中的糧草,四海的產(chǎn)業(yè)被啟用了很多,這會兒雨過天晴,易明爵就忙碌起來,開始重新整頓換算手中產(chǎn)業(yè)。
而八方賭坊那里,經(jīng)過這一次的事件之后,存在的意義已經(jīng)大打折扣。
姐弟兩個合計了一番,決定撤換內(nèi)里的經(jīng)營項目,把不入流的骰子、牌九一類的賭博項目剔除掉,保留了棋社、賽馬場那些算是比較高雅的項目,再酌情改造,增加了一部分特色餐飲的產(chǎn)業(yè)到里面,改了名字叫八方莊園,做了正經(jīng)的產(chǎn)業(yè)來經(jīng)營。
這幾日那方面的改造也在緊羅密布的進行,易明爵也是忙的焦頭爛額。
兩人去了憫郡王府的舊宅和易明爵會了面,互通有無的說了會兒話。
因為時候太晚了,易明爵本來是要留兩人宿在家里的,但是宋灝想著自己已經(jīng)許久不曾回王府了,就給推了。
兩人還是連夜出來,趕著回了王府。
這樣一耽擱,就拖了一個多時辰,回府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午夜了。
馬車停下來,不曾想過竟是周管家親自迎了出來。
“王爺?”見到宋灝終于回來了,周管家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喜出望外的跪地給行了禮,“老奴叩見王爺,王妃,主子可算是回來了!”
門口把守的小廝也是喜氣洋洋的跟著見禮。
心知總算是雨過天晴了。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這里守著?可是府里發(fā)生了什么事?”宋灝一邊扶著明樂下了車,一邊問道。
周管家不知道他今天會回來,不該會未卜先知的在親自守在這里的。
“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慶膤長公主過來了。”周管家道。
宋灝和明樂俱是一愣,不覺的互相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許凝重的神色。
“什么時候的事了?小皇姑她人呢?回去了嗎?”宋灝問道。
“來了有小半個時辰了。”周管家道,“因為長公主殿下是孤身一人騎馬過來的,老奴心里還一直奇怪著,這會兒正在花廳等著呢,老奴剛才還在著急,不知道主子們何時能回。”
慶膤公主怎么會突然找上門來?還是這樣著急。
“難道是宮里有什么事嗎?”明樂思忖著問道。
宋灝已經(jīng)大步進了門。
明樂容不得多想,連忙快步跟上。
周管家小跑著引了兩人往里走,直奔花廳。
進了院子,果然就見慶膤公主捧著茶碗坐在廳中,若有所思的想事情。
“小皇姑!”宋灝一步跨進門去。
他和慶膤公主之間的姑侄感情特別好,從來都不拘泥于禮數(shù),所以直接就迎了上去,道:“這么大晚上的,小皇姑怎么突然過來了?身邊也沒帶個人跟著,可是宮里——”
宋灝說著一頓,神色不覺的又再慎重幾分道,“難道是母后那里出了什么事嗎?”
“皇嫂很好,你不必擔(dān)心,是我自己有點事情想要找你,所以就連夜過來了。”慶膤公主放下茶碗,抬眸看了兩人一眼。
周管家連忙叫人上了茶,然后就帶著府里的下人全部退出了院子。
“小皇姑連夜過來,是有什么要緊的事要和阿灝說嗎?”明樂問道,“方才我們出宮之后先去了爵兒那里一趟,不知道你會來,反而讓你久等了。小皇姑和阿灝說話,可是需要我回避的?”
“不用了,我跟你們,沒有這么見外。”慶膤公主微微露出一個笑容,捧著新?lián)Q的茶水垂眸抿了一口。
宋灝和明樂各自提著半顆心,也沒矯情,挨著她各自選了把椅子坐下。
“今天皇嫂宮里發(fā)生的事,想必樂兒已經(jīng)跟你說了。”慶膤公主抿抿唇,似乎很是斟酌了一番用詞,然后才重新抬頭看向宋灝道,“這件事,我怎么想心里都覺得不安生,所以就忍不住過來了。灝兒你和皇嫂是親母子,這件事想必你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看法了吧?方不方便透露給我知道?”
“我和小皇姑之間不說這些客套話,也沒有必要藏拙。”宋灝喝了口茶,沉默了一瞬,然后繼續(xù)道,“不瞞小皇姑,關(guān)于這整件事情,其實我和樂兒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揣測,可是因為有很多的環(huán)節(jié)關(guān)聯(lián)不上,所以也就沒敢妄言。今日樂兒去找了母后,可是如小皇姑所見,母后她對此守口如瓶。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暫時我也不敢隨意的揣測什么。”
慶膤公主手里有一下沒一下的攏著杯中茶葉,想了想道,“你還有什么疑慮?不妨說出來,看我能不能替你解惑。”
慶膤公主的這番話倒是出乎宋灝夫妻的意料之外的,兩人都詫異的抬眸朝慶膤公主看去。
慶膤公主自是知道兩人心中所想,面有苦澀的露出一個笑容,“我知道你們的難處,也知道你們的顧慮,不管是對于皇嫂還是對于我,我們總歸都是長輩,你們不想強行窺測長輩隱私的苦心我都明白。皇嫂那里是有怎樣的難言之隱,我不好說。可是只單就我自己,也有很很多的事情都不想再提,寧肯當(dāng)做一切都不曾發(fā)生過的去自欺欺人下去。可是現(xiàn)在事情既然已經(jīng)翻出來,又鬧到了這樣的地步,很多的事就都不是我說想要藏拙就能當(dāng)做是真的完全不曾發(fā)生過的了。”
“小皇姑——”宋灝皺眉,開口想要說些什么。
慶膤公主卻是抬手制止。
她起身,慢慢的走了兩步,挪到旁邊的一扇窗戶前,看著外面通透的夜色沉默了下來。
明樂和宋灝看著她的背影,雖然她不曾說過什么,兩人卻都能感覺到她此時心里的掙扎和計較。
良久之后,慶膤公主突然開口,語氣果斷而堅定的說道:“你們心里一定都很好奇,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那些舊事既然已經(jīng)過去了,我本來也是不想再提了,可是如今到了這個當(dāng)口上——”
慶膤公主苦笑,突然閉眼狠狠的吸了口氣,然后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就又恢復(fù)了平靜。
“誠如秦嘯所言,對他們母子而言,真相最為重要。他想要知道自己的父親到底是為誰效力,又或者是怎樣的一個人。而我,也需要一個真相,哪怕萬事已定,至少,我要知道,自己這一生到底是敗在了誰的算計之下。”慶膤公主道。
“小皇姑,我們并不想逼您,如果您覺得為難——”明樂暗暗提了口氣,話到一半?yún)s是突然改了主意,起身走過去她身后站定,遲疑著開口道,“因為這件事可能和母后之間會有些扯不斷的聯(lián)系,所以——”
宋灝和慶膤公主之間惺惺相惜的感情很深,而這件事如今幾乎已經(jīng)擺在了明面上——
和姜太后有撇不清的關(guān)系。
如果一定要刨根問底的追查下去,恐怕慶膤公主和宋灝母子之間就會起了隔閡。
“我明白,我也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慶膤公主笑笑,回頭握住她的一只手,搖了搖頭,“灝兒是個怎樣的孩子,還有皇嫂到底是什么樣的為人,我心里一清二楚。或許這整件事情串聯(lián)起來,會有些牽扯不清的聯(lián)系,我也不是對錯不分,是非不明的人。更何況事情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了,現(xiàn)在我也不想試著挽回什么了,只是想要一個水落石出罷了。”
在這件事上,慶膤公主賠掉的是她一生的命運。
現(xiàn)如今她卻能說出這樣大度的話來,著實叫人驚嘆。
誠然明樂并不懷疑她說這些話的誠意,再看向眼前這個經(jīng)歷風(fēng)霜的尊貴女子時,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小皇姑,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也就不和你生分了。”深吸一口氣,宋灝從茶碗里移開目光,抬頭看向慶膤公主的背影道,“恕侄兒唐突,當(dāng)年你和秦穆之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秦穆之!
呵——
若說當(dāng)年她對這個男人的確是存了孺慕的心思,可是只經(jīng)過十六年前那場宮變之后,就已經(jīng)徹底打磨的干干凈凈了。
現(xiàn)如今再提及,只覺得恍如隔世。
慶膤公主垂眸一笑,有說不出的苦澀,把當(dāng)初她所知曉的那些事情娓娓道來。
當(dāng)年她是成宗皇帝老年得女,在五十六歲的時候由繼后王氏誕下的嫡公主。
成宗皇帝多子多孫,是個十分有福氣的,當(dāng)時在她之前已經(jīng)有了十六個兒子和七個女兒,慶膤公主因為是唯一的嫡女,又是成宗皇帝和皇后的老來子,兩人都對這個女兒十分的寵愛。
慶膤公主剛滿周歲的時候就得了冊封,并且賜予她國境之內(nèi)最為富庶的膤川之地為封地,一時之間風(fēng)頭無兩。
甚至于連她的親哥哥,當(dāng)時還是太子的德宗都及不上她的恩寵。
慶膤公主出生沒多久,她的母親王皇后就得了一場重病去世了。
成宗皇帝人近暮年,就越發(fā)的疼愛起這個孩子。
再加上慶膤公主本身就生的十分乖巧可愛,并且人也嬌俏活潑,十分懂得體貼和孝順自己年邁的老父,所以就更被老皇帝成宗所喜愛,并且很有些溺寵的意思。
曾經(jīng)很是有一段時間,成宗的整個后宮的風(fēng)向都要以皇室的這位最小的公主做為指向標,哪怕是宮里最得寵的妃子也壓不過她的風(fēng)頭,羨煞了旁人無數(shù)。
慶膤公主常年陪伴成宗老皇帝身邊,幾乎是老皇帝一手教養(yǎng)出來的,在老皇帝刻意的縱容之下,也漸漸的養(yǎng)成了她高傲而不可一世的個性。
但是這位公主卻是驕而不躁,雖然有時候任性,但在大事上十分的有分寸,也叫人拿不住任何的把柄來。
所以獨霸后宮十余年,雖然所有的后妃和皇子公主都嫉妒的眼睛發(fā)紅,卻是誰也奈何不得她的。
慶膤公主的童年時光可以說的過的如魚得水,最是肆意灑脫的。
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老皇帝的年紀也漸漸的大了,慶膤公主在十三歲的時候突發(fā)奇想,說是想要學(xué)些簡單的拳腳功夫傍身。
那時候老皇帝已經(jīng)接近七十高齡,身子大不如前,同時也更為寵愛這個乖巧的女兒,幾乎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不過這個時候慶膤公主已經(jīng)過了男女大防的年齡,再請武術(shù)教習(xí)就只能選用女師傅了。
太子得了老皇帝的授意,暗中替她四處尋訪名師,兩個月內(nèi)前后找了六名女師傅都沒能過公主的眼。
老皇帝實在是疼女兒疼的厲害,最后思來想去,就破格選用了頭兩年的文武雙科狀元秦穆之,讓他叫教導(dǎo)慶膤公主一些簡單的功夫強身健體。
其實老皇帝當(dāng)時之所以會選了秦穆之,無外乎就是出于兩點考慮。
一則秦穆之時年已經(jīng)娶妻生女,而且在年歲上也比慶膤公主大了將近十歲,自己的寶貝女兒是個什么心性他很清楚,哪怕是秦穆之再怎么優(yōu)秀,只要提前告訴慶膤公主他是有家室的人了,以慶膤公主那樣驕傲的個性,肯定也不會動旁的心思。
而同時呢,這秦穆之少年大才,在朝中口碑和風(fēng)評也是極好的,對于這個后起之秀的臣子,他也是信得過的。
本來是光明正大最磊落不過的一件事了,可是在太子把秦穆之引薦給慶膤公主的時候卻人為的對她隱瞞了一些真相,沒有把秦穆之的真實情況告訴慶膤公主知道。
那秦穆之,當(dāng)時是被視為朝中俊杰,首屈一指的人物。
相貌生的俊美無匹不算,又同時文武雙科狀元出身,文韜武略,每一樣都是拔尖兒的。
而且他那人的脾氣又好。
慶膤公主只是個豆蔻年華的單純少女,這樣一來二去的接觸之下,就逐漸的對秦穆之心生愛慕。
不過那個時候慶膤公主的年紀還小,又不想過早的出嫁,所以就把這點小心思暫時擱在了心里了。
那個時候慶膤公主就和自己的嫂子,也就是還是太子妃的姜太后十分之要好,后來有一次在姑嫂兩個無意間的談?wù)撝侣牻筇崞鹆饲啬轮姆蛉撕团畠海瑧c膤公主才后知后覺的知道秦穆之原來是已經(jīng)有了家室的。
誠如老皇帝對自己女兒了解之中的那樣,雖然那個時候慶膤公主對那秦穆之已經(jīng)情根深種,但是在知道了真相之后還是馬上找到成宗老皇帝說是自己不想再習(xí)武了,辭掉的秦穆之的教習(xí)之職位,并且從那以后刻意的和秦穆之之間保持距離,再也不見了。
這件事本來到了這里就算是一場鬧劇收場,再就不該有什么了。
可是誰也不曾想,逆轉(zhuǎn)性的變故就發(fā)生在次年的萬壽節(jié)上。
成宗皇帝的壽辰是在盛夏,每年的萬壽節(jié)都能趕上他去行宮避暑的時候。
那年適逢老皇帝的七十整壽,依例是要大辦的。
行宮那里布置的空前熱鬧,萬壽節(jié)當(dāng)日,所有封疆大吏也都被傳召回京給老皇帝賀壽,壽宴之上一團和氣,好不熱鬧。
慶膤公主得寵,自然會有許多人巴結(jié),而公主本身又是個豪爽干脆的性子,自恃酒量好,就來者不拒,喝了很多的酒。
她其實是有分寸的,覺得喝得差不多了就找了借口離席去休息。
可是不想出了大殿酒99999勁就上來了,渾身燥熱,頭腦發(fā)脹的不舒服。
貼身的婢女就近把他安置在了后面的一處偏殿院里的涼亭中休息,自己去取醒酒湯來。
慶膤公主醉的有些糊涂,自己在院子里轉(zhuǎn)悠了一陣突然聽到屋子里有響動,好奇之下就想要進去看個究竟,進門才發(fā)現(xiàn)是同樣醉酒被人扶到這里來休息的秦穆之趴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
之前春心萌動的念頭才剛剛壓下去,就又在這種情況下見到這人在這里,再怎么說當(dāng)年的慶膤公主也只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女,當(dāng)時看到那人就只覺得心跳加速,渾身燥熱的厲害,強撐著最后一點理智想要趕緊離開,不曾想回頭房門卻被人反鎖了。
即使不曾經(jīng)歷,到了這個份上慶膤公主還哪有不明白的。
就說她喝了那些酒也不該醉的頭腦昏沉,顯然——
是有人給她用了藥了。
那人下藥的劑量很大,又是和秦穆之獨處一室,雖然明知道是被人算計了,可是前面殿里就是文武百官飲宴的場所,她也不能大肆的聲張求救,畢竟——
這樣的情況下兩人被關(guān)在了一起,哪怕是有人來得及趕過來,但是傳揚出去也是整個皇室的恥辱,而她自己也是說不清楚的。
所以她就只敢離的秦穆之遠遠的,拔了發(fā)簪間或的刺在自己的手臂上,試圖用劇痛叫自己清醒。
這樣扛著,正在無比絕望的時候,外面卻是如天籟般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你不是慶膤的貼身宮女嗎?慶膤她人呢?本宮見她像是喝高了,你怎么沒跟著?”是太子妃姜清苑的聲音。
“見過太子妃!”那宮女嚇了一跳,倉皇的跪下,顯然是沒有料到有人會來,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本宮問你話呢,慶膤呢?”太子妃厲聲質(zhì)問。
“公主,公主說是不舒服,去——去四處的走走好醒酒!”那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明顯的底氣不足。
慶膤公主已經(jīng)勉強忍的大汗淋漓,喉嚨更是被身體的溫度灼燒的厲害,想要開口呼救都叫喊不出,更別提動作了。
好在是太子妃精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眼就覺出那宮女的異樣,目光一掃,注意到她身后的房門就警覺起來,上前就用力的試著推了下一下。
“這門為什么鎖著?”太子妃面色一冷,厲聲道,“給我打開!”
“這——這——”那宮女遲疑著,“奴婢沒有鑰匙,我——”
“沒有鑰匙?”太子妃冷笑,對身邊宮女吩咐道,“給我搜她的身!”
那宮女瞬間慌了,想跑卻被人拽了回來。
“來人——救——”眼見著是不成了,她便試圖大聲叫喊直接把人引來。
“捂住她的嘴!”太子妃當(dāng)機立斷,趁著身邊宮女制住那婢女的同時搶上前去,從她懷里摸出一串鑰匙。
不曾想剛要開門,太子已經(jīng)聞訊趕來,怒聲道,“你在這里做什么?”
太子妃最是個玲瓏剔透的心思,若是太子不來,她或許還在心里暗暗思量這事兒的始作俑者,這會兒見到他及時雨一般突然出來,還哪有不明白的。
“慶膤被人關(guān)在了這里,臣妾去把她接出來。”太子妃心里一怒,明明看到太子臉上陰沉的表情卻不予理會,直接就開了門。
太子也沒有想到自己這個一向都是賢良淑德的妻子會來這一手,等到想要叫人阻止已經(jīng)晚了。
太子妃根本就不管他,直接奔了進去。
進門先是看到趴在桌上,面色潮紅混睡著的秦穆之,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
但是后面飛快的掃了眼,見他衣著整齊,這才放心。
再四下里一找才看到縮在角落里已經(jīng)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的慶膤公主。
彼時她的手臂上已經(jīng)被自己的簪子扎的一片血肉模糊,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了,看上去狼狽無比。
太子妃強壓下心里惱恨的情緒叫人把慶膤公主抱了出去。
出門的時候再次和太子狹路相逢。
太子死攥著袖子底下的拳頭,目光陰狠的盯著冷著臉出來的太子妃,冷冷說道,“慶膤出了這樣的事,不能不了了之,本宮已經(jīng)叫人去請父皇過來了。”
“這樣的事情傳出去,慶膤還要不要做人了?”太子妃同樣冷笑,有史以來第一次對自己的夫君顯露出這樣倔強而強橫的態(tài)度,“現(xiàn)在前面朝臣百官都在,如果叫他們看到慶膤在這里,事情就不好收場了。這事剛巧是被我撞到了,回頭父皇若是追問起緣由來,臣妾自認為沒有那樣大的本事能夠編排出一套合適的說辭去糊弄父皇他老人家。若是事情渲染了開來,父皇要為慶膤討回公道,追查下去再掀起了別的風(fēng)浪來,臣妾怕是承擔(dān)不起。”
言下之意,她卻是將整件事情看的通透。
也算是給了太子一個警告——
她已經(jīng)洞悉了這件事的內(nèi)幕。
太子聞言,更是驚駭不已。
沒有想到這一個回合下來,自己的計謀就被妻子看穿。
這個女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卻沒有想到竟是這樣的犀利。
“哼!”太子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滿面殺機的瞪著太子妃,“你我夫妻一體,心思自然也是一樣的。本宮又何嘗不疼愛慶膤,可是出了這樣的事,你真以為父皇是好糊弄的?即使你現(xiàn)在帶走了慶膤,這件事也遲早需要對他做出一個解釋的。”
他們夫妻一體,也就是說太子如果因此而有什么閃失,姜氏作為太子妃就只能給他陪葬。
太子這話極具威脅性。
因為自己的這個妻子最是心性平和并且好相處的,所以他便打定了主意要用這樣的方式來震懾她。
“所謂家丑不可外揚,回頭父皇要追究,臣妾會私底下和他解釋,至于這里,還是請殿下想辦法周旋吧!”眼見著時間在點點滴滴的流逝,太子妃當(dāng)機立斷,并不和他在這里耽誤時間。
太子擺好了的局,怎么能看著就這樣被她破壞掉。
一揮手,他身后跟著的四名心腹侍衛(wèi)就沖上來意圖阻止。
卻奈何太子妃身邊貼身的婢女是個難得一見的高手,硬是憑借一己之力把四人攔下。
眼見著太子妃帶著慶膤公主揚長而去,太子咬牙切齒,眼睛里幾乎能噴出火來。
然則他也著實不敢做的太過。
只經(jīng)過今天的這一次的事情他就已經(jīng)看出來的——
自己的這位結(jié)發(fā)妻子并不如她以往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好脾氣,真要惹惱了她,保不準她就真會做出什么不計后果的事情來。
他算計的,只是老皇帝歸于慶膤名下的十萬護衛(wèi)兵而已,犯不著拿自己的儲君之位來冒險。
所以即使不甘,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兩人離開。
隨后老皇帝成宗得了消息帶著幾位妃子趕了過來。
他是得了消息說是慶膤公主不舒服才匆匆過來的,進來沒看到慶膤公主,卻是一個混睡著的秦穆之在那里,立刻也就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了。
幾個妃子都幸災(zāi)樂禍的等著老皇帝發(fā)作。
而太子被逼無奈,只能做出一副慈愛兄長的模樣,沉痛的表示并不知道這里是怎么回事,只是發(fā)現(xiàn)慶膤昏迷在了屋子里就讓太子妃先把人帶走了。
因為秦穆之也一直睡著,并沒有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影響,可是愛女居然被人這樣的算計上了,老皇帝也是大發(fā)雷霆,立刻命人杖斃了到場的一干宮女太監(jiān),并且對幾位妃子嚴令警告,今日的事情若是誰敢傳出去一個字,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這件事好在是這樣的壓制下來了。
“當(dāng)時因為秦穆之也是昏迷不醒,再加上父皇也一直器重他,所以事后也不曾追究他的過失。”慶膤公主道,“最后這件事是做無頭公案不了了之的,父皇為了保全我的名聲,刻意的壓下的一切的風(fēng)聲。當(dāng)時我被皇嫂帶回了寢宮,醒來之后她問我準備怎么辦,如果我不甘心,她會替我作證,還我一個公道。那人畢竟是我唯一的嫡親哥哥,我當(dāng)時也萬沒有想到會是他對我下了這樣的毒手,也著實想不通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只是覺得傷心。還是皇嫂分析給我聽,說十有八九,她是打了我名下十萬護衛(wèi)兵的主意了。當(dāng)時我得父皇的寵愛,得了許多的殊榮,包括國境之內(nèi)最為富庶的封地,還有他破格劃歸到我的名下的十萬精兵護衛(wèi)。在本朝的歷史上,還不曾有哪位公主有過私人編制的軍隊。那個時候我是樹大招風(fēng)又不懂的遮掩,我雖然知道背地里嫉妒我的人很多,卻是怎么都不曾想到,這唯一一個對我下手的人會是我那太子哥哥。如果那天的事情真的發(fā)生了,因為有之前我和秦穆之之間互為師徒的關(guān)系擺在那里,很容易就會叫人起了邪念,哪怕是父皇,只怕都要因此而厭棄了我。而哪怕是他不相信,但是為了遮丑,他也唯有將我嫁給秦穆之以作了結(jié)。偏偏秦穆之還是個有妻室的人,以父皇的為人,他是不可能強迫臣子休妻的,到時候能給我至多也就是個平妻之位。那樣一來,就是我損了皇室的顏面,那些御史一定不會坐視不理,連番壓力之下,我一旦低嫁,那么我名下那些不合身份的產(chǎn)業(yè)和軍隊也勢必會被朝廷收回。”
“難道當(dāng)初先皇德宗是怕你仗著手里掌握的軍隊而有所作為嗎?”明樂聞言,驚訝不已。
慶膤公主一介女子,又是德宗的親妹妹。
兩人的關(guān)系處的好了,這個妹妹就是他最大的助力。
可是那人竟是如此那般的容不得人?難道還怕慶膤公主會恃寵而驕,憑借著手上兵權(quán)謀了他的皇位不成?
他也不想想,謀朝篡位是何等復(fù)雜的一件事?只憑十萬人的軍隊就可以促成的話,這天下還不亂了套了?
“說起來也是他操之過急了。”宋灝嘆一口氣,起身走過去,和慶膤公主并肩立在窗前,神色幽遠的看著遠處的星空,“其實等到他繼位之后,隨便想個由頭收回小皇姑手上的軍隊也就是了。畢竟作為女子掌握軍權(quán),對滿朝文武來說本身就是個不能接受的事情,到時候他憑著一國之君的身份想要拿回去,一定不會有人反對。說到底,他是太過狹隘了,而同時也被人作為把柄利用了一把。”
宋灝說著,就又收回目光看向慶膤公主道,“不過現(xiàn)在看來,那些也都只是表象了。幕后那人或許并不是真的要損毀小皇姑你的名聲,他做了這樣一個局的真正目的,或許只是為了挑撥我母后和那人之間的關(guān)系。”
如果秦穆之那些人是真的想要毀了慶膤公主的清譽,那么當(dāng)時他就沒有必要裝暈在屋子里,有中間的那段時間,完全可以把生米做成熟飯。
應(yīng)該是德宗都沒有想到,秦穆之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掉鏈子,反而叫慶膤公主僥幸逃過一劫。
在這件事上,看來那秦穆之還是存了幾分仁慈之念的。
而也正因為秦穆之沒有真的做什么,所以在隨后的很多年間,慶膤公主和他都沒有正式的敵對起來,只當(dāng)他也是被人利用了一把。
可事實上——
秦穆之才是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或者更確切的說——
是儈子手!
因為在他的背后,還有一個最后的控盤者。
慶膤公主聞言不過苦澀一笑:“當(dāng)年我沒有讓父皇把事情追查下去,一則是還顧念著和那人之間的骨血情分,二則也是不想讓救我一命的皇嫂受到連坐。現(xiàn)在想來,如果當(dāng)初我可以果斷一點,讓父皇追查下去,或許就能揪出秦穆之來。再如果當(dāng)初識破了他們的陰謀,那么十六年前的那場宮變或許就不會發(fā)生了。”
“不過——”慶膤公主說著,又再自嘲的笑出聲音,搖了搖頭道,“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或許一切都是命數(shù)天定吧!”
宋灝和明樂各自沉默一陣,不知道該如何接茬。
下意識的他們都想替姜太后辯解點什么,可是面對慶膤公主這個切切實實的受害者,那些話又怎么都說不出來。
最后,還是慶膤公主開口打破沉默:“當(dāng)初的事情就是這樣,后來父皇駕崩之后,那人就再也等不及,沒過多久就通過當(dāng)時知情的后妃把流言散播了出去。當(dāng)時我已經(jīng)離宮出去自己另外開了府第,具體的情形我卻是不清楚了,只是最后還是皇嫂出面,把風(fēng)聲壓下下去,明面上處置了一些嚼舌頭的宮女太監(jiān)。后來沒過多久,那幾位目睹事情經(jīng)過的妃子就相繼病死了。”
不用說,應(yīng)該是姜太后做的手腳。
而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她才把德宗給徹底的得罪狠了。
如果當(dāng)時姜太后知道自己后面會生下宋灝,那么她還會這樣做嗎?還會這樣的不給自己留余地嗎?
明樂想著,不覺的搖了搖頭,也是覺得世事弄人。
“小皇姑,你可知道當(dāng)初在母后嫁入東宮之前,和她交往密切的都有哪些人?”收拾了散亂的情緒,明樂問道。
既然姜太后自己不肯說,那他們就只能抽絲剝繭,自己一點一點的揣測了。
“這個我也沒有印象。”慶膤公主搖頭,思忖著道,“灝兒的外公,也就是驃騎大將軍是姜家的獨字,據(jù)說他自幼就跟隨灝兒的外曾祖父在軍中歷練,后來掌了帥印之后,更是常年駐守邊關(guān),鮮有回朝的。他的妻子健在的時候也一直隨他征戰(zhàn)在外,好像說是就連皇嫂都是在行軍隊伍里出生的。說起來父皇當(dāng)初會選定了皇嫂作為太子妃的人選,一則是看重了灝兒外公顯赫的軍功和赤膽忠心,二來也是因為皇嫂是姜家的獨女,沒有兄弟姐妹,不擔(dān)心會有外戚篡權(quán)一說。”
歷來的皇帝都對外戚篡權(quán)一事諱莫如深,如果姜太后不是獨女的話,只憑借宋灝外公手握重兵的這一條,姜太后就絕對沒有機會問鼎中宮之位。
這樣看來,成宗老皇帝在替兒子擬訂這個太子妃人選的時候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明樂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宋灝聽著慶膤公主的回憶,卻是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皺眉道:“小皇姑你說外公當(dāng)年戍守邊關(guān)?怎么他不是一直都守在南疆軍中的嗎?”
明樂聞言也是一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她也一直以為姜家世代的責(zé)任都是守在南疆之地的。
“不是啊!”慶膤公主倒是沒有想到他們會對這事兒上心,“早些年和大興之間戰(zhàn)事不斷,姜家軍作為大鄴朝中最為強悍的一支隊伍,一支是守在大興邊境的。大約是在三十年前左右,兩國的關(guān)系緩和了,才轉(zhuǎn)而去了南疆。我記得皇嫂也是那之后才回了盛京定居的,沒過兩年就進了宮。”
慶膤公主心不在焉的說著,突然想到了什么,也是駭了一大跳。
三十年前么?
“你們是說——”慶膤公主不覺的屏住呼吸,怔怔的看向宋灝,“難道會是大興那邊的陰謀嗎?”
宋灝緊繃著唇角不說話。
姜太后是他的母親,有些事他是寧可不曾發(fā)生的。
明樂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的點頭:“其實之前我和阿灝就曾懷疑過一個人,但是因為找不到蛛絲馬跡,所以——”
“是誰?”慶膤公主脫口問道。
“是大興的攝政王,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