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坐山觀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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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妃如愿產(chǎn)子,孝宗龍心大悅,當(dāng)日的早朝上一聽到流云宮的人前去報喜,當(dāng)即就宣布罷朝,趕去流云宮看望柳妃和孩子,并且頒旨大赦天下,替小皇子祈福。
明玉宮里,易明心生生的折彎了一只甲套,咬牙切齒道,“不就是生個孩子嗎?一個襁褓里的奶娃娃,是龍是蛇都還不知道,皇上用得著高興成這樣嗎?”
彼時四皇子宋子昇就正坐在她旁邊的小桌子后面習(xí)字,聞言就不解道,“父皇是真龍?zhí)熳樱锬锷碌幕首硬痪褪驱堊用矗磕稿趺凑f不知道是龍還是蛇?”
易明心一怒,疾言厲色的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剛好從外面的香雪看到,一陣的心驚肉跳,急忙開口打岔道:“娘娘,奴婢有事稟報!”
易明心回過神來,看了她一眼,就稍稍緩和了臉色對宋子昇道,“你先跟著奶娘出去玩會兒吧,別走的太遠(yuǎn),用午膳的時辰記得回來。”
“是,母妃!”宋子昇對她的態(tài)度向來恭敬,站起來整理好衣袍,鄭重其事的對她行了禮,這才一板一眼規(guī)規(guī)矩矩的往外走。
和香雪錯肩而過的時候,趁著易明心不注意便是頑皮的沖她吐了吐舌頭。
香雪忍俊不禁,卻又怕被易明心看見,稍稍垂眸掩飾住情緒。
待到宋子昇出了門,殿外侍立的宮婢就關(guān)了殿門。
“什么事?”易明心斜睨一眼香雪,把弄壞的甲套隨手往桌上一扔,冷冷問道。
“昨夜娘娘叫奴婢遞消息回武安侯府,那邊易老夫人已經(jīng)有信兒了。”香雪說道。
“這么快?”易明心挑眉,略有幾分驚訝。
“是!”香雪說道,卻沒有多做解釋,快步上前,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瓷瓶遞到易明心面前道,“傳信的人什么也沒說,只說是老夫人叫人把這個小瓷瓶交予娘娘,說是娘娘看過之后自會明白。”
“什么東西?”易明心狐疑道,卻沒去動那個瓶子。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香雪搖頭,垂首侍立在旁。
老太婆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因為涉及到她父母雙方面的事,她會推三阻四的找借口不會輕易對自己言明,不曾想她倒是痛快。
只是——
這瓶子到底是什么東西?
易明心眉頭微蹙,若有所思的盯著那瓶子半晌沒有說話。
香雪想了想,又補充:“送信的公公說,侯府過來的人有過交代,若是娘娘有所疑問,或者可以請信得過的太醫(yī)前來幫忙查驗一下。”
若是說要請?zhí)t(yī)的話,那這八成就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藥物了。
易明心心神一斂,不悅道,“那你還不去請?”
“柳妃娘娘昨夜生產(chǎn)兇險萬分,皇上體恤,這會兒所有的太醫(yī)都在她宮里待命呢!”香雪說道,“奴婢這就叫人過去流云宮外盯著,若是郭太醫(yī)出來,立刻就叫他過來見娘娘!”
“嗯!”易明心點頭,心里想著卻是越發(fā)的恨了。
柳妃那個賤人,真是占盡了風(fēng)頭。
原以為昨夜她生產(chǎn)可能會露出什么把柄,不曾想還就真是風(fēng)平浪靜的叫她化險為夷了。
**
殷王府。
明樂回府之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醒來時天已大亮。
“王妃這么早就醒了?昨兒個睡的晚,怎么不再多睡一會兒?”長平和采薇兩個捧著衣物和洗臉時進(jìn)來,伺候她起身。
“也睡了差不多四個時辰了,是該起了。”明樂隨手扯了件外袍罩在身上,徑自走到盆架前洗臉。
兩個丫頭伺候著她梳妝,把頭梳好了采薇就先一步端著臉盆退了出去。
長平取了衣物過來幫她打理,這才一邊說道,“宮里傳出來的消息,說是柳妃昨夜生產(chǎn)出現(xiàn)了難產(chǎn)的跡象,不過倒是有驚無險,這會兒孩子已經(jīng)順利生下來了,是個皇子!”
“意料之中的事情。”明樂微微一笑,卻是沒太放在心上,仔細(xì)的整理好袖口,然后問道,“我現(xiàn)在比較關(guān)心的是平陽侯府那邊的動靜,有人盯著嗎?那邊沒有消息傳來?”
“有人盯著的,不過平陽侯那人并不好糊弄,為了保險起見,我們的人只能就近在他伏在附近盯梢。說是到目前為止還風(fēng)平浪靜,沒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長平回道,頓了一下又補充,“昨夜昌珉公主和孫氏回府之后就各自歇了,昨晚兩個人都被折騰的不輕,估計是要睡一覺才能緩過勁來,可能,今兒個就要起風(fēng)了。”
“那倒也未必,想必到了如今昌珉也把彭子楚的性子摸的十分透徹了,否則以她那個火爆又不肯吃虧的脾氣,昨天明明已經(jīng)心里起疑了,早該當(dāng)場鬧起來了。既然當(dāng)時她會忍下來,應(yīng)該就是心里另外有計較。”明樂說道,神情語氣依舊淡淡的,沒什么特殊的喜惡情緒表露出來。
“也是,昨晚的那般作風(fēng),的確是不合昌珉公主的脾氣。”長平想想也是,遂就點頭,心中略一思忖還是有點不放心,道,“平陽侯并不好糊弄,王妃覺得他會讓平陽侯府后院的這把火燒起來嗎?”
“這就要看昌珉的本事了。”明樂緩緩的勾唇一笑,吐出一口氣。
昨夜她故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把話題往孫氏身上引,后面再加上榮妃煽風(fēng)點火的攪和了一番,昌珉公主分明就已經(jīng)懷疑到了孫氏身上。
當(dāng)時她會隱忍
當(dāng)時她會隱忍沒有當(dāng)場叫孝宗主持公道,那就說明她是想用更解氣的方法來對付孫氏。
這一點倒是十分令人期待的。
“易明清呢?暫時也沒人找她的麻煩?”失神片刻,明樂突然問道。
“沒有!”長平搖頭,“不過王妃覺得她會照您的意思做嗎?”
“她沒的的選!”明樂篤定道,目光微微一凝,有一線幽光飛閃,“她既然敢對昌珉公主下手,早就應(yīng)該想的到接下來會有的后果,現(xiàn)在我給她指了一條明路,她自然求之不得。更何況因為白姨娘的事情牽連,她也不得不為自己多做打算。”
“說起來真是遺憾,昨天只差一步就可以把柳妃逼入絕境了,可偏生的就在那個時候刺激的她早產(chǎn)。”長平皺眉,惋惜道,“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昨天那么好的機會錯過去了,現(xiàn)在她有了皇子撐腰,這個危機于她而言已經(jīng)夠不成威脅了。”
“也算不上是不湊巧,有她那個肚子做前提,莫說昨天還差最后一步,哪怕是真的抖出來,她照樣可以轉(zhuǎn)危為安!”明樂撇撇嘴,回頭拍了下她的肩膀,笑道,“反正也不急在一時,就由著她繼續(xù)去把皇宮內(nèi)院的那潭水?dāng)嚋啺桑覀儠呵疑园参鹪辏仍谂赃吙磻蚓秃谩!?br/>
“嗯!”長平回她一個笑容,“早膳奴婢已經(jīng)叫小廚房備下了,現(xiàn)在叫他們送進(jìn)來嗎?”
“晚點吧,我暫時還不餓。”明樂搖頭,看了眼外面天朗氣清的氣候,神色之間卻透出幾分寂寥。
不知道宋灝現(xiàn)在如何了。
長平知道她心中所思,但是為了不引她再多做猜想,只就避而不提,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間屋子去整理床鋪。
明樂兀自站了會兒,外面就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片刻之后,趙毅手持一份燙金名帖出現(xiàn)在門口。
“屬下參見王妃!”
“何時?”明樂掃一眼他捏在手里的帖子,問道。
“王妃,宮里剛有人來,說是昨日的百花宴因為柳妃娘娘生產(chǎn)一時取消了,還讓各位命婦貴人受了驚嚇,為了安撫眾人,三日后皇上會重新在宮中設(shè)宴。”趙毅回道,走上前來把帖子遞給明樂,“這是禮部新下的帖子,請王妃入宮赴宴的。”
說什么安撫眾人,如今柳妃正在月子里就這么迫不及待的又要設(shè)宴,分明——
就是故意在找機會和自己碰面的。
“不去!”明樂接過那帖子就隨手扔到身后的桌子上,言簡意賅的吐出兩個字。
趙毅愣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明樂提著裙子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重復(fù)道,“你去回了禮部,就說本王妃偶感風(fēng)寒,抱恙在身,最近這段時間不管是宮里宮外,所有的宴會消遣一律都給我推了。”
以往若有這種事,明樂是決計不會避開的。
這樣斬釘截鐵的態(tài)度卻是頭一次。
只不過自家王妃做事,從來都是有理由的。
“是,屬下謹(jǐn)遵王妃的吩咐。”趙毅也不細(xì)問,只就點頭應(yīng)下,轉(zhuǎn)身剛要往外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止了步子,道:“哦,王妃,還有一件事!”
“什么?”明樂抬眸,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方才是禮王殿下的親隨親自過來送的帖子,他曾無意間對屬下提起一句,說一大早他出宮的時候似是在宮門處遇到武安侯府老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頭了。”趙毅說道,因為不確定這是否算是個有價值的消息,也沒多想。
“嗯,我知道了!”明樂頷首,也不多言。
趙毅見她沒有別的吩咐,就一拱手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長平整理好里面的床鋪走出來,看一眼桌上的帖子,若有所思道,“想來應(yīng)該是昨夜您的話叫明妃起了疑心了,老夫人身邊的人,應(yīng)該是去給她送消息的。”
孝宗已經(jīng)降旨把武安侯府的爵位授予易明威承襲,易明威為人處世都很有分寸,是以這段時間不管朝中局勢如何,都不曾牽扯到武安侯府里頭去。
老夫人的人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出現(xiàn)在宮門附近,幾乎不用想也是和易明心有關(guān)的。
“紙包不住火,所謂真相,總也是要叫她知道的。”明樂笑笑,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只不過從近期發(fā)生的事情上來看,自從易明峰和蕭氏相繼沒了以后,這易明心的處事的段位倒是提高了不少的。
“如果真能叫她查出些端倪來,與王妃而言,也是件好事。”長平道。
明樂與她相視一笑,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
明玉宮。
因為所有太醫(yī)都被傳召去了流云宮待命,一直到傍晚時分郭太醫(yī)才得空過來。
“太醫(yī)怎么才來,娘娘等了你許久了。”香雪從小廚房出來正好遇見他,就快步迎上去。
“皇上降了旨,把所有人都叫去了流云宮,下官也是剛剛得空。”郭太醫(yī)道,因為走的急了而出了一腦門的汗,急忙抬了袖子去擦,“聽聞娘娘召我?不知道所謂何事?”
“太醫(yī)隨我來吧!”香雪四下里看了眼,并不多言,直接引著郭太醫(yī)往易明心的寢殿方向走去。
郭太醫(yī)常年在宮里走動,立刻就明白過來,怕是有什么不能公開言明的事情,于是也不多言,快步跟上。
彼時易明心正帶著宋子昇在寢殿外面的小廳里頭用膳。
“下
“下官見過明妃娘娘,給四殿下請安!”郭太醫(yī)跨進(jìn)門檻,跪下行禮。
易明心執(zhí)筷的手頓了一下,似是對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并不十分滿意,猶豫了一下才放下筷子,起身往內(nèi)殿走去,道:“你隨本宮過來。”
按照常理,若不是特殊情況,嬪妃的寢宮太醫(yī)也是不能隨意出入的。
但郭太醫(yī)是易明心用慣了的,也算是她的心腹。
既然易明心叫他進(jìn)去,他便也不吭聲,對飯桌上的宋子昇略一頷首就背著藥箱快步走進(jìn)去。
易明心進(jìn)去從妝臺上取了早上的那個小瓷瓶交給香雪,然后轉(zhuǎn)身直接坐在妝臺之前凳子上,對郭太醫(yī)道,“你給本宮瞧瞧,這里頭是什么東西。”
香雪把瓶子遞過去,郭太醫(yī)把藥箱放在地上,然后恭恭敬敬的接了,打開瓶塞聞了聞,又跪地從藥箱里取出一個精致的小型容器從里面倒出來一點液體仔細(xì)的觀察了一番,緊跟著就是神色大變,顫聲道,“娘娘,此物您是從何處得來的?”
“怎么?”易明心見他這副表情就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神色不覺的凝重起來,先是對香雪挑眉使了個眼色。
香雪會意,轉(zhuǎn)身快步出去,先找了借口把外面的宋子昇支走,然后才關(guān)了殿門退回來,回了易明心一個安心的眼神。
“現(xiàn)在這里沒有外人,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易明心道。
“娘娘,這可是宮中的禁物啊!”郭太醫(yī)道,說話間就透出明顯的慌張情緒,似乎真的是對這東西忌諱的很。
宮里的禁物?那老太婆怎么會有?而且送給了自己過目又是什么意思?
易明心心里更加狐疑起來,起身走過去,從郭太醫(yī)手里又接過那小瓷瓶打量起來,喃喃道,“到底是什么東西?竟是叫太醫(yī)你這般的諱莫如深?”
“這是蝴蝶香!”郭太醫(yī)道,說著就很有些急切的一拍大腿,繼續(xù)解釋道,“娘娘應(yīng)當(dāng)是不曾聽過的,因為早在三十年前,自打先帝的一位寵妃李氏死于此物之后,引發(fā)了先帝的雷霆之怒,不僅將配置此藥的御醫(yī)滿門處死,更是明文禁止,再不準(zhǔn)此物現(xiàn)世。尤其是在宮里,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就絕對不會有活路了啊!”
三十年前的事情,又是事不關(guān)己,易明心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只看郭太醫(yī)這般表情就知道,這樣?xùn)|西的藥效怕是不俗。
雖然說是禁品,但怎么說也是三十多年前的舊事了,所以現(xiàn)在東西既然已經(jīng)拿在手里了,易明心倒也沒太在意,只就問道,“這藥的功效如何?”
“烈的很。”郭太醫(yī)道,“按理說這東西以微臣的資歷也是不可能見過的,不過早些年微臣還不曾入太醫(yī)院的時候,曾經(jīng)給太后身邊的李太醫(yī)做了醫(yī)童,娘娘是知道的,李太醫(yī)最擅配藥用藥,我便有幸在替他整理筆錄的時候看到一些罕見藥物的記錄。如果微臣沒有看錯的話,這瓶子裝著的就是三十年前被先帝下令禁用的蝴蝶香。此藥雖然不能稱之為毒,但功效較之毒藥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一旦入體便就無法可解,用藥之人身上不會看出明顯的中毒特征,但是卻會日漸消瘦,精神萎靡,一日一日的虛弱下去,直至最后油盡燈枯而亡。哪怕是醫(yī)術(shù)再高明的大夫,從脈象上也瞧不出端倪來啊!”
“殺人于無形的慢性毒藥嗎?聽來倒是叫人覺得匪夷所思。”易明心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微臣絕非危言聳聽,這東西真是邪門的很,不管娘娘是從哪里得來的,都盡量還是不碰為妙!”郭太醫(yī)緊張說道。
易明心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有接話。
郭太醫(yī)跪在地上,心亂如麻的看著她,一直跪的膝蓋發(fā)麻才忍不住喚了一聲,道:“娘娘,微臣不能在您這里呆的太久,未免他人起疑而橫生事端,所以——”
“嗯,你先去吧!”易明心擺擺手,目光卻一直盯著手里的小瓷瓶無暇他顧。
“是,微臣告退!”郭太醫(yī)行了禮就背著藥箱起身。
易明心聽到他的腳步聲才猛地回過神來,對著他的背影提醒道,“你替本宮做事也不是一兩天的了,規(guī)矩你都知道,無需本宮再提醒你了吧?”
“是!微臣明白!”郭太醫(yī)急忙道,“微臣只是來給娘娘請平安脈的,不曾見過旁的,也不曾說過旁的。”
“嗯!”易明心滿意點頭。
香雪親自送郭太醫(yī)出去,又打賞了一個重重的荷包,安排妥當(dāng)了才轉(zhuǎn)身回了殿里。
彼時易明心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失神的狀態(tài)中緩了過來,臉色陰沉沉的盯著門口,出口的聲音每一個字都森涼刺骨道,“打發(fā)他走了?”
日暮時分,殿里也還都不曾掌燈,這樣看去就更讓她的臉色顯得陰暗駭人。
香雪的心口砰砰直跳,強打精神干吞了口唾沫道,“娘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前幾個月母親病重時候的癥狀你還記得侯府那邊是怎么說的嗎?”易明心問道,每一字都冰涼無比。
“說是夫人精神不濟,消瘦的厲害,身子骨兒也——”香雪說著,突然想到了什么,驚訝之余猛地捂住嘴巴掩住即將沖口而出的尖叫聲。
這個癥狀,分明就是方才郭太醫(yī)提到的蝴蝶香的功效所致。
所以說——
夫人之所以會病下,是被人下了藥了嗎?
“居然敢在母親身上做這樣身上做這樣的手腳,白雪瑩那個賤人當(dāng)真是死不足惜!”易明心冷冷說道。
“娘娘,您是說白姨娘她——”香雪的臉色唰白,心有余悸的遠(yuǎn)遠(yuǎn)看著易明心握在手里的小瓷瓶。
“這就是老太婆給我交代,難不成還會有假?”易明心反問,手里用力捏著那個小瓷瓶,因為用力過猛,指關(guān)節(jié)都蒼白突兀的顯露出來,“早前我還以為母親是雙腿落了病根之后心情郁郁所致,不曾想竟會是遭了那個賤人的毒手。”
“可當(dāng)時不是說白姨娘真正要對其不利的人是侯爺嗎?而且她人也都被處置了。”香雪揣測著,只要一想到方才郭太醫(yī)的話就還是心里一陣一陣的發(fā)涼。
如果沒有人發(fā)現(xiàn),那蕭氏真是最后到底怎么死的都沒人知道。
“不管她是要要對誰不利,你也不想想那賤人是個什么身份?”易明心道,目露兇光狠狠的盯著手里的瓶子,“郭太醫(yī)都說了這是禁品,連他都不曾見過的稀罕玩意,那白雪瑩算個什么東西?就憑她?她是去哪里得來了?”
“娘娘是說——”香雪嘴巴張的老大,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道,“她背后是受人指使的?”
這蝴蝶香若真是如郭太醫(yī)所言,是被先帝勒令銷毀的違禁品,那么只憑白姨娘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弄到手的。
“那會是誰呢?誰會和夫人有那樣的深仇大恨,要用這么可怕的東西害死夫人?”香雪心里飛快的計較著,但是思緒卻怎么也攏不到一塊兒,想了半天才試著道,“難道會是殷王妃嗎?”
“的確她是最有可能對母親下毒手的,可這一次的事卻還是有些蹊蹺的,八成,是柳妃!”易明心說道,一字一頓。
“怎么會?柳妃娘娘雖然是和娘娘您不對付,但是和夫人卻是無冤無仇的,她何故要繞這么大一個圈子去對夫人下手?”香雪不解,怎么想都還覺得不可信。
“你沒見昨天易明樂這一提白雪瑩,柳妃立刻就受驚動了胎氣,她若不是心里有鬼,何必就要著急心虛?”易明心目色一寒,一抬手狠狠的將手里的小瓷瓶摔了出去。
香雪腿一軟,忙是匍匐在地。
易明心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面色陰鷙的表情久久不曾散開,同時心里的云霧卻是層層剝開,很多的事情都逐漸的露出端倪。
“說柳妃是因為和本宮不合才去對母親下手的,這個理由的確牽強,可如果她是為了嫁禍易明樂呢?蝴蝶香既然是曾經(jīng)現(xiàn)身宮中又被禁了的東西,易明樂想要拿到并不容易,反而柳妃弄到手的可能性會比較大一些。”深吸一口氣,易明心的眸子突然一轉(zhuǎn),譏誚道,“這樣說來,昨晚在橋上發(fā)生的事也就可以解釋的通了,昌珉落水,八成也是柳妃那個賤人設(shè)計的,初衷還是要栽贓嫁禍給易明樂。這也就怪不得后來易明樂會惱羞成怒,突然翻出白雪瑩的舊事來以牙還牙了。”
“以前娘娘不還懷疑殷王妃和柳妃娘娘串通一氣嗎?”香雪想了想,道。
“是啊,這一點也正是本宮暫時想不通的地方。”易明心坐回椅子上,閉上眼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想了半天終究還是能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不由便是一惱,恨聲道,“她們之間狗咬狗,要怎么斗是她們的事,可是居然拿我易家的人做墊腳石來隨意踐踏,是當(dāng)本宮是好欺負(fù)的嗎?”
沒想到柳妃那個賤人的手竟然會那么長,居然老早就伸到了她們武安侯府,還妄想拿了她的母親去鋪路!
這個賤人,真是可恨至極!
易明心的手指捏的死勁,指甲用力的恰在掌心里,然則心中卻是如烈火燎原,已經(jīng)被席卷成一片,終究再是難以平靜。
她不會讓那個賤人好過的!
等著瞧吧!
**
柳妃生產(chǎn)前后,宮里宮外的日子都算是過的太平。
轉(zhuǎn)眼一月的時間,宮里再次大肆鋪張設(shè)宴為小皇子擺滿月酒慶生。
并且在當(dāng)天的晚宴上,孝宗當(dāng)眾頒下圣旨,晉了柳妃的位份,冊為貴妃,并且授以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
柳妃母憑子貴,可謂一飛沖天,離著一國之母的寶座也就僅有一步之遙,羨煞了一眾的后宮妃嬪。
而同樣,因為柳妃被晉的關(guān)系,前朝的風(fēng)向也發(fā)生了極大的轉(zhuǎn)變。
之前太子意外身亡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碩果僅存的四皇子身上。
而柳妃產(chǎn)子之后,一切的局勢就都變了。
已經(jīng)不是流云宮和明玉宮平分秋色的問題,而是貴妃柳氏死死的壓了資歷和背景都更強硬的明妃一頭。
柳妃母子可謂是一朝得道,成了朝臣和后妃們競相巴結(jié)的對象,一時間風(fēng)頭無量,風(fēng)光無限。
這一晚五皇子的滿月酒宴上氣氛異常的喜慶融洽,賓主盡歡相得益彰。
只是真正的有心人還是可以發(fā)現(xiàn),坐在孝宗身邊的柳妃總有幾分先不在意的敷衍之意——
這一晚的宴會,易明樂又沒有出席、
自從七夕那日之后,她就像是故意躲著自己一般,死活再不肯踏入宮門半步,而柳妃自己又在月子里,更兼出宮不便,根本找不到機會與她私底下見面。
一場宴會擺下來,等到散場,已經(jīng)是午夜以后。
柳妃聊作大度的推了孝宗去榮妃那里,自己帶著一眾嬤嬤婢女抱著孩子回了流云宮……
“先帶小皇子去睡吧,剛在路上可能吹了風(fēng),多注意著點。”進(jìn)了流云宮的大門,柳妃就對五皇子的乳母吩咐道。
“是,娘娘!”那乳母應(yīng)道,欠身見禮之后就先抱著孩子去了偏殿。
見到柳妃的面色不善,壁珠就先打發(fā)了其他人下去,自己扶著柳妃的手進(jìn)了后面的寢殿。
果不然,一進(jìn)門柳妃就先直奔里面的圓桌前面,橫手一掃把桌上的一套茶具砸了個稀巴爛,怒聲罵道,“易明樂!易明樂!你到底是要做什么!整整一個月了,當(dāng)真以為就這么吊著胃口就把本宮吊死嗎?”
壁珠垂眸斂目在旁邊看著,并不去勸她,等她發(fā)泄完了才走上前去,低聲勸道,“娘娘現(xiàn)如今今非昔比,已經(jīng)貴為六宮之首,擢升皇后之位更是指日可待,何必還要去和她那小小的殷王妃置氣,沒得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你懂什么!”柳妃橫眉怒吼瞪了她一眼,怒道,“你真當(dāng)本宮是怕了她嗎?以本宮今時今日的地位還會把她放在眼里?可是那個死丫頭也是真的叫人小瞧不得,心機之深,叫本宮也望塵莫及。當(dāng)初她明明早就知道是本宮利用了武安侯府的白姨娘想要嫁禍除掉她,她居然可以隱忍不發(fā),沒事人似的還和本宮談笑風(fēng)生的做了那么長時間的戲。她若是明道明搶的站出來和本宮對著干也好,起碼本宮心里還能有數(shù),現(xiàn)在她躲起來,任憑本宮用盡了手段,就是不肯露頭,誰知道她背地里又在打著什么鬼主意!”
當(dāng)初白姨娘毒害蕭氏的事情,因為見到嫁禍明樂無望就立刻改了口,是以武安侯府的人都被她蒙蔽過去,不曾追究。
柳妃原以為死無對證,可以徹底放心。
卻是怎么也不曾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被明樂舊事重提的抖出來。
因為壓根就沒料到她會找到線索把那件事聯(lián)系到自己的身上來,所以那晚驟一聽她提及白姨娘的死因,柳妃著實是吃驚不小,以至于情緒激動之下還動了胎氣。
也好在是她會在那個時候動了胎氣早產(chǎn),否則真要叫她把那件事抖出來,就算自己有能耐撇清了出去——
就只因為有人私用禁品的事情怕是就要狠狠的鬧上一陣子的。
“她能做什么?如今殷王又不在京城,皇上也防賊似的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呢,娘娘大可以放寬心,料想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她也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來。”壁珠陪著笑臉,諂媚道。
“翻不出什么風(fēng)浪?她真要興風(fēng)作浪根本就不用親自動手,只要隨便兩句話,就可以退到一旁坐山觀虎斗了。”柳妃的嘴角扯了一下,露出一抹不知道是諷刺還是憤恨的笑容來,目光陰冷道,“上次七夕的事,你真以為那么容易就完了嗎?她只就三言兩語,就已經(jīng)引的昌珉動了殺機,你別看這段時間平陽侯府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一片太平,保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會腥風(fēng)血雨的鬧起來,到時候——那孫氏,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
因為昌珉公主那天的表現(xiàn)太反常,但凡精明一些的人都能看的出來,她那脾氣可是會輕易吃虧的?分明就是暗中計較著在擺后招。
明明是涉及的天衣無縫的一出栽贓嫁禍,易明樂那死丫頭竟然就是有那樣的本事在險象環(huán)生中化險為夷。
只要一想到七夕那天的事,柳妃心里的氣就一拱一拱的往上冒。
壁珠察言觀色,遞了杯茶過去,道:“娘娘喝杯茶,消消氣吧,小皇子如今還小,您總要為他多顧及著自己的身子,犯不著為了不相干的人大動肝火。現(xiàn)在您有小皇子作保,莫說是一個殷王妃,只怕是任何人也奈何不得您的。”
“可是只要有那個丫頭在的一天,本宮這心里就總是不得安生!”柳妃喝一口水,手指用力的握著杯子,咬牙道,“不行,本宮一定得要趕快想過法子,趁著殷王不在的空當(dāng)除掉她,永絕后患!”
“她現(xiàn)在的身份也特殊,娘娘若是真的想做,只怕還是得要借皇上的手了!”壁珠狡黠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一句話一句話的慢慢說道,其中意思很明白,不過還就是借刀殺人那一招。
“這個法子本宮早就考慮過了,可皇上對殷王那邊還有顧慮,一時半會怕是也不能如了本宮心中所愿。”柳妃捧著杯子又灌了口水,想想還是有氣難消。
壁珠皺著眉頭哭想對策。
那邊柳妃沉默了一陣,卻是突然眼睛一亮,詭異的彎了彎嘴角,道:“不過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本宮,要除掉她的確是只能用借刀殺人這一招,只不過這要借來用的刀鋒卻是得要換一換了。”
壁珠看著她臉上突然就胸有成竹的表情大惑不解的緊緊皺了眉頭。
柳妃卻是神秘一笑,并沒有多言,只就對她吩咐道,“明天你去一趟欽天監(jiān),叫他們在近期之內(nèi)挑個日子,本宮要去皇廟燒柱香,替皇上和小皇子祈福。”
“娘娘要出宮?”壁珠提了口氣,詫異道。
“問那么多做什么?照本宮的吩咐去做就是了!”柳妃不悅的瞪她一眼。
“是。奴婢記下了!”壁珠連忙垂下頭去,輕聲應(yīng)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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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侯府。
孫氏挨了板子,又因為昌珉公主小產(chǎn)的事情動了肝火,從宮里出來直接就病下了,臥床不起,將養(yǎng)了整整一個月才算是稍稍有點起色。
這日見著她精神好了些,鄭媽媽就叫人媽媽就叫人搬了軟榻到花園里,扶著她過去曬太陽。
翠羽帶著她房里的幾個丫頭跟著,剛剛伺候她在軟榻上躺下來,之前派去廚房取參茶的一個小丫頭就驚慌失措的跑過來,撲倒在地大聲嚷道:“夫人!夫人不好了!”
孫氏精神不濟,最近尤其容易受驚,被她這樣一咋呼,幾乎嚇了一跳。
鄭媽媽立刻板起臉來,厲聲斥道,“嚷嚷什么?夫人這好端端的,什么不好了?給我掌這賤婢的嘴!”
旁邊跟著的婆子得令,立刻迎上去,不由分說就左右開弓連著給了那婢女幾巴掌。
那婢女跪在當(dāng)前滿眼跑淚,委屈的緊卻也不敢哭出來。
鄭媽媽見她還算老實,這才滿意,揮揮手道,“行了!”
那婆子應(yīng)諾,退到一旁。
鄭媽媽扶著孫氏在軟榻上坐好了,然后才抬頭看了那侍婢一眼道,“你剛才說什么?是什么不好了?”
“回夫人的話,是公主!”那婢女回道,神色惶惶很有些不安,“奴婢方才本來是要去廚房給老夫人取參茶的,可是在路上卻遇見公主院里的人去偏院把清姨娘綁了,帶到主院去了。”
“清丫頭?公主綁她做什么?”孫氏皺眉沉吟一聲,
“奴婢也不清楚,那張嬤嬤可兇了,奴婢只隱約聽到說是要拿清姨娘去治罪抵命什么的!”那婢女說道。
“她愿意鬧就由她去吧。”因為生病,孫氏的腦子里混沌沌的一片,一時半刻還是覺得倦怠的很,只以為可能是這幾日彭修多給了易明清幾分顏色而惹了昌珉公主不快。
司空見慣的事,她也就不放在心上,翻身就往榻上躺下。
鄭媽媽蹲下去要幫她脫鞋,腦子里卻突然靈光一閃猛地生出一個念頭來,不安道:“夫人,公主拿了清姨娘,會不會是因為月前她小產(chǎn)的事?”
“她那孩子是自己在宮里弄沒的,關(guān)清丫頭什么事。”孫氏不耐煩的脫口說道,剛一閉眼,緊跟著就是一個機靈又翻身爬起來。
這段時間她是自己病的有心無力,什么事也顧不上。
再加上昌珉公主那邊也沒來找麻煩,所以一拖再拖之下,有關(guān)她小產(chǎn)的事情便也沒一直放在心上。
本來所有人都以為息事寧人的就這么過去了,不曾想時過境遷,昌珉公主會突然發(fā)難。
如果真是因為小產(chǎn)的事,那么——
想起那日在流云宮自己和明樂之間的爭執(zhí),孫氏頓時冒了一頭的冷汗。
“夫人,您還是過去看看吧,可別鬧出什么大事來!”顯然,鄭媽媽也是想到了這一點。
孫氏定了定神,忙是扶著她的手站起來。
“走!”說著就朝主院的方向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