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最毒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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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就是頭一歪,昏死過去。
“胡說!”張氏聞言,厲聲嘶吼出來,踉蹌著后退兩步。
彼時宋沛不在殿中,被指為導(dǎo)致太子溺亡的罪魁禍?zhǔn)姿巫永枰膊辉冢⒆诶硭鶓?yīng)當(dāng)就把所有的怒氣都集中到了張氏身上,冷不防一個陰冷而飽含殺意的眼風(fēng)橫過去。
張氏身子一抖,忙是跪下,磕頭道,“皇上!不要聽這個奴才一派胡言,不會是,我的兒子我了解,我的黎兒不會推太子殿下下水的。”
“你的兒子——”孝宗陰冷的聲音由喉嚨深處爆發(fā)出來,似乎是被這幾個字刺激到了,倒是恨不能連張氏也一并剝皮生吞下去。
張氏一個機(jī)靈,頓時被嚇的噤聲,使勁的伏身在地。
躲在明樂懷里的宋子韻遠(yuǎn)遠(yuǎn)的瞧見,哇的一聲就被嚇的大哭起來。
她的嗓門奇高,這一聲再度刺激到了孝宗的神經(jīng),孝宗猛地一個回頭,怒喝道:“閉嘴!”
宋子韻被寵的壞了,從來不曾怕過什么人或是什么場面,但是被他兇神惡煞的吼了這么一嗓子,便是猛地噤聲,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淚一直掛在眼圈里就是不敢往外滾,瑟瑟發(fā)抖的不住往明樂懷里縮著身子。
明樂皺眉,回望了孝宗一眼,然后抱了宋子韻起身,對他屈膝一福道,“子韻郡主受了驚嚇,打擾到了皇上。容臣婦先行告退,將她帶到偏殿去。”
孝宗現(xiàn)在是看宋沛一家子都不順眼,但明樂態(tài)度恭敬禮讓又叫他抓不到把柄發(fā)作,只就冷眼死瞪著她懷里的宋子韻。
他不說話,明樂就只當(dāng)他是默許,又再恭恭敬敬的對他屈膝一福,就轉(zhuǎn)身抱著宋子韻偏門退了出去。
臨行,隱晦的和宋灝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
等在殿外正苦于進(jìn)退無門的雪雁見狀也豁然開朗,忙是無聲無息的閃身離開,提了裙子飛快的繞路往旁邊的偏殿跑去。
雙方幾乎是同時抵達(dá)偏殿門外。
“王妃!”雪雁見到她總算是舒了口氣,連忙迎上來。
明樂搖頭,將她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給逼了回去,道,“進(jìn)去再說。”
雪雁左右看了眼兩邊回廊上往來的宮女太監(jiān),會意點(diǎn)頭,跟著她推門進(jìn)了一間廂房。
“雪晴、采薇,你們兩個在門口守著,不準(zhǔn)任何人靠近這里。”明樂吩咐,徑自走到里邊去,抱著宋子韻在當(dāng)中的圓桌旁邊坐了。
長平帶上門,走過來就要去接她懷里的宋子韻。
明樂抬手擋開了,垂眸摸了摸宋子韻的額頭。
被孝宗嚇到了之后,即使現(xiàn)在離了暝宸殿,宋子韻也還是一副驚恐至深的模樣,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聲不吭。
明樂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但是這個時候,明顯不是哄孩子的時候,于是也不多言,瞬間斂了神色,看向雪雁道:“說吧!”
“王妃!今天這事兒只怕又是一個局。”雪雁說道,面有憂色,“奴婢找到了跟隨小世子的另一名婢女如玉,但是事情似乎很有些詭異。”
“哦?”明樂沉吟一聲,心知雪雁既然沒有帶了如玉一并出現(xiàn),其中必有隱情,只道,“你把當(dāng)時的情形詳細(xì)說給我聽。”
“是!”雪雁點(diǎn)頭,隨后細(xì)細(xì)道來:“奴婢奉王爺之命去御花園里尋找小世子的下落,在花園中心位置的天慶湖那里發(fā)現(xiàn)世子和小太子下落時候已經(jīng)事發(fā)了,當(dāng)時對岸已經(jīng)炸開了鍋,奴婢怕惹麻煩就沒敢再靠近,可是正準(zhǔn)備回來向您和王爺報(bào)信的時候,剛巧遇到禮王殿下過去。奴婢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沒敢動,后來等對岸的人散了,就想過去事發(fā)地點(diǎn)看看有什么蛛絲馬跡留下來,結(jié)果,就看到一對兒宮女太監(jiān)在岸邊爭執(zhí)。那太監(jiān)似乎是有些功夫底子,捂住了口鼻,只拽著那宮女就往湖里推。奴婢當(dāng)時只覺得奇怪,躲在暗處等他走了,就去把那落水的宮女提出來查看,不曾想正是禮王世子身邊的婢女如玉。”
“嗯?難道是殺人滅口?”明樂皺眉,不由的提了口氣,“那如玉人呢?死了?”
“沒有。奴婢救她上岸的時候她還有氣兒,但人卻是嚇壞了。”雪雁道,“我怕貿(mào)然帶著她過來反而會打草驚蛇,所以就暫時把她綁了丟在花園西北角長明宮的一件廢棄屋子里了。”
“你做得對。”明樂贊許的點(diǎn)頭,略一思忖就繼續(xù)追問,“你問過她了嗎?她怎么說?”
“問過了,不過那丫頭剛剛死里逃生,被嚇的不輕,有些語無倫次。”雪雁一邊回憶著如玉的原話,一邊言簡意賅道,“據(jù)她所說,下午那會兒她和那個叫做如月的丫頭是一起跟著世子去的御花園,后來因?yàn)樘鞜幔捅蝗缭麓虬l(fā)了去給小世子取茶解渴,但好像是小太監(jiān)給她指的路錯了還是她自己走岔了,就在花園里迷了路。后來一直繞到晚上,從天慶湖那里過,偶然又發(fā)現(xiàn)了小世子他們——”
“她看到事發(fā)經(jīng)過嗎?”明樂心神一斂,不由打斷她的話。
“她說當(dāng)時因?yàn)樘旌冢蛛x的遠(yuǎn),看的也不是十分清楚,好像是小世子和太子因?yàn)槭裁词缕鹆藸巿?zhí)。”雪雁道,一邊擰眉沉思,盡量不漏掉任何一點(diǎn)微弱的訊息,“哦,他說當(dāng)時靠近湖邊的一共三個人,除了小世子和太子之外,另外還有一個應(yīng)該是個隨侍太監(jiān)。”
“她不認(rèn)得那人?”明樂再問,卻是篤定的語氣。
禮王府的這兩個丫頭,一進(jìn)宮明顯就是沒頭的蒼蠅,路都認(rèn)不清楚,更別提什么人了。
“是的。”雪雁點(diǎn)頭,“但是因?yàn)槭掳l(fā)之后,就驚動周邊巡視的侍衛(wèi),現(xiàn)場亂成一團(tuán),再到后來等人群散了,如玉就被人偷襲,丟進(jìn)去了湖里。奴婢猜想,那人應(yīng)當(dāng)是懷疑她窺測到了什么,所以才殺人滅口的。”
在那個地方殺人滅口,也就難怪那人會直接將她丟進(jìn)水里。
若是做出明顯的傷痕來,回頭被追查了不好解釋,而如果是落水而亡,就可以推脫當(dāng)時天黑再加上人多混亂,這個丫頭跟著宋子黎也可能被擠落水中的。
畢竟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丫頭,死了就死了,并不會有人深究。
明樂聽她說完,就沒有再吭聲,而是閉眼沉默了一陣,等到在腦子里把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串了一遍才重新緩緩睜眼,卻是側(cè)目對身邊長平問道,“你覺得呢?”
“如果那個叫如玉的丫頭沒有說謊的話,那么很顯然,另一名婢女如月就是突破口。”長平道,言簡意賅。
“也是,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他出入的話,身邊一定會有大批的宮女、內(nèi)侍跟隨,需要茶點(diǎn)的話,倒是不必一個宮外的丫頭自己去取的。”雪雁贊同道,說著突然眼睛一亮,迫切道,“有可能是如月故意支走了她,為了不想讓她看到一些關(guān)鍵的線索。”
聽著兩人討論,明樂并不摻言,也不表態(tài),過了一會兒才是神色幽遠(yuǎn)的開口道,“其實(shí)我現(xiàn)在比較好奇的是,想要?dú)⑷缬衲莻€丫頭滅口的到底是什么人。”
長平心思一動,垂眸斂目的想了想,便是和明樂對望一眼,主仆兩個心照不宣的微微一笑。
雪雁的反應(yīng)還有些慢,沒太跟得上兩人思路。
明樂卻也不預(yù)解釋,示意她附耳過來,與她耳語了幾句。
雪雁先是駭然,繼而又露出些許為難的神色,道:“雪晴那丫頭太活脫了,萬一弄不好,奴婢怕她壞了王妃的事兒。”
“我對柳揚(yáng)的御下手段很放心,就照我說的去做吧,記住了,一定不能出岔子。”明樂叮囑道。
“那好吧!”雪雁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還是應(yīng)承下去。
明樂于是不再多言,對門口的方向揚(yáng)聲喚道:“采薇你進(jìn)來。”
“王妃。”房門被推開,采薇快步走進(jìn)來。
雪晴緊跟著就要往里躥,卻被雪雁先一步拉著胳膊拽著往外走,“你跟我來,我們先去辦件事。”
不等雪晴詢問內(nèi)情,雪雁已經(jīng)將她拽出了房間。
“韻兒受了驚嚇,一會兒就不讓她再去大殿上了,你留在這里陪著她吧。”明樂起身,把宋子韻遞給采薇。
“是,王妃。”采薇微笑著去接。
宋子韻看著她伸過去的手,卻是瑟縮了一下,一扭頭,把臉深埋進(jìn)明樂的頸窩里,拽著她的衣襟不肯撒手。
她的確是嚇的不輕,已經(jīng)半天都沒有吭一聲了。
明樂不禁有些心疼,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柔聲的哄道,“韻兒不是想跟哥哥玩嗎?你哥哥他現(xiàn)在在御花園里迷了路了,你乖乖的跟采薇姐姐在這里等我,小嬸嬸去幫你把哥哥找回來,好不好?”
五歲的孩子,對于方才暝宸殿上發(fā)生的一幕還并不十分能夠理解。
但她卻是在宋沛那一家三口的嬌慣下成長起來的,雖然宋子黎對她經(jīng)常沒有好臉色,但兄妹兩個的感情還是十分深厚的。
想著已經(jīng)有大半天沒有見到自己那個討厭鬼的哥哥,宋子韻終于有些動搖,抓著明樂衣襟的小手,略有放松。
明樂無奈的笑笑,彎身蹲下去,趁機(jī)把她安置在凳子上做好,又抓住她的小手握了握,道,“你爹爹去了御花園里找哥哥,可是他們都不認(rèn)識路,小嬸嬸去把他們給你帶回來?”
宋子韻看著她笑意柔和的眼睛,終于點(diǎn)了下頭:“小嬸嬸要把哥哥帶過來,剛剛——剛剛皇帝伯伯——兇!”
下丫頭說著就扁了扁嘴,一副想哭又心有余悸的模樣。
明樂看在眼里,更覺心疼,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鄭重的點(diǎn)頭,“好!那你在這里乖乖聽采薇姐姐的話,不能哭鬧知道嗎?”
“嗯!”小丫頭的淚花本來已經(jīng)掛在睫毛上了,這會兒便生生的忍了下去。
明樂摸摸她的頭,于是不再耽擱,起身的同時對采薇吩咐道,“好好照顧小郡主,在前面的事情了結(jié)之前,不要帶她出這個房間。”
“奴婢明白,會照顧好小郡主的。”采薇慎重的點(diǎn)頭。
明樂點(diǎn)頭,轉(zhuǎn)身帶了長平出門。
“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你知道該怎么做,主意把握好分寸。”從偏殿出來,明樂邊走邊對長平吩咐道,想了想又補(bǔ)充,“對了,你先去看看今天跟著王爺進(jìn)宮的是誰,把他叫過來守著這里吧。”
“來的應(yīng)該是趙毅和武岡,奴婢這就去把他們叫過來。”長平屈膝一福,又遞給明樂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后就和明樂分路而行,往偏殿外面的回廊走去。
明樂則是轉(zhuǎn)身,繞過一條走廊回了暝宸殿。
彼時宋沛和宋子黎父子都已經(jīng)回來,并且被一起請上了殿。
而殿中前來赴宴的百官命婦則是盡數(shù)被遣散出宮,一場精心準(zhǔn)備的壽宴未及開場已先散場。
偌大的宮殿中,珍肴美酒,香味四溢,留在座上的皇室姻親卻是面色迥異,各人端著明哲保身的架勢,噤若寒蟬。
“皇上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誤會,犬子的確是頑劣了一些,但卻懂得尊卑輕重,絕對不會對太子殿下冒犯的!”宋沛跪在孝宗面前,一臉的焦急,卻是言辭懇切,盡量斟酌著用詞,唯恐在言語之上再惹怒了他。
明樂依舊是從偏門進(jìn)去,宋灝還坐在原來的座位上沒有動,她一出現(xiàn),卻是第一時間回頭看去。
明樂放輕了步子,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宋灝倒了杯茶推到她手邊,然后才傾身在她耳邊問道,“如何?”
明樂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以此作掩飾,同樣壓低了聲音回:“有人布局,小世子恐怕只是做了有人鏟除異己的替死鬼。”
“要設(shè)計(jì)一個孩子,的確是比假以大人之手更為容易和穩(wěn)妥一些。”宋灝聞言,臉上的表情也始終淡淡的,連一絲一毫多余的情緒也沒有。
“連六七歲的孩子都不放過,果不愧人都說最毒婦人心!”明樂卻是忍不住冷冷一笑,神情冰冷而隱約透著煞氣。
宋灝側(cè)目,看一眼她不善的神色,拉過她一只手握了握,以作安撫。
明樂去了這么久,必定是有了安排,既然她想管,他自然也不會反對,而且宋沛畢竟也不曾薄待于他。
主位上,孝宗的一張臉陰云密布,似是恨不能將這滿殿的人吞剝?nèi)敫梗抗怅幚錈o比的盯著跪在宋沛身邊的宋子黎一聲不吭。
宋沛急的一臉都是汗,終還是忍不住替愛子求情道:“皇上,這件事一定另有內(nèi)情,請您派人徹查——”
“禮王殿下,太子的侍從不是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嗎?如果眼見都不能作數(shù)的話,你還想要怎么查?”易明心語帶譏誚的出言打斷,很有些看笑話的架勢,緩緩一嘆道,“本宮也知道您是愛子情切,可今日葬在你兒子手上的可是當(dāng)朝儲君,未來的天子,難道你還想包庇,大事化小?”
她的這番話,明顯就有煽風(fēng)點(diǎn)火之嫌。
然則孝宗剛剛失了兒子,正在氣頭上,也顧不得許多,馬上就被撩撥起來。
“子黎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你推太子下水的?”孝宗冷聲問道。
“皇——”張氏一急,立刻就要替兒子分辨。
“張氏你先跪在一邊,朕不問,你不用回話。”孝宗一個冷眼橫過去。
張氏臉色一白,張了張嘴,終究也只能噤聲。
宋子黎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跪在宋沛旁邊梗著脖子大聲道,“是太子哥哥不講理,他要奪我的玉劍!”
“所以你就推他下水?”易明心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借口道。
宋子黎明顯還是不太分得清輕重,氣鼓鼓道:“玉劍是爹爹送給我的,憑什么給他?我就是不給!”
“黎兒!”宋沛在一旁暗急,偷偷扯了下宋子黎的袖子。
太子宋子銘的生母原是儀嬪馮氏,但是卻在太子三歲的時候死于肺病,之后太子就被交給了同樣位份不是太高的豫嬪劉氏撫養(yǎng)。
劉氏是在孝宗繼位之前就入的東宮,只比林皇后小一歲,但是性子綿軟又懦弱,在后宮眾嬪妃眼中是個完全不具威脅的存在。
而豫嬪這樣的性子,當(dāng)然是不可能怎么嚴(yán)厲的去管教身為一朝太子的宋子銘的,也就養(yǎng)成了小太子暴戾霸道喜怒無常的個性。
說他要強(qiáng)搶宋子黎的東西,完全都在情理之中。
而孝宗,雖然對這個不成氣候的兒子也不滿意,但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
“老四,你對這事兒還有什么疑問嗎?”孝宗冷笑,語氣中帶了點(diǎn)咬牙切齒的味道,“朕不管他是有意也好,無疑也罷,銘兒他的當(dāng)朝儲君,這個分量你是懂得的,其中道理,還需要朕與你多言嗎?”
“臣弟不敢。”宋沛叩首,兩層衣衫都被汗水浸透,扭頭又去給宋子黎使眼色,“黎兒,你仔細(xì)想想,把當(dāng)時的詳細(xì)情況再與皇上說一遍。”
“我說了是他要搶我的東西,我只是不想給他!我沒推他!我就是沒推他!”一個問題被問了數(shù)遍,宋子黎也惱了,大嚷大叫。
“世子這張小嘴兒,變卦起來倒也順溜。”易明心又是適時開口,玩味道,“這也不知道前后哪一句是真的。”
“明妃你能少說兩句嗎?”卻不想這一回倒是一直默默無聞的林皇后開口打了岔,不悅的斜睨一眼坐在下首的易明心,“孰是孰非皇上自會有所分辨,你這般上躥下跳的起什么哄?說多了,沒得讓人懷疑你的用心。”
“什么叫懷疑我的用心?我用心如何了?”易明心一直就和林皇后不對付,聞言也是柳眉倒豎,直接反駁,再看到孝宗也朝她看了過去,心頭一跳,忙是從座位上起身,跪下去抹淚,“皇上,臣妾也是可憐太子殿下他小小年紀(jì)就這么去了,您瞧皇后娘娘這是說的什么話?臣妾能有什么用心?皇后娘娘是沒做過生身母親,不知道為人父母的心情,臣妾也是替皇上傷心呢。”
句句正中林皇后的痛處,聽的林皇后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如果不是龔嬤嬤在旁邊一再的提醒,幾乎就要拍案而起。
這邊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吵的正是不可開交,明樂身邊,長平就趁機(jī)從偏門溜了進(jìn)來,附耳于明了身邊說了兩句話。
宋灝側(cè)目看來,明樂與他略一點(diǎn)頭。
宋灝頷首,這才不緊不慢的放下茶碗,淡淡的開口道,“皇兄,人都說童言無忌,我想禮王世子應(yīng)該也沒有那個心計(jì)當(dāng)眾撒謊為自己脫罪的。誠如明妃娘娘所言,皇兄你痛失愛子,最是能夠理解這種心情。既然世子他改了口,為免不清不楚的也讓四哥四嫂遭受這樣的無妄之災(zāi),還是再把之前的人證叫進(jìn)來問一問的好,您說是不是?”
他的一番話,倒是一面人情,外加一定高帽子,把孝宗和易明心兩個的嘴都堵死了。
由他開口求情,孝宗的臉色就更是難看。
但是當(dāng)眾也不好做的有失公允,沉默片刻,還是點(diǎn)了頭,道:“劉福海,你去把銘兒身邊的那個侍從再給朕傳進(jìn)來。”
“是,皇上!”劉公公領(lǐng)命,快步走下臺階,徑自出了殿門,消失在外面茫茫夜色中。
宋灝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彎了彎嘴角。
旁邊的明樂瞥見,心下嘀咕了一聲,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卻只見外面空蕩蕩的夜色,一時倒是沒能意會,只是覺得怪怪的。
宋灝也不多言,劉公公去了足有半盞茶的功夫也不見回轉(zhuǎn),孝宗漸漸的就有些不耐煩,對身邊的另一名近侍道,“去看看,叫他傳個人,劉福海怎么還不回來。”
那內(nèi)侍剛要應(yīng)聲,忽而就聽殿外一陣嘈雜聲,間或夾雜著尖叫。
殿中氣氛本就凝重,這么再一起事,立刻就有膽子小的嬪妃忍不住從座位上彈跳起來。
“怎么回事?”孝宗低吼,說著也不等內(nèi)侍查探已經(jīng)一撩袍角從座位上起身,快步朝殿外走去。
劉公公這時才慌慌張張的抱著拂塵沖進(jìn)來,因?yàn)榕艿幕艁y,險些撞到孝宗身上。
“跑什么?外面你們在嚷什么?”孝宗怒道。
“皇上!”劉公公一臉驚懼的倉皇跪下,惴惴不安的不敢去看孝宗的臉色,顫聲道,“慶喜兒那奴才殉了太子殿下去了!”
說著就忙不迭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頭來,“奴才失職,這一晃神,竟是沒攔住。”
慶喜兒便是之前進(jìn)殿稟報(bào)太子死訊的小太監(jiān),據(jù)聞也是當(dāng)時事發(fā)時唯一在場的目擊者。
明樂腦中靈光一閃,這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之前宋灝那個若有所思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作為事發(fā)時候唯一的在場人證,事情沒有了結(jié),那慶喜兒自然是在殿外等候傳召,按理說孝宗要傳召他只需劉公公在殿門處喊一聲就是,可那劉公公卻舍近求遠(yuǎn)親自到殿外傳旨——
事情有貓膩,這劉福海如果不是同謀,那么至少也是知情者。
連孝宗身邊最得力的內(nèi)侍總管都拉攏了過去,這一次的事,只怕就更不能小覷了。
明樂心神一晃,旁邊宋灝就握了她的手攥在掌中,側(cè)目對她露出一個笑容。
孝宗聞訊,已經(jīng)氣沖沖的奔出門去,其他人不敢怠慢,也紛紛離席跟出了殿外。
叫做慶喜兒的小太監(jiān)正是撞死在臺階下的石獅子上,尸體仰躺在地,死不瞑目,漢白玉的石雕上滿是紅白相間的液體。
當(dāng)場就有人捂著嘴巴躲到一旁吐了起來。
孝宗站在殿前的最后一級臺階上,看著腳下小太監(jiān)的尸首,臉上表情明滅不定,久久不語。
“說來這孩子也是衷心。”劉公公惋惜一嘆,試探著對孝宗開口,“皇上,您看這尸首,是不是奴才現(xiàn)在就叫人抬下去?”
孝宗緊繃著一張臉,不說話。
劉公公等了片刻,就當(dāng)他是默許,忙去招呼了兩個侍衛(wèi)把尸體清理走。
等到尸體被抬走了,宋灝才是不冷不熱的開口對劉公公道:“大總管,剛剛那小太監(jiān)就是太子侄兒的近侍之一吧?”
“回稟殷王殿下,是的!”劉公公不知和何來此問,還是如實(shí)回答。
“這就難怪,事情倒是玄妙的很了。”宋灝露出了然的神色,彎了彎嘴角,他在人前想來孤傲,這一個勉強(qiáng)可以稱作笑容的表情卻也顯冰涼,“據(jù)本王所知,法典有載,儲君罹難,尤其是像太子侄兒這般意外喪生的,近侍會以照管不當(dāng)之責(zé)連坐,卻不知道,該是處以何等刑法?”
劉公公聞言,臉上顏色終于有些不自在起來。
孝宗怔愣了一瞬,似乎也是有所恍悟——
說那太監(jiān)殉主的說辭根本就是漏洞百出,太子出了意外,不管怎樣,他都得要死。就算他是真的有心殉主,那么之前進(jìn)殿稟報(bào)之后就該第一時間自盡以表決心。
可偏偏,他這時間卡的這么不湊巧,在自己要再度傳他入殿作證的時候自戕了。
“什么衷心殉主,我看是畏罪自殺還差不多。”宋沛找到突破口,立刻開口說道。
孝宗心里狐疑,突然陰鷙的一個眼波朝劉公公掃去——
太子死了,他心痛則已,但如果是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設(shè)計(jì)謀害了他的兒子,那么就又另當(dāng)別論了。
“皇上——”劉公公被他的眼波驚到,忙是跪下去,“奴才只是下來傳了您的話,正帶著他往里走呢,誰曾想他就來了這么一下子,奴才也沒多想,所以——”
“皇上,這么一說,臣妾倒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蹺了。”林皇后從后面走上來,目光倨傲先是從孝宗身后跟著的一群鶯鶯燕燕身上一掃而過,然后才又繼續(xù)說道,“殷王殿下方才引經(jīng)據(jù)典,倒是提醒了臣妾,銘兒他貴為太子,平素出門什么時候不是宮女、內(nèi)侍成群的跟著?頭前兒慶喜兒那奴才說是銘兒趕了他們不準(zhǔn)跟著,所以身邊才留了他一個,可就算是銘兒有言在先,那些個奴才也該是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不該只留了他和禮王世子兩個在那湖邊,最后反而連施救都來不及就那么看著他去了。”
孝宗心頭一動,眼中突然凝結(jié)一層殺氣,怒聲道,“去!把今天跟著太子的那些個奴才都給朕帶過來。”
“是!是皇上!”劉公公干吞了口唾沫,急忙爬起來,去旁側(cè)的偏殿里把暫時扣押的一眾人等引出來。
“奴才/奴婢——”一眾宮婢內(nèi)侍跪地快走過來就要跪地請安。
“說,你們今天為什么沒有跟著太子?”孝宗也不等他們見禮已經(jīng)厲聲打斷,聲色俱厲道:“東宮的總管沒有囑咐過你們,隨在太子身邊要寸步不離的嗎?你們這些玩忽職守的刁奴,竟是遠(yuǎn)遠(yuǎn)的把太子一個人丟在湖邊玩耍?說什么意外溺水,朕看就是你們這些奴才心存不軌故意坑害太子的。”
孝宗越說越氣,也等不得他們分辨,立時就是一招手道,“把這些居心叵測的奴才都給朕拉下去,五馬分尸,九族之內(nèi)全部給朕推出去斬了!”
這便是將他們做謀害儲君的罪名連坐了。
其實(shí)太子身亡,這些奴才都知道自己也沒了生還的希望,可卻萬不曾想上來就是個滅族之罪。
御林軍蜂擁而上,就要把人往下拖。
“皇上!皇上饒命,奴才們冤枉!冤枉啊!”倉皇之中,一眾奴才哭天搶地大聲告饒。
孝宗臉上陰云密布,此時還哪有轉(zhuǎn)圜的可能。
眾嬪妃更是談虎色變,個個垂眸斂目,白著臉勸都不敢勸。
“皇上,奴才冤枉!不是奴才撇開太子殿下不管,是慶喜兒,是慶喜兒他趕了咱們,不讓跟著!”求助無門之下,開始有人推卸責(zé)任。
孝宗眼中驟然一道寒光乍現(xiàn),抬手一指那個大聲叫嚷的小太監(jiān),“帶他過來!”
御林軍得令,提了那已經(jīng)嚇的手腳癱軟的小太監(jiān)過去扔在他腳下。
“皇上饒命!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那小太監(jiān)跪伏在地,不住的磕頭,幾個響頭下去,額角已經(jīng)滲出血來。
“把話明明白白的給朕說明白了,你們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孝宗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里擠出來。
“奴才——奴才說!”那小太監(jiān)壓根打顫,慌忙道:“當(dāng)時奴才們是跟著太子殿下一起從東宮出來的,后來遇到禮王世子,太子就和世子玩在了一處。本來也都好好的,可是到了傍晚那會兒,太子殿下和世子說是去天慶湖看新放是錦鯉,奴才們也是要跟著的,慶喜兒卻說人多了會驚的那錦鯉不敢靠岸,讓奴才們在湖岸這邊等著。皇上您是知道的,在東宮,除了大總管,慶喜兒最得太子殿下喜歡,他的話奴才們不敢不聽,就只能在湖岸這邊等著了,可是誰曾想——誰曾想——”
那小太監(jiān)說著就是哭出聲來,又不住的磕頭,“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屬實(shí),沒有照顧好太子是奴才們失職,請皇上處置了奴才,饒過奴才的家人吧!”
“請皇上處置了奴才,饒過奴才的家人吧!”其他人也紛紛附和,磕頭如搗算。
既然從慶喜兒身上拿到了疑點(diǎn),那么自己的兒子就有希望脫罪了。
張氏的精神一震,深吸一口氣,跪地對孝宗磕了個頭道,“皇上,此事有蹊蹺,請您明察。”
到了這個份上,孝宗也不能裝糊涂,更不想裝糊涂。
“那你們在湖岸這邊可都看見了什么?”孝宗問道。
“沒有!”另一名宮婢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道,“天慶湖的湖面很寬,兩邊堤岸相隔數(shù)百步,對面的確切情況奴婢們也看不真切,就只知道后來不知道因?yàn)槭裁矗拥钕潞投Y王世子好像起了爭執(zhí),還好像——還好像廝打了起來!”
如果是兩個孩子在湖邊廝打,那么宋子黎就還是濤脫不了失手殺人的嫌疑。
張氏一急,剛要說話,旁邊宋灝已經(jīng)再度開口道,“當(dāng)時,那個叫做慶喜兒的奴才人在哪里?”
那婢女不敢抬頭,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道:“他是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邊的,一直寸步不離!”
“真的寸步不離?”宋灝重復(fù),語氣微冷,不怒而威。
那婢女心中惴惴,很是認(rèn)真的回憶了一遍,然后肯定的點(diǎn)頭,“是!當(dāng)時從對岸看過去,三個人的影子是疊在一起的,慶喜兒當(dāng)時就在旁邊,好像——”
她說著,頓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肯定的補(bǔ)充道,“太子殿下和禮王世子爭執(zhí)的時候,慶喜兒公公好像還上去勸過!”
也就是說,小太監(jiān)慶喜兒也曾和兩人撕扯在一起了。
宋沛心頭一喜,立刻就是面容一肅,對其他人道,“你們呢?可曾看到慶喜兒出面勸架?”
勸架的性命都被架在了刀鋒之下,眾人哪還敢怠慢,各自認(rèn)真的回憶了一遍,俱都肯定的點(diǎn)頭,“是的,慶喜兒公公確實(shí)上前勸過。”
“皇兄您聽到了,當(dāng)時在場的人并不只有犬子,既然其他人都離得遠(yuǎn)看不真切,是三個人拉扯在一起的話——”宋沛終于鎮(zhèn)定下來,撩起袍角在孝宗跟前跪下陳情,“臣弟本來不該妄加揣測替犬子開脫,但那小太監(jiān)死的蹊蹺已經(jīng)是疑點(diǎn),是不是也不排除是他謀害了太子殿下,又畏罪自殺的可能?”
孝宗嘴角肌肉抖動不止,顯然是氣的不輕,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
明樂站在宋灝旁邊,一直皺眉看著站在張氏身后的宋子黎。那孩子在暝宸殿里被質(zhì)問的時候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但從方才出來之后,別慶喜兒灑在地上的腦漿嚇到,這會兒倒是整張笑臉蒼白,死抿著唇角眼神空洞的盯著地上血跡完全沒了動靜。
“黎兒!”提了口氣,明樂走過去,蹲在宋子黎跟前握了他的一只手才知道他是真的害怕的在發(fā)抖。
明樂心里嘆一口氣,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于是強(qiáng)大精神道,“你跟小嬸嬸說,剛才倒在這里的那個人,你認(rèn)識嗎?”
被她誘哄著,宋子黎一直失魂落魄的模樣才有所好轉(zhuǎn),緩緩收回目光看向她的臉。
明樂對他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點(diǎn)點(diǎn)頭。
“嗯!”宋子黎這才悶聲點(diǎn)頭,“他是太子哥哥身邊的侍從,慶喜兒!”
“那今天傍晚他跟你們在一起的時候,可有對太子殿下說過什么話?”明樂再問。
宋子黎吸了吸鼻子,終于不似之前那般強(qiáng)硬,帶了點(diǎn)委屈的鼻音道,“就是他跟太子哥哥說我身上有爹爹送我的墨玉劍,還跟我討要的。”
宋子黎說著,眼淚終于大顆大顆的從眼眶里滾了出來,看著明樂眼睛小心翼翼道,“小嬸嬸,太子哥哥真的死了嗎?”
顯然,對于那個一直玩在一起的霸道太子他還是不舍的。
明樂心里酸澀,抬手去給他抹了抹臉上淚痕,“那你告訴小嬸嬸,當(dāng)時在湖的時候你推了太子殿下嗎?”
“我沒有!”男孩子用力的抹了把臉上淚痕,從領(lǐng)口里掏出一柄用紅繩拴著的墨玉小劍,“他要搶我的劍,我不給,就跑開了。然后聽他叫,我回頭的時候,他——他就掉進(jìn)湖里去了。”
宋子黎說著,終于像個孩子一樣嗚嗚的哭了起來。
“皇上,皇上你都聽到了!”聽到兒子哭,張氏在如釋重負(fù)的同時更是心疼,撲過去把宋子黎死死的抱在懷里,含淚對孝宗懇求道,“我的黎兒不會說謊的,太子落水和這孩子一定沒有關(guān)系!”
“皇上!”明樂提了口氣,起身對孝宗道,“一個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奸猾小太監(jiān),一個是禮王世子,一個年僅七歲的孩童,雙方各執(zhí)一詞,孰是孰非,還是由皇上來論斷吧!”
孝宗目光幽暗的看向她,卻是沒有馬上開口。
“殷王妃當(dāng)真是好一張巧嘴!皇上都問不出來的真相,倒是被你三言兩語告破。”易明心自是見不得明樂出風(fēng)頭,立刻出言譏諷。
“如果真是如同這些奴才所說,皇上,此時還得要慎重處理。”林皇后也道,說著目光一瞥往孝宗身側(cè)掃了眼,卻不知道到底是在看誰,“免得叫某些居心叵測的人鉆了空子,我皇朝的子嗣可不能冤死!”
每一個字都犀利明白。
孝宗冷著臉,一時半會兒卻還是不吭聲,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四下里略略一瞥,突然對著右側(cè)一尊石獅子后頭的暗影冷聲道,“什么人在那里?”
御林軍蓄勢待發(fā),立刻沖了過去。
“皇上!”卻是一個年紀(jì)不大的宮婢捧著個托盤從后面閃出來,撲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劉公公上前一步,尖聲斥責(zé)。
“奴婢是流云宮的宮女素兒!”那宮婢回道,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奴婢是來給柳妃娘娘送安胎藥的,可是——可是——”
她后面的話沒說完,顯然是被這里的場面嚇到,所以躲了起來。
柳妃聞言皺了皺眉,舉步過去辨認(rèn),看了眼,見到果然是自己宮里的侍婢,就有些慍色道,“這是什么時候,一碗藥等本宮晚上回去喝就行了,還不快退下去。”
“是!是!”素兒看上去僅有十余歲的模樣,怯頭怯腦,爬起來忙就要退下。
“妹妹!”卻是一直隱在人群里的榮妃款步上前,感慨道,“妹妹你帶著身子,自是金貴的很,這個時候,什么也比不得你的身子要緊,這藥啊,既然都送來了還是喝了吧!”
孝宗剛剛失去一個兒子,榮妃這話不由的觸動他的心傷,聞言就道,“既然都送來了,柳妃你就喝了吧!”
柳妃平時喝藥最是會撒嬌叫苦的,這會兒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又當(dāng)著眾人的面,自是不好做什么出格的事,訕訕的應(yīng)了聲,就不情不愿的接過那藥碗,卻盯著里面的藥汁久久沒有往嘴邊湊。
孝宗見了,就對劉公公道,“柳妃怕苦,你去殿里取兩顆梅子出來,一會兒給她清口。”
一句話,自是引了無數(shù)嬪妃記恨的眸光。
明樂的目光掃過去,卻無意間瞥見人群里一個面目很有幾分熟悉的宮女神情慌張,似是在瑟瑟的抖,不覺得就多看了兩眼。
這邊劉公公領(lǐng)命去了,孝宗也就不再去管柳妃,轉(zhuǎn)而對一直攜了昌珉公主站在外圍的彭修道,“太子溺斃一案不能就這么不了了之,平陽侯,你——”
這里柳妃捧了那藥碗皺眉緩緩湊近嘴邊,吹著熱氣正要飲下,人群里那宮女突然尖叫一聲,撲過來將她手里藥碗掀翻在地,口中帶著哭腔大聲叫嚷:“不能喝!”
這一聲極為尖銳,所有人都被驚住。
柳妃被她撞了個踉蹌,好在離的孝宗近,被孝宗扶住。
孝宗眼底瞬時殺機(jī)盡現(xiàn),一抬手剛要發(fā)難,那宮女已經(jīng)大聲嚷道:“那藥里面混了東西,皇后娘娘要?dú)⒘肆抢锏暮⒆樱 ?br/>
一語出,而石破天驚。
無數(shù)道銳利如刀鋒的視線齊刷刷的向著林皇后射去。
明樂腦中靈光一閃,忽而記起,這沖出來的婢女正是白天她遇見林皇后時林皇后身邊的貼身宮女之一。
果然,這一局還沒有這么容易了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