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背道而馳
血滴在了碗里,濃稠而鮮紅,神醫(yī)在一旁忙著制作藥丸,聽著外面呼天搶地的喊聲,他將眉頭收緊,全神貫注的忙著手頭的事情。
大概禮僧主要是見到了這一副場景,估計會嗤之以鼻吧,他原本就是貴族世家,即便是人族,他對這些命如草芥的底層人物自然不會多看一眼。
她只是想要一份平淡至極的陪伴,但現(xiàn)在她懂得了,禮僧主本就沒有心,何來的情誼。
她現(xiàn)在感覺有些頭暈了,手腳也有些冰涼。
大概自己再過不久就會氣血而亡吧,那個時候,就只能讓他們將自己的肉割下來,死得干干凈凈,連尸骨都會被磨成粉。
她忽而感覺到了手臂上有了一股暖意,原來是阿文將熱騰騰的毛巾搭在了她的手臂上方,他不忍與她對視,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即便是經(jīng)過了她的同意,但還是沒有人道的,作為大夫,要犧牲一個性命去拯救另外的性命,生命在他們眼底價值是等同的,違背了自己的道,何談自己還是救死扶傷的大夫呢?
她道了一聲謝。
神醫(yī)忽而將她的血止住了,道:“暫時今日就到這里,外面被染了瘟疫的人,已經(jīng)得到了有效的救助,而剩下的人,我們明日再讓他們進來?!?br/>
她有點訝異。
神醫(yī)對著她道:“你放心,我會找到更好的辦法,如果可以,我們也不想讓你這樣死去。你還年輕,有著美好的將來?!?br/>
“你不必這樣,這是我選擇的!”酥鯽魚站了起來:“您難道不明白,我根本就不想活著嗎!”
“活著有什么不好嗎?”
忽然間,她聽到了屋頂上傳來了冷冷的聲音,這聲音讓她渾身的血液霎時間逆流而上,腦子轟然一聲。
禮僧主從房梁上落了下來,站在了她面前。
他的臉色看起來極其的差,帶著惱怒,咬牙切齒,酥鯽魚看到他眼底的火光,甚至覺得下一時刻他就要揮舞著拳頭砸在她身上,她閉起來了眼。
但等待了良久,卻沒有等來意料當(dāng)中的疼痛。
“我一直都跟著你,想要看你回去做什么,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禮僧主一字一句:“可笑至極!”
她覺得自己被激怒了。
“怎么?我做的事情就是可笑的,難道一直活著幻境里奢求半點溫存的你就難道不可笑嗎?”
她從未這樣直接的揭穿他的傷疤,這是他心底不可碰觸的逆鱗,她對他的服從,他的妥協(xié),在這一刻仿佛都爆發(fā)了出來,她已經(jīng)不會想著如何去撫慰他心底的傷痛,所以連吐出的詞語都是帶著刀鋒的。
禮僧主愣住了。
他的表情從驚異到彷徨,
仿佛眼前看得到只是他的幻夢,他踉蹌的往前走了一步,扣住了她的脖頸:“你在說什么?你再給我說一次!”
“公子,公子!”神醫(yī)過來勸:“您不要這樣對待姑娘,她可是——”
“我們之間的神器,不需要任何人來插手,滾!”禮僧主赤紅的眼嚇到了師徒。
阿文即便是打著哆嗦,也沒有退卻:“不,你放手!你沒有看到姑娘她不愿意嗎?!”
“你們還真的將她當(dāng)作人了?你們不是知道她是妖物嗎?她可是妖!”禮僧主瞪大了眼睛:“你們愚昧無知也該有個限度,你們在這里私藏妖物,本就已經(jīng)是誅滅九族的罪名!”
神醫(yī)的神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老朽本就是個將死之人,又何曾畏懼這些?而我的徒弟……”
阿文也急忙道:“我死了又何妨,只要能救下我們城的人!”
禮僧主微微瞇起來了眼睛:“還真是一對能為了他人犧牲的愚人啊?!?br/>
他轉(zhuǎn)而將目光看向了酥鯽魚:“你也是因為受到了他們的荼毒,才腦子有病的想去犧牲自己拯救他人?”
“腦子有病的,至始至終不就只有你一個人嗎?”酥鯽魚沒有退讓的盯著他的眼。
“大夫?大夫?您去了哪里?您不是去取藥了嗎?”
外面有了人聲的催促,阿文連忙道:“啊對不住,現(xiàn)在藥暫時沒有了,正在緊急的制作,諸位請稍等!?。 ?br/>
“瞧,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他們每救活一個人,你就離死亡更近了一步,他們甚至永遠都不會知道是你救了他們,你還這樣做?你是瘋了!”
禮僧主將她的頭發(fā)扯?。骸白撸『臀易?!”
酥鯽魚被扯住了頭發(fā),痛的無法呼吸,她猛然變幻做了一只凳子,從他的手中掙脫下來,然后躲到了阿文的身后。
“我不會再和你走了?!彼嘱a魚沉聲道:“你再怎么不死,你也是人族,只要我喊一聲,他們就會過來幫我,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br/>
“……你要丟下我?”
禮僧主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的空茫,他不敢相信自己一手帶出來的酥鯽魚會這樣背叛自己,他們不是說好的在一處,他的姚兒,他的酥鯽魚。
禮僧主已經(jīng)混亂了,他如今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是單純的想要姚兒,他看著要姚兒的時候就會心痛不已,而見到酥鯽魚扮作的她時,她扮演的如此拙劣,時時刻刻提醒他,眼前的姚兒不是姚兒,是那只妖物。
但他還是會覺得歡喜。
他要的不是贖罪,而是陪伴。
為何他總是一直在犯錯呢?為什么他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能真切的明白自己想
要的是什么?
“我錯了,我錯了?!倍Y僧主忽而間跪了下來:“我不會再逼著你做姚兒了,不會再讓你做任何為難的事情,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好不好?嗯?”
他的語氣懇求的軟了下來,酥鯽魚看著他的眼,有些難以置信的往后退去,這不是一直都強硬逼迫她的禮僧主,他依舊是自私的,依舊想用這種辦法將她捆在身邊。
“你走吧?!?br/>
酥鯽魚輕輕的吐出這三個字。
禮僧主的身體一震,他頹然的垂下了頭。
她走了過去,俯下身拍著他的肩膀:“我曾經(jīng)很愛很愛你,愛的忘乎所以,但我怎么那么傻呢,你始終不會正視我的存在,我現(xiàn)在知道了姚兒的詛咒,她約莫也是因為這樣,不愿就算是死了之后,還與你有著來生吧?!?br/>
她感覺到他的脊背僵硬住了。
酥鯽魚站了起來,對著愣住的師徒道:“我們繼續(xù)吧?!?br/>
她背對著禮僧主,覺得開心又覺得凄涼,她痛苦自己為何現(xiàn)在才醒悟,開心自己將心底的話大膽僭越的說了出來,她曾經(jīng)屈服他的淫威之下,恐懼于他的力量,而現(xiàn)在,她要做她自己。
“你不要死。”
禮僧主站了起來,他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她撐起來屏障不讓他靠近,禮僧主一如反常的沒有動用武力,他撫摸著透明的結(jié)界,像是想要輕柔的碰觸她的內(nèi)心:“我說過了,不會讓你死,你的性命是我的,這點我是絕不會放手?!?br/>
“我就是我自己的!”酥鯽魚有些惱怒。
“呵,那也得看我答不答應(yīng)。”
禮僧主的笑容忽而變得有些詭異了起來,他往外沖了出去,酥鯽魚內(nèi)心直道不好,她慌忙和師徒二人一齊的沖了出去,看到了一個讓她震驚的一幕。
禮僧主居然用刀扎破了他的心口,但是他不死,胸口也沒有冒出血來,他沖到了空曠的地方,舉著手中的劍對著天際喊著什么咒語,他們只能感覺到天色霧靄陰沉,那綠色的霧氣像是被召喚般的往他這一處匯聚。
“這是在做什么?”神醫(yī)和其他人都陷入了驚訝當(dāng)中。
酥鯽魚呆呆的看著他,他的神情痛苦中帶著笑意,轉(zhuǎn)而望著她:“你忘記了,我說過,祝融遺族一族做的所有的實驗,我都了如指掌?!?br/>
“等等,你想做什么?”
酥鯽魚大喊著,看著那綠色的霧氣在半空中匯聚成了一只巨大的怪獸,然后張開了大口,從頭頂將他吞噬。
“……”
酥鯽魚僵在原地,頭腦發(fā)暈。
這算什么?這算什么?
她昏頭轉(zhuǎn)向,連自己怎么失魂落魄的跑過去的都不記得,她只記得那
個怪獸吞噬了他之后就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了禮僧主,他倒在地上昏迷著,像是死了。
而這個騷動顯然也引起來了另外一方的注意,他們迅速的派人過來,然后將這里封鎖,她愣愣的抱著禮僧主在原地跪著,看著兩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人停在她的身畔。
“唉——看來我們還是來晚了?!?br/>
“但是瘟疫算是控制住了,將他們帶回去吧。”
來的兩人正是臧谷長老和利奧長老,他們在接到了報告之后就沒日沒夜的啟程趕往此處,本來帶領(lǐng)了大批的醫(yī)療軍已經(jīng)做好了攻堅的準(zhǔn)備,但來到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他們說,禮僧主是用了祝融遺族一族的方式,將那瘟疫像是當(dāng)初放在那青鸞姑娘身上一樣,封印在了他自己體內(nèi)。
而他不死,這瘟疫就永生不滅,這也是讓人棘手的一部分。而禮僧主醒了之后,似是也不想再見到酥鯽魚,只托人告訴她,她自由了,然后便自愿的留在塔里,不踏出去。
“你從水里出來罷,我們帶你去找他,他不生不滅,而你卻壽命始終有限,你也不想這一輩子都留下遺憾吧?”
“你是說,他們死去之后會有靈魂進入地下?”臧谷長老的神情中帶著難以抑制的驚訝。
(本章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半緣修道半緣君》,微信關(guān)注“優(yōu)讀文學(xué)”,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