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身外之物
“三小姐的出身雖然不算顯赫,但殿堂里還有神司娘娘,況且她也算真性情,并未因父親戰(zhàn)敗而對咱們冷嘲熱諷,這最是難得,再好的珍珠也不過是身外之物而已?!?br/>
冬竹瞥了瞥嘴,還是覺得自家小姐變得有些不一樣了,昨天還因老爺?shù)氖虑榘底詡模駛€兒竟又像是無事發(fā)生一般與人談笑風(fēng)生了。
慕青微微抬頭看著枝頭艷麗的梅花,她自然知道冬竹的想法,但她并不愿意去解釋,畢竟重生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那趙瓊嵐上輩子雖與自己百般不和,但說到底是為了玄茶,這輩子她不會與玄茶相好,暫時自然沒必要同她撕破臉,況且,她往后可是還有很大的用處呢。
慕青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不時有梅花花瓣掉落在自己的發(fā)上、肩上,慕青心念:“快了?!?br/>
就在此時,一只手突然撫上慕青的肩膀,幫她拿下落在肩上的花瓣,神色認(rèn)真,仿佛是在做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
終于來了。
慕青咬牙,身體緊繃一動不動,似是被驚嚇到,但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心中壓抑了太多了憤怒,她必須握緊拳頭忍耐,才能避免自己想撲上去一口牙咬碎對方。
陌生人突然的闖入,使得冬竹當(dāng)即擋在慕青前面,憤怒道:“何方登徒子,竟然對我家小姐動手動腳!”
冬竹的聲音,就像是燃燒火焰中的突然降下的甘霖一般,將她心中的怒火逐漸熄滅。
慕青終于平靜下來了,她轉(zhuǎn)身看到身后突現(xiàn)的男子,下意識地退后了兩步,仿佛森林中被闖入者突然驚到的小鹿一般,一雙靈動的桃花眼無辜又惶恐。
“你……你是誰?”
眼前的男子一襲深藍(lán)色長袍,腰間束著同色云紋腰帶,上面墜了一塊淺色暗紋玉佩,肩上披了件雪白的狐皮大氅,風(fēng)帽上的白色絨毛襯得他一張白玉似的臉更加白皙了,配上那細(xì)長的眉眼和干凈的下巴,當(dāng)真是長身玉立,風(fēng)度翩翩。
雖然上一世被這人害的極慘,但慕青仍舊不得不承認(rèn),他著實有一副好皮囊,否則怎么騙的自己死心塌地跟著他呢?
玄茶拱手微微一笑,細(xì)長的狐貍眼瞇起來卻有股書生的憨厚,他道:“在下玄茶,見謝姑娘立于樹下,卻使得滿枝的梅花黯然失色,故而情不自禁上前為姑娘拂去肩上的花瓣,還望姑娘原諒在下的唐突?!?br/>
慕青臉頰微粉,她看著玄茶,一雙桃花眼中仿佛盛滿了星河一般璀璨,她行了一個簡單的禮節(jié),笑語盈盈道:“原來是五殿下,是青兒失禮了?!?br/>
冬竹當(dāng)即被嚇到后背發(fā)涼,她連忙跪地說:“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殿下贖罪。”
“不知者無罪!”玄茶擺了擺手,示意冬竹起來,但他卻仍舊看著慕青道:“早聽聞成林團(tuán)銀衛(wèi)長府大小姐秀外慧中,超凡脫俗,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br/>
慕青拈繡捂嘴,似是害羞,但卻是暗中抽了抽嘴角,重活一世,這畜生與人搭訕的話卻是絲毫未變。
“五殿下說笑了,青兒惶恐?!蹦角啻诡^,雖說禮數(shù)周全,但渾身卻有股淡淡的疏離感。
玄茶心中疑惑,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分明帶著驚艷與欣賞,現(xiàn)在又唯恐與自己相近,害羞會是這個反應(yīng)?
就在玄茶想再與慕青再套近乎時,身后忽然伸出一雙素手將他胳膊抱在懷中,仿若銀鈴似的笑聲彰顯了她的好心情。
“表哥!”
趙瓊嵐忽然躍至前來,她一手挽著玄茶,另一手還拖著一明眸皓齒,國色天香的柔弱少女。
明明才十四五歲的年紀(jì),一雙勾人的眼睛已經(jīng)成型了,她直勾勾地盯著玄茶,絲毫不做作,險些讓玄茶看直了眼。
慕青死死盯著邊雨薇,上一世,對于她的恨意絲毫不比玄茶少。
邊雨薇似是感受到了慕青炙熱的眼神,她轉(zhuǎn)過眸子疑惑道:“姐姐為何這般盯著我看?”
邊雨薇是祭壇殿司邊行之女,同朝為官,身為其子女,平日里也少不了見面應(yīng)酬,邊微不是第一次見慕青,只不過大家都是點頭之交,慕青何故用這樣的眼神盯著自己?
邊雨薇心中有些發(fā)怵,她感覺慕青似乎要用眼神將自己撕碎一般,于是她微微往后退了退,將自己藏于玄茶與趙瓊嵐身后,想躲過這攝人的目光。
見到對方的動作,慕青便知自己失態(tài)了,玄茶與邊雨薇站在一起的樣子,讓她想起了上輩子臨死前最后一次見到他們,那個時候,他們句句言語都如誅心一般,讓她恨、讓她后悔,卻無可奈何。
慕青暗中深吸了口氣,一口牙咬碎勉強(qiáng)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正常一些,她道:“邊姑娘如此美艷絕倫之姿,青兒一時沒忍住多看了會,真是失禮?!?br/>
聽到慕青的話,邊微垂頭似是害羞,但她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心想又不是第一次見面,何故被自己的美貌驚到?而且若真如此,又如何會散發(fā)出這種仇恨的氣場?
但眼下找不到別的解釋,邊雨薇心中也只是暗暗猜測,或許她是嫉妒自己的美貌罷了!
“姐姐說笑了,姐姐才生的冰肌玉骨,風(fēng)姿卓越。”雖說是客套話,但邊雨薇的話倒也真實,慕青的皮膚確實生的細(xì)膩白皙,云端城里再也找不到第二個比她還要白凈的女子了。
慕青抽了抽唇角,擠出一抹笑意,沒有否認(rèn),也沒有再說什么。
她聽著趙瓊嵐拉著玄茶撒嬌,也聽到她將邊雨薇介紹給玄茶認(rèn)識。就是不知,若趙瓊嵐知道邊雨薇以后會堂而皇之地站在玄茶身邊,成為他的團(tuán)母,還會不會將她視為自己最好的朋友?
午時已到,笈禮即將開始,趙瓊嵐拉著玄茶要他在近處觀禮,玄茶稍有歉意地沖著慕青笑了笑,而后才離開。
待人走盡都去觀禮之時,慕青才說:“冬竹,我們走吧!”
“??!小姐,這就走嗎?”冬竹摸不著頭腦,現(xiàn)在禮尚未成,這樣離開實屬唐突。
“走吧!今日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br/>
冬竹只好順應(yīng)慕青的話,跟隨她一起,主仆二人悄然離開了熱鬧的院落。
上輩子,她與玄茶第一次見面便是在趙瓊嵐的笈禮上,她今日自然得前來拉開序幕,否則她又如何讓玄茶付出代價一無所有呢?
慕青唇邊泛起一抹冷意,卻是轉(zhuǎn)瞬即逝,仿佛是被暖陽融化一般。
直到坐在馬車上,慕青才再次展開笑意,想到即將要做的事情,她心中激動異常,似是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冬竹!”慕青突然拉住冬竹的手,說:“一會馬車進(jìn)入巷子里后,我要下車前去故里,你且留下,盡量隱瞞我不在府中的事實,若實在無法隱瞞下去,便將早上的信交給母親,她會明白,也不會為難你?!?br/>
冬竹驚訝:“小姐!你去故里做什么?”
慕青沉了沉聲說:“我去找父親,漠北戰(zhàn)敗,此時他孤身被押至云端城,路途遙遠(yuǎn),我唯恐有心人從中作梗,害了父親性命?!?br/>
這不是她嚇唬冬竹,前世父親在途中死亡,回來之時只剩下一盒骨灰,護(hù)送父親回來之人口口聲聲說路途遙遠(yuǎn),唯恐尸體腐爛散出異味所以才將尸體火化。當(dāng)時她們正值傷心之時,沒有深想,待后來察覺不對勁之時,那人已經(jīng)失蹤了,因此上一世,她到死都沒有查探清楚父親死亡的真相。
“可圣上不是派人將老爺押至云端城嗎?小姐這個時候去,若是遇到圣上派出去的人,恐怕不太好——”冬竹憂心道:“而且,從云端城到故里,千里迢迢,萬一小姐路上遇到壞人怎么辦?老爺和夫人絕不會允許小姐這般做的?!?br/>
“好冬竹,放心吧!”慕青想起前世冬竹的死,心里著實內(nèi)疚,她拍了拍冬竹的肩說:“我會女扮男裝,而且一路騎馬急奔,保證不會有事。”
前世她一路抵達(dá)故里淮山,除了被下藥擼上淮山去給玄龍做壓寨夫人沖喜以外,還真的沒有遇到任何壞人。
“可是,可是——”
慕青握住冬竹雙臂說:“好冬竹,你仔細(xì)想想,若父親真的在途中遭遇不測,那母親會如何?我和碧笙又當(dāng)如何?所以此行雖然看似兇險,但我非去不可?!?br/>
冬竹明白了慕青的意思,只是她該卻改口說:“那冬竹陪小姐一塊去行嗎?”
慕青笑了笑,說:“父親現(xiàn)在還是戴罪之身,家族之人此時出城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必然引起軒然大波,所以我要偷偷溜出云端城,不能給人發(fā)現(xiàn)。但你得留在府中,不能讓旁人發(fā)現(xiàn)我不在,若是還有類似今日的請?zhí)砸晕疑眢w不適推脫掉,實在無法推脫,或者瞞不下去了,你去第二殿司請表哥,他也會幫你的,明白了嗎?”
見慕青態(tài)度如此堅決,冬竹只能紅著眼點頭說:“明白了。”
“乖!”慕青摸了摸冬竹的頭發(fā)。
隨后馬車拐進(jìn)了一條無人小巷,只停留了片刻,馬車又啟動往家族的方向而去,沒有人發(fā)現(xiàn),成林團(tuán)銀衛(wèi)長府的大小姐竟然不知不覺地在云端城消失了。
.
故里自古便與并州相接,一座雄偉連綿的淮山劃分了兩州,只要越過淮山,那便正式入了故里地盤。
上一世,慕青收到父親死亡的消息,縱使日夜兼程,也花了十多天的時間才抵達(dá)故里,而今生,她著實憂心自己再度錯過,便將日程壓縮到了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