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雙雙殞命
,名媛 !
當分針與時針重疊,新的一日在黑暗中來臨。
晴朗的夜空,天際一勾殘月清寥,倏然,從東方天際飄來大朵大朵的烏云,迅速聚成團,將姣好的夜色層層遮住,風乍起,吹動滿樹蕭條的殘枝,在狂風中凌亂抖動。
高速公路上兩輛大巴車追尾死傷嚴重,本市緊急出動警力醫(yī)護救助,做為離事發(fā)路段最近的一間綜合性一級甲等醫(yī)院,幾十名傷者被緊急送往仁愛醫(yī)院搶救。
救護車一輛一輛接踵而至,頃刻間打亂夜色中寧靜的醫(yī)院急診大樓,一時間,只聽得慘叫聲、腳步聲、警笛聲交錯,匯成黑夜中最不和諧的一首曲子,聲聲奪命。
暴雨襲來帶出巨大的呼嘯聲,碩大的雨點頃刻間落下,砸在窗戶上,發(fā)出一串串噼里啪啦的聲音,蘇菲菲從淺眠中驚醒,森白的病房只有冰冷的儀器發(fā)出幽幽綠光,回蕩著她清淺而急促的呼吸聲,比那恐怖的鬼屋還要駭人。
驚慌隨著血液迅速傳至四肢百骸,她忍不住就要奪門而逃,突然,外面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秒,病房門被重重推開,滿身風雨的陳鉉闖進來,“不要怕,我回來了。”
短暫的怔忡過后,蘇菲菲猛的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鉉哥,你去哪了,我好害怕,真的好怕。”眼淚如同止不住的洪水傾瀉而出,頃刻間浸濕他本就半潮的外衣。
他緊緊回抱住她,愧疚的一遍遍安慰著,“沒事了,不要怕,有我在,有我在。”此時此刻,他自責愧疚至極,不只因為酒會結(jié)束后他跑去酒吧喝酒,更在于他思想上的背離。
懷里的女子把他當成一切的依靠,可他在聽了楊伊一番話后,竟生出了猶豫了念頭,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做出這種薄情寡義的事,他們即將成為夫妻,所有的事都應(yīng)該共同承擔,只有同甘才能共苦。
他低頭在她發(fā)頂印下愛憐的一吻,心里已然有了最后的決定。他相信,他的父母一定會支持他的,亦堅信,蘇菲菲必會和他共苦難。
許久,蘇菲菲終于在她懷里漸漸平靜下來,兩人在臨時支起來的看護床上坐下,望著兩張病床上躺著的蘇家二老。
“爸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對不對,鉉哥。”蘇菲菲靠在他懷里,信誓旦旦。
他摟著她的肩,鄭重承諾,“會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風雨飄搖的夜因為有了相愛之人的相守而變得美好,兩人靜靜相擁,幻想著美好的未來,任憑窗外狂風暴雨肆虐。
困意來襲,兩雙眼睛慢慢合攏,誰都沒有注意里側(cè)病床上蘇菲菲媽媽露在外面的右手食指很慢,卻很真實的動了動……
陳鉉怎么也不明白,為何他們只是瞇了瞇眼的功夫,再睜開眼,兩個活生生的大活人竟然已經(jīng)去了,而他們竟然什么都沒有發(fā)覺。
蘇菲菲趴在父母早已冰涼的尸首上,哭昏了過去。陳鉉一人料理不過來,情急之下,只能打電話把父母叫了過來,又不敢告訴他們真相,只能含糊著讓他們過來再說。
父母過來見到蘇家二老尸首,哪里安定得了,尤其陳母登時淚眼婆娑,到底還是男人堅強些,陳父紅著眼眶扶住妻子,有了二老留下陪著蘇菲菲,陳鉉則跟著護士進了主治醫(yī)生的辦公室。
他是當事人,自然清清楚楚的知道昨天晚上病房里就他們一家人,而且他們睡著前,二老明明好好的,儀器也顯是一切生命體征正常,沒道理不過一兩個小時就發(fā)生這樣的事。
“林醫(yī)生,這事你們醫(yī)院一定得給個說法,否則我們很難罷休。”他說得誠懇,態(tài)度亦十分堅決。
“發(fā)生這樣的事我們也感到很抱歉,可事實就是昨晚并沒有人進你們的病房,醫(yī)院走道都有監(jiān)控攝像頭,我們反復(fù)查證過在你進入病房之后沒有人再進去過,你要是不相信我們可以放給你看。”林醫(yī)生言真意切,這些天都是他在跟蹤兩人的病情,也知道他們家的遭遇,對此,心里也是十分同情。
“那氧氣罩怎么會脫落!”陳鉉怒,連日來種種已讓他疲于應(yīng)付,壓抑的心情正差尋不著一個出口發(fā)泄,此時,再也抑制不住,怒吼著,情緒十分激動。
“陳先生,請你冷靜。”林醫(yī)生不得不站起來摁住情緒激動的他,“你聽我說,這件事我們院方正著力排查,如果真的是我們的責任,我們絕不會逃避,但請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好好談。”林醫(yī)生從醫(yī)多年,自問見多了疑難雜癥和各種難纏的家屬,然像這樣的事,當真還是第一次遇見,毫不夸張的說,便是整個醫(yī)院也不見得出過這樣的事,偏偏叫他給碰上了。
“你說。”陳鉉赤紅了一雙眼瞪著他。
“現(xiàn)在的情況是這樣,當時病房除了你們并沒有外人在場,在保證你們不會做出喪盡天良之事的前提下,只有一種可能。”
“什么?”
林醫(yī)生緩了緩,沉沉道,“病人是自盡。”
“他們還沒清醒,怎么會。”陳鉉很難接受這一說法。
“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氧氣罩由皮筋拴著固定在后腦,除非人為,絕不可能松落,以我對你們幾日來的了解,不相信你們會昧著良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所以我敢斷定他們是自盡。”
自己有沒有做這事他當然清楚,至于蘇菲菲,他敢擔保她不會做這種事,那,難道說,他們真的是自盡,可到底是為什么呢?
陳鉉茫茫然,從無端的車禍到現(xiàn)在的離奇死亡,一切是那樣的突然而又不尋常,細細想來,一切好像的確并不像是他以為的只是運氣不好這樣簡單。
憋著一肚子的疑問,他茫茫然回到病房,父母和蘇菲菲都在,卻不見了蘇菲菲父母的尸身,“他們……”他疑惑的看向父母,死因未明,怎能讓護士把尸身運走。
“我讓護士推到太平間去了。”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的蘇菲菲一改往日嬌柔的模樣,憔悴的臉上涌動著他不曾見過的決斷。
“他們死因不明,你怎么就讓他們把尸身運走了。”他責問,情緒有些激動。
蘇菲菲的漆黑的眼珠掩不住一片空洞,淡漠的看著他,沒有血色的唇瓣一張一合,吐出幾個字,“我知道他們怎么死的。”
“他們是怎么死的。”陳鉉心里驟然一緊,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就這樣生生冒了出來,會不會真的是她,“自殺。”她冷冷打斷他的膩想。
“你怎么知道?”他下意識追問。
“我媽恨我爸,知道為什么嗎,因為,我爸他在外面有女人。”她笑了,瘦削的雙頰張開,綻出層層細紋,他呆了,想不到不過幾天的時間她竟削瘦至此。
“你知道嗎,聽到他們出車禍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是媽,一定是媽不想活了,否則以爸多年來當駕駛員的優(yōu)秀記錄,怎么可能會發(fā)生車禍,還嚴重到撞死人。”她依然再笑,漸漸的,有眼淚順著雙頰落下,濡濕了她瘦削蒼白的面頰。
“可是我不敢跟任何人說,沒有人會這樣說自己的爸媽,沒有人,所以我把這些話深深的咽進肚子里,甚至我以為他們會因為這次的事故而醒悟,好好活下去,可是,我錯了,我錯了——”她放聲尖叫,形似瘋癲。
“他們沒有一個人為我考慮,沒有一個人為我考慮,好狠心,他們好狠心。”親情的叛離,被遺棄的痛苦潮水般涌來,將她緊緊包圍,難以掙脫。
她突然轉(zhuǎn)身,撒腿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