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天降妹妹35天
秦肖燃的眼神像是被定在了藍(lán)色的盒子上, 一時半刻都無法挪開。
他明明應(yīng)該面無表情地冷漠收下,然后把這份禮物像其他禮物一樣丟在房間的角落里,讓這毫無溫度的禮物待在角落吃灰。
可是他被棉棉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盯著, 她滿懷期待的眼神讓他避無可避。
少年如同鬼使神差一般, 接下她快要抱不動的大盒子, 撕開了包裝——
翻起盒子的上蓋,露出來的是一雙嶄新的球鞋。
黑色和藍(lán)色相間, 有精致的刺繡, 這是一雙aj特別定制款球鞋。
他視力很好, 略掃過一眼, 就看到了刺繡旁邊的字母縮寫——rs。
燃神。
這是他在電競?cè)Ρ粡V為人知的稱號。
因為他年紀(jì)太小, 又在讀書, 暴露真實的年齡和姓名可能會備受非議,甚至受人嘲諷。
所以他一直低調(diào)神秘, 直播也不露臉,頂多露一個下巴。
他的游戲大號一直使用固定的id,就一個燃字。
后來他人氣越來越高,受到眾多游戲愛好者的關(guān)注, 甚至有許多知名俱樂部向他投來橄欖枝。
但他一直都保持著半隱秘的狀態(tài), 除了俱樂部的老板, 目前沒人知道他的全名, 都叫他燃神。
小團(tuán)子儼然對自己精心選購的禮物非常滿意,她伸出小手反復(fù)撫摸那深藍(lán)色漂亮的刺繡,小臉上洋溢按捺不住的驕傲:“棉棉剛剛學(xué)會認(rèn)字母,這是r和s,是肖燃哥哥外號的縮寫!”
她知道三哥哥很厲害的,雖然他很小, 比大哥二哥小很多,可是他在自己的領(lǐng)域里已經(jīng)有很多很多粉絲了,有很多人崇拜他,就像二哥哥一樣。
秦肖燃表情木然,心起伏不定。
他并不知道妹妹為了了解他的游戲世界,做了很多很多的功課,纏著大哥二哥問問題,甚至央求二哥開啟觀戰(zhàn)頁面,偷偷和二哥一起觀戰(zhàn)他日常游戲。
在秦肖燃的認(rèn)知里,不太相信一個三歲半的奶團(tuán)子會明白rs這兩個字母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
許是二哥教她的,或許是大哥。
甚至這雙漂亮帥氣的aj……應(yīng)該也是哥哥們的手筆。
但,這畢竟是她送的。
是她用肉乎乎的小胳膊親手抱著送到他面前來的。
她眼睛里亮晶晶的期待,仿佛要送給他一件多么珍貴的秘寶一樣。
棉棉乖乖地等了半天,滿心期待地看著三哥,想從他臉上的表情判斷他喜不喜歡這份禮物。
可是秦肖燃的臉色一直沒有什么變化,棉棉只好放棄探究他的滿意度,轉(zhuǎn)而關(guān)注鞋子本身的舒適度。
她指了指秦肖燃穿著拖鞋的赤腳,奶聲奶氣地說:“這雙鞋子是最厚的,賣鞋子的姐姐說這是冬天的加厚款,一定很暖和,肖燃哥哥穿上之后腳腳就不會冷啦!”
秦肖燃表情微怔。
他忽然想起上周末他被管家榮伯親自押送回家,剛進(jìn)門的時候,秦棉棉跑到玄關(guān)處蹲下來摸了摸他的椰子鞋。
童言童語地說椰子鞋上面有洞洞,會漏風(fēng),他穿著會冷。
他以為這只是幼童無知的廢話。
當(dāng)時秦牧野也聽見了,都不過是一笑了之而已。
沒想到這個小不點是當(dāng)了真,真的跑去為他買鞋子了。
秦肖燃的房間里有暖氣。
所以即便是光著腳隨意地踩著拖鞋,沒覺得冷。
然而此時此刻,或許是有了對比,他突然就覺得自己的雙腳有點發(fā)涼。
團(tuán)子見他半晌都沒有反應(yīng),有點著急地攥住他的腳,試圖幫他穿上一只鞋試試。
“棉棉幫三哥哥試鞋子,一定很暖,嘿嘿嘿?!?br/>
小不點一臉甜滋滋的笑意,秦肖燃的腳卻在被她軟乎乎的小手觸碰之后,僵了兩秒,然后竟像是觸電一般,立刻抽開了。
坐在地毯上的團(tuán)子被他猛然抽離的動作驚了一下,詫異地抬起眼睛望著他。
三哥哥的臉色……
好像不是很好,他看起來并不開心。
難道是不喜歡她買的禮物嗎?
棉棉挑鞋子挑了很久很久,包括定制的細(xì)節(jié)都是她和店里負(fù)責(zé)的姐姐反復(fù)商議確定的。
她覺得這雙鞋很漂亮,又暖和,比三哥哥穿回家的那雙好多了。
她不明白哥哥為什么不喜歡……
幼崽畢竟是幼崽,沒有掩飾緒的能力。
雖然她盡量不表現(xiàn)出來,但小臉還是垮了下去,滿臉都是沮喪和忐忑。
她小心翼翼地望著秦肖燃,聲音又細(xì)又軟:“哥哥……不喜歡棉棉送的生日禮物嗎?棉棉不知道哥哥喜歡什么……但是哥哥可以告訴棉棉,棉棉有錢,棉棉拍節(jié)目賺了很多錢,可以再買的!”
小團(tuán)子不知道是在安慰秦肖燃,是在自我安慰。
總之她說著說著就被自己說服了,一下子又笑呵呵的,沒那么沮喪了,心里認(rèn)定了解決辦法。
肖燃哥哥不喜歡,她還可以再買別的。
凡間的生活就是這一點最好了,只要有錢,很多東西都可以買到。
秦肖燃并不是不喜歡。
相反,這雙aj很符合他這個年紀(jì)的審美。
他是被驚到了。
他怎么都沒有料到矜貴嬌氣像小公主一樣的妹妹,會坐在地上徒手抓他的腳。
他今晚……甚至都還沒洗澡呢。
那是一種,緊張,局促,又害羞的反應(yīng)。
他那一瞬間心跳都漏了好幾拍。
她……不嫌他的腳臟嗎?
秦肖燃表情僵硬,半晌才擠出一句回答:“沒有,我沒有不喜歡?!?br/>
“真的嗎?”棉棉的小奶音驚奇地追問。
秦肖燃脖子很僵硬地點了點頭。
棉棉沒懷疑他話語的真實性,很開心地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來,興奮地蹦起來轉(zhuǎn)了個圈圈。
“耶,哥哥喜歡棉棉的禮物,太好啦,那哥哥明天就穿好不好?”
……
這一宿。
棉棉睡得很香很甜,她滿心期待第二天能在三哥的生日派對上看到他穿上自己送的鞋子。
她甚至早早醒來,早早下樓吃早餐,盼著三哥下樓來。
可是這一晚,秦肖燃了一整個通宵的游戲。
心變得越來越煩躁。
他看著那雙鞋,心從欣喜,慢慢變得充滿戾氣。
那雙鞋就擱在他書桌邊。
越看越是礙眼。
才三歲半的秦棉棉口口聲聲擔(dān)心他的腳冷。
送了他一雙,從未有人送過他的鞋子。
這真的是秦棉棉會做出來的事嗎?
論怎么看,都不像是她的性格。
秦肖燃通宵到天亮,最后才迷迷糊糊睡了兩個小時。
他又做夢了。
這個噩夢,比殘忍。
他夢到的是自己被打斷了右手,住院恢復(fù)的時候。
他很擔(dān)心妹妹,不知道妹妹和傅澤言的關(guān)系處理得如何,更擔(dān)心那些報復(fù)的壞人再次找上她。
所以他住院期間,給妹妹發(fā)了很多消息,了電話。
她一直都沒有回。
直到最后一次,少女嬌軟甜膩的嗓音隔著話題透著幾分嫌惡之氣。
口吻很是暴躁:“三哥,你為什么一直煩我?不知道我最近已經(jīng)很頭疼了嗎?好了好了,我知道這次是我害你受了傷,算我欠你的了吧,你這性格真的好磨嘰,大哥二哥怎么就沒這么多事兒呢?我先掛了啊,改天等我忙完了再去醫(yī)院看你。”
病床上的秦肖燃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對方就已經(jīng)掛斷了。
只留給他嘟嘟嘟的一串忙音。
醫(yī)生推門而入,滿臉寫著遺憾,語氣很沉重:“抱歉,秦先生,您的手骨神經(jīng)已經(jīng)完全壞死,想要痊愈是不可能了,我們只能盡力治療。”
秦肖燃合上眼,夢里的疼痛太真實了。
以至于他根本無法未來的妹妹和如今這個軟軟的小團(tuán)子聯(lián)系起來。
他法相信,唯一的解釋——
或許現(xiàn)在這個妹妹,根本就不是一個三歲半的小孩。
這一切都是她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