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告白
那天晚上,許隨跟周京澤說清楚后,總算松了一口氣。他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應(yīng)該不會再主動放下身段來找她了。
晚上下班回家,許隨洗完頭,放在桌上的手機就不停地發(fā)出震動聲,顯示有消息進來。
她坐在沙發(fā)上,偏頭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順手撈起桌上的手機看消息,通知欄顯示她在某乎的問答有新評論提醒。
還是她多年前一時心血來潮回答的問題——學(xué)生時代的暗戀時期,你做過最搞笑的事情是什么?
至今還有人點贊,在她那條回答底下回復(fù)。
拇指話滑動屏幕,一目十行掃下去。
1:我仿佛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不過他現(xiàn)在和別人結(jié)婚了,過得很好。希望答主能夠擁有自己的幸福。
2:你們現(xiàn)在還有聯(lián)系嗎?
3:小姐姐,你現(xiàn)在對他還有感覺嗎?
……
許隨盯著這些問題看了足足有三分鐘,水珠順著發(fā)稍滴進脖頸里,她俯身抽了一張紙巾擦干凈脖子。
最終她點了隱藏回答。
答案變成了一片空白。
放下手機,吹干頭發(fā),護膚,點香薰,最后一夜好眠。
周三晚上九點,許隨剛下完手術(shù),她脫掉身上的手術(shù)服,以及防護手套,走進消毒室,掛在一邊的白大褂發(fā)出嗡嗡的震動聲。
許隨沒去管,擰開水龍頭,洗干凈手才去拿口袋里的手機,摸出來一看,是梁爽來電。她點了接聽,笑著問:“小妞,什么事呀?”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緊接著傳來一陣壓抑的哭泣聲。許隨打開門,聽見她的哭聲皺眉,語氣溫柔:“怎么了,誰欺負(fù)你啦?”
梁爽還是不答,繼續(xù)哭。
許隨耐心地問她,一邊安撫她一邊看著時間:“我這邊差不多要下班了,一會兒我陪你去吃你喜歡的新加坡菜怎么樣?”
興是許隨的聲音太溫柔了,梁爽終于忍不住,在電話那邊嚎啕大哭起來,以致于說話夾著鼻音,但語氣暴躁又崩潰:
“我操他大爺?shù)模T衛(wèi)出軌了!狗日的,前一天晚上還說愛我,第二天……就跑去和老女人開房了,我必須要給他們一點教訓(xùn)!”
“啊?”許隨語氣詫異,她邊應(yīng)邊脫身上的白大褂,換上外套,“不哭啊,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來找你。”
梁爽抽了一記鼻子,聲音委屈:“我在狗男女幽會的會所附近呢,今天我就是來抓奸的,我還帶了相機和直播工具,譚衛(wèi)不是個小明星嗎,我今天就要曝光他,給狗男女上一堂課,證明老娘不是好惹的!”
許隨眼皮跳了跳,說道:“你別沖動啊,我現(xiàn)在馬上過來找你。”
許隨把手機塞到兜里,平底鞋也來不及換,快速走出醫(yī)院,直奔停車場。許隨開著車,一路駛出去。
梁爽性格一向火爆沖動,許隨擔(dān)心她一氣之下,會做出什么事來,于是加快了油門,朝她所說的地方趕去。
廊橋桂會所,許隨抵達(dá)附近,打梁爽電話也是一副無人接聽的狀態(tài),只好摁了摁車?yán)葋韺と耍h(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個穿著杏色風(fēng)衣,戴黑色八角帽的姑娘在不遠(yuǎn)處朝她揮手。
許隨停好車,拔了鑰匙去找她,走到梁爽面前,發(fā)現(xiàn)她眼睛都是腫的。許隨趕忙找紙巾,梁爽擺手表示不用,一開口嗓子都啞了:“這家會所是會員制的,沒有卡我們怎么進去?”
“你真的要進去啊,萬一遇上什么不好的事?”許隨處于理智的狀態(tài)。
“我就是覺得憋屈,憑啥我對他這么好,還要悄無聲息地被綠啊,我前兩天剛用工資卡給他買了塊表呢……”梁爽一說眼眶又開始紅了。
許隨忙給她擦眼淚,聲音溫軟:“你別急,我想想辦法。”
身后的停車場一輛接一輛地停過來,許隨今天穿了一件黑白格馬海毛外套,高腰牛仔褲配靴子,她凝神思考了一下,她有些輕微近視,從包里拿出眼鏡戴上,又將敞開的外套扣子系得齊整,頭發(fā)挽低,口紅用紙巾擦掉,這一弄,像一位安分守己剛下班的女人。
梁爽見許隨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見她神色淡定地同一位中年男人說話,不知道兩人達(dá)成了什么共識,最后點頭沖他笑了一下。
五分鐘后,許隨返回,開口:“可以了,一會兒我們跟著他進去,他有卡,會幫忙刷電梯。”
“進去后你把相機藏好,一定不能沖動,不然吃虧的是你自己。”
“嗯嗯,”梁爽點頭如搗蒜,問道,“不過隨隨,你怎么讓那個男人答應(yīng)幫忙帶我們進去的啊?”
許隨似乎有點不習(xí)慣頭發(fā)扎得這么低,她低頭撥弄了一下:“那個男人一看家里就有小孩的男人,就利用了一下家長的同理心,、跟他說我弟弟叛逆不上學(xué)非要來這里當(dāng)服務(wù)員,家長都?xì)獬霾砹耍襾韯袼厝ァ!?br/>
梁爽挽住她的手臂,眼睛又開始紅了:“嗚嗚嗚,你好聰明。”
“好啦,擦擦你的眼淚,我們進去了。”許隨拍拍他的手臂。
穿著藍(lán)色西裝的中年男人,帶著助理,領(lǐng)了她們兩個進了廊橋桂會所,再一路刷卡順利乘上電梯來到2070包廂。
走廊上,未關(guān)緊的包廂門漏出男人女人調(diào)情的聲音,隔壁包廂玩骰子,談話聲摻雜在一起,縱情又享樂。
梁爽站在門口,緊握成拳,指尖微微顫動。
“隨隨,一會兒我負(fù)責(zé)摁住狗男女,拍照搞完我們就走。”梁爽說道。
很多事情,你設(shè)想的跟真正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當(dāng)梁爽推門進去看到眼前的一幕時,理智全失,什么計劃,見好就收什么全拋在腦后。
門被打開,vip豪華大包間里ktv機點的歌沒人唱,卻成了他們的背景音樂,譚衛(wèi)赤`裸著上半身,衛(wèi)衣扔在地上,兩個人竟在沙發(fā)上膠著在一起,那個女人快40歲,譚衛(wèi)閉著眼,賣力地表演著他的技術(shù)活,還喊著“寶貝兒”。
梁爽氣得氣血上涌,哪還顧得上拍照的事,沖過去,把桌上的杯子,墻角處的花瓶全往兩人身上砸,邊扔邊罵:
“狗男女,換古代我早送你倆進豬籠了,譚衛(wèi),你這個賤人,你對得起我嗎?”
許隨站在一邊,拿出手機,調(diào)出相機悄悄照了幾張照。
女人匆忙地穿好衣服,譚衛(wèi)提起褲子,神色慌亂地想要解釋,可梁爽不停地砸東西過來,他一邊躲一邊說:“爽爽,不是這樣的……”
“別叫我,惡心。不是這樣是哪樣,你們是在拍行為藝術(shù)片?”
起初譚衛(wèi)還能忍,直到梁爽飛過來一個煙灰缸,正中他的額頭,鮮血直流,他索性不裝了,一把攥住梁爽的手臂,眼底的鋒利盡顯:
“你鬧也得有個限度,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打女人?”
譚衛(wèi)手掌揚起,一臉的冷漠,梁爽嚇一跳,后怕地躲開。一道冷淡又有力的聲音響起:“放開她。”
許隨站在不遠(yuǎn)處,手里拿著手機,朝他晃了晃,拇指按住屏幕:“你剛才做的事,還有現(xiàn)在對梁爽做的,我不介意把照片打包抄送郵件給媒體,論壇,你公司各一份。”
打人要掐七寸,朝別人投石也要有把握得扔。
譚衛(wèi)一下子變了表情,急忙松手,一臉的討好:“許隨姐,我就是和她感情走到頭了……”
許隨正凝神聽著,不料身后一股猛力朝她推來,許隨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摔,手機飛了出去。
“你居然想威脅我老公?門都沒有……”女人罵道。
“你推我朋友干嘛!”
梁爽一下子就炸了,立刻沖過去扯女人的頭發(fā),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女人打起架來,比男人還狠。
梁爽一手拽住女人的頭發(fā),一手扯住她的假睫毛,弄得對方直喊疼。哪知梁爽被東西絆住,一個趔趄直摔在茶幾上,手肘向旁邊一偏,類似于瓷片碎地的聲音倒在地上。
譚衛(wèi)看到地上碎掉的筆筒青花瓷,整個人都崩潰了,沖正在打架的女人吼:“你惹她干什么,這送給導(dǎo)演的東西都碎了。”
這是他哄了富婆一個多月買的,明朝時期的古董,他用來討好導(dǎo)演以求給他多加點戲份的,這下好了,全碎了。
“你讓她賠啊。”女人指著梁爽說道。
場面亂成一鍋粥,許隨只覺得頭疼,她的手臂被撞出一塊淤青,費力地去撿地上的手機,她打算報警。
手機剛撥出一個1字,“砰”地一聲,門被打開,幾名警察走進來:“不許動,剛接到舉報電話,說這里有人進行集體色情交易,請配合我們調(diào)查。”
得,不用報警,剛好撞上麻煩了。
許隨他們被請了出去,警察每間房排查,將可疑人士帶回去做筆錄。成尤剛上完廁所出來,吹著口哨,一眼撇見走廊拐角處的許隨,旁邊還站著一幫人。
成尤對著她拍了個照,側(cè)身躲到柱子后面,給周京澤發(fā)消息。他終于眼色好使一回,還賣了個關(guān)子
【老大,你猜我看見誰了?】
周京澤正在家里剛洗完澡,他開了一瓶酒,撈起桌上的手機,回:【看到誰都跟我沒關(guān)系。】
成尤看到這條回復(fù),心想你就裝吧,一會兒看你能不能忍住。于是他什么也沒說,發(fā)了許隨的照片過去。
果然,不出三秒,周京澤的電話打了過來,成尤點開,聽到了他在那邊穿衣服,找鑰匙發(fā)出窸窣的聲音,撂下三個字:
“她在哪?”
成尤把這邊發(fā)生的事告訴了他。
警察局,許隨一行人做了筆錄,至于打架斗毆,他們自然不想鬧太大,選擇私了。
許隨需要叫個人過來簽字保釋,她一向獨來獨往慣了,身邊沒幾個朋友,就算有,也不在京北。
許隨握著手機,看著上面的通訊記錄猶豫不決,最后點開了李漾的名片。拇指按下去,正要點撥打時,一只骨骼清晰分明的手一把抽掉了她的手機,同時,一道陰影落下來。
她偏頭看過去,周京澤穿著一件黑色的派克外套,衣襟半敞,裹挾著外面凜冽的風(fēng)進來,朝警察點了點頭。隊長拿著保溫杯過來,看見周京澤面色一喜:
“小周,還真的過來了啊。”
周京澤有禮貌地頷首,低低沉沉的聲音響起,笑:“是,來接個人。”
他接過藍(lán)色文件夾和黑色水性筆,在上面留下冷峻的筆跡。隊長放下保溫杯同他握手寒暄,兩人就各自的近況聊了一下。
許隨有一瞬間是懵的,周京澤為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這,他是怎么知道的,這些通通在腦子里成了一個疑問。
簽完字后,周京澤正要帶她們走,女人喊道,語氣刻薄:“這就走了?你打碎的那個青花瓷筆筒不用賠的嗎?”
“對啊,有監(jiān)控的。”譚衛(wèi)不讓梁爽走。
梁爽氣得跳腳,指著他們:“我賠!等我把照片放出去,你等著玩完吧。”
譚衛(wèi)脖子一縮正要作罷時,女人走上去給小白臉撐腰:“放心,姐有錢給你公關(guān)。”
“那我也只賠一部分,你在老娘這花了多少錢。”梁爽牙齒都要咬碎了。
譚衛(wèi)聽后點頭,反正都這個局面了,而且他最近缺錢,能撈一點是一點。
梁爽拿出手機,覺得眼酸,于是狠狠地揉了一下眼睛。她正打算給譚衛(wèi)轉(zhuǎn)賬再當(dāng)場跟這個賤人兩清時,尷尬的局面來了,前段時間剛換車,她發(fā)現(xiàn)卡里根本沒有多少可挪動的錢。
許隨看她臉色不對勁,走過去,湊來湊去,還差一筆。
周京澤低頭拿著手機,推開玻璃門,一陣寒風(fēng)刮來,他的后背挺拔寬闊,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
梁爽正為難著,周京澤再次推門進來,瞭起眼皮直視譚衛(wèi),語氣閑散:“多少錢,我替她賠。”
……
晚上近十二點,周京澤開車送兩人回家。雖然平時梁爽沒少說周京澤壞話,但這次她對于周京澤出手相助還是心存感激的。
“那個……今晚謝謝你,你留個賬號給我,我下周還你。”梁爽吞吞吐吐地說。
前面剛好是岔路口,周京澤打著方向盤一偏,聲音帶笑:“客氣,你和許隨是好朋友。”
緊接著話鋒一轉(zhuǎn),語氣慢悠悠補上:“你欠我的,不等于她欠我的?”
“……”許隨。
梁爽在前面的路口下車,人一走,車內(nèi)又歸為安靜,不知道是不是車子開得太穩(wěn)的原因,又加上今晚的事,許隨累得昏昏沉沉,最后竟靠在車窗邊上睡了。
她斷斷續(xù)續(xù)做了一個夢。
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在車?yán)锼耍S隨揉了一眼,清了清喉嚨:“我睡多久了?”
周京澤坐在駕駛位,傾身從口袋里摸出一盒壓片糖,倒在掌心兩顆,開口:“沒多久。”
許隨低頭,額前有一縷碎發(fā)掉下來,說道:“今晚謝謝,總之,我欠你一個人情。”
周京澤拆開糖紙,把薄荷糖扔進嘴里,聲音壓低:“嗯,你記得還就成。”
許隨走后,周京澤坐在車?yán)锍榱藥赘鶡煟讣獾幕鸸饷髅鳒鐪纭R雇砀盥吨兀嚧鞍虢担祈吹綐巧吓S色的燈“啪”地一聲亮起。
一截快要燃盡的煙頭丟到濡濕的泥土里,他這才驅(qū)車離開。
回到家,周京澤把鑰匙扔在玄關(guān)處,仰靠在沙發(fā)上,他閉了一會兒眼,剛打算繼續(xù)喝剛才沒喝上的酒時,門鈴響了。
打開門一看,是盛南洲。
他拎著兩瓶酒過來,一看茶幾上的酒,說道:“豁,挺有默契啊,哥們。”
周京澤扔給一罐啤酒,自己也開了一罐,悶聲不響地喝起酒來。盛南洲也沒說話,陪著他喝酒。
“對了,哥們,剛才你找我借錢干嘛?”盛南洲問。
“你可是超級富二代,特么不挺有錢的么,輪得到向我借,況且你之前飛了這么多年的工資呢?”
周京澤沒吭聲,盛南洲一看他就是有事瞞著,也不逼問他,于是換了個方式問:“你媽不是留給你一筆信托基金嗎?那可夠你吃喝等死兩輩子啊,也沒了?”
“嘖,”周京澤估計被問煩了,他灌了一口啤酒,笑得閑散,“在我外公那,他說沒找到媳婦兒就不給。”
“牛,還是外公高。”盛南洲豎起大拇指。
盛南洲這個人賤得不行,繼續(xù)問:“所以你借錢干什么?”
“……”周京澤。
盛南洲虛踢了他一腳,堅持不懈地問道:“哎,問你話呢?”
周京澤手里的啤酒罐捏成兩半,懶散地應(yīng)道:“許隨和她朋友出了點事兒,我得管。”
空氣凝滯,一陣沉默,緊接著盛南洲從沙發(fā)上跳起來,鎖住他的喉,整個人暴跳如雷:“所以你他媽借兄弟的錢泡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