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恨失守宮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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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綠的樹葉片片搖曳,晨露滴滴瑩脆,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清香。微涼的氣息吸入肺腑,清凌凌地透到心底,隱隱生出一些澀意。
當(dāng)我悠悠醒轉(zhuǎn),已是晨曦微透。我睜眼,腦子里一片茫然。只是看著門上垂掛的珠簾發(fā)愣。珠簾外后的人影隱約可見,還沒有等我靠近,就聽到了馬凌風(fēng)那冷魅的聲音。
“螢兒,你說宮中有人請相思赴約,可最后為什么會讓相思失足落水的?”馬凌風(fēng)的聲音雖然很低,卻足夠讓我得清楚。
我惻然,我忽然想起,那宮女,那湖面,那精美的畫舫。
螢兒聲音更低,我屏住了呼吸,只聽她道:“奴婢想,姑娘失足落水可能只是一個意外?!?br/>
“意外?你如何判定只是一個意外?”馬凌風(fēng)瞅著螢兒,你眼神沉郁而又陰冷。
螢兒微微垂低了頭,道:“因為姑娘前去赴約,肯定喝了不少酒,出來被風(fēng)一吹,酒勁便上來了。再加上、再加上人在湖邊,走路不穩(wěn),所以就落水了?!?br/>
“可那請她赴約的人呢?難道見她落水,也不出來相救嗎?”馬凌風(fēng)的語氣異常的冷,好似螢兒并沒有對他說真話,相反,是在騙他。
螢兒不禁渾身打了個寒顫,她知道,這個謊要是撒得不好,很可能讓自己丟了性命。想起王赟,想起那件來歷不明的青色長袍,螢兒把心一橫。
螢兒繼續(xù)低沉道:“本來奴婢是想陪姑娘一起去的,可是對方只許姑娘一人前往??墒俏乙膊桓掖笠?,便尾隨姑娘去了那湖邊。見姑娘上了湖邊那畫舫,并沒有呆多長時間,就見姑娘出下了船。接著那船便離去,我剛要去扶站立不穩(wěn)的姑娘,誰知道姑娘就身子一歪,掉到湖里?!?br/>
“然后正好王將軍路過,看到有人落水,又聽見你在呼救,所以他便跳下湖水救了相思。螢兒,是這樣嗎?”馬凌風(fēng)語氣中的冷意依然沒有消減,只是皺著的眉頭稍稍打開:“既然救起來了,王將軍為什么不直接送回相思?”
螢兒瞅著馬凌風(fēng),微微訝然道:“原來王爺是不在乎其他男人抱姑娘回碧影軒的?早知道我就請王將軍抱......”
馬凌風(fēng)冷哼一聲道:“誰說的?我當(dāng)然在乎?!?br/>
“那螢兒決定回來找王爺沒錯?!蔽瀮旱吐?,仿佛受了委屈一般。接著又道:“眼下最要緊的是相思姑娘早點(diǎn)醒過來,螢兒去看看姑娘吧?!?br/>
“嗯,你進(jìn)去守著她,有什么事情立即來告訴我?!瘪R凌風(fēng)嘆息了一聲,忽又道:“今日的事情絕沒有這么簡單,單那畫舫上的人,就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我一定要查清楚相思落水的事情,如果是有人蓄意害她,我不會放過他的?!?br/>
外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說話,我趕緊閉眼,裝著未醒,接著耳邊有沉重的腳步聲離去。我慢慢睜開眼簾,螢兒撩起珠簾走了進(jìn)來。
“姑娘,你醒了?”螢兒見我蘇醒過來,早已撲上前來喜極而泣。
我瞪著空洞的雙眼,嘴唇瑟瑟蠕動,卻說不出話來。螢兒和馬凌風(fēng)的對話我一字不落的聽到了耳內(nèi),我能說什么呢?難道,我該沖出去,告訴他們我不是失足落水,而是被人下了春藥嗎?不,我不能告訴他們。
螢兒走了進(jìn)來,見我呆望著窗外,便柔聲道:“你醒了?”
“告訴我,我到底怎么了?”我木然地問:“為什么,我腦子里一片茫然,好像發(fā)生了很多事,可我又總是不能全部記起?!?br/>
螢兒握住我的手,哽咽道:“姑娘,你喝了很多酒,你喝醉了?!?br/>
“喝酒?”那精美的畫舫又在我眼前一晃而過,是了,我去過那船上,我確實是喝過酒??次遥覒?yīng)該沒喝多少,怎么會喝醉?
我恍然地記起一些,低聲問螢兒:“我記得我沒有喝多少,怎么會醉的?”
“姑娘想不起來,有些酒很濃烈,即使喝一點(diǎn)點(diǎn),也會醉。何況姑娘是從不沾酒的,那么濃烈的酒喝下去,不醉才怪了?!蔽瀮撼倚πΓ瑓s笑得有些艱難。
“可我恍惚記得我是喝了色花酒,被人下了......春藥?!蔽揖従忁D(zhuǎn)頭,某些片段忽然在腦中跳躍,我記起了一些事情,情緒驟然失控:“螢兒,你騙我,我根本不是失足落水,我是被人喝了色花酒,那是春藥!”
“姑娘......你相信我.....你真的只是失足落水?!蔽瀮弘y過地低下頭,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根本就沒有喝春藥一事,你不要胡亂瞎想啊?!?br/>
我從床上爬起,一把將螢兒推倒在地。我指著她道:“你騙了馬凌風(fēng)不止,你還騙我。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根本就不是失足落水,我喝了酒沒錯,可那是春藥。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根本就無藥可解色花酒的毒?!?br/>
“不,姑娘,你不能這么肯定。”螢兒爬起來,撲到床邊,再次握緊了我的手道:“當(dāng)時你喝醉了,到處亂跑,以至于掉入了水中?!?br/>
“不!”我慘叫著,我不要聽螢兒的謊話,我知道,我不是落水,我是被人下了春藥。“你還騙我,我沒有落水,你騙我!”
我一把揪住螢兒的雙臂,使勁了全身的力氣晃動著她的身體。此時此刻,這世上的所有人、所有物、都成了我最厭惡的東西。
“告訴我,是不是王赟,是不是?”
“是王赟將軍?!蔽瀮阂娢仪榫w奔潰,發(fā)狂地?fù)湓诘厣贤纯?,便彎腰緊緊抱住了我:“是他從水里把姑娘救起來的?!?br/>
螢兒說得堅定,我愣住,定定地看著她:“你騙我,我明明是喝了色花酒,被人下了春藥,為什么我一覺醒過來,你卻告訴我是失足落水?”
“你聽我說,你喝了酒沒錯,落水也沒錯,還有王赟將軍救你也沒錯。這些,螢兒都可以保證確確實實發(fā)生過。可是,”螢兒摟緊我,一邊撫慰我狂亂的情緒,一邊低聲解釋我安然醒轉(zhuǎn)的事情:“可是姑娘并沒有喝什么春藥,即便姑娘喝的是色花酒,誰又能保證那一定是春藥?我想那人縱使膽子再大,也不敢在楚國皇宮用這下三濫的手段來害人?!?br/>
“可我為什么對落水一事毫無印象?”我埋在螢兒的懷里,久久地抽泣:“你告訴我,為什么落水一事我一點(diǎn)記不起?”
“那是你喝醉了,一個醉了的人怎么可能記得全酒后所發(fā)生的事情?”螢兒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對我解釋,用她最輕柔,最令我相信的語氣:“你現(xiàn)在所能想起的都是一些零碎的片段,但你不能憑著那些零碎的片段去猜測一些根本不存在或者說根本沒有發(fā)生過的事情。”
心里有那么一瞬間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
“可我不信,我不能相信你說的話,”我抬起含淚的眸子,怔怔地看著螢兒:“我絕不相信只是酒后失足落水那么簡單?你肯定瞞了什么事情,你告訴我,我到底怎么了?”
螢兒伸手拭去我流下的淚,嘆道:“毒酒也罷,春藥也罷,姑娘現(xiàn)在不是沒事了嗎?能夠活著就好,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我定然不動,注視著螢兒臉上的表情。她神色沒有絲毫的刻意隱瞞,一臉的關(guān)切和堅定。我的心其實很想,很想去信她。
我頹然道:“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姑娘不要再多想了。”螢兒再緊了緊環(huán)抱我的手,堅定地語氣令我又再次落下淚來。
我搖搖頭,不再吭聲。我不能斷定是螢兒刻意在騙我,還是她真的不知情。
螢兒離開了房間,我抓過被子捂住了臉,淚水不可遏制地涌出。色花酒,一種極厲害的春藥,無藥可解。若不被心底的欲念吞噬,唯有陰陽交合。可我醒過來了,好端端的,沒一點(diǎn)事。而對我神智不清之后所發(fā)生的一切,我全然想不起來。我只隱隱記得,在我還殘留著一絲意識的時候,最后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人,是王赟。
有時候人若能活得糊涂一點(diǎn),或許會少些痛苦。可對于我來說,這種事情又怎么可以用糊涂的態(tài)度去面對?終于,我止住了哭泣,緩緩從床上坐起。
我顫抖著手,褪去一邊臂膀上的袖子。冰冷的指尖,冰冷的手臂,冷意從我凝眸處傳來,冷到我的心里,擴(kuò)散到我全身?!∥乙粍硬粍樱е?,幾乎要咬出血來,我感覺不到痛。呆呆地望著,心變成一片空白……
凝目看去,臂膀潔白無瑕,好似一截鮮嫩的蓮藕??稍绞沁@樣的潔白無瑕的手臂,看在我的眼里,卻證實著一個殘酷的事實。
“新甕盛守宮,飼以丹砂,然后等守宮死后,將其研碎,以水染取其汁,用來涂染女子手臂。守宮砂,一旦與男子交合,它就會立即消失于無形?!?br/>
要解色花酒的毒性,便是陰陽交合。
“王赟,為什么會是你?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