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癡情撼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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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凌風(fēng)進宮朝覲皇帝的事情不能再拖,不管前面是刀山還是火海,他已沒有了選擇的余地。
離珠兒的死去已是兩天后,屋前青瓦時不時滴著幾滴水珠,枝頭的葉子碧綠如油。這是雨后新晴的下午,一場驟雨將園中的青石小路沖洗得干干凈凈。
我坐在窗前,呆呆遙望澄凈天幕,想起珠兒的死心里依然不能釋然。
“好一場大雨......”槿姨站立在身側(cè),素凈紫衣將她的臉映襯得愈加慈和溫婉。我側(cè)首朝她笑笑,伸手緩緩撫上桌上的白玉茶杯,杯身還散發(fā)著暖暖的熱氣。
我輕道:“其實我從小不愛喝茶,總覺得茶再好,到最后總是會從心底沁出一絲苦澀?!?br/>
“可你不得不承認茶有它獨特的芬芳,這股芬芳可不是蔬果之類可以相比的?!遍纫躺焓址鲈诹宋业募珙^,語氣柔和。
我笑笑道:“也是,只是最后那絲苦澀總是會縈繞不散?!?br/>
槿姨的聲音極淡,臉上卻帶著溫和的笑:“世事就如茶,芬芳中藏有苦澀。不管你喝還是不喝,茶的芳香和苦澀始終是存在的?!?br/>
我起身頷首:“槿姨說話似有禪意,可惜相思愚鈍,一時領(lǐng)悟不深。”
槿姨眉目間含有疏淡之意:“相思聰慧,只是被紅塵幻象所迷惑,所以看不清楚幻象的本質(zhì)?!?br/>
我心底浮起一抹迷惘的暗影,如天幕流云,不知所寄:“難道斷絕塵世各種因緣,才能無愁無恨。”
槿姨微微一笑,道:“若想看清楚幻象本質(zhì),須得身入幻象。若想無愁無恨,就得經(jīng)歷生別離?!?br/>
我不禁黯然:“槿姨與佛結(jié)緣,自是能勘破生別離種種。而我,又該如何?”
槿姨微微一笑,清冷天光中竟有拈花之態(tài):“心若有容,如天地容萬物,處世淡然,則如青蓮之姿,無謂水之清濁?!?br/>
“槿姨莫非想皈依佛門?”我嘆息。
“心中有信仰,心中便清凈大自在。”槿姨沉凝,抬手拂過我清瘦臉頰,語重心長道:“你所選擇的路不一定平坦,前面荊棘與險阻很可能讓你心生迷惘和怨尤,情路能干擾你的心智,心智必定影響你的情路,若想少災(zāi)難,多吉順,情路之上,當信任。”
我目光暗淡:“但愿佛祖能保佑。”
槿姨一嘆:“神佛未必真有多么靈驗,人往往最容易固執(zhí)地是相信自己。”
我五味雜陳,槿姨的一番話非但沒去除我內(nèi)心煩憂,反而讓自己平添新愁。若言神佛有靈,那么這世上為何有那么多的苦難?我的家人為何會慘死?
槿姨在我長久的默然中離去,螢兒提著一盅烏雞人參湯進來。她輕輕走到我的身邊,道:“公子吩咐,這人森烏雞湯很是滋補,請姑娘一定要飲下?!?br/>
“他難道只會在這些事情上用心下功夫么?”我面無表情地看向螢兒端來的人森烏雞湯,冷冷道:“珠兒的死,他難道想就此輕描淡寫地過去?”
螢兒將烏雞湯盅擱在了桌上,看著我道:“姑娘,你既然沒有向公子說出珠兒的死因,其實你也是打心底不希望在此時再生事端。公子明天便要啟程進宮朝覲皇帝,身邊不能帶太多的人。而留香苑是公子母妃的居所,不管如何,看守留香苑的重任便要交給水幽和冰蘊二人?!?br/>
“所以,對于她二人的惡行,馬凌風(fēng)唯有縱容。”我冷笑出聲。螢兒搖搖頭,無言地立于我身側(cè)。
天幕,是漂浮不定的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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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凌風(fēng)打量著整個房間,簡單樸素到?jīng)]有一件多余的擺設(shè),這些,都是當年母妃所設(shè)計的。他的母妃,是個勤儉節(jié)約的女人??上б黄V心卻被父皇輕易辜負,以至于到最后魂消香斷。
聽見有人聲,冰蘊趕緊從里屋走了出來。環(huán)佩鳴響,一眼瞥見是自己的主人到來,冰蘊立即暈開了笑顏,嬌聲道:“公子,你怎么會來這里的?”
馬凌風(fēng)瞥她一眼,冷著臉沒有答話。
冰蘊也不在意,依舊嬌笑著道:“水幽,水幽,公子來了,你快去沖杯寂寞胭脂來吧。”
里面水幽連忙答應(yīng)好,片刻,便端著一杯清香四溢的寂寞胭脂茶走到了馬凌風(fēng)身邊:“公子請喝茶。”
馬凌風(fēng)將犀利的眸光轉(zhuǎn)向水幽,只見寬袖一佛,一柄長劍早已架上了水幽的脖子。
“啊!”手一抖,伴隨著兩人的尖聲驚叫,手中的寂寞胭脂早已跌落在地。冰蘊道:“公子,這是為什么?”
水幽雙眸噙著淚,幽幽看向馬凌風(fēng)道:“我們姐妹兩從小跟隨你,你往東,我們絕不往西。你說走,我們絕對不敢跑。小時候我們一起捉迷藏,蕩秋千。長大了我們一起練劍,一起讀兵書。我們一起共患難,一起面對生生死死,今日,你用劍對著我,這是我從來沒有想到的!”
馬凌風(fēng)眼中露出復(fù)雜的光芒,聲音不改冰冷之色:“那是因為你們逼我的?!?br/>
“我們二十五年相伴左右的情意難道抵不過一個你才認識數(shù)月的常相思嗎?”水幽眸中之淚滾滾而下,看著馬凌風(fēng),身子不住顫抖。
馬凌風(fēng)無視她眼中的淚光盈盈,他冷著語氣道:“這和認識多久沒有絲毫關(guān)系,總之,我警告你們,不許再動常相思分毫。否則,我--會--殺--了--你--們!”
冰蘊此時再也忍不住,她沖上前來,一把奪過馬凌風(fēng)手中的利劍“咣當”一聲扔向地面。接著一把抱住瑟瑟發(fā)抖的水幽,兩個人哭成了一團。
“你們可聽清楚了,不許再動常相思!”
“可我們不甘心?!?br/>
馬凌風(fēng)沉默,片刻,他淡淡道:“不甘心又怎樣,在我的心里,只有她!”他眸光落在了水幽臉龐時,心內(nèi)竟有些微的柔軟,畢竟,這對姐妹,曾追隨自己歷經(jīng)諸多危險。
水幽悲戚道:“我們姐妹追隨公子,把公子的喜怒當成自己的喜怒,把公子的命看得遠遠勝過自己的命。我們不敢多求,只求在公子的心中能有我們一點點位置?!?br/>
“姐姐,別說了?!北N泣不成聲,抱著水幽,想要用自己身體的溫暖驅(qū)逐掉水幽心中蔓延而來的寒冷。
“如今,我們竟是錯了。公子的眼里,心里,都瞧不見我們。公子唯一能瞧見的,就只有常姑娘而已。如果公子想要替常姑娘討回公道,那就殺了我們吧?!彼牡脑挵殡S著哽咽落在了馬凌風(fēng)心里,引起一絲刺痛。
“我從不懷疑你們的忠心?!瘪R凌風(fēng)此時神色平靜,說話也不似先前冰冷。他嘆了口氣,看著姐妹倆緩緩道:“起來,以后別再為難常姑娘?!?br/>
水幽冰蘊點了點頭,低聲道:“謝公子不殺之恩,公子的話奴婢記住了,以后絕不再犯?!?br/>
“起來吧,我去宮里后,留香苑就交給你們二人。你們要做的就是,時刻與我保持聯(lián)絡(luò)?!瘪R凌風(fēng)語氣溫柔而又堅定,這令姐妹兩心頭一暖。畢竟,馬凌風(fēng)待她們,是有異于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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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竹葉舒展落下一地層疊蜿蜒的影子,淡淡清輝穿過薄薄空氣灑落在周邊,柔柔軟軟地勾勒著眼前的景象。
螢兒在用準備好的竹筒盛滿洗凈的米粒,并加上了紅棗和山藥。再將竹筒上下皆用粽葉封住口。這樣,既不會讓里面的食物漏出,又讓香氣很好的保存在竹筒內(nèi)。
水幽在不遠處的地上刨坑,那是用來覆蓋竹筒的。冰蘊則負責(zé)拾撿柴火,沒有柴火,大家又怎么吃上香氣誘人的竹筒飯?接著他們再將柴火燃起,然后拉上槿姨隔著一段距離邊說邊笑,似乎在講著什么好笑的事情。
身邊有股熟悉的氣息暗涌于鼻尖,令人莫名沉醉。我知道這樣的氣息只屬于馬凌風(fēng),一樹枝影疏疏落落投映在他身上,他那健碩挺拔的身姿,一動不動??粗谋秤埃也虏怀鏊丝绦睦镌谙胄┦裁?。干脆,我也這樣靜靜地站著,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想。
良久,馬凌風(fēng)執(zhí)起我的手,淡笑著看我:“怎么了?”
我的手微微顫抖,極力擠出一絲笑意,可這笑,卻讓心更加的苦澀:“如果你不生在帝王之家,那該多好!”
馬凌風(fēng)握住我的手置于胸前:“哪里有那么多如果?一個人的身份,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沒得選擇?!?br/>
我默默地看著他,半晌才道:“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身世,或許我們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
“你不要擔(dān)心,我不會有事的。左司馬是我的同胞手足,他會暗中幫助我的?!瘪R凌風(fēng)語氣溫柔而肯定,仿佛一切災(zāi)難他都有辦法化解,可我內(nèi)心依然有著強烈的不安。
“馬凌崇?”我擔(dān)憂地道:“我總覺得左司馬那個人心機深沉,你得小心防著他?!?br/>
握住我雙手的手一顫,我抬眼望去,只見馬凌風(fēng)嘴角雖然含著笑,但眼中神色卻有些微責(zé)怪:“相思你多心了,他是不會害我的?!?br/>
“可是……可是我心里……總覺得不安。”我明白,在他面前無憑無據(jù)懷疑左司馬別有用心他肯定不信。
馬凌風(fēng)沉聲道:“好了,相信我?!?br/>
“我……”待要再說,卻被他伸出的手指覆在唇上制止。
他深吸了一口氣后柔聲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填飽我們的肚子,竹筒飯怕是已經(jīng)好了。再不去,就被水幽冰蘊她們幾個吃光了。”
說完,他伸手將我攬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