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竹林傾心許承諾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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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相思……”身后,是冷寒霜痛苦的呼喚聲。
我一路狂奔,直到我筋疲力盡。我撲到在軟軟的草地上,由嚎啕大哭,到最后的無聲哽咽。夕陽的余暉一點一點的消逝,時光一點一點的遠去,周遭一片寂靜。我恍惚覺著,身邊始終默默地有個人一直相陪。
“忘了他,忘了他你就不會痛苦?!倍?,是馬凌風(fēng)的柔聲安慰:“忘了他,你也不會自責(zé)?!?br/>
我顫抖著嗓音,微弱的說著:“你不會明白心被撕裂的那種感受,從小相依為命的人一瞬間卻成了滅門的仇人。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殺了他還是該感謝他?”
“這世上很多人都有著自己的不幸,能活著,就要使自己變得強大?!彼氖终凭従從﹃业念^發(fā),一下一下,溫柔而專注。
“可我是那么痛苦,痛苦得好像心在被撕裂?!蔽疫煅剩斡蓽I水滑落在草地。
他猛然將我身體扳轉(zhuǎn)過來,讓我仰臥于他的雙腿。接著俯身將唇覆在我的眼瞼,輕輕地將淚滴吻干:“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天上繁星點點,宛如晨露般閃耀著晶瑩剔透的光亮。我垂眸的那刻,看見自己的衣裳上洇著濃濃的血跡。而我的腦袋卻是如此疼痛,痛得不愿意去思想,只想這一切都是靜止的。
“我好累。”我緩緩靠向他的懷中,喃喃道。
“累了就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他勾唇一笑,柔情無限:“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
我蜷縮進他的懷里,靜靜地索取他身上的溫暖,似還帶著其他的意味。他將我輕輕抱起,將周圍這蕭索蒼涼的時光隔開。
唯有天上一輪彎月散發(fā)著淡淡的清輝,這樣溫潤晶瑩的月色,是不是可以讓我好好的沉睡,醒來是不是一切云淡風(fēng)輕?我雙手勾住他的頸項,緩緩地合上眼簾。
待我醒來時,已是晨鳥輕啼。
我翻下床榻,赤腳奔至窗邊推開窗戶,外面晨曦萬丈。涼風(fēng)襲來,草木清新,鼻尖縈繞著一絲淡淡的泥土氣息。半晌,我下意識地伸手入懷,觸手生溫,那是馬凌風(fēng)的玉佩。恍惚記起,昨晚馬凌風(fēng)抱我回到憶香居一直未離我左右。此刻,他會在哪里?
螢兒推門進來為我梳洗,最后給我換上一件拖地?zé)熁\竹葉百褶裙。螢兒說這樣素凈的妝扮更能襯托出我的清新出塵,氣質(zhì)潔凈,我淡然不語。當(dāng)我說到要去找馬凌風(fēng)時,螢兒告訴我,他在竹林練劍。
微風(fēng)小徑,涼露垂枝,流香橋下,水波瀲滟。一路的清幽蜿蜒至那片青翠挺拔的竹林??粗U裊淡淡的輕煙縈繞于竹林,心中暗想,青篁的芳魂,應(yīng)該依附在這一片寧靜的竹林里吧。輕提起裙擺,穿繞于竹林,踏著落葉青苔,細碎的腳步聲慢慢延伸到竹林的深處。
遠遠地,于竹林內(nèi)一片空闊之處,一人持劍飛躍。劍氣所到之處,竹葉紛紛落下。那個舞劍的身影,淡雅天然,我緩緩朝那個身影走去。劍氣帶起的落葉于飄飛時濺落的細碎露珠沾于眉眼、臉龐和頸項。涼涼的,我伸手輕輕拭去那些濕痕。
見我的到來,馬凌風(fēng)早已收劍與我相對而立。我呆呆地看著他,呼吸在一瞬間停住。
今日的他與往日不同,一襲白袍天然去雕飾,襯得他仿佛出塵脫俗般的飄逸。那幽深如潭水般的眸子已經(jīng)不似往日的邪魅和嗜血,多了一抹明凈與柔和??粗∶览溆驳哪橗?,我心內(nèi)一動,是不是這樣的馬凌風(fēng),更讓我心動?
“馬……凌風(fēng)。”雖然是連名帶姓,但我叫的聲音極輕。
馬凌風(fēng)側(cè)頭一笑之后,便將目光凝聚到我的身上:“我覺得你還是叫我凌風(fēng),我聽著比較順耳?!?br/>
“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干脆開門見山說明自己的來意:“我是來向你道別的?!?br/>
聽我要離開,馬凌風(fēng)蹙了雙眉,輕叱聲讓我不安:“走?誰允許你離開這里的?”他手起劍飛,寒光一閃后,寶劍已飛出幾仗遠斜插于地,劍身在陽光下微微晃動。
我氣憤不平,冷冷道:“難道你真打算囚禁我一輩子?”
“唉。”馬凌風(fēng)望著我嘆了口氣,眸中卻閃過一抹異樣神色:“我哪里是囚禁你,只不過是想留你在此處好好照顧你而已?!?br/>
“說的好聽,你不過是在狡辯而已?!蔽冶牬笱劬Φ芍?,這樣的說辭未免有些牽強吧。留我在此地照顧我,可曾問過我的意愿?
“你怎么可以這樣說呢?”馬凌風(fēng)走近我,黑亮的眼眸緊盯我的雙眸,嘴角又泛起了一絲邪魅的笑:“我是真的很想照顧你,怎舍得放你離開!”調(diào)情似的話語驚得我退后一步,想要避開他身上令人窒息的氣息和嘴角邪魅的笑意??赡切镑鹊男σ鈪s早已攪亂了我的心神,令我臉上一陣燥熱。
“又來了,你什么時候能正經(jīng)說句話?”
“好,我正經(jīng)和你說話。”他斂起笑容,表情無比認真地看著我:“那你現(xiàn)在告訴我,為何非要離開此地?”
我轉(zhuǎn)頭避開他的眉眼,輕聲道:“沒有原因,就是想離開而已?!?br/>
“為了你的師父?”他的聲音驟然低沉,帶著絲絲冷冽:“你想離開這里是為了回到你師父的身邊嗎?可你已經(jīng)回不去了!”
我愣住,正如他所言,我離開留香苑,能去哪里?花海居,我是真的已經(jīng)回不去了。如果不知道當(dāng)年的真相,還能回到花海居??墒牵篱g的事情沒有那么多的如果。我清晰地記得,河邊刺向冷寒霜的那一劍,的的確確將我和他十四年的情分斬斷。一眼被他看穿,我惶然地不知如何作答。
“如果你是擔(dān)心他的傷勢,那你根本沒有必要!”馬凌風(fēng)淺笑,聲音卻帶著隱怒:“你那一劍雖然刺得很深,可并不會要了他的命。何況,還有一個武功更為卓絕的綠衣女子將他救走。”
綠衣女子?難道是青姬?我猛地回過頭,直直地盯著馬凌風(fēng):“真的?一個綠衣女子救走了他?”
“不錯?!贝藭r馬凌風(fēng)換了副慢條斯理的神態(tài),不急不忙地道:“我還可以告訴你,教我擒住密林奇風(fēng)鬼的世外高人正是你的師父?!?br/>
我大驚,問道:“你什么時候見過他?”
“當(dāng)然是在我離開留香苑的時候,”馬凌風(fēng)一仰頭,微瞇著雙眼道:“長沙城內(nèi)外,都在議論家中男嬰的離奇死亡。這奇風(fēng)鬼在長沙城作惡已經(jīng)不止一天了,你師父曾經(jīng)因它而四處搜尋,后來才發(fā)現(xiàn)奇風(fēng)竟然藏身在留香苑?!?br/>
“師父......冷寒霜他不但武功莫測,醫(yī)術(shù)了得,我覺得他還知前世來生之事。這樣說你可能覺得很玄,算了,他確實做了不少善事,可不能因此就抹去他弒殺我全家的惡行?!蔽以捴杏醒陲棽蛔〉耐闯蛺澣?,無論如何,我都難以接接受冷寒霜是殺我全家的仇人。
“你恨他?”他問。
“當(dāng)然恨!”我答。
“你愛他?”他再問。
“當(dāng)然不愛!”我肯定道。
“如果不愛,你為何如此痛苦?”馬凌風(fēng)上前凝視我的眸子,那深潭似的眸子仿佛籠了一層輕霧,讓我看不見底,只聽他嘆息了一聲道:“我知道你一時無法面對這件事,更無法理清自己內(nèi)心的情緒。沒關(guān)系,我會等你。”
“你等我?”我一聲冷笑,不禁大聲道:“相依十四年的情分尚且如此不可靠,你,一個尊貴帝王之家的子嗣,一個嗜血成性的魔頭,你憑什么說等我?憑什么許給我未來?莫非昨天我的笑話你還看不夠,你要讓我再一次成為你馬凌風(fēng)的笑話嗎?”
“相思你說什么?”馬凌風(fēng)一把扼住我的臂膀,神色無比誠懇:“我不會讓你成為笑話,冷寒霜他是你的恩人也好,你的仇人也好,請你把他從心里驅(qū)逐出去。以后,由我來保護你!”
我嘴邊噙著笑,眼里含著淚,我的目光迷離而恍惚:“你以為這世上的所有事情,所有的恩,所有的仇,所有的恨,還有所有的愛是可以說忘就忘,說放就放的?你以為隨意就可以將一個人留在心里,你以為輕易地就可以把一個人從心里驅(qū)逐?馬凌風(fēng),你太好笑了?!?br/>
我的話讓馬凌風(fēng)忽然沉默,他松開我,那緊握成拳的手微微顫抖。他頹然道:“是不是你從來沒有在意過我?”
“我所在意的是你曾經(jīng)欠我一條命?!蔽揖従彺瓜卵鄄€,任淚水蜿蜒而下:“你欠我一條命,還將我囚禁在這里,所以,我現(xiàn)在要你還我,還我自由?!?br/>
馬凌風(fēng)猛然一震,帶著苦澀地笑凝眸望我:“你不能不走么?”他深深的看著我,似乎要將我鎖在他的目光里。
“我一定要走!”我從懷中摸出那塊本屬于他的玉佩,緩緩遞到他眼前:“你的,還給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