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曠世情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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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海的寥落深冬,雖停止了濃烈的風(fēng)雪,卻也寒氣逼人,總是被涼薄的霧氣籠罩著。
????清冷,凄迷,散不開。唯有隱隱霧氣里那雪白的三生花微微搖曳,淡薄的天光中,看不見晴日的影子,灰蒙蒙的一片。
這就是我睜開眼后所見到的花海的景象,不錯,我有了眼睛,我能看見東西了。
重新?lián)碛须p眼見到世間景物并沒有讓我產(chǎn)生多大的波動,能復(fù)明,是我之幸,永遠(yuǎn)失明,是我之命。
見我怔怔,謝太醫(yī)和青姬只以為我開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于是青姬又開始在我耳邊叮嚀:“你的眼睛剛剛好,記住,不要哭,不要流淚。”
可我只是眸光流轉(zhuǎn),視線所能觸及處,沒有搜尋到他的影子。不安,真的很深,很深了。
我以為,冷寒霜知道我有了雙眼能看見東西后必定會高興地很快來見我??墒菦]有,兩天過后,依舊見不到他的影子。
此時謝太醫(yī)輕松地告訴我,說我的眼睛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屋內(nèi)的光線,今天,便可以道外面去走動,適應(yīng)一下外面的強(qiáng)光了。
我笑著點(diǎn)頭,連聲道謝,感謝謝太醫(yī)所付出的心血。謝太醫(yī)嘆息道,這樣的移植手術(shù)本就是極難成功的,若沒有冷寒霜,神仙也救不了我。
我最該感謝的人應(yīng)該是冷寒霜,可是,他卻遲遲沒有出現(xiàn)。
青姬看我的眼神幽幽,連帶說的話也是幽幽的。她說冷寒霜帶著白狐離開花海一些時日,不知道多久回來。
聞言,我沒有吭聲。因為,我撲捉到青姬的眼神時游離不定的。而她說的話更是難以令我信服,不管怎么樣,冷寒霜不會長時間不見我一面就這樣帶著白狐離開。
他去哪里,做什么?一切都沒有交代,更得不到解釋。
我望著窗外,濃濃的霧氣慢慢被風(fēng)吹散開。
北風(fēng)卷著寒氣和香氣灌進(jìn)來,站在房中來為我作最后檢查的謝太醫(yī)低聲地說:“青姬,你不要再瞞著她了,有的事情應(yīng)該讓她知道。冷寒霜并沒有離開花海,他是不能來看娘娘。娘娘已經(jīng)可以自由行動了,該讓娘娘去看看冷寒霜了!”
一種不祥涌上心頭,手中的藥碗墜落于地。
青姬一把扶住我,哽咽道:“相思,等下不管你看到什么,一定不要......一定不要太難過?!?br/>
我掙開青姬的手,忍住滿心的酸澀,邁步出了屋子。后面,是謝太醫(yī)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一手抱住高高隆起的腹部,一手提起裙擺,腦海里一片空白地朝冷寒霜的屋子而去。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原因使得他遲遲不肯見我。
推開冷寒霜的房門,我看見一襲青衫的他面對我坐在桌邊。桌上,一壺茶,一個茶杯。
他黑發(fā)被一根木簪子簪住,如瀑的發(fā)絲覆在背后。兩鬢泛起些些霜花,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被我看得清晰。
消瘦的容顏掩不住他穩(wěn)重持重,湛然的神情,是那一貫超塵的風(fēng)姿。
推門聲響起的那刻,冷寒霜臉上泛起一絲笑容。他語氣淡淡而清和:“青姬,你來了?”
我蹣跚著,艱難地移動著雙腳。青姬,青姬,為什么,你會叫著青姬的名字?
“青姬,相思的眼睛怎么樣了?是不是完全可以好了?算算日子,今天她應(yīng)該可以去外面見陽光了?!币琅f是清和的聲音,仿佛,在他身上從未發(fā)生過什么不幸。
我搖著頭,咬著唇,心在這一刻,又開始撕裂般痛。我不能哭,我不可以流淚。因為我的眼睛剛好,流淚會讓之前的一切努力付之東流。
我一步一步走過去,走到冷寒霜的身邊,艱難地蹲下。
我的手,顫抖著伸向他,撫上他消瘦的臉龐。喉嚨似利刃來回割據(jù),讓我痛不能言。
感覺到有人觸摸他的臉頰,他亦抬手,抓住了臉龐上那只手。他的手,微微顫抖。
“青姬,你是青姬么?還是?”
冷寒霜的聲音忽然有些哽咽,臉上的神情,變得黯然。難道說,即使他不看我,我不出聲,他也猜測到了眼前的人可能不是青姬么?
“師父,你為什么這么做?”艱難而出的話震動了冷寒霜,我的手,撫上他的眉眼。
那雙眉眼,曾經(jīng)如天邊燦然的星子發(fā)著漆亮的光芒。而現(xiàn)在,卻被一層刺眼的白紗給蒙住。
我撫住他眉眼的手劇烈顫抖,我咬著唇,承受著心頭的痛。我喃喃問著:“師父,你的眼睛給了相思,你怎么辦?”
“相思......”冷寒霜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我看見他的咽喉處滾動著,后面的話,他說不出來。
“你們一個個騙我,說給我移植的眼睛是那白狐的,可是我卻傻傻地信了。你們合起伙來瞞著我,說師父遲遲不能來看我,是因為要照顧失去雙目的白狐,可是我也傻傻地信了?!蔽矣挠牡乜粗勺∷劬Φ陌咨啿迹瑢⑿念^無法言說的傷痛壓下。
我緩緩俯首,將頭枕于他的膝上。閉上眼,淚水便滑了出來。即使知道流淚會影響到我的雙眼復(fù)原,可我,還是不可抑制地流淚。
“相思,別難過。只要你好,師父就好。 你要答應(yīng)師父,不要流淚,不要哭。”冷寒霜伸手,順著我的臉頰撫上了我的眉眼。感覺淚滴滑落時的濕痕,他輕輕為我拭去。
我抓著他的手,讓自己的臉貼向他的掌心。
想起那個夢境,想起那千世前的青峰仙人,眼前的冷寒霜,我終于再次跌進(jìn)那無底的悲痛之中。他的寂寞,無可改變,既定的宿命還未到來便先承受自剜雙目的痛楚。懂醫(yī)的,又豈會不知,人獸器官不能互換。人與人之間器官移植尚且會有排斥需要一個適應(yīng)期,我恨我當(dāng)初怎么忽略了這一點(diǎn)。
等到我明白,卻是覆水難收。只因我們有著千世因緣,所以,我們就得生生承受這春風(fēng)秋影轉(zhuǎn)眼成滄海桑田的悲涼。
冷寒霜,今生,我拿什么來還你?
我知道冷寒霜其實(shí)早就知道我們今生癡纏的因由,他選擇了對我不離不棄地守護(hù)。直到此刻他為讓我復(fù)明而剜下自己的雙眼給我也不曾有過一絲后悔。
此情此景,震撼了門邊趕來的青姬和謝太醫(yī)。這一幕,誰都沒有敢驚動。時光緩緩流走,而我,就這樣枕著冷寒霜的膝與他相依相伴。
我這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馬凌風(fēng)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尋我。他第一個要來的地方,自然是花海居。
我們沒有離開花海,是因為我的被剜目的傷勢不允許冷寒霜帶我離開??涩F(xiàn)在我的眼睛復(fù)明了,冷寒霜卻瞎了。
而且他為了救奄奄一息的我,將自己半數(shù)的真氣都渡給了我。他在真氣消耗的情況下又自剜雙目,那就更無法輕易離開花海了。
我身懷有孕,不懂武功。青姬武功盡失,身體因迅速老化而孱弱無比。
次日,馬凌風(fēng)便派了無數(shù)人馬將岳麓山圍住。馬凌風(fēng)將謝太醫(yī)綁于屋內(nèi),那樣馬凌風(fēng)不會為難謝太醫(yī),他帶著我和青姬想要?dú)⒊鲋貒?br/>
不是我們不想離開,而是明知道,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命數(shù)。千世前種下的因,結(jié)下的緣豈能因我們的逃避而一切煙消云散?該來的,總是要來,任誰,也躲不開。
我們的花海已經(jīng)慘遭蹂躪和踐踏,破敗不堪。此時的我們,已被蜂擁而上的兵將逼到岳麓山的頂上。
身后,便是萬丈深淵。這里,曾是馬凌風(fēng)的遇險之地。也曾是我,被馬凌風(fēng)剜去雙目之地。今日,又再度成為馬凌風(fēng)圍剿我們之地。
想要?dú)⒊鲋貒⒎且资?,此刻的馬凌風(fēng)早已瘋了,兵將如潮水般向我們涌來,將我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失去雙目的冷寒霜為了保護(hù)行動不便的我和武功盡失的青姬,身上已多處受傷。這令我心急如焚,難道眼前的困境再沒有了轉(zhuǎn)圜的余地了么?
我痛苦地握緊了拳頭,鋒利的指甲幾乎要掐進(jìn)肉里,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過相思?”冷寒霜利劍一揮,凌厲的劍氣在空氣中形成一道弧形:“你已經(jīng)逼得她要瘋了!”
“放過?相思是朕的妻子,是楚國的皇后?!瘪R凌風(fēng)眸子泛紅,神色蕭殺,狠然說道:“難道,你要讓朕的皇后在此地陪你嗎?”
“你如果愛相思,為何要折磨她?你如果愛相思,你為何要剜去她的雙目?”冷寒霜的聲音夾雜著怒氣,手中之劍指著圍攏的侍衛(wèi)。
“住嘴!不知所云。朕什么時候剜去了她的眼睛?她不是好好的么?”馬凌風(fēng)暴怒,指著冷寒霜道:“你的眼睛是瞎了還是故弄玄虛,朕倒是很感興趣?!?br/>
“馬凌風(fēng),你住嘴!”聽他不承認(rèn)剜去我的雙目,我心里涌出深深的厭惡和恨意。
冷寒霜一拉我,輕聲道:“別和他爭,記住,有機(jī)會你和青姬趕緊逃出去。”
“不!”我和青姬見冷寒霜似乎抱了必死之心,不禁異口同聲道:“我們一起走!”
馬凌風(fēng)仰天一陣狂笑,聲音里含著的濃濃的殺意:“一個都別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