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情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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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淺笑,抬起無力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臉頰:“面黃無澤,談何美麗?皇上,不過是看臣妾的笑話罷了?!?br/>
我在他冷酷而又溫柔的矛盾注視下,想起兩朝帝王的臣子給予我狐媚惑主的美名,心里,終究是劃過一絲失落。
是不是現(xiàn)在的菜色顏容,可以洗去狐媚惑主的名聲?
可心上流淌過血跡后,那暗黑的色澤,又該用什么洗去?
胃里一陣翻騰,猛地爬起,伸頸探頭,“哇”的一聲,一口污物盡數(shù)落地。淚水,頓時迷蒙了視線,伴隨著虛軟,我整個人便搖搖欲墜起來。
恍惚中被他一把抱住,他粗糲的手指劃過我臉頰淚痕時,帶著我久違的熟悉。耳畔,傳來他的低語:“為何吐得這么厲害,連膽水也吐出來了?”
“放下我,別管我。”我無力地抗拒他的擁抱,即使我再辛苦,我也不要在得到片刻的安撫之后再被他無情地棄之不顧。
他不管我的反抗,將我打橫抱起,溫?zé)岬拇劫N附我的耳廓,低聲警告道:“清高,不能帶給你快樂?!?br/>
“若我毒如蛇蝎般在棲鳳宮下毒害死了你,你連后悔的機(jī)會都沒有!”我的手撫著他弧度完美的臉,遞給他,一個嫣然的笑。
即便,我身懷有孕,即便,我面色不佳,又如何?我很清楚自己的容貌,于他,卻是難以抗拒。要不要讓他淪陷,只在于我,是不是要以這樣一種方式讓他淪陷?
果然,當(dāng)我的纖指滑過他的脖頸,伸進(jìn)他的衣底,有意無意輕撓他胸膛的顆粒時,他的呼吸變粗,眸子變得更為炙熱,帶著顫栗的一聲低呼脫口而出。
他抱著我急急地奔向?qū)媽m,即使隔著衣裳,我也能感覺到他體溫的驟然升高。
我適時地停止了對他的撩撥,而他,將我放在床榻的一瞬,卻不肯放過我。
他急切地想要壓向我時,我伸出雙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我指指我隆起的腹部,再倩笑著搖頭。
他眼里的炙熱火焰因著我隆起的腹部而慢慢褪去,凝視我良久之后,發(fā)出輕微的嘆息。他翻身側(cè)臥,將我半個身子擁在了懷里。
我本想推開他,因?yàn)槲覠o法忘記,他身上有著不止一個女人的氣息。我更無法忘記,在這棲鳳宮中,他曾持劍相逼,逼我喝下那碗藏紅花。
這些過往,即便過去若干年,仍是我心底不可痊愈的傷疤。
“相思,不要再拒絕我,不要再冷著我,讓我好好抱著你?!彼v而又期望的聲音忽然將我所有的防御擊潰。我敗了,敗在自己的軟弱無用下。
他將我放平了身子,亦讓自己躺在了我的身邊。他不再如狼似虎,只是溫柔地?fù)碜×宋?,讓我的頭枕上了他一條臂膀。
他開始吻我,小心翼翼而后纏綿悱惻,似乎我們分別了一千年那么漫長。他將從未有過的溫柔于此刻傾注在我的身上,恨不得將我淹沒在這樣的柔情中。
我想起現(xiàn)在是白日,日上中天。一個身為皇上,一個身為皇后,不管不顧,相擁于寢宮,讓宮人看見,讓朝臣聽見,豈不是又再一次坐實(shí)了我紅顏禍水之名?
“你,別這樣,我不想人議論我是禍國妖女?!蔽逸p推他,想讓他恢復(fù)帝王的理智。
可他一口便咬住了我的唇,似要懲罰我般,吻到我要窒息。
我果然呼吸困難,他似有察覺,警覺地松開了我。
我睜眸,眼前這張臉,冷酷狠毒,剛硬俊美,兩種極端揉雜在一起,便叫我的一生被禁錮于內(nèi)。
“以后,不要再為別的男人和我作對,聽見了嗎?”他帶著醋意低吼,手下?lián)嶙∥业牧Φ绤s溫柔無比。
我唇邊蕩開一絲倩笑,略含譏諷地問:“那你呢,能夠?yàn)槲也辉僖獎e的女人么?”
“那不一樣,我是男人,你是女人。”霸道,不講理,又開始出現(xiàn)在他身上。
我抽動了一下嘴角,其實(shí),這樣的答案,我早就料到。只是不甘心而已,問出,他的答案還是不變。
他斜睨我的不悅,低聲輕笑。
“傻女人,別的女人怎么能與你相比?你在我的心里,是唯一。”
我冷哼出聲,當(dāng)他抱著別的女人墜入溫柔鄉(xiāng)時,又何曾記起我這個唯一來。說的,原只是甜言蜜語罷了。
本就已經(jīng)冷了血,此刻不惜再冷一次。我淡淡望了他一眼,側(cè)過身,不再看他。
他再次擁緊了我,貼在我耳畔道:“不理我?要不要我寵你一次,就一次?”
帶著蠱惑地氣息差點(diǎn)將我的理智摧毀,但腹內(nèi)跳動的小生命開始在抗拒這不合時宜的躁動。我吸了口氣,打回了他撫摸在我大腿內(nèi)側(cè)那不安分的手,將他輕輕覆于隆起的腹部。
小生命的跳動開始帶給他驚喜,他咬住了我的耳垂,低聲道:“我就放過你,不過,我好久沒睡過安穩(wěn)覺了。今夜,就讓我這樣抱著你睡吧。”
我?guī)缀跻呀?jīng)麻木的心,終是因著他這話忍不住有了感覺。
他繼續(xù)擁緊了我,繼續(xù)用那蠱惑人心的聲音道:“我曾經(jīng)說過,愛你,所以能接受你的一切。而你,也答應(yīng)過我,愛我,便肯包容我的一切,不管是好,還是不好。那色花酒,那守宮砂,還有藏紅花,我們都忘了好么?”
我暗暗唏噓,如果可以,我也愿意選擇忘記。
只是,那一次的黑夜刺殺呢?又該如何?
我不懂,為何所有疊積于心的隱痛都提了,唯獨(dú),他會漏掉這一件?
午膳時,螢兒莽撞地沖進(jìn)了寢宮來請我的。
當(dāng)看見我與馬凌風(fēng)相擁于床榻,連紗帳都沒垂下時,頓時愕然不已。一抹嫣紅,瞬間蔓延至脖頸。接著,垂下頭,退了出去。
我和馬凌風(fēng)旋即起床,一起去用午膳。
我吃了一小碗清粥,伴著一疊泡菜。樣式簡單,卻清爽怡口。馬凌風(fēng)微笑著看我吃下,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再順手抬起我的下巴,印上一吻。
“今晚,我會留宿棲鳳宮。等我回來,記住,不可以不等?!?br/>
說完,便翩然而去。
我怔然,半天不知如何反應(yīng)。對于這樣突然而來的盛寵,我的心,亂了。
唯有螢兒和香錦立于一邊,眼里嘴角,皆是笑意盈盈。
其實(shí)我從不眷戀皇宮內(nèi)的碧瓦朱墻和臨水樓閣,連同那膳食的精美奢華在我眼里都等同凡物。
華美衣裳和貴重首飾,只不過是些累贅,穿在身上,戴在頭上,嫉妒羨慕了別人的同時也給自己帶來不少的麻煩。
如果可以選擇,我必是義無反顧地舍棄。
可直到如今,我依舊沒有這樣做。只因?yàn)樾牡走€有一絲牽掛,這一絲牽掛,讓我即使身墜權(quán)利和陰謀的漩渦,也不曾真正做到舍棄。
其實(shí),我真正貪戀的,是那人的一絲柔情而已。
即便心傷到無以復(fù)加,我仍存了一絲希冀。再多的怨恨,也會在他一個親吻之下迅速瓦解。
一連十天,馬凌風(fēng)都歇息在我的棲鳳宮,棲鳳宮里我們只以你我相稱。雖然每次晨光初透時醒來,我都發(fā)覺他那饑渴的欲望得不到滿足,但他,卻沒有強(qiáng)迫我半分。
他只是擁著我,帶我緩緩進(jìn)入夢鄉(xiāng)。然后,再看著我悠悠從夢鄉(xiāng)醒轉(zhuǎn)。
直到,朝堂傳來一個令他煩惱不已的消息,修葺大火燒毀后的宮殿一事現(xiàn)在有了變故。王逵和周行逢因極度不滿馬凌風(fēng)將修葺燒毀宮殿這件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交給他們,以致發(fā)生了兵變。本是馬凌風(fēng)的親信“靜江軍”一夜之間全部擁戴王逵和周行逢殺出了長沙,殺回了朗州老家。
當(dāng)王逵和周行逢在朗州擁戴辰州刺史劉言為武平留后,而讓馬殷之孫馬光惠掛職武平節(jié)度使已成事實(shí)后,左司馬馬凌崇才上奏馬凌風(fēng)。
馬凌崇故意拖延上奏王逵和周行逢起兵一事,我一點(diǎn)都不意外。原本馬凌崇就是個窩里反,不顧血脈親情的小人。
朝臣對馬凌風(fēng)頗有微詞,只因這件事發(fā)生時,馬凌風(fēng)一直只顧為后宮戚無憂小產(chǎn)煩惱,接著又只顧和我這個皇后日夜相伴而沉醉。
再來棲鳳宮時,馬凌風(fēng)神色有些疲憊,他微微閉目道:“朝中出事,接下來,我不能再花太多的精力照顧你了?!?br/>
我點(diǎn)頭,真心能體諒他的難處。我為他整整胸前的微微褶皺的衣襟,低聲道:“我不怪你,但我有一事再次提醒,馬凌崇這個人不能不防。我猜想現(xiàn)在朝中盡是馬凌崇的人,否則,皇上不可能等到靜江軍殺回了朗州才知道。凌風(fēng),這事情很可疑。”
他慢慢睜開眼,正色道:“左司馬盡心盡力輔佐于我,你不要太敏感了。好了,我有分辨?!?br/>
一陣風(fēng)帶起衣袂,他轉(zhuǎn)身出了棲鳳宮。我怔然良久,分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喜是悲。
塵影此時卻于殿外走來,云淡風(fēng)輕的午后,帶著秋的淡遠(yuǎn)和肅靜。
他的容顏清瘦了些許,下頜似有青色胡渣痕跡。見他手握利劍,衣袂翩然地來到我的跟前,那清淡溫和的目光凝住我時,我心里忽然一陣?yán)⒕巍?br/>
這十幾日來,我什么都不曾忽略,而獨(dú)獨(dú)忽略了他。他的身影極少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范圍內(nèi),而我,居然不曾在意過。
“塵影,你......”我自責(zé),看著他卻又不知說什么好。
他朝我溫和一笑,臉上那丑陋至極的疤便也扯動起來??晌?,已不在懼怕。
他拉起我一手,然后將一件溫潤的東西放到我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