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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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扯起來的笑意便這樣從我的臉上逝去,接著臉上的神色已是能滾出一個冰坨子來。
我低頭向皇上道:“若將‘紅顏禍水’的字眼用在臣的身上,臣覺得失實了。至于為何會用‘紅顏禍水’的字眼在我身上,那是他人的有心。而決不決定要將這樣的字眼用在臣身上,那得看皇上你是否英明。臣不多言,但憑皇上定奪。”
皇帝伸出手指在白玉茶盞上輕輕撫弄,他依舊淡淡看我,從容問我道:“愛卿覺得朕會如何定奪?”
我想每個皇帝其實都不喜歡臣子妄自揣測自己的心思,即便是知道皇帝的心思,做臣子的也要裝作不知才好。如若笨得像頭豬一樣地把皇上的心思揣摩了個透徹之后,再將其心思光明正大地說出來,恐怕這做臣子的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自是不敢去揣測的,即便忍不住揣測了一下,也絕不會傻到這個地步和皇上說出來。
但我的心里還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只有再次跪在皇上面前,低聲道:“臣不敢妄自揣測圣意,但臣相信,皇上會有自己分辨和定奪?!?br/>
“哈哈哈......”皇帝爽朗地笑出聲來,他讓我起來。他猶自頗有涵養(yǎng)地朝我遞來一個笑容,嘴角微微上翹?!俺矍洌愫苡幸馑??!?br/>
這話,頗讓我有點微微寒意的一顫。似乎,他又心有所想了。
果然,皇上說他龍體漸漸有了起色,打算常去臨朝。臨朝之后,還決定在這個御書房里來坐一坐。既然要在御書房坐一坐,恐怕一時半會是離不開的。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便準許我每天前來御書房伴駕。
這樣的決定,是不是能說明皇上對我多了信任少了猜疑?我想想,心底有了一絲絲明朗。在我離開御書房時,臉上便浮起一抹笑意。
綿綿小雨飄灑在我的發(fā)絲之上,微濕的臉頰有沁涼之意傳到心底。我在走到云翔殿后那老花匠的花圃那刻,一股幽香朝我隱隱襲來。
我知道,那是三生花的香氣。我尋香而望,那花圃中已經(jīng)有好十數(shù)株三生花迎風而曳,沐雨而生。老花匠看到我來,只是恭敬地朝我欠身施禮。
我有些愕然地望著他:“現(xiàn)在培植此花,竟不是用盆了么?”
“回姑娘,不用了。老奴發(fā)現(xiàn),這里土壤潮濕,其實很適合此花的生長。若用盆培植,三生花的根須反而得不到伸展,很難培植好。”老花匠低聲回復著,看來,他對這花已經(jīng)有了一些了解了。
我讓他退下,老花匠便去忙著其他的事情了。
無聲無息中,螢兒來到了身后。而不遠處,另一個人的身影正直立在那。是不是,對于我和螢兒的見面,他真是那么的不放心?
我慍怒地對上他那雙含有復雜情愫的眸子,低聲朝螢兒道:“怎么,他還是要這樣監(jiān)視你嗎?”
“嗯,所以,我能來見姑娘真的是很不容易。換了平時,他是不可能讓我進云翔殿的?!蔽瀮郝曇舨淮?,也并不敢朝后望,只是微微抬眸看著我。
我低聲道:“你可以在我去給皇上診脈路上與我相見。”
螢兒聽了,旋即搖頭道:“不行,太惹眼。宮里人來人往,口舌眾多,萬一讓太后知道我頻頻找你,武平王又有麻煩了?!?br/>
“你這次來是什么事情?”我依舊笑望不遠處的王赟,聲音壓得更低。
螢兒靠近我一步,道:“武平王他擔心皇上的身體,讓奴婢來問問姑娘,下一步會怎么治療?”
我手一抖,馬凌風他真的忍不住了么?難道他看見皇上的身體日漸好轉,他心里真的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有所行動?
我側首看著螢兒,警示她:“叫他不要輕舉妄動?!?br/>
“可武平王擔心姑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該做什么!”螢兒著急的接下我的話,目光擔憂不已。
我冷笑一聲,輕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螢兒猛然握緊我的手,仿佛有千言萬語,卻始終沒再吐一個字。最后,螢兒匆匆離去,留下王赟仍站在原地,目光復雜。
“怎么,王赟將軍你這是想做什么?難道,你還不打算離開么?”我理了理袖籠,含了一抹譏諷走向王赟的跟前:“莫非,將軍真想一直坐我的私人保鏢?”
“做你的私人保鏢也未嘗不好?。俊蓖踮S一笑,眉目燦然,眉梢微挑,看著我竟不覺絲毫的生氣。
他不氣,可我生氣,他這樣監(jiān)視馬凌風等人和我的接近讓我很不悅。我冷冷道:“你想得美,人言好男兒志在四方,你卻要以監(jiān)視一個女人為樂趣,你好意思嗎?”
王赟發(fā)出一聲細微的嘆息,似乎有些失望:“其實我是不是要監(jiān)視你,你不都已經(jīng)和武平王的人見面了么?這樣的監(jiān)視,對于我來說很失敗?!?br/>
“呵呵,你既然知道,那么何必要做這些無用的事情?”我冷哼,凝向他的眸子似晨間露水,透著絲絲涼意。“我還要告訴將軍你,不管你怎么做,該發(fā)生的始終要發(fā)生。將軍若真心想天下少流血,就不是來監(jiān)視相思,而是去想想如何阻止即將到來的殺戮。”
“殺戮?”王赟臉色一變,盯著我半晌說不出話來。
“其實你我心知肚明,奪位之爭,少不了血流成河。我雖然厭惡將軍,但將軍卻始終不失為一個有骨氣的人和心懷仁善的人。將軍又何不在武安王這想想辦法呢?”我平靜地凝視著他,這話,我說得淡然。
王赟聽后臉色深沉,一時辨不明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只是,感覺他的眸光有些冷。
“你要我勸武安王放棄皇位?”
“武安王的心根本不在皇位上,你跟隨他多年,你難道會不知道?”
“他若放棄皇位,太后怎么會甘心?”
“他若不放棄,便是殺身之禍!”
“......”
沉默,無聲的沉默,這一刻,竟是如此煎熬難耐。兩個對立的人,講出內心的真實想法是多么不易。兩人所為的是什么,無非是少流一點血,多一日平安罷了??稍谒枷肷?,卻依然達不到共識。
或許,這就是立場不同吧。其實我不能怨王赟的,他的立場,不容許他的想法和我一致。因為他是武安王的將軍,忠心,是他這一輩子的職責。
“不可能,我不可能這么做?!蓖踮S打破這難熬的沉默,冷冷地開了口。
我一笑,笑得艱澀。低聲道:“我知道將軍不會這么做,既然這樣,那我們只有拭目以待了。”
“可是,我不想你被卷進去。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受到傷害?!彼鋈怀疑焓?,想要握住我有些微顫的手。
我一驚,猛然轉身躲開。我無法接受他這一份關心,也無法面對。如果我和他之間,不曾因色花酒的事情發(fā)生那點什么事,我們或許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墒牵鸵驗槲覀冎g有了那一次,致使我們之間的關系再無轉圜的余地。
我與他之間,注定了永成陌路。對于過往,只能選擇忘卻、忘卻、再忘卻。我不愿想起,因為我不想痛苦。
他有掩不住的失望,可面對我的冷漠,他只能黯然地收回自己的手。
他的聲音沉重而傷感,和著縷縷涼風,縈繞于我耳邊:“不管什么時候,我都等你和我一起離開,去沒有戰(zhàn)爭的地方?!?br/>
可你不會等到這個機會的,永遠不會。我在心底吶喊,是的,永遠不會。不是我太冷酷,也不是他太癡心妄想,一切,只能說,是我不愛。
這便是我拒絕他唯一的理由,盡管很傷人,可我必須如此。
霏霏細雨飄于我的臉上,我感覺到絲絲沁涼之意。王赟高大的身影便也隨著他漸行漸遠的腳步消失于眼簾,他,走得如此落寞。
慢慢地,我開始覺得宮里的日子沉重而難熬。雖然并沒有多少事情讓我去做,可伴君如伴虎的話卻很好的詮釋了這一點。很多時候,我不知道哪一天我會觸動宮里最不能觸動的東西,到最后因此得接受最森嚴的懲罰。
我的心事忐忑的不安的,因為我進宮的目的從一開始就不單純。我既身負大仇,又肩負馬凌風的大計,如今的我感覺越來越不安。
無事時,云翔殿自然有萬卷書籍供我閑時翻閱。宮里大多嬪妃,看的無非是《女誡》之類的教導女子懿德的書。我對此類書沒什么興趣,于是,跑去花圃擺弄花草或是在窗前寫幾個字便成了我最怡然的事情。
天早已收住了連綿細雨,眼前這兩日,太陽竟火辣辣地高掛在天上。我每每走一小段路,便會全身冒汗。這樣的天氣,給我的感覺是悶熱的。
當我想起昨晚馬凌云來找我時,曾記得他拉著我的手,用他的指頭在我的手心寫下幾行字:“欲借他生緣一點,莫教今世轉闌珊。寄卿不寄傷心語,為有傷心夢易殘?!爆F(xiàn)在想來,仍然能感覺到馬凌云心頭那份深深地悵然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