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第27章
手機里的照片就好像審判罪人的鐵證,直擊蕭苒的心臟,從腳底生出一股寒意,侵襲全身。</br> 眼睜睜的盯著,嘴唇微微張開,嗓子里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br> 她習(xí)慣把所有事情藏在心里,不告訴任何人,也不想被別人知道,因為害怕那些人會露出異樣的眼光。</br> 如今,她的心事被人擺在明面上,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令她羞愧難當(dāng)。</br> “我不知道這張照片有什么問題。”蕭苒心緒如麻的瞥開眼,甚至不敢看相冊頁面。</br> 待機時長過久,手機屏幕黑掉,蕭苒松了口氣,但薛云珊沒打算放過她,“你非要我說明嗎?”</br> 意有所指的看向坐在旁邊的學(xué)霸,學(xué)霸依然專注于學(xué)習(xí),對兩人的暗語充耳不聞。</br> 蕭苒擰緊手指,突然起身離開座位。</br> 綠葉繁茂的矮樹遮擋視角,周圍沒有閑人,隔遠些就聽不見談話聲。</br> “你也喜歡江遲舟,對吧?”薛云珊窮追不舍,非要逼她坦白。</br> 唇瓣咬出血色,蕭苒依然默不作聲,因為無論她知道,無論現(xiàn)在說什么,對方都只會認定一個答案。</br> “你不承認也行,反正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你的秘密。”揮出的拳頭仿佛打在棉花上,薛云珊有些不悅。</br> 知道蕭苒就是這個悶聲的性子,她便自顧自的談起條件,“只要你以后聽我的,我不會把照片發(fā)出去。”</br> “你想干什么?”蕭苒往后退了一步,離她更遠。</br> 握緊手機,薛云珊緊追向前,提出自己的要求,“你是顏希的表妹,卻不跟她親近,不如以后在學(xué)校,你就跟我一起。”</br> 這個年齡的女孩子,在學(xué)校總會拉上一兩個朋友一起吃飯、上廁所,如果落單,總感覺會被人用異樣眼光看待。</br> 薛云珊就是這種人,活在別人的眼光中,做什么事情都要考慮,這樣會不會讓自己丟臉?會不會讓別人覺得自己沒有那么優(yōu)秀?</br> 等不到蕭苒的答案,薛云珊心煩意亂皺起眉頭,仗著照片把柄就以為能拿捏對方,“你聽到?jīng)]有?”</br> 看穿薛云珊的心思,蕭苒忽然感覺有些可笑,她竟然以為薛云珊跟自己同病相憐。</br> 不知道薛云珊為何篤定她跟顏希不親近,就因為平時不說話?沒有歡歡喜喜打打鬧鬧?</br> 此刻,沉默許久的蕭苒,心中已有答案,“我姐不喜歡你,我不會跟你一起玩。”</br> “呵,裝什么姐妹情深,顏希喜歡江遲舟,你不也喜歡你姐姐喜歡的男生?”拿顏希當(dāng)做借口,薛云珊是千個萬個不信!</br> 喜歡同一個人,蕭苒會不跟顏希爭嗎?</br> 視線從前方那幾道模糊的身影掠過,蕭苒撇開頭,“隨便你怎么說。”</br> 一而再的沉默,再而三的拒絕令薛云珊惱羞成怒,“你不答應(yīng)算了,我現(xiàn)在就去把大家喊過來看看這張照片,讓他們都知道,你喜歡江遲舟。”</br> “這是你自己編的。”蕭苒一口咬定。</br> “我有照片為證!”薛云珊高高舉起手機,解鎖讓她仔細看清楚。</br> 轉(zhuǎn)身對背過去,蕭苒努力平息紊亂的呼吸聲,指甲用力掐進手心,告訴自己不要軟弱,“如果你把這張照片發(fā)出去,我會告訴他們,你因為喜歡江遲舟故意挑事。”</br> “畢竟,只是一張照片,完全有可能是抓拍。”蕭苒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回身面對她,視線移到照片上,眼睛都不再眨,“你說,他們是信我,還是信你?”</br> 從頭到尾,只有薛云珊當(dāng)著眾人的面對江遲舟表現(xiàn)特別,而蕭苒,甚至沒跟江遲舟說過一句話。</br> 雙方各執(zhí)一詞,薛云珊必定會輸。</br> “到時候,大家都會知道,你一直在偽裝。”她用最輕最柔的聲音,給了薛云珊致命一擊。</br> “蕭苒你!”薛云珊破聲一吼,趕緊捂著嘴,生怕旁人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br> “你跟顏希真不愧是表姐妹,表面看起來文弱,原來這么伶牙俐齒,我就等著你跟顏希撕破臉的那天!”撂下狠話后,薛云珊氣急敗壞的走開,不想再跟蕭苒說一個字。</br> 一直強撐著的蕭苒突然雙腳發(fā)軟,跪坐在草地上,抬手摸著后頸,一手的汗水,卻感覺到?jīng)鲆狻?lt;/br> 這大概是她從小到大,最硬氣的一次。</br> 是為了,保護自己,以及……</br> 她想守護的那個人。</br> 雙手無力的撐著地面,蕭苒閉上眼睛,長舒了口氣。腦海中回響著薛云珊那惡毒的預(yù)言,可她知道,那一切都不會發(fā)生。</br> 怎么可能跟顏希爭呢?</br> 并攏雙腿,手臂抱膝,蕭苒靜靜地將臉埋進去。</br> 到現(xiàn)在,她還記得,宋飛揚給她講過的那個故事。</br> -</br> 去年十一月份,她以為江遲舟樂于助人,所以厚著臉皮請求他陪她去領(lǐng)兼職工資。</br> 但江遲舟并沒有去,而是另外給她找了一位幫手——宋飛揚。</br> 宋飛揚待人熱忱,在路上有說不完的話題,哪怕她很少能夠接得上。</br> 她推著自行車走,宋飛揚從天南地北聊到身旁事物,笑著說:“還是你們這自行車好,能坐兩個人。”</br> “宋學(xué)長的不是嗎?”她沒觀察過宋飛揚的自行車,自然不清楚,宋飛揚的是單人座。</br> “我們男生呢,追求的跟你們女生不一樣,單座很酷!”這是男生的欣賞角度。</br> “可我看江遲舟的自行車就是雙座啊。”難得有她可以接上的話題,蕭苒想起江遲舟的自行車,是雙座。</br> “嗨,他原來也是單座的,后來換的。”宋飛揚摸著腦勺。</br> “為什么啊?”蕭苒有些疑惑。</br> 宋飛揚直白的告訴她,“因為顏希唄。”</br> “跟我姐有關(guān)?”蕭苒不解的問。</br> 當(dāng)時只是好奇,順著話問,沒想到宋飛揚噼里啪啦講了一堆。</br> “江哥以前的自行車也是沒有后座的,當(dāng)時我們幾個男生一起去買的,全都沒有。”</br> “有次出去玩,顏希的車輪胎出了問題,大家就商量著載她。但是我們的車都沒有后座,顏希就坐了另一個男生的自行車。”</br> “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br> “當(dāng)時江哥一路上都沒說話,一股勁騎車往前沖,我們都以為他先走了,結(jié)果在前面路段看到他在等人。”</br> “我們平時習(xí)慣開玩笑,就調(diào)侃他幾句,說的什么我忘了,但是我記得江哥當(dāng)時很不爽,愣是把顏希從別人自行車上拽下來,兩人打車回去。”</br> “第二天我們就發(fā)現(xiàn),他把自行車給換了。”</br> 從那以后,江遲舟再也沒有買過單座,哪怕他覺得那樣很酷。</br> “大家都沒怎么在意,只有我發(fā)現(xiàn)這哥。”說到這,宋飛揚還有些小得意,“我早就看出來江哥喜歡顏希了。”</br> 這件平常的小事,是他們許許多多的回憶之一,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亦或者是……萬分之一。</br> *</br> 另一處的拍照也不是很順利,因為顏希時不時走神,不在狀態(tài)。</br> 沈笑言實在看不下去,直接把她從大石頭上拉下來,“你是來給我當(dāng)模特的,還是來發(fā)呆的?”</br> “不好意思,等我換個姿勢。”捋順臉側(cè)發(fā)絲,顏希準備重新擺拍。</br> “行了行了,攝影這事兒也很講究靈感的好不好,我總不能擺個沒有靈魂的木頭在那兒。”沈笑言收起新買的單反,不打算繼續(xù)。</br> “你說誰木頭呢?”顏希眉頭一皺。</br> “就說你,怎么了?還不承認?”沈笑言把單反掛在脖子上。</br> “我機靈著呢!”顏希鼻尖一聳。</br> “哎喲喲,讓我瞧瞧有多機靈,不就接了通電話,把你酸成這樣,你去開醋坊得了。”</br> 這話不偏不倚踩到顏希的尾巴,作勢揚拳威脅,“誰酸呢?誰醋了?我警告你不要造謠!”</br> “反應(yīng)越強烈,當(dāng)事人越心虛。”沈笑言撇嘴。</br> “你這話沒有科學(xué)依據(jù)。”顏希反駁。</br> 不服被質(zhì)疑的沈笑言瞪直了眼,“你的意思是我亂編的?”</br> “嗯哼。”顏希抱起雙臂,就是不承認。</br> 這可給沈笑言氣到了,伸手往包里摸手機,“行,這話我是沒有證據(jù),但我前幾天看到一篇帖子,它是這么寫的……等著,我給你找出來,親自念給你聽。”</br> 顏希勾勾手指,滿不在意。</br> 解鎖手機,沈笑言動作熟練點開某APP,從收藏夾中點開首頁的帖子,抬眸瞄了顏希一眼,摸著喉嚨清嗓,開始念主貼標題:</br> 【從小打打鬧鬧一起長大的異性朋友突然親了對方,算怎么回事?】</br> “什,什么……”顏希表情驚變,隨著沈笑言念出那些文字,整顆心都提起來。</br> 見她心虛的模樣,沈笑言翹起食指上下滑動,繼續(xù)念道:“我看這個發(fā)帖的時間好像是今年元宵節(jié)啊。”</br> “哎呀!好巧哦,發(fā)帖的樓主ID居然叫希喵~”</br> 一只手迅速伸過來搶走手機,往身后藏,顏希緊張地咽下口水,表情變得十分不自然,“你怎么會知道這個。”</br> “緣分唄。”沈笑言聳起肩膀擺了擺手,唇線彎成一條弧,“我就是無意間刷到,點開一看,基本上就確定了。”</br> 元宵節(jié)發(fā)的帖子距離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已經(jīng)沉下去,沒想到沈笑言早就發(fā)現(xiàn),憋了這么久才說。</br> “一開始我也以為你真的情商低,江遲舟做到這份上都不懷疑他對你另有心思。”沈笑言指了指嘴唇,眼里閃過一絲狡黠,“原來,你是知道的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