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對話這種事,只要有個人不停問‘然后呢’,就很容易繼續(xù)下去。
但通過秦衍這聲蒼白敷衍的“然后呢?”,傅長陵知道,自己和秦衍之間不會有他想象那種其樂融融的對話場景了。
他深刻地感知到,秦衍這種不會聊天的性格完全不是成為魔修后所培養(yǎng)的,他就是一個天生不會說話的人。
傅長陵決定不和秦衍對話,他立刻自己道:“所以,我們必須聯(lián)手一起想辦法走出去。我給你說說我們基本情況,現(xiàn)在我們在一個密境里,這個密境是璇璣密境,我想這個密境你知道。”
“知道。”秦衍點點頭,“鴻蒙天宮與金光寺交好。”
“那你一定知道,璇璣密境作為金光寺手里第一兇境,要出去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就是強(qiáng)行出境,但這個需要化身后期以上修為才能做到,你和我,現(xiàn)在誰都不可能做到。”
其實也不是不能做到,但付出的代價太大,就像上一世,他幾乎是以碎了金丹才完成這件事。但他沒說,秦衍自然不會知道。
秦衍只是點頭,表示贊同。
傅長陵見他配合,心里松了一口氣,接著道:“那我們只有第二個辦法,就是探索出這個密境的規(guī)則,通過完成這個密境規(guī)則走出去。”
凡是密境,其實都是前輩設(shè)置給后人的考驗,一定有它相應(yīng)的通過方式。上一世傅長陵和晏明就是在這個密境里探索密境的規(guī)則,只是說直到最后,他們也沒有成功。
但有了上一世的基礎(chǔ),傅長陵相信這一次應(yīng)該會好上很多,他一面考慮著后續(xù),一面同秦衍道:“離開之前,我們先得活下去。現(xiàn)在你受傷,我受傷,我們兩個病友,必須攜手共進(jìn),才能共同面對這些困難,所以,不管你為什么想動手殺我,現(xiàn)在我們都先放下,先一起出去再說行不行?”
秦衍不說話,似在考慮。
傅長陵見他油鹽不進(jìn),苦口婆心繼續(xù)勸:“你就算不看在現(xiàn)在的面子上,也有很多事兒你想搞清楚。比如說那個無尸羅,明明上官鴻都死了,它還要找我們麻煩是為什么?這個璇璣密境一直在金光寺手里,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主動對陌生人開啟的情況,這么莫名其妙開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你想不想搞清楚這些問題?如果要搞清楚這些,你一個劍修能有什么用?你還不是要和我合作。”
“我們兩個人,術(shù)業(yè)有專攻,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不管是看在現(xiàn)在的情況還是之前發(fā)生的事兒的面上,你都得和我合作。”
“你之前逃跑,畫的是傳送陣。”
秦衍突然開口,傅長陵愣了愣,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說這個,但他還是點了點頭道:“對。”
“你傳送到的璇璣密境?”
秦衍抬眼審視他,傅長陵立刻道:“不不不,不是我,我傳送地點是十里外一個小村子,我傳送陣沒這么厲害。”
“那我們?yōu)槭裁丛谶@里?”
“可能……”傅長陵猶豫著道,“趕巧了?”
秦衍沒說話,他認(rèn)真思索著,傅長陵用扇子給他扇著風(fēng),繼續(xù)洗腦道:“你看,你不清楚的是不是還很多,不管你是為了什么殺我,被我氣的也好,還是另有目的也好,殺我都不著急。哦對了,”傅長陵似是隨口道,“你到底為什么沖著我來啊?”
他這話很有技巧,開口就已經(jīng)是定下了秦衍沖著他來這事兒,再接著往下問。如果秦衍順著回答,不管回答是什么,至少他都可以肯定,秦衍是沖著他來的。
但秦衍并不回答,反而以問題回問題道 :“你怎么知道上官鴻的死穴是金丹?”
傅長陵有些無奈,他也不知道秦衍是不是聽懂了裝不懂,但他明了此刻秦衍和他在互相試探,他想和秦衍結(jié)盟,就得給點誠意。
于是他認(rèn)認(rèn)真真從原理上給秦衍解釋道:“上官鴻的功法是吸食別人的靈力化為己用,身體上所有部位觸碰上都會吸食靈力,可別人的靈力進(jìn)入身體,總有一個需要運行轉(zhuǎn)化的地方,人身上下,沒有一個比位置比金丹更適合。”
其實也有其他的位置。
傅長陵心里想著。
畢竟金丹太顯眼,正常的修士都能想到,所以早期業(yè)獄來的魔修和云澤修士對陣時,就算有魔修功法,但云澤修士也不算慘敗。直到后來這些業(yè)獄的魔修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于是將轉(zhuǎn)化靈氣的位置挪移到了他處,云澤才開始大面積被屠。
只是上官鴻這功法,也就是個雛形,他絕大概率也想不到要把轉(zhuǎn)化靈力的位置從金丹移開。
秦衍聽了傅長陵的解釋,明顯還有其他想法,接著又道:“那你最后砸到上官鴻身上的陣法,又是哪里來的?”
“他既然是以吸食靈力作為攻擊的法子,那就阻斷他的靈根就好了。”傅長陵給秦衍解釋了那個陣法的原理,忍不住夸贊了一句,“那個陣法很簡單的,隨便想就能想到。”
事實上,那個陣法的確是后來云澤仙界用來對付業(yè)獄魔修的普遍手段,只是說這個陣法的開創(chuàng)者就他本人。不過今天他只有筑基期,使用的陣法也就稍微做了改變,看上去像個雛形。
他答完這些話,秦衍沉默不言,傅長陵觀察了片刻,見他并沒有拒絕和他搭檔的樣子,傅長陵便得寸進(jìn)尺抬手搭在秦衍的肩上,認(rèn)真道:“就這么定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和我在這個密境里就是兄弟,我們患難與共,生死不離,相信對方,保護(hù)對方,不要再內(nèi)斗了,行不行?反正你暫時也殺不了我,何必呢?”
秦衍不回應(yīng),傅長陵皺起眉頭:“你不會還想著殺我吧?”
“你說得……也是。”秦衍吐出一口濁氣,點頭道,“我會保護(hù)你出去,但你得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你說。”傅長陵高興起來,趕忙道,“別過分,什么都行。”
“無論任何情況,你都不能破壞這個密境的陣法,強(qiáng)行破境出去。”
聽到這個要求,傅長陵心里咯噔一下,原因無他,上一世,他和晏明,的確是強(qiáng)行破境離開,但也因此付出了慘痛代價。他不知道秦衍為什么會在一開始提出這個要求,可如果有其他的辦法,他也不想再把上輩子的路走一遍。
于是點了點頭,抬手道:“成交!”
秦衍聽到他的話,面上明顯放松了許多,他看著傅長陵放在前面的手,猶豫了片刻,抬起手來,放在傅長陵手上,傅長陵頓時笑開,用力捏了捏他的手,隨后道:“那以后,至少在這個密境里,咱們可就是兄弟了。”
秦衍正準(zhǔn)備說話,外面就傳來了喧鬧聲。傅長陵趕忙回過頭去,就看見一個衣著花花綠綠的胖女人帶著一群人吵吵嚷嚷走了進(jìn)來。
秦衍皺起眉頭,傅長陵看見那女人,心里立刻有了打算,轉(zhuǎn)頭同秦衍道:“秦兄,當(dāng)務(wù)之急,我們得離開這個地方,才能去搞清楚后面密境的規(guī)則是什么,這里需要你做小小的配合,行不行?”
“可以。”
秦衍點頭道:“我還有五成修為可用。”
“不用修為,你只要不說話就行了。”傅長陵放開秦衍的手,轉(zhuǎn)過頭去,看向正帶了一群姑娘走進(jìn)來的吳思思,在吳思思走到木籠前時,傅長陵突然撲了過去,抓住木欄,看著吳思思,激動出聲,“吳大小姐!吳大小姐,你終于來了!”
吳思思被傅長陵嚇了一跳,往后一退,差點摔著。
還好她身后的侍女扶住了她,吳思思忙用手輕撫著胸口,緩了片刻后,不高興道:“叫什么叫!嚇?biāo)牢伊耍 ?br/>
“我是高興啊!”
傅長陵激動道:“我等您許久了!”
“你等我?”吳思思狐疑看著他,而后她上上下下看了傅長陵片刻,語氣都溫和了不少,小心翼翼道,“公……公子,咱們見過?”
“見過!”傅長陵肯定道,“就中午的時候,神廟外面,你還幫我說話來著。”
吳思思聽到這話,想了片刻后,她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看著傅長陵:“你怎么長這么好看了?!”
這話讓傅長陵頗為受用,他輕咳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早是用臉撞的神廟,傷勢未愈,現(xiàn)在好了許多,讓小姐費心了。”
“現(xiàn)在好了?那太好了。你餓不餓?渴不渴?想吃點什么?”
“小姐,”傅長陵嘆了口氣,“我很餓,也很渴,但現(xiàn)下我最頭痛的,倒也不是這些。”
“那是什么?”
吳思思有些迷茫,傅長陵將目光轉(zhuǎn)頭看向秦衍,那目光里全是擔(dān)憂,秦衍被他看得一臉茫然,隨后就聽傅長陵道:“我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是我這弟弟,他如今身上帶傷,和我一同擠在這里,方才傷勢惡化了許多,我擔(dān)心他……擔(dān)心他……”
傅長陵語調(diào)里幾乎是要哭出來,他用眼神不斷示意秦衍,秦衍片刻后才反應(yīng)過來,忙輕咳了兩聲,以示虛弱。
吳思思聽著傅長陵的描述,眼里露出同情來,接著道:“那……那怎么辦啊?”
“吳小姐,”傅長陵扭頭看她,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說,我能辦一定辦!”
吳思思抬手捂著胸口:“看著你們這么兩個大美人受這種委屈,我心疼死了!”
“吳小姐,能不能麻煩您找這鎮(zhèn)上管事兒的人通融一二,讓我這位弟弟出去療傷。”
“那你呢?”吳思思關(guān)切道,“你也受傷了啊!”
“我沒關(guān)系的,”傅長陵捂住胸口,輕咳了兩聲,“我雖然也身受重傷,命在旦夕,可我死是小,我不能讓我兄弟死,如果我們兩人必須有一個人去死,我希望,”傅長陵抬頭看著吳思思,深情款款道,“是我。”
“我好感動。”
吳思思看著傅長陵:“可是,管事的是我爹,我爹不會讓我隨便放人的。”
聽到這話,傅長陵知道,他必須要出殺手锏了。
他鋪墊許久,就是為了這一刻!
“吳小姐可知,我為什么一定要您將我弟弟帶出去?”
“為什么?”
“我希望他活著,是第一個原因。還有第二個原因,就是……就是……”
“是什么?”
“我希望,小姐能幸福!”
傅長陵說得真情實感:“我希望,我弟弟一片癡心能讓小姐看到,大小姐,我知道您心里有我弟弟,他心里也有……”
“傅……”
秦衍腦袋上青筋蹦跳,他有些忍不住了,只是他剛一開口,就被傅長陵探過來,一把捂住了嘴:“不要害羞!讓我告訴吳小姐!”
“吳小姐,”傅長陵轉(zhuǎn)過頭,看著吳思思,認(rèn)真道,“他喜歡你!他愿意娶你!”
秦衍被捂住嘴,當(dāng)即拔劍。但傅長陵手更快,在狹小的空間內(nèi),被衣袖遮擋著,他一把又把秦衍的劍按了下去,語速極快小聲道:“犧牲小我,成全大我!”
吳思思被這個消息沖昏了頭腦,她愣了片刻,抬起手指,指向旁邊滿臉憤怒被捂著嘴的秦衍,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說……他……他喜歡我,愿意娶我?”
“正是!”傅長陵點頭,認(rèn)真道,“他對你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吳思思抬手捂住了嘴,滿是震驚,旁邊姑娘趕緊勸說道:“吳姐姐,快去同鎮(zhèn)長說說吧,這位公子對您癡心一片,您要是還拒絕,真的太傷人了。”
眾姐妹的話讓吳思思有些無法思考,過了許久后,她突然醒悟了什么,同傅長陵道:“那你呢?”
傅長陵愣了愣,有些茫然:“我?”
“你說你希望我得到幸福,”吳思思不知道是想了什么,眼里浮現(xiàn)出悲傷來,“難道不是因為愛我嗎?”
“啊?”
“我看到了你悲傷的表情,看到了你的傷痛,你其實也愛著我,但是因為你的兄弟愛我,所以你不敢告訴我,對不對?”
“等等……”
傅長陵有點震驚了,他完全不清楚這個女人的腦回路,秦衍神色淡定下來,他斜眼看著他,全是路人看戲的表情。
“我決定了,”吳思思堅定道,“我不能辜負(fù)這樣深情的你,對不起,弟弟,”吳思思抬眼看向秦衍,認(rèn)真道了歉,隨后目光落到傅長陵身上,抬手一指,霸氣道,“我宣布,我要和你成親!”
傅長陵:“啊?!”
“就這樣,”吳思思點頭道,“來人,把他們兩都給我?guī)Щ馗規(guī)麄儯H自和我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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