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北漢新君
第十一章北漢新君
“北院大王說得不錯南朝皇帝的野心不可小看,既然他們當年可以奪取南京道,今后未必不會越過燕山北犯。(贏q幣,)周軍至今猶能安守燕山長城,只是略略北出防秋燒草,漢國雄踞其西北威脅其范陽軍后路的形勝之勢不可小視,一旦漢國被南朝所滅,周軍據(jù)有河東,與其范陽軍、盧龍軍連成一氣,我澤州(契丹的澤州在今河北省平泉縣)至朔州一線都將被其兵鋒所逼,到時候誰敢擔保周軍不會北犯?又還有誰能夠牽制周軍?”
蕭干連忙大聲地表示對耶律屋質的支持,極力向耶律述律陳述北漢滅亡的危害性,心里面對耶律瑰引表現(xiàn)出來的妥協(xié)退讓大為不滿。
作為主管五院部、六院部、奚部等重要部族軍事民政的北府宰相,蕭干當然也知道這些年周軍越過燕山燒草防秋對駐扎在南方諸部族的傷害,雖然奚王府六部主要擔負侍從宮帳的職責,但是奚部的人口可是和五院部、六院部一樣占據(jù)著南邊的那些大牧場呢。
六院部在西南,他們的南面是漢國,倒是基本上沒有受到周軍的侵擾,可是五院部與奚部的很多牧場都在周軍的打擊范圍之內,這些年遭受到的損失不會比南府管轄的乙室部等部族小了。
只是南府宰相從中看到的是應該避免和南朝交惡,應該對在冬春之際發(fā)起軍事行動慎之又慎,而蕭干卻是和耶律屋質一樣看到了北漢滅亡的危害性,看到了與南朝爭衡的必然性以及保住北漢的必要性,看到了利用北漢自保的急切來保障契丹軍補給的良機。
“”
耶律瑰引不做聲了,雖然他在內心仍然堅持自己的認識,對蕭干和耶律屋質等人的顧慮頗不以為然,但是他沒有能力去證明自己的觀點。
誰敢擔保周軍不會北犯?耶律瑰引再怎么確信漢人不會希圖契丹人的牧場,也做不來這種擔保啊如果漢國被南朝滅亡了,誰能夠牽制周軍?答案當然是沒人能夠,不過漢國的這種牽制作用也就只有在南朝將來必定會北犯的前提下才有意義,如果雙方今后隔燕山而治相安無事,漢國的存亡問題并不打緊吧?為了這種可能性不高的未來威脅而在當下就主動尋求與周軍決戰(zhàn),耶律瑰引始終不認為這么干很明智,但是他很難就此充分論證。(天才只需3秒就能記住)
“唔”
耶律述律環(huán)顧了一下殿上諸人,自己的胞弟坐在那里一臉的茫然不知所謂,北院樞密使蕭護思自從插了幾句話以后又恢復到了平常那種無欲無求的鎮(zhèn)靜,蕭干和耶律屋質兩人略微有一些激動,耶律瑰引在那里欲言又止,蕭思溫和高勛則在隔岸觀火。
“南朝在鎮(zhèn)州、潞州等地集結重兵,有兵襲漢國之勢,諭西南面都統(tǒng)、南院大王撻烈預為之備。朕命北院大王屋質為援漢兵馬總管,率右皮室軍赴云州,統(tǒng)諸道兵出援漢國,南院大王亦受其節(jié)制。”
耶律述律的腦袋很清醒,對于蕭干和耶律屋質強調的那些東西,他能夠明白,漢國確實有保下來的必要性,用漢國的糧餉在漢國的土地上和周軍進行決戰(zhàn),也是一次難得的機遇。
雖然耶律述律不喜歡麻煩事,但是該做的事情還是知道去做的,正如當年派兵救援南京道,正如前些年派兵平定西北部族叛亂,反正這些事情都有耶律屋質。蕭干等人出頭,又不需要他去親征,總的來說也不算太麻煩了。
對于耶律屋質的忠誠度,耶律述律還是信得過的,現(xiàn)在他自己避嫌不爭這個總管職位,蕭干則大力保舉他,那就讓他去吧至于自己的這個弟弟,朝中的確是需要他來處理一些雜務,讓自己可以騰出時間來飲酒射獵,再說罨撤葛的領兵能力還真說不好,大臣們好像都不看好他呢,就連一向很少說話的蕭護思都說了話。
“陛下如此信重,臣定當鞠躬盡瘁”,
耶律屋質只是因為避嫌才不去爭取這個總管職位,他可絕對不是一個逃避責任的人,現(xiàn)在皇帝點名要他掛帥,耶律屋質當然不會推辭,而且因為皇帝這么信任他,耶律屋質真的有一種感激涕零為君分憂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體驗。
“陛下英明”
沒得說,皇帝難得如此振作一回,就連耶律瑰引也只有暫時放下自己對此戰(zhàn)的異見,恭聲稱頌起來,其他人就更是為了皇帝的英明歡欣鼓舞了。
“上國天子明見萬里,敝國上下銘感五內”
北漢的使臣李弼在大殿上煎熬了許久,終于等到了契丹君臣就出兵救援北漢之事達成了一致,知道契丹不僅會出兵,而且是派出重兵,意圖和可能侵入河東的周軍進行決戰(zhàn),這樣一來自己的使命就要算超額完成了,登時就是心中大定。
“陛下,臣等知道陛下純孝,服衰裳視事,寢處獨居勤政閣,是國事與孝義兩不違。可是陛下剛剛即位,郭無為在先帝時就弄權已久,宮中衛(wèi)士多為其親信,陛下如此獨居甚為可慮”
太原顯圣宮中也有一個“陛下”,此刻正一身喪服地處理著政務,卻正是契丹君臣商議救援的新任兒皇帝,北漢的第三任皇帝劉繼恩。
劉繼恩剛剛繼位,其實朝中也沒有什么重大事項需要緊急處理的,太行山以東與潞州那邊周軍集結重兵的警訊也已經(jīng)處理完畢,不外乎就是派人加強晉陽周邊的警戒,再派使者去上京哭求援軍罷了,這些事情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劉繼恩也只能干等著大周和大遼各自的行動而已,他自己是沒有多少主動權的。
當然,也不是朝中沒有大事就無需忙碌政務了,新君即位,給文武百官進秩是必經(jīng)的程序,雖然大部分的名單和進秩表都可以由吏部與禮部擬好,但是有些重要人物還是要劉繼恩自己出面特別對待的。
比如在先帝后期已經(jīng)是一手遮天的左仆射、平章事兼樞密使郭無為。
不過現(xiàn)在趴在地上進諫的這個人把劉繼恩的注意力從奏章上面扯了出來。趴在地上的這人名叫鄭進,是已故禮部侍郎鄭珙的兒子,太原府都押衙,進言的是劉繼恩的安全問題。
劉繼恩只是擺了擺手,很隨和地說道:“鄭卿起來吧,朕有何可慮的?郭仆射乃是先帝重臣,總攬國事多年,對我劉氏忠心耿耿,朕這就要進其守司空呢,你就不必說些可能讓君臣不和的話了。”
劉繼恩這話聽內容倒是責備得很嚴厲,不過和他說話的隨和態(tài)度一結合起來就顯得非常的違和。
對于這中間的微妙意味,鄭進當然是心里面門清的。
郭無為是什么人?那是在先帝手下都權勢熏天氣焰囂張的,老宰相衛(wèi)融被他逼到了忻州,兩任樞密使段恒和趙弘被他逐出太原踢到了汾州和嵐州,段恒尤其不被郭無為放心,所以外放到了汾州還不行,最終仍然被郭無為派人縊殺了事;就說侍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蔚進吧,勇冠三軍的人物,在先帝手下執(zhí)掌親軍,就因為和郭無為的關系不好,在先帝臥病之時終于還是被郭無為落去軍職出守代州。
眼前這個嗣皇帝也算是隱忍多年,先帝臥病之時以太原尹監(jiān)國,猶自晨昏定省從未有違禮之事,這才坐穩(wěn)了儲君之位,直到順利繼位。但是當初先帝一度起了易儲念頭的時候,郭無為可是一點都沒有幫他說過話,而且至今都牢牢地抓住文武大權,嗣皇帝其實早就想把這個權臣逐出朝堂了,只是始終都沒有把握而已。
現(xiàn)在嗣皇帝趁著給文武百官進秩的機會,要進郭無為守司空,其實就是外示優(yōu)禮,內中則顯然是想逐步疏遠侵奪其實權。
嗣皇帝的這些政治布局,鄭進作為官宦世家和太原府的親吏當然是看得明白的,但正是因為如此,鄭進才越發(fā)地擔心連自己都看得明白嗣皇帝的布局,沒道理郭無為這種老奸卻看不明白了,以郭無為在朝中和軍中的根基,天知道他會有多少種應對之策
鄭進能夠想到的最危險也是最直接的可能,那就是郭無為一旦發(fā)覺自己有失去實權的危機,說不定就會鋌而走險弒君。
可是嗣皇帝的保安措施實在是太過疏漏了
“陛下,宮中衛(wèi)士誰人可信誰人不可信,短時間之內難以甄別,陛下此前長期擔任太原尹,并且以府尹監(jiān)國,左右親信都在太原府,自當以太原府牙兵翊衛(wèi)。如今陛下為先帝守孝,獨居于勤政殿而不便安居太原府衙,這是陛下的純孝,臣不敢置一詞,只是陛下合該將牙兵召入宮中翊衛(wèi),而不是讓他們留在太原府廨啊”
嗣皇帝可能覺得宮中衛(wèi)士都是先帝安排的,足以將自身安危付與他們,鄭進可不敢這么想,他心里面總是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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