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軍心波動
“如此說來,你提出想離開錦衣衛(wèi)親軍,既不是受了你父的召喚,也不是與李二郎、趙二郎勾通一氣。你只是想回到殿前司,卻愿意仍然做左班殿直,隨從陛下親征淮南,而不是跟隨你父在虎捷軍征戰(zhàn)。”
在虢國公府邸的正堂內(nèi),郭煒端坐于主位,注視著恭立于面前的十八歲少年,緩緩地說著話。同樣是十八歲的袁繼忠則遠遠地侍立在門前,既不著力探聽屋里的談話,也不東張西望,只是靜靜地肅立著如同塑像一般。
“是啊,錦衣衛(wèi)親軍司已經(jīng)建立一年有余,我們也已經(jīng)學習操練了一年多,就是最新征募的那四個指揮的兵卒,也在我們的手下受了兩三個月的操練,已經(jīng)可以見陣仗了。夏天開始的那場伐蜀之戰(zhàn),因為都只是用了關中的州軍和駐屯禁軍參戰(zhàn),也就不去說它,可是這回陛下親征淮南,錦衣衛(wèi)親軍仍是不動,我們在武學都是議論,多想為陛下效命。”
恭恭敬敬地站在郭煒面前侃侃而談的少年,卻正是虎捷左廂都指揮使趙晁的長子,錦衣衛(wèi)親軍金槍軍左廂第一軍第一指揮的權副指揮使趙延溥。
隨著標準的四分口徑鐵制前裝燧發(fā)線膛火銃量產(chǎn),最早的那四十五名武學少年和后來從殿前司金槍班補選過來差不多數(shù)量的青年進行了一段時間的合練,在顯德二年九月間,錦衣衛(wèi)親軍司進行了第一次大規(guī)模征募。
依照郭煒確定的選人標準,從侍衛(wèi)親軍司、殿前司的基層士卒和鄉(xiāng)野農(nóng)夫中選夠了四個指揮,分別歸屬兩個軍號的四廂四個軍,也就是錦衣衛(wèi)親軍司的龍槍軍左廂第一軍第一指揮、右?guī)谝卉姷谝恢笓]和金槍軍左廂第一軍第一指揮、右?guī)谝卉姷谝恢笓]。
郭煒的意圖當然是首先把整個錦衣衛(wèi)親軍的架子給搭起來,所以剛剛招募四個指揮兩千人,連組成一個軍都不夠的時候,就把他們作為骨干部隊分立軍號。這龍槍軍自然是錦衣衛(wèi)親軍馬軍的總軍號,而金槍軍則是錦衣衛(wèi)親軍步軍的總軍號,受到郭煒在取名方面的天賦所限,軍號的名字都是平平無奇,只是一方面照顧了時人的習慣,一方面照顧了郭煒的惡趣味。
按照武學少年們的學業(yè)成績,依武學的博士和助教們推薦,最后由郭煒決斷,武學少年們獲得了從權指揮使到十將不等的代理職務。因為總人數(shù)才不到一百,還有幾個人因為其特長而另有任用,所以只有個別水平較差運氣不好的才落到了副將身份,而承局、押官之類的軍士和多數(shù)副將只能在新募士卒中的老兵里面選任了。
可是就在郭煒正按部就班地打造捏合自己的親信武裝之時,錦衣衛(wèi)親軍的軍心卻發(fā)生了一點波動。
早在伐蜀之戰(zhàn)的時候,章瑜、韓微等人在曹翰率領下親臨前線觀摩,就已經(jīng)讓武學少年們心癢難搔了,這次李谷奉命領一部分禁軍伐南唐,在一個多月的時間里面捷報頻傳,而到了年底的時候,郭榮又準備御駕親征率禁軍主力一舉拿下壽州,更是攪動了少年們血氣方剛的功名心,他們看錦衣衛(wèi)親軍這次參戰(zhàn)無望,就有幾個按捺不住的想到了重回殿前司,這就是李繼偓、趙延溥和趙匡義三個人。
當然,他們幾個人也都知道,錦衣衛(wèi)親軍屬于皇子親領,又是新建軍司,升遷機會必然多多,而且按照郭榮的志向,即便這次錯過了伐南唐收江北取戰(zhàn)功的機會,以后肯定還是有很多機會參與其他方向作戰(zhàn)的。
所以,獲得了龍槍軍左廂第一軍第一指揮權副指揮使職位的李繼偓和獲得了金槍軍左廂第一軍第一指揮權副指揮使職位的趙延溥,在登門向郭煒求去的時候,內(nèi)心期盼的其實是郭煒能夠為錦衣衛(wèi)親軍爭取到隨駕的機會,那么他們當然是更愿意留下來建功立業(yè)。
趙匡義則有些不同,他以供奉官身份入學,本以為憑父兄的關系和自己的才學,在四個指揮里面弄一個權副指揮使不算難,卻沒想到可能是軍學方面獲得的評價太低,最后只勉強在金槍軍右?guī)谝卉姷谝恢笓]得到了一個權右番副都頭的職位,心中自然是大失所望,于是一心求去,指望著即使是重新回到供奉官的位置,只要能在隨駕出征的時候獲取些勞績,那么憑著父兄的恩蔭,升遷也是更加容易的。,
三個人各懷心思,向郭煒請愿的打算卻是有志一同,加上在眾人議論戰(zhàn)事的時候趙匡義明里暗里攛掇,三個人終于一起跑到虢國公府上向郭煒陳情。
事態(tài)發(fā)展得太快,郭煒雖然一直對武學少年們的思想動態(tài)有相當?shù)陌盐眨谌齻€人登門的時候卻還沒來得及得到匯報。不過郭煒是什么人?面上固然只是個快要十六的少年,骨子里可是做久了資本家的,面對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要求,也沒有忙著做結論,只是讓他們分開了一個個進來單獨陳述,很快就把握住了三個人略微不同的心態(tài)。
既然不是串聯(lián)起來給自己施加壓力的,年輕人有功名心也不是壞事,而且李繼偓和趙延溥的個人表現(xiàn)確實不錯,那么就值得郭煒去挽留。即便前面對李繼偓的挽留失敗了,郭煒卻不認為是說辭的問題,同樣的話對趙延溥未必無效。
“你們忠君報國的拳拳之心,我很是明白,所以絕不會責怪你們想走,也不會多加留難,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夠留下來。錦衣衛(wèi)親軍的操練你們也經(jīng)歷這么長時間了,你真以為新募之兵操練兩三個月,就有你們操練半年之后的功效?就可以見陣仗了?選自禁軍的士卒猶自可,那選自鄉(xiāng)野農(nóng)夫的士卒怕是連金鼓旗號還不能熟練,這樣就驅(qū)趕他們?nèi)プ鲬?zhàn),不是等于殺他們么?況且,先不說淮南并非是旦夕可平的,這天下未服聲教之處也還甚多,陛下立志于混一天下,等錦衣衛(wèi)親軍操練嫻熟之后,你們立功的機會所在多有,我想你們真的不必急于一時。”
看到趙延溥微微低下頭,臉上神色很是掙扎了一番,郭煒趁熱打鐵,繼續(xù)勸誘著:“放心,我知道你們是出于一片赤誠,所以若是你聽了我的話,愿意留下來,我不會另眼相看,你仍然會是錦衣衛(wèi)親軍的優(yōu)秀統(tǒng)兵官;若還是想走的話,我也絕不會留難,更不會記恨,還會專程為你們向陛下解釋求懇。”
趙延溥聽到郭煒這滿懷誠摯的話語,再偷眼看看坐在上首的郭煒確實是一臉的少年真誠,于是在低頭沉吟了片刻之后,終于躬身行禮:“如殿下命,卑職敢不盡心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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