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詠雪
“啊這里真漂亮~金陵城的玄武湖雖大,秦淮河雖美,卻也沒有這里的雪景好看!”
金明池臨水殿的平臺上,周淑妃看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山水樓臺,不由得連聲贊嘆,雙足踴躍,幾乎就要在平臺上回旋起舞了。好在她終究是顯宦大家出身,倒還是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緒,沒有在一時間失了儀態(tài),只不過她心中的那一份雀躍已經(jīng)在郭煒面前表露無遺。
“呵呵,兩地各擅勝場,北地南國各有各的妙處。這里的河湖在隆冬時節(jié)定然會封凍,又有南國少見的連日大雪,金明池的雪景自然是秦淮河與玄武湖比不上的,不過金明池終究是人工開鑿而成,卻比不得秦淮河與玄武湖的活水自然,南國的水軟風清也另有一番特色。”
對于周嘉敏的咋咋呼呼,郭煒只覺得那是大驚小怪,他在穿越之前可是見多了這一類的人造景色,對于這些人造物早就是見怪不怪了。人造景色的美感,夸到極致也不過就是巧奪天工了,可那還不是要和天工去比?而且多半都是比不了的。
眼前的這個金明池,論天然與浩淼,那是不能和玄武湖相比的,更別提鄱陽湖和洞庭湖了。郭煒在穿越之前看過這三個湖,在穿越之后也看過玄武湖,對這一點他很有發(fā)言權(quán)。
更為重要的是,如果見過了大海的蒼茫,一個小小的人工湖泊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說到人造物體現(xiàn)出來的人力之偉,這個年代還有什么可以和金字塔、長城、大運河相提并論的?此時的人造物還是處在萌芽發(fā)展階段,距離出現(xiàn)蒸汽朋克的邪惡美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就連三峽工程、跨海大橋都已經(jīng)震撼不了郭煒了,一個小小的金明池與周邊的亭臺樓閣又哪里來的感染力。
對于郭煒的不以為然,周嘉敏卻是相當?shù)牟灰詾槿唬骸昂邁陛下是在北地生活慣了,見多了冬日大雪鋪地的景象,這才覺得不足為奇。像現(xiàn)在這樣樓觀與飛虹橋被厚雪覆蓋而與大地融為一體,封凍的湖面變作一片白地,在南國的時候可是很少見得到的”
周嘉敏撅著嘴稍微嬌嗔了一會兒,然后又馬上融入到對周邊雪景的感動之中去了:“亭臺樓閣被大雪覆蓋還偶爾得見,湖面封凍,冰面又再鋪上一層棉被厚的大雪,這卻是在南國根本見不到的金陵再是冬日寒風,水面都還是波光粼粼,看著就有一股寒意襲來,遠不如眼前白雪鋪地的喜人~”
說到棉被,周嘉敏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臉上卻是微微地一紅;而說到了金陵冬日的水波粼粼,周嘉敏就仿佛又體會到了那一股冷意,不由得伸手緊了緊身上的棉衣,讓紫貂圍脖護得更嚴實了一些。
說來也是奇怪,東京這里都已經(jīng)冷得讓汴水和金明池都封凍了,而金陵卻是終年都不會凍住秦淮河與玄武湖,可是周嘉敏總覺得東京的冬天遠沒有金陵那么寒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上穿的這一層棉衣的緣故。
想到了身上的棉衣,周嘉敏感受著那份熨貼,眼波流轉(zhuǎn)之間不自禁地凝注著站在身邊的郭煒。棉衣中間填充的是棉花,那是長在田間的一種東西,比絲綿還要保暖,價錢卻要比絲綿便宜不少,而這種棉花在東京左近大規(guī)模種植,以及棉花的各種加工,卻正是眼前這個皇帝夫君在做皇子皇孫時候的功績對于這些事情,周嘉敏從宮女那里聽到了不少。,
陛下還真是天縱其才啊,懂得的東西真的很多,國計民生、治國理政、整軍經(jīng)武從田間地頭到率軍親征,竟然就沒有一樣是不會的。
可惜雖然陛下精于音律,自己這幾個月在宮中也聽過陛下彈琴吹笛,各種新意都有,但是就沒有聽到過陛下那與音律學識相襯的詩詞佳作。不,別說是與音律學識相襯的詩詞佳作了,其實就連普通的詩詞文章都沒有聽到過,好像陛下除了批閱奏章之外就不寫作的。
陛下樣樣都強過了姐夫,所差的恐怕就只有詩詞文章了,人生終究是難以尋到完美無缺的。
“嗯,淑妃這么說倒是不假,雖然南國的冬日水面從不封凍,其實人的感覺比北地還要寒冷,春日里波光粼粼那是春光明媚,冬日的波光粼粼卻并不好受。北地南國各擅勝場,南國就勝在春夏的湖光山色,勝在那種小巧明媚,要論秋日的肅殺和冬日的大氣,確實是遠不如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
郭煒看著周嘉敏那紅撲撲的小臉蛋,也不知道她是被凍得還是興奮得,不過看她說話間哈出的一陣陣熱氣,想來多半是被凍得這樣吧,只是身上裹著棉衣,又不是融雪的天氣,這邊確實沒有金陵那里感覺寒冷。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陛下胸中氣魄真是宏大,其實以陛下的雄渾豪邁,再有對音韻的熟稔,無需怎樣雕琢詞語,作詩填詞都能別出一格的。”
郭煒隨口而出的一段話,卻讓周嘉敏的眼珠一轉(zhuǎn)。郭煒不作什么詩詞文章,在她而言終究是一種缺憾,在南唐生活了十多年,文采出眾的君臣都見得多了,自己又是精通經(jīng)史歌舞,更有在這方面水準十分高超的阿姐和姐夫,身邊的這個皇帝夫君明明是聰慧無比,卻偏偏不能詩詞,她想想都覺得不應(yīng)該。
而且聽陛下的這些言語,他分明是不缺才情的嘛那種氣魄更是尋常人不能比的,若是將其用到詩詞上面去,就不說和李太白去比了,那也總能勝過了大多數(shù)的邊塞詩人吧?不少字
“哈哈,淑妃這是要朕學作《大風歌》么?不對詞句精雕細琢,卻哪里做得好詩詞來,朕是天子,長在治國安邦代天牧民,何苦在詩詞文章一道上去班門弄斧。”
周嘉敏心中的少許遺憾,郭煒其實早就感覺到了,不過他實在是沒有興趣在這方面過于努力,他在穿越之前可沒有記住太多的詩詞文章,哪怕自己貴為皇帝,并沒有誰會用聯(lián)句之類的事情來質(zhì)疑自己的水平,這個文抄公也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br/>
只是自己才稍稍引用了一下紅朝太祖的文詞,就引動得周嘉敏明確提出對自己的期盼,郭煒不免得有些尷尬若是別的詩詞也還好說,可是偏偏他現(xiàn)在引用的是這一首啊,全文照引下去肯定是要出問題的。
在別的身份來說,這首詞一定可以論得上反詩了,不過郭煒的身份卻是不怕的,這首詞的氣派完全配得上一個立志經(jīng)天緯地的皇帝,但是但是郭煒穿越的年代早了那么三百年好不好?其中的“宋祖”和“成吉思汗”向誰解釋去!要郭煒現(xiàn)在臨時改換一下詞句,以他在音韻學和典故類書方面的造詣,他可是完全沒有這種急智的。
所以郭煒是不能繼續(xù)下去的,只能打哈哈轉(zhuǎn)移話題。當然,郭煒這話也并非言不由衷,皇帝么,職責就根本不在作詩填詞寫文章,也不在畫畫寫字當木匠,若是能夠把皇帝的本職當?shù)煤昧耍儆羞@些倒是還能夠算得上錦上添花,可若是皇帝這個職位做得一塌糊涂,那么副業(yè)越好就越顯得悲劇啊!,
周嘉敏卻是不大贊同郭煒的話:“《大風歌》又怎的?劉季作《大風歌》,自有其氣度在,也不曾妨礙了他治國安邦開創(chuàng)大漢四百年天下。《大風歌》確實文句直白,不過比起尋章摘句老雕蟲,直白也自有其長處。”
郭煒被周嘉敏的這一番話弄得就是一愣怔,咦!這還是穿越之前自己所知歷史上的那個小周后么?李煜當然不像花間派那么喜歡炫弄辭藻,但是也不算以直白見長啊,其詞作的文字和用典都不差的。莫不是照顧了自己的文采水平,這才降低了要求,有《大風歌》的水準就行了?這要求還真不算太高。
確實,《大風歌》也就是劉邦唱出來的才會出名,要是常人來這么一段,多半會被旁人看作神經(jīng)病了。所謂的帝王氣派,在真正的帝王身上當然是一層美妙的光暈,可是落到一個普通人身上,那就差不多像是按住自己的菊花大喊、拽著自己的頭發(fā)上天了。
如果只是這種要求嘛那還真是不算太難,郭煒很愿意適當?shù)貪M足一下周嘉敏,填補她心中的那絲缺憾。
“這樣啊淑妃說得也是!那么面對眼前的雪景,朕倒是確實有一首詩~”
郭煒稍微賣了一點關(guān)子,只是在那笑吟吟地說道。
“真的?!陛下快說來給臣妾聽聽~”
聽到郭煒這么說,周嘉敏不由得心中大喜,皇帝肯為了她在詩詞文章方面用些工夫,給她的幸福感是一點都不亞于晚上在寢帳之內(nèi)的寵幸,而且看樣子皇帝還是臨場賦詩,她當然是急著想要聽一聽。
郭煒嘴角一勾,詭秘地笑著說道:“淑妃可聽好了‘江山一籠統(tǒng),井口一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這詩如何,很當?shù)闷鹧矍暗木吧c朕的志向吧?不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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