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七十八
秋意追過去時,只看見了一個打碎的花盆,沒見著人。她皺了下眉,心中隱隱有種不太對勁的感覺,方才這里一定有人!</br> 她回頭看了眼已經(jīng)躺在地上,睜著眼睛卻已然失去呼吸的凌穗兒,心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br> 她收起劍,大喊起來:“來人啊,救命啊,有刺客!有刺客!!快來人啊!!!”</br> 驛館外圍的侍衛(wèi)涌進(jìn)來,看見躺在地上,和一臉慌張的秋意,立刻在四處搜查。而暗中盯梢涼國驛館的東宮暗衛(wèi)們,在看清楚狀況后,立刻朝方才黑影跑出的方向追過去。</br> 徐影亦在暗衛(wèi)之中。</br> 方才有個黑影從驛館內(nèi)竄出,那里還很安靜,他只派了一個暗衛(wèi)跟上去看看情況,沒想到,涼國三公主竟然死了!</br> 該死,這可不是小事!</br> 他帶人親自追。</br> 黑影速度快,他身法也不差,沒多久便看見了他。徐影甩出一枚飛鏢,刺中了黑影的胳膊,黑影動作一頓,速度稍慢了些。</br> 受傷的地方有血滲出。</br> 黑影皺了下眉,瞥了眼身后追趕的緊的那群人,又看了眼前方,他想了下,忽然改變方向,去了那條街上最熱鬧的地方。那里是京城夜間繁華之地,這里沒有宵禁,也是琳瑯閣所在的位置。</br> 而除去琳瑯閣外,像它這樣的地方,周遭大大小小的起碼還有五六個,他們的人數(shù)有限,無法立刻進(jìn)行清查。</br> 徐影落地,站在琳瑯閣前。</br> 方才追黑影的暗衛(wèi)走過來:“大人,屬下看見那個黑影閃身進(jìn)了琳瑯閣。”</br> “你確定?”</br> “是,屬下親眼所見!”</br> “好,”徐影嗓音凝重:“立刻讓人進(jìn)去搜,絕不能讓他跑了!”</br> “是!”</br> 此時,琳瑯閣內(nèi),鼓樂陣陣,四處都是歡聲笑語,放眼望去,都是形形色色的人。而琳瑯閣分為兩邊,各有四層,每一層都有十多個房間,再加上后院,這座樓里的房間加起來少說也有百個,要在這樣的地方找一個人,不算容易。</br> 徐影帶的暗衛(wèi)進(jìn)去后,全然沒理會在大堂里那些飲酒享樂的人,開始在各個房間進(jìn)行搜索。</br> 琳瑯閣的媽媽走上前來,欲阻攔時,徐影拿出了東宮令牌:“東宮辦事,你就當(dāng)什么都沒看到,不會壞你生意,我們找個人就走。”</br> 媽媽也不敢說什么,只能讓他們進(jìn)去里面搜。只是不知道,她這琳瑯閣種,能有什么人會讓東宮的人如此直接的進(jìn)來就搜,該不會……有人犯逃到他們這里躲起來了吧!</br> 徐影上了三樓。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推開門進(jìn)去檢查,大部分都是些喝酒玩樂的,里面不止一個人,那喝的醉醺醺的模樣也不像是被人挾持。</br> 他徑直往前走,到了一處拐角,那房間里,倒是安靜的很。沒有琴樂,沒有姑娘的笑聲,也沒有喝酒的吵鬧聲。在這熱鬧的琳瑯閣,這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br> 而房間里燃著燈,顯然,有人在里面。</br> 徐影神色凝重,他做好了要直面刺客的準(zhǔn)備,伸出手猛的推開了房間的門,而后一抬眼看過去,看到的不是刺客,而是坐在桌邊喝酒的……木斂雨。</br> 徐影愣了下,瞬間睜大了眼睛:“你怎么在這兒?”</br> 木斂雨淡淡瞥了他一眼,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而后淡淡開口:“我喝個酒也不行?這你也管?”</br> “……”</br> 徐影看了眼他桌子上那些酒壺,走過去拿起來晃了晃,都是空的。他腳邊還有兩個酒壇,亦是空的。</br> 也不知道他在這里待了多久。喝這么多酒,傷身。</br> 徐影伸出手搶過他手里的酒壺:“別喝了,我送你回去。”</br> “你干嘛!”木斂雨站起身來,語氣不善。</br> 他這會兒心情正郁悶,脾氣差得很,一點(diǎn)就能著。</br> 他要把酒壺?fù)尰貋恚尚煊安蛔尅?lt;/br> 木斂雨火氣頓時上來了,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動手。他本不是徐影的對手,但徐影怕傷到他,只能一路防守,盡可能避開他的攻擊。</br> 一直沒打到人,木斂雨心情更差了,他猛的一拍桌子:“徐影!”</br> “我在。”徐影望著他,只是酒壺依舊握在自己的手里,并未遞還給他。</br> 木斂雨眼神憤憤瞪著他,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他雙手支撐著桌子,忽然覺得有些頭暈。</br> 腳步踉蹌,跌坐在了椅子上。</br> 徐影連忙放下酒壺,到了他身邊扶著他肩膀。徐影皺著眉,語氣卻忍不住擔(dān)憂:“酒量不行就不要喝這么多?”</br> 木斂雨抬眼瞥了他一下,又低下頭去,聲音悶悶:“不要你管。”</br> 徐影輕嘆息了一聲:“我送你回去。”</br> 木斂雨吸了吸鼻子:“那你背我……”</br> “好,我背你。”</br> 徐影拉著木斂雨站起身來,木斂雨雙手一搭,輕輕一跳,上了徐影的背。徐影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接住了他。</br> 搜查完整層房間的暗衛(wèi)過來想稟報,結(jié)果一進(jìn)門,就看見徐影背著木斂雨的畫面。</br> 他愣了下,眼神錯愕,而后立即低下頭來,他清了清嗓子,道:“大人,這一層已經(jīng)搜完了,沒看見那個刺客,是否還要繼續(xù)搜查?”</br> “繼續(xù)搜,”徐影答:“另外,立刻派人回去將此事告訴太子殿下。”</br> “是!”</br> 徐影背著木斂雨走出房間,暗衛(wèi)自然也離開了。</br> 腳步聲漸遠(yuǎn),房間恢復(fù)安靜后,在房間的實(shí)木屏風(fēng)后,一個黑衣人正捂著手臂站在那兒。受傷地方滲出的血順著手滑落,“嘀嗒”著落在地上。</br> 東宮。</br> 秦驍從書房走出,準(zhǔn)備去找木云枝。這會兒,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束練劍,該去沐浴了。</br> 剛走出房間,徐影派回來的暗衛(wèi)匆匆忙忙跑到他面前,行禮后,將涼國驛館的事悉數(shù)告知。</br> 秦驍緊皺起眉頭,驛館刺殺……涼國三公主死了?!</br> 看來,這回的事情不想鬧大也不可能了。</br> 秦驍問:“那個在涼國驛館的黑衣人呢?確定涼國三公主是他殺的么?”</br> “回殿下的話,尚未找到那個黑衣人,徐影大人當(dāng)時帶著我們在驛館外監(jiān)看,只知道涼國三公主剛回去沒多久,里面便傳出了有刺客,我們并不清楚里面發(fā)生了些什么,但那個黑衣人,肯定知道些什么。”</br> “去找。”</br> “是!”</br> 暗衛(wèi)很快離開。</br> 秦驍站在書房門前,神色凝重的望著院中的夜色。涼國三公主跟隨使團(tuán)來到昭國京城,卻死在了這里,這下,事情可麻煩了。</br> 涼國三公主死在了驛館之事,很快便傳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震怒。前一日才發(fā)生了中秋夜當(dāng)街刺殺太子的事,隔日涼國三公主又死在了驛館,那些人是壓根沒把他們放在眼里,在昭國京城,簡直是隨心所欲啊!</br> 涼國使團(tuán)哭著喊著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可眼下,黑衣人不知所蹤,真相也不知到底是何。</br> 皇帝極其憤怒,卻也只能憤怒。</br> 他坐在椅子上,腦袋有些疼。他一手支撐著腦袋,一邊抬眼看向坐在另外一邊,卻并未發(fā)表任何看法的秦驍。</br> 他問:“太子覺得此事是怎么回事?是否是有人故意挑起昭國與涼國之間的矛盾?”</br> “這是自然的,”秦驍?shù)_口:“涼國使團(tuán)出事,三公主死在昭國京城,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是想要挑起涼國戰(zhàn)爭。只是……”</br> 只是并不清楚那個背后指使者,是昭國人,還是涼國人。亦或者,是兩國中的某些人合謀而為。</br> 一日沒找到當(dāng)時在驛館內(nèi)的黑衣人,真相便一日不得而知。</br> “太子,這事,你覺得要如何處理為好?”皇帝只覺得頭疼,語氣里滿是無奈:“那涼國三公主畢竟已經(jīng)死了,這說法,要怎么給?”</br> 秦驍抿著唇,眉頭稍稍蹙著,似是在思索些什么。</br> 木府,木云天住處。</br> 易青辰脫下了外衣,傷處有些深,飛鏢依舊刺在肉中,有血正在往外滲出。徐影的飛鏢是特制的,刺入肉中,別說是強(qiáng)行拔出,即便是多碰幾下,都覺得疼痛難忍。</br> 木斂雨將一塊布巾遞給易青辰,易青辰愣了下,接過去,咬在了口中。</br> 木斂雨暗暗深呼吸了下,手上用力,將那枚飛鏢迅速拔出。易青辰額頭上冷汗直冒,他咬著布巾,可還是難以控制住自己因?yàn)樘弁炊滩蛔『俺龅男┰S聲音。</br> 飛鏢拔出后,木斂雨立即用止血藥替他敷上,又用紗布纏上。</br> 木云天坐在一旁,眉頭緊蹙,眼中滿是擔(dān)憂。</br> “青辰,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讓你盯著涼國驛館那邊么?你怎么受傷的?”</br> 易青辰吐出嘴里的布巾后,小心著看了木斂雨一眼,而后道:“出了點(diǎn)意外。”</br> 他吸了口氣,又重重呼出。他想起什么,忽然著急著開口:“對了,哥,我在涼國驛館看到,那個涼國三公主,是被她身邊的侍女殺掉的,而且,是涼國二皇子的意思。他們想用三公主的死來挑起兩國的戰(zhàn)爭。”</br> 木斂雨一愣,猛的抬起頭看向他。</br> 木云天眼中也是錯愕。</br> 易青辰深呼吸了下,又說:“哥,這件事必須要告訴你爹娘了,要是再不說,涼國那邊怕是真的要以此為借口進(jìn)犯,到時候上戰(zhàn)場的,可是木家人。”</br> 木云天緊皺起眉頭,雙手握緊了扶手。可惡,涼國二皇子竟然連自己的妹妹都?xì)ⅲ?lt;/br> 果然,最是無情帝王家。即便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可也不必將她當(dāng)成一個達(dá)到他目的所能利用的一個工具。</br> 他嘆了口氣:“斂雨,麻煩你將父親和母親請來此處吧。”</br> 木斂雨起身,看了看木云天,又看了眼易青辰,沒多說什么,轉(zhuǎn)身便離去了。</br> 易青辰看向眉頭緊鎖的木云天,嘆息一聲:“哥,有些事情,終究是瞞不住的。”</br> 木云天忽的笑了聲:“是啊。”</br> 越是想要隱藏什么,什么就越是會來的猝不及防。怎么都是擋不住的。</br> 他只是,不想那么快離開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