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三十四
馬車在東宮門前停下。</br> 和往常一般,秦驍先下來。只不過下來時(shí),他滿面笑意,如沐春風(fēng),和上去時(shí)候那副眼神都能殺死人的冷冽模樣全然不同。</br> 侍衛(wèi)們有些詫異,卻也沒敢說什么,太子殿下心情好,對(duì)他們來說可是好事。</br> 木云枝隨后出來,秦驍轉(zhuǎn)身,笑著朝她伸出手,她左手抬著衣袖擋住自己的臉,右手伸出,小心翼翼放在了秦驍掌心。</br> 秦驍握住她的手,將她帶下馬車。</br> 她臉上紅暈還未來得及完全消退,這會(huì)兒還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有些熱。</br> 秦驍牽著她的手沒松開,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她愣了下,臉上發(fā)燙的感覺沒消退,反而增加了不少。</br> 她左手抬起的衣袖擋住了大半張臉,不愿讓旁人見到她這副害羞臉紅的模樣。</br> 秦驍心情愉悅,臉上的笑容絲毫不加以掩飾,一眼看去就知道他這會(huì)兒的心情特別特別的好。</br> 回到臥房,木云枝才稍稍松了口氣,剛放下一直舉著的胳膊,青蘿就進(jìn)來了。</br> 主仆二人對(duì)視兩眼,瞥見木云枝臉上那還未褪去的紅暈,還有微微腫著的紅唇,青蘿眼里的情緒頓時(shí)化為驚喜。</br> 她臉上笑容浮現(xiàn),一副“我都明白”的模樣望著木云枝。</br> 木云枝轉(zhuǎn)身,心中暗暗“嘖”了一聲,怎么好巧不巧,青蘿這會(huì)兒就進(jìn)來了呢……擋了一路,還是被她給看見了。</br> 青蘿捂嘴笑了兩聲,放下手里的東西,很識(shí)趣的退出了房間。臨走前,還體貼的為他們關(guān)上了房門。</br> 房內(nèi)只剩下木云枝與秦驍二人,安靜的她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還有一直未曾停歇的怦怦亂竄的心跳音。</br> 木云枝閉著眼深呼吸了兩下,盡可能平復(fù)自己的呼吸和心律。繼而轉(zhuǎn)身,剛抬眼,便望見了盯著自己,一臉笑意的秦驍。</br> 她愣了下,抿了抿唇,好不容易平復(fù)下去的心律頓時(shí)失去控制,又開始亂跳了。</br> 秦驍往她那邊走了兩步,木云枝眨了眨眼,下意識(shí)往后退了兩步。可她身后無路,兩步后退過去,便抵上了身后的桌子。</br> 秦驍伸出手,將她束縛在雙臂與桌子間,眼睛里的笑意依舊明顯。木云枝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心情很好,但是……</br> 但是他現(xiàn)在想做什么?該不會(huì)又要……</br> 她紅著臉,低聲細(xì)語道:“殿下,現(xiàn)在還是白天……”</br> 秦驍失笑,繼續(xù)湊近:“白天怎么了?這里又沒有別人。”</br> 木云枝臉頰更燙了些。</br> 這副模樣,不管看多少次,秦驍都覺得別有一番滋味。但這樣的木云枝,只能他來看。</br> 他笑道:“你害羞的時(shí)候,本來白皙的臉蛋,變的像紅櫻桃一樣。”</br> 他伸出手,在她臉上輕輕撫摸了下。除去紅暈,還有些許暖意。</br> 他眼中笑意更深。</br> 有著些許粗糙感的手指撫摸過臉頰,木云枝愣住,一時(shí)間忘記要呼吸。</br> 秦驍笑著靠近:“枝枝,你這幅模樣,可千萬別給其他的人看。我一定會(huì)不高興的。”</br> 聽見“枝枝”二字,木云枝愣了下,眼神詫異著抬起頭來,望著他。</br> “枝枝?”</br> “不喜歡這個(gè)稱呼么?”秦驍?shù)溃骸拔矣浀茫慵依锶硕际沁@樣稱呼你的。”</br> “……”</br> “我們已經(jīng)是一家人了,對(duì)嗎?枝枝。”</br>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似是故意般放輕,伴著些許撲打在她脖子上的灼熱的氣息,緩緩響起。</br> 木云枝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亦不想反駁什么。</br> 她別過頭,耳后都是紅的。</br> 她聲音輕輕:“殿下說什么,那便是什么。”</br> “是嗎?”秦驍伸手?jǐn)堊∷难形捶磻?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便被秦驍一用力,單手抱起,將她放在了桌上坐著。</br> 她下意識(shí)伸出的手揪著他胸前的衣服,兩眼詫異的望著他,那微微閃爍著的緊張眼神仿佛是在詢問他這又要做什么。</br> “既然我說什么便是什么,那么以后只有我們二人在的時(shí)候,你要喚我驍哥哥,不能喊殿下。”</br> 木云枝抿了抿唇:“那你呢?”</br> “我?”秦驍笑:“我自然是稱呼你為枝枝。你不喜歡?”</br> “不、不是……”</br> “你要是覺得不公平,你也可以直接喊驍哥哥,我不介意。”</br> 不僅不介意,反而巴不得木云枝可以天天那么稱呼他。殿下什么的,太生疏了,不是嗎?</br> 既然有可以更進(jìn)一步的機(jī)會(huì),此時(shí)不抓住,以后或許不會(huì)再有。</br> 就當(dāng),是他貪心吧。</br> 他想要如此。</br> 木云枝抓著他胸前的衣服,不自覺用了些許力:“那我試試……”</br> “真的?”秦驍眼中滿是驚喜。</br> “嗯,”木云枝點(diǎn)頭:“不過先說好,可能,最近還是會(huì)喊殿下,我需要時(shí)間來適應(yīng)一下。”</br> 秦驍笑了起來:“可以。”</br> 木云枝稍稍低頭,嘴角不自覺上揚(yáng)。即便有些不好意思,可心里,卻是開心的。</br> 如今,她可以百分百確定,秦驍就是喜歡她的。雖暫不清楚他是如何喜歡上自己的,但這于她而言,是好事。</br> 很好很好的事。</br>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秦驍,腦袋靠在他胸前,臉上笑容溫暖。</br> 秦驍愣了下,而后反應(yīng)過來,順勢(shì)也抱住了她。</br> 他抬手在她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忽然喊她:“枝枝。”</br> “嗯?”</br> “我想親你。”</br> 木云枝頓了下,睜開了眼,訝異著抬起頭時(shí),又看見了秦驍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br> 她抿了抿唇。</br> 秦驍?shù)皖^,額頭與她的額間觸碰相抵。</br> 他唇角帶笑,氣息溫?zé)幔骸肮灾χΓH一口,好不好?”</br> 木云枝眼簾稍稍垂下,聲音漸弱:“這種事情,怎的問我?”</br> 秦驍望著她。</br> “先前在馬車上,你也沒問……”</br> 秦驍挑了下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br> 他輕聲笑道:“好。”</br> 木云枝不過是眨眼的功夫,秦驍便低頭順勢(shì)吻了下來。</br> 這次,她沒有任何掙扎,仰頭配合著他的吻。</br> 唇齒相依,纏綿悱惻。</br> 此刻,世界仿佛靜謐,她只能感受到秦驍一人的存在。</br> “叩叩叩——”</br> 房門忽的被敲響。</br> 前一刻還沉浸在與秦驍相擁親吻中的木云枝瞬間回過神來,她睜開眼,伸手推了下秦驍:“有人敲門。”</br> 秦驍依舊摟著她:“不管。”</br> 他想再親,腦袋剛湊過去,木云枝伸出手推住他的臉:“正事要緊。”</br> 秦驍皺了下眉,似是有些不滿。</br> 他依舊沒松開摟著木云枝的手,卻轉(zhuǎn)頭望向房門:“什么事?”</br> 莫開的聲音在房外謹(jǐn)慎著響起:“殿下,有兩件事情要同你稟告,與醴國使團(tuán),還有大皇子有關(guān)。”</br> 秦驍瞇了瞇眼:“知道了,你去書房侯著,我隨后過去。”</br> “是。”</br> 房外腳步聲響起,隨后走遠(yuǎn),直至消失。</br> 秦驍這才重新看向木云枝,木云枝正看著他,他還未開口,木云枝便先道:“殿下,先去處理正事吧,要緊的事可耽誤不得。”</br> “嗯,”秦驍輕輕點(diǎn)頭:“知道了,那你乖乖在這里等我。”</br> “好。”</br> 秦驍伸手在她柔軟的臉蛋上輕輕捏了下,而后滿意的離開了房間。</br>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木云枝松了口氣,繼而露出笑容來。她雙手捧著臉,笑瞇瞇的從桌子上跳下來,站穩(wěn)后,忍不住轉(zhuǎn)了兩圈。</br> 房間里響起木云枝輕輕的笑聲,滿是愉悅。</br> 東宮,書房。</br> 秦驍剛踏進(jìn)書房,提前等候在里面的莫開與蔣公公同時(shí)行禮:“參見殿下。”</br> 秦驍點(diǎn)了下頭,走到桌案里側(cè)的椅子上坐下,身體稍稍倚靠著,表情柔和,姿態(tài)輕松,看起來心情不錯(cuò)。</br> 莫開與蔣公公對(duì)視了眼,心知肚明,定是太子妃的功勞。</br> 莫開清了清嗓子,道:“殿下,醴國使團(tuán)今日已經(jīng)離開京城,大皇子那邊并未找到任何有關(guān)刺客的事,陛下給了使團(tuán)一些賞賜,當(dāng)做是他們?cè)诰┏怯龃痰难a(bǔ)償。”</br> 秦驍輕點(diǎn)了下頭,意料之中的事。</br> 秦灝是不可能找到那天晚上跑去醴國使團(tuán)驛館“刺殺”醴國五皇子元錦惠的人的。因?yàn)槟翘焱砩线^去的人,是木云枝和木斂雨。</br> 他們兩個(gè)與醴國使團(tuán)無任何交集,那天之后也沒有出現(xiàn)在醴國使團(tuán)附近,秦灝想破腦袋也不會(huì)想到事情會(huì)和他們有關(guān)。</br> 他看了眼莫開:“還有另外一件事呢?”</br> “另外一件事,和大皇子有關(guān),但是,有點(diǎn)奇怪。”</br> “奇怪?”秦驍抬眼:“怎么個(gè)奇怪法?”</br> “大皇子今日忽然跑去了琳瑯閣,說是要找一個(gè)穿著紅衣赤足跳舞的姑娘,將琳瑯閣所有管事的都找去問話,結(jié)果沒找到那個(gè)姑娘。他不信,便派人將琳瑯閣都圍起來了,不允許任何人出入,這會(huì)兒,戶部尚書應(yīng)該也在那里。”</br> 秦驍挑了下眉,眼中有一絲詫異閃過。這事,確實(shí)有些奇怪。</br> 找一個(gè)跳舞的紅衣姑娘,秦灝竟然如此大費(fèi)周折,他當(dāng)真只是為了找這么一個(gè)姑娘嗎?</br> “派人盯著他的一舉一動(dòng),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br> “是!”</br> “還有,”秦驍看著莫開:“想辦法打聽一下秦灝要找的紅衣姑娘,看看那個(gè)姑娘到底是什么人。”</br> “是,屬下立刻去辦。”</br> 莫開退出書房。</br> 秦驍靠在椅子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稍稍瞇了下眼,似是在思索著什么。</br> 他倒是好奇,是怎么樣的姑娘,能讓秦灝如此折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