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王爺休妃慘小產(chǎn)
,傾城王妃 !
文瀾院。
孟靈曦看著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幕秋水,神情淡然。她命人奉了茶,也不多言,只等她自己道明來意。
幕秋水不急不緩地喝了口茶,才悠悠地道:“姐姐,妹妹今日來,是想和姐姐商量點事情。”
“幕側(cè)妃有事便說。”她知道,定然不會是什么好事。
“姐姐,妹妹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冠上庶出的名號。”幕秋水挑釁地揚起嘴角,“妹妹希望姐姐可以識大體些,讓出王妃的位置。”
孟靈曦神色一冷,縱使她想離開王府,也不代表她就喜歡別人威脅她。
如今她又有了孩子,亦想讓她的孩子光明正大地出生,有父王的疼愛。
“你就這么肯定蕭白逸會休掉我?”孟靈曦盯著她,“別忘了,我們是御賜的姻緣。”
“那又如何?你當真以為皇上會為了休妻這種事,動我?guī)熜植怀桑俊蹦磺锼鋹偟匦πΓ敖憬阋矡o須動氣,妹妹早就猜到你不會答應,不過是好心地提前通知你一下,免得你到時接受不了事實。”
孟靈曦心里已經(jīng)起了驚濤駭浪,她從幕秋水的語氣中聽出了肯定,但凡不是有些把握,幕秋水也不會如此。
“姐姐也不要怨恨我。我們在師兄心里都是可有可無。若非何冰柔身上的毒沒有解,需要剩下的半顆歸魂丹才能活命,秋水想為孩子爭個名位倒也難。”幕秋水笑得越發(fā)得意、陰冷。
特別是在孟靈曦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的時候,幕秋水只覺得心里好痛快。既然蕭白逸不想讓她和孩子有好日子過,那她也絕對不會讓他的孩子有好日子過。
孟靈曦忽然覺得很可笑,她和幕秋水,以及她們腹中的兩個孩子命運如何,居然取決于另一個女人何冰柔。就算最后幕秋水勝了,得不到那個男人的心,她就真的能快樂嗎?
“對了,姐姐,你看妹妹這身子骨不便,也需要個人伺候,不知道姐姐可不可以紆尊?”幕秋水乘勝追擊。
“幕側(cè)妃,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如今我還是王妃,位分還在你之上。”孟靈曦冷聲提醒。
“妹妹也是可憐姐姐被休后無家可歸,才想出這樣的辦法來。”幕秋水委屈地道。
“幕秋水,這里也沒有第三個人,你裝給誰看?”孟靈曦嫌惡地看著她。
“呵呵,姐姐這就不懂了。”幕秋水愉悅地笑笑,“妹妹見何側(cè)妃那么得寵,便效仿一下。”
“那你是不是應該到蕭白逸面前去表演?”孟靈曦實在不明白,為何幕秋水非要針對她。蕭白逸最愛的人不是何冰柔嗎?還是說,在幕秋水眼中,正妃的位置更重要?
“姐姐放心。妹妹在姐姐這里練好了,就去師兄那里表演。”幕秋水笑意盈盈地接下她的話,“姐姐不妨也試一試。”
她說著站起身:“妹妹就不多叨擾了,姐姐好生再享受享受正妃的生活。”
孟靈曦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沉入谷底,不再抱有希望,唯有等待著蕭白逸的宣判。
幕秋水在去往書房的路上,嘴角始終帶笑,心情極佳。
她倒是要看看,蕭白逸在親手傷害了自己最愛的女人時,會有多痛苦。
“告訴你們王爺,我有急事找他。”書房門前,她對守門的侍衛(wèi)客氣地說道。
沒辦法,她心情好,便對誰都客氣。
“是,幕側(cè)妃。”侍衛(wèi)領命進去通報,須臾便請她進去。
“水兒,不在房中好好安胎,跑來這里做什么?”蕭白逸和顏悅色地問道。
“師兄,水兒有點事情想跟師兄商量。”幕秋水甜蜜地笑笑,心里卻恨得緊。
她一定會讓他生不如死,好彌補自己內(nèi)心的痛。
“坐吧。有什么事情慢慢說。”蕭白逸見她難得露出笑臉,心里也跟著舒坦了些。說到底,他始終覺得愧對于她。若非他沒保護好她,又豈會有今日的局面?若是可以,他一輩子都不愿意拆穿她腹中孩子的身份。
幕秋水不急不慢地在一旁坐下,才再次開口道:“師兄,水兒不想我們的兒子一出生就是庶出。”
蕭白逸的好臉色瞬間凝固,幕秋水卻恍若未見,繼續(xù)道:“水兒希望師兄休了孟靈曦。”
“水兒,你不要太過分了。”蕭白逸極力控制著脾氣,提醒道。
“師兄干嗎這么生氣?水兒還沒說完呢。水兒希望師兄休了姐姐后,也別趕姐姐離開,就讓她來伺候水兒吧,正好水兒身邊也缺個可心的人伺候。”幕秋水故作好心,聲音婉轉(zhuǎn)地道。
“如果本王說不呢?”蕭白逸額上青筋暴跳,顯然已是怒極。
幕秋水揉了揉太陽穴:“水兒最近總是為了孩兒的事情操心,記性都變得不好了,不知道過陣子會不會忘記剩下的半顆歸魂丹放在哪兒了。”
“幕、秋、水。”蕭白逸恨得咬牙切齒,“你信不信,本王現(xiàn)在就可以殺了你和你兒子。”
他眼中含著嗜血的光芒,大有下一秒就殺了她的架勢。
“信!”幕秋水點點頭,“但有姐姐給水兒做伴,水兒不怕。”
“就算本王休了曦兒,讓你坐上王妃的位置,你以為,你就會有好日子過?”蕭白逸保持著最后的理智,不到萬不得已,并不想捅破那層窗戶紙。一旦說穿一切,傷了幕秋水,只怕她會拉著孟靈曦墊背。
“師兄放心,有姐姐陪伴,水兒一定會過得很開心的。”幕秋水的心情更加愉悅。
她攥緊秀拳,在心中狠狠地發(fā)誓:“蕭白逸、孟靈曦,你們想要傷害我的孩子,我就讓你們痛苦一輩子。”
她迎視著他冰冷且憤恨的視線,第一次不是膽怯,而是痛快。原來愛與恨之間的差別如此之大。
幕秋水離開文瀾院后,孟靈曦便一直坐在大廳,等著蕭白逸的到來。
她也想知道,蕭白逸到底能絕情到什么地步。
她撫上平坦的小腹,眼中凈是痛色:“孩子,如果你父王這次還是選擇犧牲我們,那我們就永遠不要原諒他,好不好?”
她始終抱著一絲希冀,希望他這次可以選擇他們母子。
就算他沒有愛過她,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親骨肉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終于,安靜的文瀾院里傳來了腳步聲,還有嗲嗲的女聲。
“師兄,你說姐姐一會兒看到你給的休書,會是什么表情呢?”幕秋水的聲音張揚且愉悅,孟靈曦即使沒有看到她的表情,也能想象出她此時是何種嘴臉。
而她口中的師兄并沒有應聲,只是冷冷地瞪她一眼,便大步走進了文瀾院的大廳。
“姐姐,讓你久等了。”幕秋水向孟靈曦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孟靈曦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便定定地看著蕭白逸:“王爺有決定了?”
“曦兒……”蕭白逸痛苦地喚她,垂在身側(cè)的手緊了緊,捏皺了手中的信封。
孟靈曦微垂視線,看著他手中的信封,神情僵了一下,隨即嘴角蔓延開一抹笑,竟笑得凄美絕倫。
也許,絕望中開出的最后花朵,都是這般璀璨、美麗吧!
她沒有哭,沒有再問為什么……
被一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地拋棄,不管是為什么,她都不能不絕望。
就算愛得徹骨,她也不是圣人,也有承受不了這份愛的時候。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在距離他一臂之遙時停下,抬起手。
“拿來吧。”
他深情而糾結(jié)地看向她,遲疑半晌,還是抬起胳膊,將休書遞了過去。
只是,當她的手捏住休書的時候,他的大掌死死地攥著,不肯松開。
“師兄,不松手嗎?你難道想何姐姐死嗎?”幕秋水陰狠地笑著從旁提醒。
蕭白逸的大掌顫抖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亂地投向孟靈曦,最終還是松了手。
“王爺,我們之間終于兩清了。”孟靈曦垂下手臂,淡笑著說道。
他們終于不再有關系了,曾經(jīng)恨過也好,愛過也罷,就讓一切流逝,這樣他們都可以走出這痛苦的旋渦。
“曦兒……”蕭白逸的心本就已經(jīng)在滴血,她一句兩清更是將他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他不停地自問,他保住了她的命,卻失去了她,讓她這般痛苦,是否值得?
值得不值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當他看到她的生命漸漸流失的時候,他唯一的想法便是只要她活著,他做什么都愿意。
“王爺,叫我孟姑娘吧!你再這么叫,已經(jīng)不合適了。”沒有賭氣,她只是淡淡地提醒道。
“曦兒……”蕭白逸的心窩更痛了一分。
讓他叫她孟姑娘?她還真是和他斷得徹底,這么快就變回孟姑娘了。
“王爺,你們請自便吧!我這就收拾東西離開。”孟靈曦剛要越過兩人,回內(nèi)室收拾,就被幕秋水伸出胳膊,攔住去路:“等一下,讓你走了嗎?”
“我又沒有賣身給震威王府,憑什么不能走?就算你們震威王府有權(quán)有勢,我也是當今皇上的義女,就憑你一個震威王府的側(cè)妃,也有資格攔本宮的去路?”孟靈曦惱羞成怒。
她本不想和幕秋水計較,但她實在欺人太甚。
“師兄,你看她啊!居然拿公主的身份壓水兒。”幕秋水挽上蕭白逸的胳膊,嗔怪地撒嬌。
蕭白逸厭惡地看了她一眼,抽出自己的胳膊。
她臉色一沉,語氣里有著重重的戾氣:“師兄,你答應讓孟靈曦來伺候我的事情,不是打算不算話吧?如果你說話不算話,那也別怪水兒不肯交出剩下的半顆歸魂丹救你的柔兒。”
他被她囂張的話氣得喘著粗氣,青筋暴跳的拳頭攥得發(fā)出了“咯咯”聲。
她將他的怒火盡收眼底,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害怕。但此刻,她心里除了興奮,還是興奮。
孟靈曦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不禁替幕秋水悲哀。這樣爭來了位分,卻也換來了蕭白逸的恨。她的孩子就會得到更多父愛嗎?
蕭白逸痛苦地深吸一口氣,才勉強自己說出違心的話。
“曦兒,你還不能走。”
“憑什么?你有什么資格扣留我?”孟靈曦這一刻,是真的恨死這個男人了。
即便他休棄她,她都沒有這么恨過。
她不懂,他為什么要對她這么殘忍,讓她對他的恨一天比一天濃烈。
“本王是沒有資格扣留公主,但是本王有資格扣留安遠和翠兒,更有資格隨時取了他們的性命。”蕭白逸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盡量讓自己臉上不顯露出任何情緒。
啪—
孟靈曦抬手便給了他一巴掌,再也控制不住痛恨他的情緒,厲聲吼道:“你怎么可以這么卑鄙?”
“姐姐,你錯了,師兄不是卑鄙,只不過是為了自己愛的人,不擇手段而已。”幕秋水搶先接話,將矛盾激化,絲毫不放過挑撥離間,傷害兩人的機會。
“好一個為了愛的人不擇手段。”孟靈曦咬牙切齒地點了點頭,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卻被手疾眼快的幕秋水一把抓住,大力甩開。
幕秋水有功夫在身,力氣自然比常人大。孟靈曦一個不備,踉蹌著后退兩步,撞在桌子上,摔倒在地。
肚子旋即抽疼起來,她下意識捂上肚子。
“曦兒!”蕭白逸想要伸手拉住她,終是晚了一步,只能看著她倒下。
他旋即俯身去扶她,她卻嫌惡地躲開他的大掌:“滾開!不要碰我!我嫌臟。”
他只得收回手,看著她自己費力地爬起來。
她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顯露出一絲痛苦,聲音冷硬地對幕秋水道:“我現(xiàn)在有點事情要辦,明日就去伺候你。”
“明日?可是我想今日怎么辦?”幕秋水一挑眉毛,眼中凈是挑釁。
啪—
巴掌聲再起,卻是蕭白逸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幕秋水的臉上,將她打倒在地。
“夠了!如果你非要欺人太甚,本王大不了跟你魚死網(wǎng)破。”蕭白逸是真的怒了,特別是在看到孟靈曦額角的冷汗時,他更是怒上加怒。
而且,看幕秋水現(xiàn)在對待孟靈曦的兇狠樣子,保不準以后怎么折磨孟靈曦。
弄不好解藥還沒拿到,人就已經(jīng)送了性命。
就算幕秋水不會殺孟靈曦,那他們的孩子呢?難保不會有事。是以,他怎么都不能讓幕秋水再猖狂下去。
孟靈曦看向倒地的幕秋水,一點都不覺得痛快。說到底,她們都是困在王府中的可憐女人。只是幕秋水似乎并不這么想,她狼狽地坐在地上,嘴角已經(jīng)滲血,卻還是得意地笑著,仿佛她真的贏了。
孟靈曦看著這樣的她,只覺不可思議。肚子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她不能再耽擱,轉(zhuǎn)身便要離開。
“曦兒,你去哪兒?本王送你去。”蕭白逸見她額角的冷汗越來越多,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許跟著我!要不然你們得到的只會是一具尸體。”孟靈曦狠狠地瞪著他,警告道。
她不想他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不想讓自己更加沒有尊嚴。
他看著她眼里的警告和認真,僵直在原地。他知道,這會兒他再做什么都晚了。
她快步出了門,一直守在門外的小九立即上前。
“小九,去找你們主子,告訴他,去魂媚兒的院子找我。”她附在小九的耳邊道。
“是,王妃。”小九見情況不對,也不敢耽擱,立刻離開去找楊辰風。
小九離開后,她撐著身體,盡量加快步子,向魂媚兒的小院走去。
她已經(jīng)感覺到下身漸漸有濕熱的液體涌出,肚子也痛得越發(fā)劇烈。
眼見著就要走到魂媚兒的小院了,她眼前的景物卻晃動起來。
“曦兒!”剛到小院門口的楊辰風一把抱住身子不穩(wěn)的她。幸好他昨夜留在府中,才能這么快趕來。
“楊大哥,救救我的孩子。”孟靈曦迷蒙的眼眸在看清眼前的男人時,有淚涌出。
她終于看到一個可以依靠的親人了,她不用再故作堅強。
“曦兒,你別怕,楊大哥現(xiàn)在就帶你去找媚兒。”楊辰風俯身打橫抱起她時,手上卻是一片黏稠。
他來不及多想,快步?jīng)_進院子里。
“媚兒,你快看看曦兒,看看她這是怎么了。”他一腳踢開門,對著門里喊道。
魂媚兒連忙放下手上正在研究的藥材,快步走了過來。
“快把她放到床上去。”
“好。”楊辰風快步來到床邊,將孟靈曦放下,卻見自己的衣袖和手上全是刺目的血。
魂媚兒也不多問,連忙號上孟靈曦的脈搏。
“小九,這是怎么回事?”楊辰風厲吼,臉孔是少有的猙獰神情。
“是幕側(cè)妃推倒了王妃。”小九沉靜地回,“當時王爺也在場,是去給王妃送休書的。”
楊辰風一張臉沉黑得如暴風雨前的天空。
魂媚兒將一粒止血的丹藥塞入孟靈曦口中,看著她吞下后,才站起身,神色哀傷地道:“她的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孟靈曦只覺得腦中轟隆一聲,忙拱起身,哀求道:“媚兒……求你一定要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曦兒……”魂媚兒為難地看著她,末了,只得對楊辰風道,“風,你看著她,我去拿銀針,準備些草藥。”
“嗯。”楊辰風點點頭,在床邊坐下,扶著孟靈曦躺回床上,“曦兒,別怕,沒事的。”
“楊大哥……”孟靈曦盈在眼角的淚滑落。
“曦兒,先別說話,媚兒很快就會醫(yī)好你。”楊辰風用干凈的一只大掌緊緊地握著她的手,想要給她力量。
“楊大哥……”孟靈曦搖搖頭,堅持開口。
“好,你說。”楊辰風點點頭,鼻子泛酸。
“幫我救安遠和……翠兒離開……”她回握住他的手,低低地哀求道。
她知道為難他了,但她除了求他,已經(jīng)別無他法。
“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們。”楊辰風鄭重地承諾,沉聲喚一旁的小九,“小九。”
“主子有何吩咐?”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帶安遠和翠兒離開王府。安頓好兩人之后,立刻回來復命。”他與她相握的大掌仍是溫暖的,出口的聲音卻已冷得結(jié)了冰。
“是,屬下立刻去辦。”小九連忙起身離開。
楊辰風轉(zhuǎn)身看向孟靈曦,聲音回暖:“曦兒,你放心,小九辦事一向很迅速,翠兒他們很快就會沒事。”
“謝謝你……楊大哥……”她的眼淚越落越兇,卻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眼前的男人為自己做的一切。
在她最痛苦的時候,還能有這樣一個男人守在身邊,試問哪個女人不感動?
“要是真的想謝我,就趕快好起來,到時候我?guī)е氵h走高飛,離開這個痛苦之地。”楊辰風聲音發(fā)哽地承諾道。
“遠走高飛……真好……”孟靈曦的嘴角漾開一抹笑,在心里幻想著自由的味道。
也許,就這樣跟楊大哥離開,也很好……
只是,當她的視線里出現(xiàn)魂媚兒的身影時,她才意識到,她想了不該想的人。
既然,她不愛楊辰風,又有什么資格去跟魂媚兒這么愛他的人爭呢!
“風,你先出去,我要給她施針了。”魂媚兒極力讓自己保持自然的神色,不想讓任何人看出她的心酸。
和楊辰風遠走高飛,是她這一生最大的心愿,卻也是最不敢想的心事。
而孟靈曦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得到楊辰風這樣的承諾,她怎么可能一點兒都不嫉妒?
孟靈曦看著楊辰風推門出去后,拉著魂媚兒的手道:“媚兒……我不會和楊大哥……離開的……”
“曦兒,如果你真打算跟他過一輩子,就跟他走。我也希望他可以放下肩上的重擔,和愛的女人在一起。可是,如果你只是想利用他,避過一時的風浪,那請你放過他。”魂媚兒懇求的話語里夾著威脅,她絕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楊辰風。
“媚兒……我永遠不會利用……你和楊大哥……”她孟靈曦就算再無恥,也不會利用自己的朋友。
“我知道。”魂媚兒抽出被她握住的手,“別說話,我替你施針。”
“一定要保住……保住我的孩子……求你……”孟靈曦滿眼哀求地望著她。
“嗯。”魂媚兒輕應一聲,手腳麻利地脫下她身上的衣物,開始施針。
蕭白逸打發(fā)了幕秋水之后,問了下人,才知道孟靈曦來了魂媚兒的院子,連忙趕來,想看看情況。
他一進院,便見楊辰風在院子里走來走去,心里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風,曦兒在里邊?”他連忙上前,緊張地問道。
“畜生!”楊辰風一看清來人,一拳頭飛了過去,打在他的腮幫子上。
蕭白逸被打得倒退幾步,嘴角溢血,卻沒有暴怒地怪罪楊辰風,只再次急切地問道:“曦兒怎么樣了?”
“你們的孩子就快保不住了。”楊辰風狠狠地回道。
“你說什么?怎么會這樣?”蕭白逸震驚不已,不待他回答,便向門前跑去。
“你給我回來。”楊辰風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媚兒在給她施針,你這個時候進去,會影響媚兒。”
“好,本王不進去。”蕭白逸高大的身體微微發(fā)顫,“那你告訴本王,曦兒到底怎么樣了?”
“我只知道她腹中的孩子現(xiàn)在很危險。至于為何會如此,那就要問你了。”楊辰風語氣不善。
“難道……”蕭白逸猛地想起幕秋水推倒孟靈曦的一幕,心一陣一陣地抽痛。
楊辰風沉重一嘆:“逸,放她離開吧!她留在府中,只會繼續(xù)痛苦下去。”
“她離開就不會痛苦了嗎?”蕭白逸只覺諷刺,他如此犧牲是為了誰?
事到如今,竟是連自己的兄弟也不能體諒自己了。
“如果她沒有剩下的半顆歸魂丹,她會死的。”他忍不住提醒楊辰風。
看著孟靈曦受苦,他比誰都難受。
可是,他只是想讓她活下去,這有什么錯?
“她離開你,即使沒有歸魂丹,也不會死。”楊辰風肯定地回。
“你什么意思?”蕭白逸一下便聽出了話中的端倪。
“她中的根本就不是血玲瓏,而是絕愛丹。”楊辰風本想將這個秘密保留一輩子,因為他一直覺得,孟靈曦只有和她愛的男人在一起才會幸福,而短期內(nèi)受點苦,并不算什么。
只是,當她的血染紅他的手,他才意識到,她繼續(xù)留下,怕是連命都會丟。
“媚兒她……媚兒她不是說……”蕭白逸腦中晃過一幕幕孟靈曦吐血的畫面,頓覺呼吸困難,心好似正在被凌遲一般。
“媚兒一開始以為救不了她,不想你知道她為你而死,便說了謊。”楊辰風頓了頓,看著多年的兄弟這般失魂落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他不得不說,若真等到一切無法再挽救,蕭白逸亦會恨他。
“只要她離開你,不再動情,她的毒便一輩子不會發(fā)作。”楊辰風狠狠心,“逸,如果你愛她,就放她走吧。”
蕭白逸目光呆滯,良久才緩過神來:“如果本王說不呢?”
“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帶走她。”楊辰風迎上他的視線,毫不退讓地回道。
如果他不是把他當成兄弟,也不會提前告知,跟他商量。
如果他真的愛孟靈曦,就不會為了留她在身邊,而不停地傷害她。
真的愛,就該放手讓她幸福,不是嗎?
“你敢!”蕭白逸咬牙切齒地警告道,卻沒有了往日的冷然和霸氣。
“你覺得我有什么不敢的?”楊辰風嗤笑,“逸,既然你不懂得珍惜她,我一定會帶走她。”
“你的大業(yè)也不要了?”蕭白逸不善的語氣里,難免有些要挾的味道。
楊辰風輕輕一笑,臉上并無怒色,反倒多了幾分運籌帷幄。這是一種從內(nèi)到外的自信,不需要言語解釋。
“本王不知道她中的是絕愛丹,你不能就這樣磨滅了本王對她的感情。”他受盡煎熬,為的就是保住她的命,他有什么錯?
“是我的錯,我一開始就不應該為了怕你內(nèi)疚而瞞著你。如果當初沒有瞞著你,也許事情就不會發(fā)展到今天這一步了。”楊辰風懊悔不已,他們雖然都是好心,卻也都是推動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
人總喜歡自以為是,以自己認為好的方式去對別人,到頭來很可能只是錯誤決定。
而孟靈曦受苦受難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將幕秋水推入了火坑?
他一直以為,孟靈曦只有跟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才會幸福。
可是,人活著,不一定只有愛情。
“為何不早點告訴本王?”蕭白逸抓住楊辰風的胸襟,大聲質(zhì)問道。
“現(xiàn)在也不晚。只要你現(xiàn)在放手,她一樣可以平平安安。”楊辰風知道自己的話很殘忍,但他相信,蕭白逸比誰都希望孟靈曦能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蕭白逸拼命給自己找理由,他不想放手,不想放心愛的女人離開。可是,他更不能看著她丟掉性命。
“逸,你不是說過,什么都沒有她活下來重要嗎?”他也一樣,打從第一次在天牢中看到她,他就已經(jīng)決定要保護她。在經(jīng)過漫長的相處后,他已經(jīng)分不清到底是愧疚,還是其他的情愫……
“她有了本王的孩子,本王怎么能讓她和孩子流落在外?”蕭白逸的神色發(fā)緊,這理由聽似夠力度,但什么會比她的性命重要?
吱呀—
房門被推開,魂媚兒從里邊走了出來:“靈曦的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
蕭白逸攥著楊辰風衣領的手一僵,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傻愣了半晌,才動了動木然的唇瓣。
“你說什么?”
“你們的孩子已經(jīng)沒有了。”魂媚兒聲音壓抑地再次重復道。
“不會的……”蕭白逸腳下不穩(wěn)地晃了晃,便想沖進屋里。
“等等。”魂媚兒伸出胳膊攔住他,“她現(xiàn)在不想見你,你還是先讓她冷靜一下吧!”
“不,本王要見她,她怎么會不想見本王?這個時候,她應該最需要本王陪在身邊。”蕭白逸拉下她的胳膊就想闖過去。
“逸,別這樣,你這個時候進去,只會讓她情緒失常。你別忘了,她是因為什么,才失去孩子的。”魂媚兒向側(cè)面移了一步,用身體擋住他的路。
他被說到痛處,再也沒有向里沖的勇氣,只得頓住腳步,望向門里,大聲道:“本王在這里等她,等到她愿意見本王為止。”
他知道,她能聽到他的聲音。
“逸,讓她好好靜一靜。傷口總需要時間才能痊愈。”魂媚兒將房門關上,“事情到了這個份上,我們還是商量一下要怎么解決吧!”
“好。”蕭白逸點點頭,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你不是打算在這里商量吧?”魂媚兒無可奈何地看著他,看透他擔心孟靈曦的心思,道,“你和風去商量,我留下來照顧她。”
蕭白逸又想說什么,她連忙又道:“難不成你還會比我這個神醫(yī)照顧得好?”
她這話雖然有自夸的嫌疑,但是蕭白逸也不得不承認,這天下間能與魂媚兒的醫(yī)術媲美的人屈指可數(shù)。
他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房間的方向,道:“她若是有事,你馬上派人通知本王。”
“好。”魂媚兒點點頭,轉(zhuǎn)身進了屋。
蕭白逸明知道什么都看不到,還是忍不住緊張地往門里看了看。門砰地被關上,他的心狠狠地一疼,仿佛關上的不只是一道門,而是豎在他們之間的強大阻隔力量。
孟靈曦眼神空洞地看著進門的魂媚兒,聲音虛弱地問道:“他們走了?”
“逸知道你的孩子沒有了,很難過。”魂媚兒走到床邊坐下,嘆道。
“謝謝你幫我騙他。”孟靈曦的睫毛輕顫了下,眼神卻平靜如水,仿佛這世上再也沒有什么事情能擾亂她的心湖,她已經(jīng)心如死灰。
縱使他再難過,在她看來,他都是罪有應得。
“你真打算帶著孩子,一輩子不回來嗎?”魂媚兒說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能理解孟靈曦的心如死灰。但骨肉分離,對蕭白逸來說,又何嘗不是殘忍至極?
她向來冷情冷性,不愿意多管閑事。更何況感情的事,也是兩個人的事,其他人不便插手。
“還回來干什么?再讓他為了何冰柔利用我們母子一次?”孟靈曦自嘲地笑笑,聲音飄忽。
魂媚兒不禁想為蕭白逸抱不平,終是欲言又止。她很清楚,若是將事實告訴孟靈曦,就是要了她的命。
“打算去哪兒?”
“離開皇城,找個小鎮(zhèn)。”孟靈曦說到小鎮(zhèn)時,眼中透著向往,卻終究只是向往。
她騙了魂媚兒,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皇城,將娘親一個人留在皇宮中的。
“小鎮(zhèn)生活……”魂媚兒呢喃一聲,心中也充滿了向往。
如果不是為了楊辰風,她是真的情愿一輩子待在山里不出來。
出來后,看盡世間險惡,實在是厭倦了。
特別是看到幕秋水一步步走到今天,她更覺得這世間的浮華喧鬧,真的沒有表面看著那么美好。
只是,愛上楊辰風,她怕是這輩子都回歸不了平靜了。
“媚兒,你一定會幸福的。”孟靈曦握住她的手,真心地祝福道。
魂媚兒淡然一笑,于她而言,自己幸福不幸福并不重要,只要楊辰風好,她便滿足了。
“靈曦,你以后會讓孩子認祖歸宗嗎?”魂媚兒還是忍不住為蕭白逸問道。
“會。”孟靈曦肯定地道,“畢竟是他的孩子,總不能一輩子不見。”
等孩子長大了,她不會告訴孩子,他爹曾經(jīng)如何傷害他。她只會告訴他,蕭白逸是他爹,讓他自己去選擇。
畢竟骨肉相連,她沒有資格剝奪他們之間的親情。
“靈曦,你真善良。”她以為,她至少會心生些怨恨。
“我只是不想傷害我的孩子。”不希望他以為自己是沒有爹爹的孩子,是異類。
“那你打算什么時候離開?”魂媚兒正了正神色,“你現(xiàn)在的身子并不適合舟車勞頓,若是再有什么閃失,縱是神醫(yī),怕是也無力回天。”
“那就再歇息幾日吧!”她正好還要等娘親來,與娘親商量一下。
“這樣也好。”
也許蕭白逸還有辦法扭轉(zhuǎn)乾坤,找到那半顆歸魂丹,解開兩人之間的誤會。即便希望渺茫。
翌日,幕秋水被軟禁的消息傳遍了王府。
不管是為了孟靈曦,還是鑒于幕秋水本人,蕭白逸縱使心中再恨,也無法對幕秋水痛下殺手。
為孟靈曦,為的是那半顆救命的丹藥。為幕秋水,為的是多年的兄妹情誼。
只是,幕秋水終是無法體諒蕭白逸的一番苦心,滿心的恨越加濃烈,全當他如此是為了孟靈曦。
是夜,一抹黑影飛入幕秋水的屋子里。
“幕秋水,恭喜你,被蕭白逸給軟禁了。”黑衣面具人嘴角微彎,眸中帶著蔑視的光芒看著在屋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幕秋水。
“你又來干什么?”幕秋水停下腳步,沒好氣地問道。
“我若是不來,你能想到你師兄為何軟禁你嗎?”黑衣面具人冷嘲道。
“因為我想孟靈曦死。”幕秋水冷哼,眼中迸射出恨的鋒芒。
黑衣面具人眼中閃過蔑視的笑意,對她的嘲弄之意顯露無遺。
“難道不是?”幕秋水察覺出不對,反問道。
黑衣面具人斂起眼中的情緒,冷冷地道:“孟靈曦小產(chǎn)了。”
幕秋水一震:“什么?她有過孩子?”
“原來是有,但是被你推倒后,就流掉了。”黑衣面具人一揚嘴角,竟喜悅地笑了。
“呵……哈哈……”幕秋水大笑出聲,聲音里卻透著痛苦,“師兄啊師兄,這真是報應啊!你那么對我,現(xiàn)在老天看不過眼,取走你孩子的命,真是一報還一報。”
“別開心得太早,你也不一定能活多久。”黑衣面具人像看小丑一樣看著幕秋水,提醒道。
幕秋水收住笑聲,緊緊盯著他,問道:“你什么意思?”
“你師兄已經(jīng)決定把你交給孟靈曦處置。你覺得你殺了她的兒子,她會讓你活嗎?”
黑衣面具人像看戲一樣,看著幕秋水越發(fā)難看的臉色。
“不可能!師兄不會讓我死的。”幕秋水怎么都不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會讓人取了她的性命。
而且,他還沒得到剩下的半顆歸魂丹,怎么可能會讓人殺她?
黑衣面具人猜出她心中所想,道:“不要再妄想用剩下的半顆歸魂丹保命,他們已經(jīng)不需要了。”
“怎么會?難道是魂媚兒找到了解藥?”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不是。孟靈曦中的是絕愛丹,只要離開你師兄,便不會毒發(fā)。”黑衣面具人不耐煩起來,“我沒有那么多時間陪你耗,我現(xiàn)在跟你談個條件。”
“什么條件?”幕秋水雖然很厭惡眼前之人,但如今自己已經(jīng)走到山窮水盡的份上,不能把唯一的盟友也趕跑了。
“你殺了孟靈曦,我保證你安全離開蕭府。”黑衣面具人淡定地開出條件。
“我憑什么相信你?”幕秋水怎么看,眼前的人都是利用她多一點。
“你可以不信我,然后在這里等死。但如果你愿意信我,我就算不救你出去,你殺了孟靈曦,黃泉路上也不會孤單,不是嗎?”黑衣面具人眼中盈滿了自信的光芒,似料定她會答應。
幕秋水死死地盯了他一會兒,才狠狠地問道:“什么時候動手?”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吧!”黑衣人眼中劃過一抹勝利的光芒,“孟靈曦如今就歇在魂媚兒那里,一會兒我去引開魂媚兒,你便去殺孟靈曦。”
“那殺了她之后呢?”幕秋水隱隱覺得這事哪里不對,但她最終被仇恨迷惑了雙眼,一心認為只要孟靈曦死,她便會好過。
“我會立刻通知你爹趕來,相信你師兄念及往日的情分,也不會當場殺了你,等你爹來了,你不是就沒事了。”
“好,那你先去引開守在我院外的人。”幕秋水甚至來不及細想,便等著實施自己的報復計劃。
只是,她答應得這么爽快,不是因為信了黑衣人,而是她仍舊堅信,她的師兄無論如何不舍得殺她。
“不用了,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點了他們的穴道。我現(xiàn)在去引開魂媚兒,你自己去魂媚兒的院子。”黑衣人交代一聲,便推開房門,飛了出去。
“好。”幕秋水從床邊摸出一把匕首,藏于袖中,隨后出了門。
魂媚兒的小院前,幕秋水被門口的守衛(wèi)不留情面地攔了下來。
“幕側(cè)妃,你不能進去。”
剛剛魂媚兒追著一個黑影離開的時候,吩咐他們一定要保護好王妃。
“放肆!我是這府里的側(cè)妃,你一個奴才,憑什么攔本側(cè)妃?”幕秋水呵斥一聲,便要硬闖。
兩個守衛(wèi)互視一眼,雖未反駁,卻雙雙抬臂,死死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滾開!”幕秋水恨得咬牙切齒。
就在劍拔弩張之時,門里忽然傳來孟靈曦的聲音。
“讓她進來。”
臉色蒼白的孟靈曦披著外衣,從門里走了出來。
她吃過幕秋水的虧,才不會關起門來接待她,誰知道她又會發(fā)什么瘋。
“幕秋水,我不知道你為何而來,但是我想告訴你,我決定離開了。以后,這王府中,再爭再斗,都是你和何冰柔的事情,與我無關。”
孟靈曦看著眼前女人猙獰的臉,突然間覺得不恨她了。想想剛進府那會兒,幕秋水雖然也是個醋壇子,卻是傻傻的,莽撞里透著純凈。
她曾經(jīng)認為這府里最值得交往的女人,便是幕秋水。
可是,為了一個男人,她把自己折磨得這般面目可憎,終是可憐之人。
“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
幕秋水凌厲地一勾唇,眼中閃過嗜血的光芒,藏于袖中的匕首便刺向了孟靈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