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難纏的學生
在趙錦的堅持下,虞進搬進了趙府,也接受趙錦考核前的突擊培訓。</br> 虞進還沒體驗夠錦被帳曖的滋味,第二天一大早就讓下人喚了起來,很簡單,趙錦在上朝前讓虞進起來,給他布置作業(yè),還說晚上回來檢查,一下子讓虞進回到前世高三沖刺的那種感覺。</br> 嘉靖喜歡煉丹,上朝對他來,可上可不上,皇上可以撂挑子,可是大臣不能丟本分,該上朝還得上朝,盡管很多時間只聽到太監(jiān)吼一句“皇上龍體有恙,今天不上朝,散朝”一類的話,作為左都御史,只要有朝會,趙錦那是雷打不動的出席。</br> 讓虞進感到崩潰的是,趙錦大約是凌晨五點就得上朝了,還要預計路上花費的時間、早上穿衣吃飯等,于是,虞進四點就被叫起來聽訓。</br> 雞都還沒叫呢。</br> 別人好歹是聞雞起舞,虞進覺得自己是聞蛙起舞,蛙是半夜叫的青蛙。</br> 再看那題目,雖說不是做八股文,但也五花八門,如大明的人口有多少、大明有多少衛(wèi)所、論商身秧變法的成敗、唐太宗為什么以人為鏡、士農(nóng)工商,為何把士農(nóng)放在前列等,這些都要要求虞進一一作答。</br> 不會作答不用緊,趙府有一個書房,里面藏書豐富,要是不會就翻書找答案,幾千卷書,肯定有答案的。</br> 這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啊,虞進喜歡的是那種無拘無束的生活,自虞松倒臺,余姚換了教諭,基于虞進的名氣,三番幾次讓虞進回縣學讀書,可是虞進都拖著不去,沒想到到了京城,反而被困住書房。</br> 算了,反正也就十一天,為了性命前程,拼了。</br> 于是,孤注一擲的虞進,一改平日懶散的習慣,每天都沉浸在書山題海中,碰到不會的,也不恥下問,那勤奮的態(tài)度也得到趙錦的贊揚。</br> 不管怎么說,先態(tài)度要端正,趙錦為了舉薦自己,不辭辛苦,破格點撥,要是再不認真,那就是辜負他的一片苦心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機會。</br> 水往低流,人往高走,虞進為自己的前程奮斗時,新任右春坊右頌德的張居正也在為自己的前途而努力,天性喜歡無拘無束的虞進有點難受,巧合的是,張居正的日子過也不是很如意。</br> “啊.....”</br> 裕王府的書房內(nèi),裕王長長打了一個呵欠,單手托著腮,那眼睛半開半閉,只是他的狀態(tài)很不好:眼有黑圈、目中無神,任憑張居正備課備得再好,講課講得再生動,硬是沒半分表情,那慵懶的表情再配合那肥胖的體形,讓人感覺冬天豬圈里的一牲口正在舒服的曬著太陽。</br> 裕王昨晚服了手下進貢的金丹,雄風大振,連御三女,折騰快三更才睡下,這個時候能有精神就真的見鬼了。</br> 如果從為老朱家傳宗接代、開枝散葉的角度來評判裕王,那得給鞠躬盡瘁的他頒優(yōu)秀員工獎,可是換作老師學者的角度,這就是沉迷女色、昏君的表現(xiàn)。</br> 看到裕王嘴角流下的口水,一腔的熱情頃刻之間花作流水,張居正的老臉抽了抽,那握著書的手不由緊了緊,把那書都捏著有些變形。</br> 簡直就是對牛彈琴。</br> 要是別的學生,張居正二話不說就把他罵個狗血淋頭,然后拿戒尺打他手心讓他長長記性,最后還讓他抄書反省反省,可是,眼前這位學生不同,這是裕王,大明未來的君王,打不得罵不得,為了自己前程,還得讓他感到尊重的同時,還讓他信服自己、器重自己。</br> 這實在太難了。</br> 要不是張居正涵養(yǎng)深,估計都得折斷教鞭,自己請辭。</br> “裕王,裕王。”把心里的郁悶壓下去后,張居正面帶著笑容,輕聲喚醒神游云外的裕王。</br> 這不是皇子,這不是皇子,這是一個需要關愛的孩子,張居正在心里不停地說服自己,自小就精明的張白圭同學,絕不是一根筋的人,更不想初為人師就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br> “啊,先生”裕王那張胖乎乎的圓臉有些慚愧,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本王又走神了,請先生責罰。”</br> 裕王雖說是皇子,又是下一任大明君王的熱門人選,不過他實在沒有什么架子,這與他懦弱的性格有關,或者說他是一個容易滿足的人,并不追求什么君臨天下,只要維護自己錦衣玉食的生活就可以。</br> 嗯,還不能缺少美女,美女那是多多益善。</br> 張居正笑著說:“無妨,人都會有走神的時候,臣看裕王精神似是不佳,為了江山社稷,還請裕王保重身子。”</br> 罵是沒有的了,還是哄吧。</br> 裕王有些面不改色地說:“昨晚看書晚了些,先生教訓的是,本王以后會注意的,今日身體有恙,這課就先上到這里吧。”</br> 看書看到深夜,是看**助興看得晚了吧,張居正內(nèi)心有些不以為然地想道,裕王的那點愛好,那可是滿朝文武都知,不過嘉靖子嗣不多,大多過早夭折,現(xiàn)在僅有裕王和景王,直到現(xiàn)在,景王還沒所出,裕王為老朱家多留血脈也是好事。</br> 于是,大伙都對裕王一只眼開,一只眼閉,以至裕王變本加厲,沉湎女色不能自撥,這不,看起肥膘體壯,實則早就被女色掏空了身子,空有其表。</br> 前日說頭痛,昨日說要看孩子,今天又說身體不舒服,最近十天有六天不是請假就是提前下課的,這等學生還怎么教?</br> 可是,皇子說身體不舒服,總不能強行要他學習吧。</br> 張居正那老臉忍不住抽了抽,最后還得一臉關切地說:“既然裕王不舒服,那今天這課就上到這里,還請裕王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子。”</br> 下課了,裕王心情一松,對眼前這位新上任的老師大有好感,高興地說:“謝先生關心,嗯,先生和高師一樣,都對本王這般關心,真是本王的福份。”</br> “這是作臣子應該做的。”張居正的眼內(nèi)閃過一打厲色,不過還是恭恭敬敬地說。</br> 按正規(guī)來說,太子的老師叫太師、太博,可是裕王到現(xiàn)在還沒有封為太子,雖說全天下的人都把他當成太子,以至在稱呼上有些麻煩,干脆就以老師相稱。</br> 一視同仁還好說,只要二碗水端平,張居正的也沒什么好說的,問題是裕王稱自己為“先生”,而稱高拱為“高師”,很明顯,眼前這位裕王一直掂記著他的前一任老師高拱,高拱在裕王府擔任了九年的講師,也和裕王相處了九年,一直愛護他、呵護他,二人關系亦師亦父。</br> 逢年過節(jié),裕王府的第一份禮物,永遠是高府的方向跑。</br> 這份感情,不僅張居正,就是身為內(nèi)閣輔的徐階,也有點忌憚。</br> 張居正心中暗想著:尋常的授課方式,很難打動裕王,也無法撼動高拱在裕王心中的位置,非常事行非常手段,看來自己的那個計劃要多花點心思才行,皇上的身子時好時壞,太醫(yī)的意思是醫(yī)石無效,估計駕崩的日子不會久了,自己要在新皇登基前,得到他的信任。</br> 頭痛啊。</br> 碰上這么一號難纏的學生,張居正很是無言,打不得,罵不得,還得處處照顧他的情緒,感情這不是師徒關系,而是老子和兒子的關系,他是老子,自己是兒子。</br> 不對,自個孫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