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 心機與籌劃
崔三娘明顯是做說客的。</br> 不僅帶三人上門,收到范等人的眼色后,很快就為他們說話了。</br> “虞公子,這是三位掌柜的一點心意,你就莫要推辭,免得冷了三位掌柜的心。”崔三娘微笑著說:“三位掌柜,對虞公子很敬仰,這次上門,也沒別的意思。”</br> “沒別的意思?”虞進玩味地說。</br> 田勝說道:“虞公子請放心,這只是我等表示對虞公子的仰仗之意,絕無非分之想。”</br> “就是,虞會子高風(fēng)亮節(jié),大明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我等也是慕名而來,絕無惡意。”</br> “呵呵,我們這些大老粗,大字不識幾個,最佩服像虞公子這種滿腹經(jīng)倫的讀書人,能這樣近一睹虞公子的風(fēng)采,簡直就是三生有幸。”</br> 梁實秋和范也笑著附合。</br> 這些家伙,說話不僅好聽,那表情還非常到位,誠懇的語氣再加上真摯的笑臉,再配上那恰到好處的贊美和恭維,讓人有如沐春風(fēng)的感覺。</br> 都是人精,要是放在后世的影視劇中,都是很走心的表現(xiàn)。</br> 崔三娘開了口,而梁實秋等三人也表現(xiàn)得這么熱切,虞進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三位盛意拳拳,那虞某就卻之不恭。”</br> “那是,那是,虞公子能收下,那是我等的榮幸。”</br> 看到虞進肯收下,梁實秋、田勝、范三人對視一眼,然后一臉歡笑地說。</br> 收下了禮物,眾人的關(guān)系一下子又拉近了一步,幾個人坐在一起,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聊天,范等人說一些大明的風(fēng)俗人情、趣聞等,虞進也聽得津津有味。</br> 聊了小半個時辰,當(dāng)虞進示意下人添茶葉時,梁實秋等人很有默契地一起請辭。</br> 目的達(dá)到。火候差不多就該請辭,沒必要談到?jīng)]有共同話題,他們都知道,意猶未盡的程度能給人留下不錯的印象。這樣下次會面,也會順利很多。</br> 由此至終,梁實秋等人并沒有提什么條件,虞進也沒給什么承諾,但是走的時候。雙方都是笑容滿面,顯示對這次會面很滿意。</br> 崔三娘也是笑容滿面,她一力促成這次會面,收獲梁實秋等人一個大人情。</br> 等范等人走后,虞進對一旁的崔三娘說:“三娘,我可賣了你一個大人情。”</br> 三個“大肥羊”走了,可崔三娘還沒走。</br> 崔三娘笑臉如花地說:“虞公子,奴家也給你帶來一筆大好處呢。”</br> 好處?</br> 虞進看看桌面上那個信封,剛才顧著聊天,一直沒有打開呢。</br> 一時間。虞進也想看看幾個大晉商,給自己什么樣的驚喜。</br> 拿起來打開一看,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銀票專用的那種花紋紙,而是一疊有些黃的紙,皺著眉頭攤開一看,不由楞了一下:是地契。</br> 還是兩張商鋪的地契。</br> 虞進不再是初入京城的初哥,對京城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一看那地址,也暗嘆晉商就是的晉商。出手果然大方。</br> 這兩張地契,一張是位于本司胡同,這是一間經(jīng)營中的中檔青樓,這原是景王的產(chǎn)業(yè)。沒想到現(xiàn)在轉(zhuǎn)到自己手上。</br> 要知道,在京城煙花之地有這么一處銷金窟,絕對是一座小金山,價值不下于六萬兩。</br> 另一張地契雖說沒第一張那么值錢,不過也是位置也極佳,是前門大街的一處店鋪。要知道前門大街是京城最繁華的大街之一,那房產(chǎn)絕對是有價無市。</br> 這兩張輕飄飄的地契,少說了是值上十萬兩。</br> 都說晉商富可敵國,沒想到出手這么大方,真是撥根毛都比別人的腰還粗。</br> 虞進輕輕放下兩張地契,很真誠地點點頭說:“沒錯,是一個不錯的好處,三娘這樣盡心盡力,不知又能拿到什么樣的好處?”</br> 要是沒跡前,就是十多文銅錢,虞進也覺得多,但是有了鏡子的進項后,就是幾萬兩,也不是很放在眼內(nèi)。</br> “當(dāng)然有”崔三娘很干脆地說:“我泰升商行本來就是晉商,借著這個機會,泰升商行可以進入晉商的核心圈子,以后在轉(zhuǎn)帳、借貸方面,也會有很多優(yōu)惠。”</br> 說罷,很認(rèn)真地向虞進行了一個禮說:“還得感謝虞公子大度,沒和小女子計較。”</br> 虞進可收可不收,可是在收之前,特意抬高泰升商行的地位,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舉動,梁實秋他們馬上就欠了泰升商行一個人情。</br> “呵呵,互惠互利罷了。”</br> 崔三娘拿出一疊銀票,輕輕放在虞進前面:“虞公子,這是上個月裕鏡的帳目,合計一萬三千二百兩,請你過目。”</br> 兩人采取月結(jié)的方式,一萬多兩不多,可現(xiàn)在鏡子不是賣一百幾十兩,僅僅是售賣二兩,算起來一個月賣了幾千面之多。</br> 這還是秦升商行有意惜售的結(jié)果。</br> 畢間一年內(nèi)虞進不能供貨,這是和楊雙智的約定,就是景王不在,虞進并不打算毀約。</br> 虞進數(shù)也不數(shù),示意青兒收下:“不用,三娘的信用,虞某還是信得過的。”</br> “謝虞公子的信任”</br> 頓了一下,崔三娘笑臉如花地說:“虞公子說過,有一項利潤不亞于裕鏡的項目,不知現(xiàn)在進展如何?現(xiàn)在裕鏡的庫存不多,再不出新品,恐怕要斷貨了。”</br> 虞進一開口,泰升商行就毫不猶豫把辛辛苦苦經(jīng)營上去的鏡子,從天上拉到地下,從奢侈品變作大眾商品,那是因為虞進答應(yīng)開辟一條利潤不下于鏡子的項目。</br> 商戰(zhàn)結(jié)束,硝煙散去,可是虞進這里遲遲還沒有動靜,泰升商行內(nèi)部一直給崔三娘施壓,趁著這個機會,崔三娘也只能把希望放在虞進身上。</br> 早猜到崔三娘這樣問,虞進一臉淡定地說:“現(xiàn)在是二月中旬,俗話說好事要多磨,好飯不怕晚,樣品已經(jīng)出來,現(xiàn)在就是改良工藝中。這樣吧,最晚五月,新品可以上架,這個回答。三娘還滿意吧?”</br> “小女子非常滿意,謝虞公子。”崔三娘俏臉一喜,連忙謝道。</br> 晚一點不可怕,最可怕就是一拖再拖,遙遙無期。不過虞進說了五月能上架,那就肯定五月能上架。</br> 虞進從沒說過大話。</br> 有了這個答案,足夠向泰升商行的長老會交待了。</br> 兩人又聊了一會,崔三娘就笑著請辭。</br> 她的目的都達(dá)到,走的時候,同樣帶著笑容。</br> 青兒看著崔三娘扭著腰肢出門,眼里有些不屑,等她走遠(yuǎn),這才對虞進說:“少爺,這個狐媚子。帶著那些人上門,我看就沒安什么好心。”</br> 這個青兒,一看別人不順眼,立馬起了一個狐媚子的外號。</br> 虞進淡淡地說:“無利不起早,這是商人的本質(zhì),正常。”</br> “她的算盤倒是打得很精,兩頭都落了人情”青兒拿起那兩張地契,皺著眉頭說:“這兩張地契,倒是不錯,但是景王倒臺后。這些商人被不少人盯上,現(xiàn)在攬過這活,這兩張地契,會不會有點扎手?”</br> 墻倒眾人推。是肥肉,每個人都想咬上一口,虞進收下這份禮,也就意味著要要庇護他們。</br> 對一個九品芝麻官來說,可不是一件輕松的小事。</br> 虞進一臉無所謂地說:“在商言商,這些晉商和景王有合作不假。但只是商業(yè)往來,他們不僅沒給景王便利,相反,還趁機狠狠地刮了景王一筆,算起來是友非敵,算起來有功,談不上什么庇護,再說泰升商行在裕鏡這件事上全力配合,對它的利益和聲譽都是一個不小的損失,說到底欠它一個人情,趁這個機會,正好還了這個人情債。”</br> “此外,這些商團的背后,也代表著一個大勢力,現(xiàn)在根基未穩(wěn),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強,能落得好處,又能不開罪于人,可以說一舉兩得。”</br> 說罷,虞進眨眨眼,有些得意地說:“退一萬步來說,本公子可從來沒作任何承諾。”</br> 沒作任何承諾,到時無論生什么事,都有很大的回旋空間。</br> 裕王、朱希忠還有趙錦,任何一個關(guān)系都能讓虞進腰桿挺直,放眼大明,虞進怕的人還真不多,所以那好處收起來也不手軟。</br> 青兒瞄了虞進一眼,淡淡地說:“還有,你收了好處,這樣也可以讓那些提防你的人安心了,對吧?”</br> 虞進楞了一下,看著一旁俏生生站著的青兒,吃驚地說:“青兒姑娘怎么這樣說話?”</br> 這妞精明啊,都快成自己肚子里的蛔蟲了,好像自己想什么都知道一樣。</br> 左擁在抱,每天過著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快樂日子,依然是虞進最大的追求,現(xiàn)在的經(jīng)營,也是為了日后保障,虞進無意和其它人爭什么位置。</br> 有時候,適當(dāng)示弱也是一種明哲保身的方法。</br> 這招用得最好的就是劉邦麾下的謀士蕭何,劉邦率兵在前方打仗時,他負(fù)責(zé)后勤,一直都兢兢業(yè)業(yè),可是隨著劉邦的節(jié)節(jié)勝利,蕭何開始變得驕縱起來,在后方侵田霸女,很多人給劉邦告狀,也有人誣蔑蕭何有意自立為王,可是劉邦每次都是一笑置之。</br> 后來還是蕭何自己道出原因:一直沒有錯失,聲望高居不下,就容易讓人認(rèn)為是有反心,引起猜忌,還不如干點壞事,讓人感覺有缺點,并沒有什么野心。</br> 虞進正是借鑒這種作法。</br> 青兒有些不屑地說:“你最近拼命向張居正示好,很明顯就是這個意圖,虞大少爺也就這點出息了,你不是常說,最喜歡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shù)銀數(shù)到手抽筋嗎?”</br> 相處得越久,青兒對虞進的脾氣了如指掌。</br> 不夸張地說,虞進一抬屁股,她就知是拉屎還是拉尿。</br> 虞進一臉正色地說:“青兒姑娘,你錯了,我的理想是至少是原來的十倍。”</br> 啊,自己錯了?</br> 青兒瞄了虞進一眼,心中暗想道:難道,這個家伙想通了,知道權(quán)力的好處,準(zhǔn)備力爭上游?</br> “哦,虞大少爺,小女子哪里錯了?”</br> “現(xiàn)在我改變了理想”虞進一臉憧憬地說:“現(xiàn)在的理想是,睡覺睡到自然醒,數(shù)金數(shù)到手抽筋。”</br> 青兒的俏臉抽了抽,最后無奈的敗退。</br> 還好,這次送來的禮挺不錯,青兒決定馬上給自己燉根百年山參給自己補一下。</br> 老是被虞進這樣氣,心血少......</br> 在青兒眼中,虞進是一種很消極、頹廢的生活態(tài)度,明明有才華,偏偏靠走偏門、操賤業(yè)為榮,空有那么多時間,也不見他去考個功名、更進一步,而是把心思放在一些讀書人不屑的奇巧上。</br> 簡直就是浪費那一身的才華。</br> 要是大明的讀書人都像他那樣,那大明的損失就大了。</br> 幸好,虞進這種不上進的思想不是大明的主流,絕大部分的讀書人都以更上一層樓為榮,張居正同志就是讀書人中的杰出代表。</br> 5歲識字,7歲能通六經(jīng)大義,12歲考中秀才,13歲時就參加了鄉(xiāng)試,16歲中舉人,一路極為平坦,現(xiàn)在不僅進了右春坊擔(dān)任裕王的講師,還兼任國子監(jiān)司業(yè)。</br> 一個人擔(dān)任兩個重要職位,張居正卻做得很好,每天都兢兢業(yè)業(yè)、不辭辛苦,每天天還沒亮就起床準(zhǔn)備上朝,然后輔導(dǎo)裕王功課,完了還有國子監(jiān)的事務(wù),就是好不容易散衙,還要維護各方面的關(guān)系、應(yīng)酬等等。</br> 偶爾有時間,還要煞費苦心做上幾青詞,以防不備之需,沒辦法,嘉靖就喜歡這口,張居正并不排斥。</br> 對他來說,只要施展平生抱負(fù),這些都可以接受。</br> 以至張府書房的燈光,經(jīng)常要深夜才能吹熄。</br> 叔大同志起得比雞還早、睡得比狗還晚、做得比驢還累,和嘉靖給他的那點俸祿相比,放在后世簡世就是絕世好員工。</br> 這晚,和往常一樣,深夜了,張居正書房的蠟燭還沒有熄滅,不過張居正并不是在奮筆疾書,而是帶著自信的笑容在待客。</br> 要是虞進在這里,肯定會很吃驚,因為,坐在張居正對面的,赫然就是白天還拜訪自己的大晉商范。</br> 范臉上帶著人畜無害的的微笑,恭恭敬敬地行禮:“小人拜見張大人。”</br> 張居正輕輕擺了一擺手說:“范掌柜,免禮。”</br> “謝大人。”(未完待續(xù)。)</br> ps:有點事外出,不知能趕回沒有,要是趕不及,今天就這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