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逆轉
新換的茶盞很輕,揭開一看,里面沒有茶,只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一行絹秀的字:把他趕走,不然要你好看。</br> 這絹秀的字,還有那口吻,又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不用說,肯定出自暴力長針女吳萱之手。</br> 以前看她的字,龍飛鳳舞,好像畫天書一樣,頗得吳大夫的真?zhèn)鳎A夏醫(yī)生大多有這樣的天賦,估計是為了保密自己的藥方,故意寫得澀暗難明,沒想到吳萱認真寫起來,那字還是很有靈氣。</br> 虞進一邊佯裝喝茶,一邊用眼角瞄了一下屏風:沒錯,那屏風下面,隱隱看到一點點繡花鞋,這暴力長針女一直在旁邊看著。</br> 看到她老子越來越喜歡那個錢少爺,自己不急,她都急了。</br> 有點意思,虞進的唇邊露出一絲不易察易的微笑:這叫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這不,還沒有開始競爭,吳萱早早就偏向了自己。</br> 幸好吳大夫在家中地位不高,吳萱的態(tài)度也比較堅決,要不然早就嫁給別人了。</br> “伯父,伯母,小侄去方便一下,告罪?!本驮谟葸M思索間,錢如山突然站起來,要上茅房。</br> 想想也是,進來后,他可喝了不少茶水。</br> “去吧,小心別滑倒?!眳谴蠓蛐呛堑卣f。</br> “有勞伯父擔憂?!?lt;/br> 錢如山也不是第一次來吳家作客,早就知道茅房的位置,吳大夫只是叮囑一句,也沒派人帶路陪同。</br> 看到錢如山走了,虞進也起來告罪上茅房。</br> “去吧,完了用瓢勺點水沖沖,免得那味沖?!眳谴蠓虿煌诘?。</br> 尼瑪,剛才那姓錢的去,吩咐他小心別滑倒,到了自己去,吩咐自己要沖水?怎么不叫姓錢的也沖沖?</br> 這老貨,實在太偏心了,分明是針對自己,虞進暗暗咬咬牙:得,你等著。</br> “是,吳伯父?!?lt;/br> 心里不爽,不過現在不能駁他的面子,自己和吳萱的事,還得他點頭同意呢。</br> 虞進剛出門口,吳大夫還意猶未盡地說:“夫人,你看,錢少爺喝了四杯茶才上的茅房,而虞進只喝了三杯就要上茅房,嘖嘖,說明錢公子腎好,那虞進,唉.....”</br> 我去,這話也說得出口,耳尖的虞進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倒。</br> 古代的茅房,多是建在后園,這也是為了衛(wèi)生起見,有條件的人家多是一建就建二間,男女隔開,吳大夫在余姚穩(wěn)坐大夫界頭把交椅多年,早就過上小康生活,所以他家的茅房也有兩間。</br> 錢如山在里面小解的時候,虞進就悠閑地在外面候著。</br> 少傾,錢如山“吱”的一聲推門出來,看到虞進候在外面,目光一下子不屑起來,微微抬起那驕傲的腦袋,有些傲嬌地從鼻子噴出一團氣:“哼。”</br> 小樣,脾氣挺大啊。</br> 虞進笑著說:“錢少爺?!?lt;/br> 錢如山伸出右手,一指指在虞進的右肩,冷冷地說:“知道我爹是誰嗎?識趣的最好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若不然,不僅你沒好果子吃,就是你全家都跟著遭殃?!?lt;/br> 變臉王啊,剛才在大廳里謙遜有禮,風度翩翩,有如處子恬淡,這一轉身,馬上就露出尾巴,張牙舞牙,變大尾巴狼了。</br> “知,知道...”虞進一臉“害怕”地說:“錢少爺,我先去完茅房再滾行不行?”</br> 真是個軟蛋,一嚇說話都不利索了。</br> 錢如山有些鄙視地說:“快去,去完快點滾?!?lt;/br> 虞進把兩個物件塞在錢如山手中,便急急忙忙茅房走:“帶著這些什物上茅房真不方便,勞煩錢少爺替我看管一下,馬上就好?!?lt;/br> 什么?要自己替他看管東西,把自己當下人?</br> 錢如山悖然起怒,剛想扔出去,可是感到這兩樣東西有些特別,好奇看一下,不看還自可,一看那小腿差點軟了。</br> 一塊是刻著現任左都御史名字的玉佩,而另一塊,則是出入裕王府的令牌。</br> 以錢如山對官場上的認識、還有對信物鑒別經驗告訴他,這兩樣信物應該都是真的。</br> 啊,對了,錢如山猛地想起一件事,自己聽老爹提過,過年前左都御史回家探親,在城外十里長亭出題考家鄉(xiāng)的后進,一個余姚的學子出人意表地做了一亦詞亦歌的送別,趙大人當場解下貼身玉佩相贈。</br> 當日自己也沒留意聽,難道就是眼前這個人?</br> 這塊是裕王府的令牌,裕王啊,那是大明最炎手可熱的親王,大明公認下一任的帝君,他身邊的人,絕對不簡單,這樣的人物,自己竟然叫他滾?</br> 一瞬間,錢如山就出了一身冷汗。</br> 好像,自己這次踢到鐵板了。</br> “吱”的一聲,虞進哼著小曲推門出來,錢如山一看到,馬上小跑著迎上去:“虞兄,這是你的東西,請收好?!薄?lt;/br> “有勞錢少爺了。”</br> “不敢,不敢”錢如山小心翼翼地說:“聽說虞兄才華橫溢,不僅寫出初見那樣驚艷的詩,還作了一曲風扉大明的送別歌......”</br> 虞進一臉平淡地說:“都是隨手涂鴉之作,不值一提,不值一提?!?lt;/br> 還真是踢到鐵板,錢如山身體一晃,差點沒摔倒。</br> 剛才說這些話,主要是為了試探一下眼前這人的身份,聽到虞進承認,錢如山的心都涼了半截。</br> 堂堂左都御史,掌管都察院,監(jiān)視天下官吏,人家認識這樣的人物,自家老子只是一個小小的戶房司吏,在別人眼里根本就是一個不入流的角色,正是有左都御史這樣的人物,那么虞進過入裕王府也就順理成章了。</br> 錢如山有些結結巴巴地說:“不...不知虞兄這次,回余姚有什么事?”</br> “一是回家看看家母,二是想結一段良緣”虞進不緊不慢地說:“三嘛,那是受老師所托,沿途暗訪,看有沒有官吏為官不正,欺壓百姓,哦,對了,主要是收集那些貪官污吏的信息,例如收入與俸銀嚴重不對等的官吏?!?lt;/br> 此刻,錢如山的臉變得蒼白。</br> 剛才為了吸引吳萱父母的注意,自己不僅抬自家老子出來,還有些洋洋自得地炫富,還暗示因為自家老子的關系,做什么都順利,天啊,這不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br> 不對,是砸腦袋才對,太祖對貪官特別嚴,洪武初年,那可是要剝皮充草的,現在雖說好一些,那是建立在沒有東窗事的基礎上,要是東窗事,后果不堪設想.....</br> 自己還多次和虞進作對,這虞進有左都御史的貼身玉佩,還稱左都御史是老師,那豈不是和左都御史作對?</br> 和左都御史作對,那豈不是和都察院作對?</br> 天啊,還有活路嗎?</br> 此時虞進自言自語地說:“虞某真替那些官員的家眷擔心啊,要是出了事,官員輕則流放,重則斬,就是那些家眷也遭殃,嘖嘖,全部打入奴籍,男的為奴,女的為娼,別人要打就打,要罵就罵,哎喲,就是想想都覺得可憐。”</br> 說罷,又輕輕搖了搖頭:“看我這嘴,說話就是收不住嘴,錢少爺,不好意思,我這就滾?!?lt;/br> 虞進剛轉身,那錢如山一下子跪下來抱著虞進的腳,涕淚雙流地說:“虞兄,饒命啊?!?lt;/br> 做夢也不想到,自己在余姚這個小地方,竟然碰上這樣的大人物,而自己還和他爭女人?</br> 壽星公上吊,嫌命長。</br> 錢如山悔得腸子都青了,他知道自家老子手腿不干凈,絕對是一查一個準,其實就是沒事,得罪這樣的人,哪里還有好日過?當他聽虞進說打入奴籍,更是嚇得面無血色,全身有如糠抖。</br> 打入奴籍,那就永世不能翻身了。</br> 其實這也不怪他,虞進和吳萱的事,兩個當事人都保密,余姚沒什么人知道,錢如山也不知這事,自然也就沒有關注虞進,直至看到令他絕望的玉佩和令牌。</br> “錢少爺,你,你這是什么意思?”虞進佯作驚訝地說。</br> “虞公子,你就是別取笑小的了”錢如山哭喪著臉說:“小的有眼無珠,得罪虞公子,事前更不知虞公子對吳小姐也有意,要不然打死小的也不敢跑到這里丟人現眼,求虞公子放小的一馬,要打要剮,小的也甘心受罰,只要,只要不累及家人?!?lt;/br> 官場有多黑,錢如山可以說門兒清,今天能讓你能享榮華富貴,明天就能把你打入牢獄,現在這形勢,錢如山知道,自己那是栽了。</br> 哪里還管什么臉面,還是小命重要。</br> 至于女人,有銀子還怕沒女人?</br> 這個錢如山,還算識時務,虞進嘴邊露出一絲冷笑:“想把這事抹了也行,就看你會不會做了?!?lt;/br> “會,會,虞公子只管吩咐?!?lt;/br> ......</br> 此時,大廳內的吳大夫正對著吳夫人說:“夫人,看到沒有,這錢少爺多好啊,家境好、學識淵博、說話風趣,辦事慎密,那個敗家子有什么好,做事吊兒郎當,一點也不讓人省心,簡直就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br> “那你想怎么樣?”吳夫人有些疑惑地說。</br> 吳大夫陪著笑臉說:“夫人,為了女兒的幸福,你多勸勸萱兒,虞進那小子,除了油腔滑調就沒別的,還是錢少爺好,嫁入錢家,嘿嘿,咱們也能跟著享福。”</br> “我不管”吳夫人霸氣地說:“女兒不僅要嫁得好,還要開開心心地出嫁,有一樣做不到,你這老不羞以后就別想有好日子過?!?lt;/br> ?。ㄐ碌囊恢?,求收藏,求薦?。。。?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