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太子難教
嘉靖還是沒上朝,讓太監(jiān)把大臣們的奏折留下,朝會就散了。</br> 這是他一貫的做法,對嘉靖來說,他放任,并不代表他放權(quán),雖說深居西苑,大明的輔都換了幾任,但嘉靖還是牢牢掌握著大明的最高權(quán)力,并把大臣們玩弄于鼓掌當(dāng)中。</br> 作為講師的張居正,散朝后回籠覺也不睡,稍稍處理一下公務(wù)后,便盡心盡力到裕王府教導(dǎo)大明儲君。</br> 氣派啊。</br> 端坐在御書房內(nèi)的虞進(jìn)表面危襟正坐,內(nèi)心卻吃驚不己。</br> 順利進(jìn)入裕王府后,虞進(jìn)先是和一起前來的楊雙智在耳房等候,坐了不到二刻鐘,被帶到裕王的書房,陪裕王一起聽張居正的教導(dǎo),一進(jìn)書房,虞進(jìn)就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用了。</br> 這也叫書房?</br> 那書房足足二百多平,除了有書案、筆墨紙硯,還有大量的圖書,那一排排木架上,密密麻麻全是圖書,少說也有上萬冊之多,此外,書房里還放了大量的古玩、花卉、玉器等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br> 那是上品檀香。</br> 張居正、裕王、記錄言行的言官、侍候的太監(jiān)、宮女、再加上陪讀虞進(jìn)和楊雙智,書房內(nèi)足足有三十多人。</br> 三十多人,書房卻非常安靜,以至張居正那不疾不徐的聲音,讓站在書房里每一個角度人都能聽得清楚。</br> 這么多人,全是為了裕王一個人服務(wù)。</br> 不得不說,在大明朝,說起拼爹,裕王自認(rèn)第二,就沒人敢自認(rèn)第一。</br> 虞進(jìn)第一次進(jìn)裕王的書房,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位日子過得不是很如意的大明儲君。</br> 裕王是一個中等肥胖身材的中年人,小眼圓臉,笑容可掬,對老師尊敬,也不對下人擺架子,臉上總帶著一種和熙的笑容,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要不是他身穿代表皇室杏黃色便服,還以為他是一個面善心仁的大財主呢。</br> 作為尊貴的親王,裕王穿得高貴、吃得精細(xì),就是一個書房,也極為考究,處處雕梁畫棟、金壁輝煌,不夸張地說,隨便在書房內(nèi)拿一件物品出去,在外面都能賣到一個高價,有可能一個小小的物件,普通百姓奮斗一生都買不起。</br> 榮華富貴固然讓人羨慕,但令虞進(jìn)妒忌的,反而是裕王身邊的女子。</br> 裕王為人和氣,說話做事沒有架子,但他的排場可不小:磨墨是一個氣質(zhì)如蘭的侍女、添茶遞果是兩個可愛類的雙胞胎美女蘿莉、身后煽風(fēng)的是兩名身材高挑的美女,就是站在門口的宮女,面若桃花,表情嫵媚,屬上上之姿。</br> 其實一路走來,所看到女子的顏值都很高。</br> 不夸張地說,這里可以說是一個美女集中營,就是聽個課,身邊也美女如云。</br> 不得不說,裕王在某個方面和嘉靖很像,那就是固執(zhí):嘉靖為了追求長生,可以躲在西苑不上朝,幾十年如一日地?zé)捴频に帲欢麅鹤釉M跻膊缓拖矚g醉臥花叢間,矢死不渝的那種,以至最后死在女人的肚皮上。</br> 裕王得了兒子,也就是小萬歷后,嘉靖一聽還是挺高興的,可是掐指一算,覺那是在裕王是為皇后服喪其間有的,服喪期間還這般不忘“播種”,這讓嘉靖大為光火,以至小萬歷快一歲了,還沒有剃取名。</br> 這老朱家的奇聞逸事還真不少,每一任都是那么有特色,又擅長制造話題。</br> 當(dāng)然,這些都是后話。</br> 這不,就是在聽課,底下小動作多多,還不時和待女眉來眼去,虞進(jìn)統(tǒng)計過:上課不到半個時辰,老張同志的那張帥臉抽搐了三次,干咳了五次。</br> 也不是沒有效果,每次裕王都會端正態(tài)度,不過很快又再故態(tài)復(fù)萌。</br> “殿下,上課還得用心傾聽。”張居正苦口婆心地勸道。</br> “是,是,讓老師擔(dān)心了,本王馬上改。”</br> 沒過一會,張居正又說:“殿下的,請你的復(fù)述一下微臣剛才說到哪里了?”</br> “啊,這,剛才本王走神了,勞煩老師再講一遍,本王這次一定認(rèn)真。”</br> 沒過多久,張居正又寒著臉說:“殿下,請你講一下,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整幼,以及人之幼是什么意思?”</br> “這個,本王一時忘了。”</br> “那請殿下說一下,我大明西陲邊防的特點?”</br> “這.......”</br> 看到張居正的臉色似有不善,裕王突然一拍手道:“老師說了這么久也累了,稍作休息用些茶水糕點再說。”</br> 說罷,也不等張居正言,扭頭說:“來人,把糕點茶水拿上來,都休息一會再說。”</br> “是,殿下。”</br> 很快,幾個宮女捧著茶水糕點等物上來,就是虞進(jìn)和楊雙智的席前也有一份。</br> “諸位辛苦了,來,請用吧。”裕王笑呵呵地說。</br> “謝殿下。”張居正、虞進(jìn)、楊雙智等人只能領(lǐng)賞。</br> 太子難教啊,虞進(jìn)一邊吃一邊暗想道。</br> 一會要喝水,一會眼睛累了,一會又要去茅廁、一會又和漂亮的侍女眉來眼去,時間就這樣磨掉,那效率極低。</br> 你說我都聽,但就是不改,裕王就是這樣的人。</br> 都說一個人的精力有限,裕王應(yīng)是把全副身心都放在美人身上,實在分不出心學(xué)習(xí)了,或者說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學(xué)習(xí)上。</br> 裕王并不是長子,生母的出身也很低微,一直不被嘉靖所喜,從小就習(xí)慣自卑的他,也無欲無求,沒想到比他大的皇兄一個接一個死去,而搬到西苑的嘉靖也再沒所出,儲君的位置最后竟然落在他頭上。</br> 別人熬姿歷熬出頭,他倒好,熬命長熬成了儲君,換作別人,早就莫名興奮了,可是裕王還是有點無動于衷。</br> 一來皇帝老子嘉靖一直不肯立太子,在自己和景王之間左右搖擺,以嘉精的強(qiáng)勢,今天可以立,明日又可以廢,裕王一直沒多大的期望,二來他志不在此。</br> 這種身份高貴,打不得罵不得,雖說不認(rèn)真好學(xué),偏偏態(tài)度又端正,弄是把張居正弄得沒有半分脾氣。</br> 換作別的學(xué)生敢這樣,張居正早就把他的手心打爛了,不夸張地說,就是涵養(yǎng)少一些也不能勝任這份工作。</br> 既然讓裕王看到自己才學(xué)和抱負(fù),又要不能讓裕王感到乏味、既要維護(hù)老師的尊嚴(yán)又不能過于嚴(yán)厲令他反感,在這些當(dāng)中找一個平衡點,還真的不容易。</br> “殿下,你是大明的希望,大明的江山、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指望著殿下呢。”張居正苦口婆心地勸說道。</br> 裕王聞言,點點頭說:“老師說的是,日后國家大事,本王還得倚重幾位老師。”</br> 有這么多能人幫忙,自己干嘛還要這么累?</br> 那些俸銀可不能白給。</br> “那是微臣的榮幸”張居正聞言連忙說:“臣愿為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聽到皇上要器重自己,那有拒絕之量,在裕王府一直熬,也是為了出人頭地、成功上位的那一天罷了。</br> “老師請起”有曖男潛質(zhì)裕王親自扶起張居正坐好,又親自奉上宮中精制的點心,一時間師生關(guān)系非常的和睦。</br> 對虞進(jìn)和楊雙智來說,眼前這一幕是第一次見,但對張居正來說,當(dāng)年在裕王府擔(dān)任閑職時,早就現(xiàn)裕王是一個欠缺進(jìn)取心的人,徐階的嚴(yán)、高拱的寵,對他都沒什么作用,為了有所進(jìn)步,這也是他提出現(xiàn)從民間招陪讀書僮的原因。</br> 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張居正把目光放在一旁的虞進(jìn)和楊雙智身上。</br> 是時候到他們出場,帶動一下這位“無欲無求”的大明儲君了。</br> 不知為什么,虞進(jìn)看到張居正那若有所思的眼光,內(nèi)心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