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發(fā)表·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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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顯這句話說完,原本屋子里的氣氛就因為宋欣的話有些緊張,此時傅老爺子干脆不接自家兒子的話,直直讓這氣氛凝固,空氣中再也像是沒有一點聲響似的。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再開口說話的,甚至連原本輕微的筷子響動,也聽不見了。
說起來傅子然的婚事,長輩們又聊得這么不愉快,趙齊作為在座的唯一一個外人,自然是有些坐不住了。
他只等著瞧桌上的氣氛在沉默之后稍稍沒那么凝滯,才開口向著傅老爺子以及旁邊的傅顯道
“傅爺爺、傅叔,我其實來的時候在家里就吃了點,這會兒也吃飽了,突然想起來我爸還叫我回去有事,我這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叨擾。”
趙齊的話說的尋不出一點兒毛病,況且他們要說的事確實是傅家的家事,不好往外宣揚,便也只是與趙齊又客套兩句,便放了人回去。
坐在一旁的傅澤以也撂下手中的筷子,沒看旁人,只對趙齊說
“我送你。”
“別呀以哥,你這吃著飯,外頭下那么大雪,你又折騰一趟干嘛,咋地還不放心我自己回去啊。”
趙齊伸手按在傅澤以肩膀上,想讓他不用起來了。
兩人正稍有僵持。不過趙齊是客人,理應(yīng)送他回家去,是以傅顯便想開口,卻是不想此時坐在傅澤以右手邊的陸晚卻倏忽也撂下筷子開了口
“爺爺、爸爸,我也去送送趙齊吧,到底認識一回,以后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這話聽的她旁的男人身形一僵,不過卻并沒有拒絕,只說
“行吧,你多穿點。”
見傅澤以都這樣說了,傅顯也沒有拒絕的道理。況且他原本就希望這事情小輩的知道少些比較好。
如此一來,陸晚便借著這個理由,順順當當?shù)馗禎梢院挖w齊一同出了傅家的門。
她這樣說自然也是為了避嫌,為了避開傅家的家事。
她畢竟是個外姓,若是平素里還好,今天她眼見著就要離婚了,可沒有再去聽人家家事的道理。
況且莫說是趙齊,又莫說是她了,就算傅澤以和他大哥傅煜涵現(xiàn)在在傅顯宋欣兩夫妻那里,估計都算是個“外人”了。
老人說有后媽就有后爹。這話說的真真沒錯,且不說那傅老爹處處維護妻子,竟就連那個毫無血緣的傅子然,都能被愛屋及烏,受到傅老爹的庇蔭。
反倒是自家這兩個親兒子,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多多少少總是被忽略了些。
外面與屋子里是截然兩個世界。
一開了門,不僅是鋪面而來的雪的氣息幾乎占據(jù)了人的口鼻,呼吸只見全是沁人心脾的雪氣,從口鼻間吐出去,又是熱騰騰的白汽兒。
放眼望去,天地之間,更像是被皚皚潔雪洗濯一凈,雙眼所見之地,皆被覆上了厚厚一層。
一腳踩下去,只聽見“嘎吱嘎吱”,像是特意添加了音效。
這樣的場景,顯得天地之間倏然變得疏朗空曠,好像隨便輕聲說上一句話,就能回蕩在整片大地上似的。
陸晚今天穿的是一件長長及膝的厚厚的羽絨服。像是要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似的。
這羽絨服是淺淺的乳白色,她的肌膚又素凈白皙,這樣走在雪地里,恍然間就要與雪地融為一體了。
趙齊一出門就開口對傅澤以說話
“特意在餐桌上跟傅爺爺提起給傅子然相親的事,還沒避諱我們幾個在,要么就是你那個后媽根本沒把你和你大哥放在眼里,做了十足的準備,要么就是她已經(jīng)有把握你們一定會兄弟不和,不會聯(lián)手對付她。”
沒想到他們突然說起這么正經(jīng)的話來,陸晚一時間有些不習慣。不過這樣的時候,把自己當成空氣就好了,她這樣想著,便將頭又縮了縮,盡量讓他們兩個忽視掉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旁邊的男人卻并未忽視掉她。
他的手一伸,拉著她的帽子往前一撩,那羽絨服上面的帽子就牢牢戴在她頭上了。
天空之上仍在飛飛揚揚的雪花絮子瞬間被阻隔在了羽絨服外面,再不往她的烏發(fā)上頭掉了。
陸晚有些別扭地道了句謝,然后跟兩個人闡明自己“空氣”的立場
“呃,你們聊,不用理我,我不過就是找個借口出來,你們?nèi)羰怯X得不方便,我現(xiàn)在就走也可以。”
她話說的十分客套,全然不像之前在三亞的時候那般生動活潑,時不時說兩句俏皮話兒。
一旁的傅澤以卻全沒理她這個茬,剛剛她是自己進房間里換得衣裳,穿的是件長長的羽絨服,可里頭的毛衣卻只是個普通的圓領(lǐng),留下長長一截白嫩的脖頸,大約因為肌膚嬌嫩,被這冬日里的冷風一灌,瞧著這玉頸也已凍得通紅。
男人信手一扯,就將自己脖子上戴著的一條素色圍巾摘下來,直接套到身邊的女孩子脖子上,將那露出來的一截被凍得紅紅的肌膚給牢牢遮住。
那圍巾是剛剛從他脖子上摘下來的,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他的身上總是這樣,他從不用香水,只是衣服上總有洗衣液或者金紡的香氣,他的每件衣服上也如這一樣,總是都要干干凈凈,纖塵不染。
不過這圍巾上除了熟悉的洗衣液味,還有盈盈暖意。
是因為剛剛從另一個人的頸間摘下來,帶著他與他體溫相同的溫熱。
陸晚很少有覺得傅澤以身上溫暖的時候。
她吸了吸鼻子,到底沒能開口拒絕的了。
溫暖之于她,才是偷心蝕骨的蠱,讓她連一點拒絕的能力也沒有。
只不過這些,她并未意識得到罷了。
陸晚澀澀地道了個謝
“謝謝,我會洗干凈了還你的。”
傅澤以現(xiàn)在算是摸清了她處處一副疏離的樣子,此時又聽她這樣說話,干脆也懶得與她掰扯,便接著趙齊的話,說道
“我看以宋欣的性格,應(yīng)該不會是第一種原因。”
“看來,”
趙齊面色凝重,頓了頓,才對傅澤以說出口,
“看來她是篤定了你和你哥會兄弟鬩墻咯?這個女人可不是什么好對付的,莫不是后面還有什么招數(shù)等著你們?”
聽到“兄弟鬩墻”這四個字,傅澤以委實愣了一愣。
是篤定,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小時候成天一起打鬧玩樂的兄弟兩人,竟成了這般光景。
這倒確確實實是一樁豪門悲劇啊。
陸晚不由得想起了威逼自己與傅澤以結(jié)婚的姑姑和叔叔們,她與他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出商人之間的游戲。
陸家常年都是在陸晚的爸爸媽媽手中管理,二人陡然出了事,公司被陸家的親戚,猶以二姑姑和三叔叔搶去,連維持日常運營都艱難,險些要被虎視眈眈的別家給吞掉。
這陸家姐弟二人,便看著陸晚這個被養(yǎng)得極佳的名門閨秀,一拍即合,準備壓榨掉她最后一絲作用。
便出了跟a市富商傅家聯(lián)姻的這么一個損招。
陸晚是將二姑姑和三叔叔利誘她的那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原封不動地給還了回去,這才得了這么一個“這婚愛離不離”的結(jié)果。
可就是這么一個答案,竟然讓陸晚有些感謝二姑姑。
感謝她愿意不干涉自己結(jié)束這一樁鬧劇一般,沒有絲毫純粹,沒有感情,在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的婚姻。經(jīng)歷了這樣多,撒了這樣多的謊,委實無顏再留下來,甚至多留一刻,都讓她愧疚難安。
而且,她也感謝那個曾經(jīng)怒罵著推開她的男人。讓她明白自己其實沒那么重要,讓她在差一點兒就要陷進去的時候,還能提醒自己抽身而出。
她想通了,不要再做任何一個人的附屬品,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該有自己的人生,過自己的生活。
或許,她可以重新開始。
而那個,就是離了這個婚。
陸晚不禁看了一眼身邊正在和趙齊聊天的男人,只瞧他輪廓上棱棱角角皆是分明,處處透著英朗的男性氣息。
她在心里暗暗感嘆了一句原來都不過是個可憐人罷了,只不過一個是被從小敬重的哥哥當做假想敵;另一個是被家中關(guān)系尚可的長輩坑了一遭。
陸晚突然想起來第一次和傅澤以在ba見面的那天晚上。
她為了刻意接近他,為了讓他對自己產(chǎn)生各種奇怪的想法,她幾乎是仿照這他們兩個人的故事編了那么一個身世之謎。
那天的他,也為那個胡謅的故事落寞了一些。
陸晚心緒一動。
走在身邊身形挺拔的男人這一回倒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似乎是因為他仍然沉浸在與趙齊的對話當中。
他想了想,倒是有種豁然開朗似的感覺,只對趙齊笑了笑,說道
“左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能任她翻了天去?”
陸晚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這兩個人的交談,不過心思卻并不在他們談?wù)摰倪@些話上,她的心思早早地就飄遠了,竟是回憶起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
原以為這兩個人會一路上一直聊這個話題,她只自己低頭走著路,看著自己的腳尖,頭也沒抬,根本沒有要加入其中去的意思。
就這么一會兒出神的功夫,趙齊就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了家,這下子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陸晚將自己的頭埋得更低了些,甚至想要加快腳上的步伐,心里想著趕緊回到傅家去,與這個人獨處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她甚至開始后悔自己的榆木腦袋,剛才怎么就只想出來和傅澤以一起送趙齊的辦法,哪怕是隨口說個不用跟著出門的也好啊。
不過事已至此,好像已經(jīng)沒有寰轉(zhuǎn)的余地了。
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低著頭,靜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