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在
不該出場的檀七郎,在這里提前出場,重櫻估摸著,大概是她的穿越引起蝴蝶效應(yīng),導(dǎo)致一些劇情崩了。
重櫻的身體不由自主繃緊了些。
劇情崩了,人設(shè)可沒崩。這個檀七郎,絕對是書里最危險的角色之一。
檀七郎用指腹輕輕擦著重櫻面頰上的灰,露出她清麗的眉眼。他望著她的眉眼,有些出神。
重櫻的右手悄悄探出,抓到了地上的鳳釵。
“該如何處置呢……”檀七郎沉吟著,似乎有些為難。大凡漂亮的女人都逃不過他的魔爪,總要物盡其用才好。
“別殺我,我還有用。”重櫻試圖分散他的心神,“你抓我來,不就是想對付我?guī)煾该矗繋煾缸顚檺畚伊耍蛏叽蚱叽纾揖褪菐煾傅钠叽纭!?br />
重櫻一語雙關(guān),倒是提醒了檀七郎。檀七郎笑了起來,不知是在笑重櫻的天真無邪,還是在笑重櫻誤打誤撞,猜著了宮明月真正的身份。
蛇都是薄涼的,一介女子,也妄想成為蛇的七寸,可笑。
“誰說我要對付你師父了。”檀七郎溫溫柔柔地開口,“你的話要是傳到師弟的耳中,師弟只怕后悔,自己竟收了這么個不肖之徒。”
重櫻假裝剛知道他的身份,驚訝地張張唇:“你喚師父師弟?你是、你是……”
“我是你師伯。師弟的母親是我的師父,師弟尚在肚子里,師父以為他是個女孩兒,為我們定下了娃娃親,誰知道生出來個帶把的,偏生我只愛女子。”檀七郎遺憾地嘆了口氣,陷入回憶中。
就是這個時候了!
重櫻憑借著身體攢著的力氣,朝檀七郎刺出手中的鳳釵。
檀七郎似早有察覺,截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她便滿臉冷汗地松開了手。
“啪嗒”一聲,鳳釵從掌心滑落。
重櫻痛極之時,渾身輕顫,腦海中走馬觀燈般閃過一幅幅畫面。
身著白衣的美婦人,挺著渾圓的大肚子,坐在皎潔的月色里,左手扶著腰,右手拉著一名少年,輕聲說道:“等明月出生了,就給七郎做媳婦。七郎也要答應(yīng)師父,夫妻二人一輩子相親相愛,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能傷害對方。”
少年約莫十四五歲的模樣,眉眼間有幾分成年檀七郎的影子。在婦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望向婦人的目光里藏著不可察覺的仰慕,禁忌又苦澀。
這是檀七郎的過去?
她怎么會看到檀七郎的過去?
重櫻震驚不已。
腕間傳來的劇痛,讓重櫻眼前的畫面灰飛煙滅。
重櫻回神。
檀七郎握著她的手腕,俯身逼向她,帶著幽香的氣息噴在她的面頰上,眼神陰鷙:“你師父尚欠我一個媳婦,師父的債,就由徒弟還好了。”
話音剛落,重櫻的身體騰空而起,被他橫抱在懷中。
重櫻腦海中轟然一響,只剩下兩個大字:完了!
想到原書里那些劇情,重櫻骨頭隱隱發(fā)痛。
這個檀七郎他是個虐待狂啊啊啊啊啊。
“師、師伯……”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口,下意識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這條蛇的牙有毒!千萬不能被咬!
檀七郎抱著重櫻朝著洞內(nèi)一塊平整的石頭走去,突然,他扭身向旁邊掠去。一道金色的劍光擦著他的肩膀飛過,撞上石壁,入石三分。
“多年未見,師兄還是死性不改,連自己的師侄都能不要臉的下手。”黑暗中飄來宮明月飽含殺意的嗓音,“欺負(fù)師侄,師兄就這么點本事了嗎?”
檀七郎放下重櫻,一手?jǐn)堉难恚皇殖槌鲅g的劍,冷笑道:“師弟終于肯來見我了,我還以為師弟被榮華富貴迷了眼睛,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我的身份自是不必勞煩師兄提醒。”宮明月從幽暗的光線里走了出來。
只見他紅衣翩飛,左手抬起,五指收攏,插入石壁中的掠影劍發(fā)出嗡鳴的聲音,飛回他的掌中。劍尾微勾,猶如蛇的尾巴,卻是天底下最致命的利器。
“師父!”重櫻驚喜喚道。宮明月來了,她就不用走原書劇情了。
“櫻櫻莫怕,師父救你。”宮明月看向重櫻的眼神柔了幾分,安撫一句,手中劍光刺向檀七郎。
檀七郎似乎極為顧忌宮明月,接了他一招后,將懷中的重櫻當(dāng)成擋箭牌推了出去。
那金色的劍光便直沖著重櫻的胸腔刺來。
重櫻心臟狂跳,身體被巨大的力道推著,眼看著就要撞上宮明月的劍,宮明月猛地將劍撤回,右手伸出,環(huán)住重櫻的腰身,攬進(jìn)自己的懷里。
重櫻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里。
宮明月甩出掠影劍,這回沒了重櫻這個顧忌,掠影劍直接化作一道光,刺中檀七郎的肩膀。
檀七郎身形一僵,徒手拔出掠影劍,捂著傷口往旁邊的黑暗中逃去。
宮明月召回染了血的掠影劍,扶著重櫻坐下。
重櫻渾身無力,倚靠在他的懷中,揪著他的袖擺:“師父,我是不是快死了?”
“有師父在,不會死。”宮明月將她的發(fā)絲撩到耳后,在她的后背輕輕撫了一下,那股壓制住她的力道,登時消失無蹤。
重櫻所有的力氣都回到了身體里,激動地說道:“師父,我可以動了。”
宮明月“唔”了一聲。
重櫻旋即沮喪道:“師父,我是不是很沒用?我要是有些本事,就不會被輕易捉來。”
“不是櫻櫻沒本事,是師父不好,沒有好好教櫻櫻本事。”宮明月溫柔地揉了揉重櫻的腦袋。
這句話他倒是沒有騙重櫻。
千重櫻明明身懷絕品靈骨,被他領(lǐng)進(jìn)府里,只教了些拳腳功夫。這些拳腳功夫?qū)Ω段淞指呤稚锌桑谒麄冞@些大妖怪面前,不值一提。
在他的計劃里,小草包無需太大的本領(lǐng),她的靈骨,只是她人的嫁衣罷了。
“櫻櫻想不想學(xué)本事?”宮明月突然問。
重櫻點點頭。想,做夢都想。在這個遍地都是妖怪的世界,她身懷靈骨,卻無本領(lǐng)傍身,簡直就是懷璧其罪。
宮明月眼神黯了黯,正欲說話時,身后刺過來一道劍光。
“小心,師父!”重櫻心尖一顫。
宮明月提起掠影劍,攻向偷襲的檀七郎:“師兄,我原本看在同門的份上,不愿趕盡殺絕,師兄又何必步步緊逼。”
“師弟要真的在意同門之情,就助我完成宏圖霸業(yè)。”
“沒興趣。”宮明月何嘗不知道檀七郎的心思,檀七郎想要一統(tǒng)東陵大陸,做人族和妖族共同的主人。然而宮明月只想復(fù)活靈女千重曦,放出被封印的妖族,親眼看著東陵大陸在戰(zhàn)火中灰飛煙滅。
“師弟如此不念舊情,就別怪做師兄的翻臉不認(rèn)人了。”檀七郎面露怒色。
洞內(nèi)傳來長劍相擊的聲音。
“嘶嘶”的聲音傳入重櫻的耳中,重櫻立時跳了起來,毫不猶豫地爬上一塊石頭。她醒來時看到的那些毒蛇,從地洞里鉆出,窸窸窣窣朝著宮明月圍攏而去。
宮明月和檀七郎打成了一團(tuán),洞內(nèi)光線太暗,重櫻看不清他們的身法,她轉(zhuǎn)著腦袋,在找出口。
幽暗的光線中隱約閃過一道紅影,襲向?qū)m明月,重櫻高聲提醒道:“師父,小心背后有人偷襲!”
那紅影掠到一半,似是被激怒,折了回來,手中劍光朝著重櫻斬下。
重櫻跳下石頭,避開劍光。
偷襲她的是個身材曼妙的女子,女子紅紗裹身,露出兩條雪白的胳膊和平坦的小腹,容色極美,神情卻十分陰毒兇狠。
她再次提劍朝重櫻刺來。
重櫻哪里是她的對手,又顧忌著蛇群,步步后退,突然腳后跟踩空,整個人如一只斷翅的雁朝著身后的萬丈深淵墜去。
簡直有一萬句臟話想說!
這黑漆漆的洞穴里居然藏著變態(tài)的深淵。
失重的感覺緊緊攥著重櫻的心臟,驚懼到極點,所有的聲音都被堵在喉嚨里,竟連一聲“救命”都無法發(fā)出。
這回真的涼涼了。
不知道她的女主光環(huán)夠不夠救命。
重櫻木然著一張臉,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急速下墜產(chǎn)生的風(fēng)聲,在她的耳旁呼嘯而過。
黑暗中一只手環(huán)住她的腰身,將她帶入一個略顯冰涼的懷抱中。
重櫻訝然睜開雙眼,映入眼底的是宮明月含笑的眉眼:“傻櫻櫻,就這么閉著眼睛等死嗎?”
“師、師父。”重櫻的喉嚨里終于能出聲了,她又驚又喜地對上宮明月的目光,四肢僵硬地將自己盤在他身上。
“師父在。”宮明月輕聲應(yīng)道,抱著她,足尖虛空一點。
在離懸崖還有數(shù)丈距離時,無數(shù)帶著火光的飛箭倏然從天而降,如萬丈金芒灑落人間,耀眼奪目,滿含殺機。
宮明月不得不改變方向,任由身體急速往深淵中墜去,躲開這無數(shù)金芒,先那箭雨一步墜入崖下的深潭中。
“嘩啦”一聲巨響,水花四濺,宮明月抱緊重櫻,沉入水底。燃著火焰的飛箭射進(jìn)潭內(nèi),入水的瞬間,火光“嗤”地熄滅,冒出一團(tuán)白煙。
重櫻不會水,墜入潭中后,潭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堵住她的口鼻。她抓著宮明月的衣裳,意識在被潭水包裹的窒息中,逐漸脫離了身體。
很奇怪,她并不覺得害怕,大概是她打心底里篤定,宮明月一定會救她。
他就是那救世的神,只要他愿意垂憐這個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