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兩敗俱傷
持續(xù)了兩天的大海戰(zhàn)終于停歇,彈盡糧絕,傷亡慘重的雙方都無力再戰(zhàn),各自收兵返回母港。
此役駐守開普敦的荷蘭艦隊付出了慘烈的代價,主要原因是輕敵,驕狂,又被明軍的突然出現(xiàn)打了個閃擊。
首戰(zhàn)失利又不顧兵力懸殊而貿(mào)然發(fā)動反擊,結結實實和精心準備的大明主力艦隊撞了個滿懷。
在兵力絕對劣勢的情形下,荷蘭人為自己的驕狂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大海戰(zhàn)過后好望角外海一片狼藉。
拋開荷蘭艦隊沉沒,被俘的戰(zhàn)艦不提,逃走的戰(zhàn)艦都是傷痕累累,水兵傷亡尤其慘重。
在荷蘭人的總計三艘超級主力艦里,有一艘被擊沉,一艘受傷后失去動力被俘,另一艘受傷逃遁。
余下整個開普敦艦隊所屬的二等,三等戰(zhàn)艦總計沉沒十七艘,被俘二十二艘,士兵傷亡,失蹤超過了三千人。
開普敦艦隊基本上失去了戰(zhàn)斗力,荷軍被迫退守開普敦,并且同時派出快船前往本土求援。
而遠道而來的大明遠征艦隊,在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兵力的情形下,同樣為這場勝利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基本上喪失了戰(zhàn)斗力。
“撤!”
看著慘烈的戰(zhàn)場,海面上一片狼藉,周全斌眼睛瞇了起來,他當機立斷下令艦隊放棄攻占開普敦的計劃。
而是交替掩護,全體撤退,可是往哪里撤呢,還好洛王殿下未雨綢繆,早早將印度次大陸拿下了。
艦隊可以撤往印度西海岸的孟買港完成休整。
“嘩,嘩?!?br/>
一艘艘戰(zhàn)艦首尾相連,踏上了返航的征途,流線型的艦體上傷痕累累,高高懸掛的日月波濤旗十分殘破,桅桿折斷的戰(zhàn)艦只能被友軍拖拽前行。
出發(fā)時浩浩蕩蕩二百余艘戰(zhàn)艦,滿載著上萬名水兵,此刻戰(zhàn)沉,重傷的約五十余艘,輕傷的不計其數(shù)。
水兵死傷,失蹤多達兩千余人,連領兵出征的水師提督周全斌也受了傷,正赤著膀子坐在甲板上,瞧著面前一排排擔架之上躺著的部下。
此戰(zhàn)他麾下四個艦長戰(zhàn)死,連高級將官都戰(zhàn)死了這么多,槍炮長,軍官傷亡更是慘重。
這算是勝了嘛?
兵力數(shù)倍優(yōu)勢仍然打的如此艱難,讓周全斌體會到了什么叫大航海時代,什么叫大海戰(zhàn),什么叫一將功成萬骨枯。
“嘩,嘩?!?br/>
當興奮的情緒消褪,返航中的艦隊安靜了下來,傷痕累累的大明遠征艦隊被迫撤向孟買港。
所幸在西南風的加持下,撤退還算順利。
一個月后,大馬士革。
好望角大海戰(zhàn)的戰(zhàn)報傳來,確認是捷報之后,眾將不由得歡欣鼓舞,可周世顯卻暗自心驚。
“這個仗打的……”
他也不是沒見過慘勝,可這也勝的太慘了,艦長就戰(zhàn)死了四個,好不容易培養(yǎng)出來的高級將官傷亡了幾乎三分之一。
“哎?!?br/>
周世顯嘆了口氣,他可是將這些年大明積攢的家底都掏出來了,可只是和荷蘭人駐扎在南非的一支分艦隊打了個兩敗俱傷。
果然,想在茫茫大海上挑戰(zhàn)老牌歐洲海軍強國,對如今的中興大明來說,基本上不現(xiàn)實。
以大明水師如今的實力,在南洋稱王稱霸問題不大,可是一旦離開了馬六甲進入深海,可就十分危險了。
為什么會打成這樣,無非是兩個字,底蘊,和兇殘的荷蘭海軍相比,大明人沒有航海的基因吶。
“傳令?!?br/>
周世顯揮了揮手:“叫周全斌全軍休整?!?br/>
短時間內(nèi)周全斌的遠征艦隊是無力再戰(zhàn)了,并且遠征艦隊的修整和補給同樣代價不菲。
人員,裝備,彈藥都需要從馬六甲調(diào)撥,更麻煩的是一些受傷的戰(zhàn)艦需要拖回母港維修。
拋開這些戰(zhàn)損不談,周世顯心情很快又好轉(zhuǎn)了起來,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大明艦隊歷史上第一次走出去,這樣的戰(zhàn)績算是及格了。
或者說周全斌考了個八十分,超水平發(fā)揮也不為過,不管怎么說,這場海戰(zhàn)大明水師都創(chuàng)造了歷史,完整的俘虜了一艘荷蘭主力艦親王號。
這是在風帆年代,新生的大明水師俘獲的最先進主力艦,這艘主力艦建造于十年前,也是世界上公認的最先進三層甲板風帆戰(zhàn)艦。
也一度是整個荷蘭王國最尊貴奢華的戰(zhàn)艦,和大名鼎鼎的七省號屬于同一級別,意義十分重大。
對于正在快速發(fā)展中的大明松江造船工廠來說,這艘艦,連同那些威力強大的三十六磅重炮,都是可以用來拆解,仿造的。
“傳旨!”
周世顯又徐徐道:“嘉獎水師?!?br/>
當嘉獎令遠隔數(shù)千里之遙,傳到了孟買,正在孟買港休整的周全斌松了口氣,雖說是得到了嘉獎,可周提督臉上火燒火燎。
厚著臉皮接受了嘉獎,還得臉皮更厚一點向統(tǒng)帥部請命,要補給,要兵,要船,要裝備。
等到他的奏報公文送到了南京,靜靜的躺在奉天殿里,已經(jīng)是兩三個月后的事情了。
這時候夏天都快要結束了。
南京,奉天殿。
天晴了,江南的梅雨季節(jié)終于結束,夏末秋初的天氣變得涼爽起來,接到奏報的史可法險些一跟頭栽到桌子底下。
“這仗打的?!?br/>
這一仗就把大明辛辛苦苦積攢了十年的家底打殘了,一想到修船,整補,招兵所需要的花費,老大人就忍不住薅頭發(fā)。
李巖啞口無言,鄭森一臉尷尬,可在史可法老大人這位德高望重的長輩面前,鄭森依舊將胸膛拍的咣咣響。
“史公不必憂心?!?br/>
不管怎么說,周全斌打贏了嘛,雖然損失大了點,可是整補一年半載的,還是可以再戰(zhàn)的。
“咳?!?br/>
鄭森輕咳一聲,琢磨著該怎么為部下解釋,不管怎么說,咱這一仗都是開了先河,連荷蘭人的主力艦都繳獲了。
“史公明見!”
鄭大人說著說著竟然興奮起來了,這一仗對荷蘭人的自尊與自信絕對是個沉重的打擊!
雖然說,周全斌意圖殲滅荷蘭開普敦艦隊,掌控制海權的戰(zhàn)略目的并沒有達到,這場海戰(zhàn),對于整場戰(zhàn)爭并沒有起到?jīng)Q定性的作用。
“可!”
可是荷蘭人也被打殘了呀!
“對!”
這么一想,鄭大人倒更加興奮了,他提議繼續(xù)抽調(diào)戰(zhàn)艦,兵力馳援前線,再次加強周全斌所部的力量。
他決定秘密醞釀一個追打落水狗的計劃,將周部實力加強之后,三到六個月內(nèi)再次偷襲開普敦。
“噠噠?!?br/>
鄭大人輕輕敲著桌子,年輕的臉上寫滿了野望,亢奮道:“招兵,造艦,造炮,半年之內(nèi)拿下好望角,兵臨開普敦,如若不然,叫周全斌提頭來見!”
“啥?”
史可法看著這位興奮的晚輩,更加目瞪口呆了,這是幾個意思呀,這是要與荷蘭人全面在海上開戰(zhàn)嘛?
“嚯!”
老大人嚇的一哆嗦,作為統(tǒng)帥部里掌管財政,后勤的主官,老大人被鄭森這個規(guī)模宏大的計劃嚇壞了。
他才剛剛批了三千萬龍元,用來修復那些受損的戰(zhàn)艦,可是鄭森又獅子大開口,又招兵又造艦又造炮……
“艾瑪?!?br/>
老大人嚇的快暈過去了,這就是個無底洞啊,這一艘一艘的戰(zhàn)艦造下去,幾千萬龍元連個浪花也翻騰不起來,這朝廷財政能扛得住嘛。
可鄭森正在興頭上,勸不住呀。
史可法無奈,只要又看了看李巖,本以為這位李大人性子沉穩(wěn),又老成持重,或許可以說幾句公道話。
沒料到李巖竟然也點頭了:“可?!?br/>
石亨就更不要提了,他這個軍憲司掌管,中興大明的情報頭子,一聽說要打仗比斗雞還興奮。
“砰!”
當石亨一拳砸在桌子上,狠狠的憋出了一個字:“打!”
史可法知道這事兒他攔不住了,一場兩敗俱傷的大海戰(zhàn),把這些少壯派建功立業(yè)的野心勾起來了。
“好。”
史可法無奈,只得點頭答應了,反正這事兒不還得請示攝政王嘛,可他知道請示也是白扯。
那位周爺……
野心比李巖,鄭森,石亨這三個人加起來還大,不管怎么說,在大明統(tǒng)帥部的決策下,華夏天朝有史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造艦計劃開始了。
在鄭森的極力攛掇下,史可法一咬牙,一閉眼又批了張條子,又給批了兩億龍元,一口氣,八艘主力艦同時開造。
這下子鄭森笑的合不攏嘴,咱不是繳獲了一艘荷蘭人的先進主力艦嘛,就按照那個標準建造!
于是乎,在一場大海戰(zhàn)的刺激下,大明統(tǒng)帥部統(tǒng)一了意見,一邊抽調(diào)分艦隊增援前線,一邊招兵,一邊造艦。
可大明的制度與荷蘭人不同,比航海技術,比人才儲備,比底蘊是萬萬不如人家的。
大明有自己的辦法,有大量接受了義務教育的府學生,有講武堂,有軍校,有航海速成班。
在缺乏航海底蘊的情況下,這種儲備人才的方法,無疑是唯一的出路,也起到了極好的效果。
“史公?!?br/>
鄭森見史可法點了頭,也批了條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搓著手,笑道:“您看今年結業(yè)的府學生,是不是……嗯?”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如今水師建設是重中之重,今年各地結業(yè)的府學生,是不是應該往海軍講武堂,軍校里邊多輸送一些?
史可法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氣道:“給你,都給你!”
“哎?”
這下子李巖不樂意了:“啥意思?”
如今大明統(tǒng)帥部職責漸漸明確了,鄭森的舊部主要在水師,李巖的舊部大多在鎮(zhèn)軍,一個相當于海軍大臣,一個相當于陸軍大臣。
李巖馬上就站起來反對:“那不行!”
要錢,要裝備咱不管,可憑啥給把府學生都送進海軍講武堂呀,咱鎮(zhèn)軍也正缺人才呢。
大明中興時代什么最值錢?
“人才!”
別的都可以讓步,唯獨人才這塊是不能妥協(xié)的,大明各地府學因為建立的時間不同,如今還沒有到大規(guī)模開花結果的時候。
如今每年結業(yè)的府學生,也就那么五六萬人,這些接受過義務教育的年輕人,自然是各軍中爭奪的香餑餑。
一瞧見李巖急了,鄭森趕忙拽住這位兄長的袖子,說了一番軟話:“事急從權,還望兄長海涵?!?br/>
“明年,明年的府學生都歸你!”
李巖趕忙將袖子甩開,這種話聽聽就好了,李某若是信了你的邪,那才是見了鬼。
“不成,這個口子不能開,你水師的待遇本就高于鎮(zhèn)軍,倘若開了這個口子,那還了得?”
“兄長息怒,息怒?!?br/>
倆人在奉天殿里拉拉扯扯,一旁史可法老大人看的直嘆氣:“哎,這些個少壯派呀?!?br/>
隨著這些少壯派的成長,把李巖這樣的穩(wěn)重派也帶歪了,如今他算看出來了,中興大明這架戰(zhàn)車在羽翼豐滿之后,如今正在緩緩加速,加速……
駛向了全面戰(zhàn)爭的泥潭。
史可法雖然憂心忡忡,可他也知道這是時代的潮流,他這樣的老家伙是無法阻止的。
“罷了?!?br/>
一聲長嘆。
在鄭森和李巖的拉扯中,大明最高統(tǒng)帥部決定撒龍元,給前線增兵,為了達到徹底占領好望角,開普敦的目的,開啟了龐大的造艦征兵計劃。
為了實現(xiàn)這一戰(zhàn)略意圖,除了緊急抽調(diào)作戰(zhàn)艦艇之外,另外緊急抽掉了一萬名水師步戰(zhàn)隊,都加強到了印度孟買。
又一個月后,大馬士革。
當鄭森擬定的作戰(zhàn)計劃送了過來,果然不出史可法所料,洛王周世顯大手一揮便通過了,還把鄭森狠狠夸了一頓。
“不易?。 ?br/>
過了這么久,終于大明的新生代少壯派領袖里面,出了幾個極具進攻精神的,鄭森算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準了!”
眼看著路易十四領著二十萬大軍霸占了北非,正在北非人的地盤上作威作福呢,周世顯正在氣頭上,這下子精神又抖擻了起來。
他甚至還要拱火,還試圖調(diào)動實力不弱的大英艦隊,一起出海加入對抗荷蘭人的隊伍,可惜……
可惜最近歐洲的天氣實在太惡劣了,風浪太大,戰(zhàn)艦無法出海,才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管怎么說,這場好望角大海戰(zhàn),算是拉開了大明水師建設,挑戰(zhàn)荷蘭人第一海上強國的大幕。
印度,孟買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