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炒作
說起這明末清初的晉幫,可真是一言難盡。
這伙人長期勾連塞外蒙古人,女真人,通敵,資敵……此事早已是不公開的秘密,天下人人皆知。
手握這些山西票號開出的銀票,周世顯目光森森。
和草原人做生意,自然沒什么不可以,往草原上賣一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獲利本已頗豐。
可晉幫賣的只是這些么?
精鐵火器這些戰(zhàn)略物資賣沒賣?
什么能賣,什么不能賣,心里沒個數(shù)么。
“呵呵呵?!?br/>
周世顯森森冷笑,從古到今道理都是一樣的,在華夏這片土地上有關(guān)中義商,也有晉幫奸商。
義商,奸商高下立判,古今如一。
何為義商,誠信為本義當(dāng)先,為國為民,散盡家財,輔佐君王建立了不世功業(yè),春秋時范蠡,大明開國時的沈萬三,無不是如此。
泱泱華夏從不缺這樣的義商。
可奸商……
一個個的通敵賣國,毫無氣節(jié),為了一點蠅頭小利連祖宗都不要了,古時候叫奸商,到了現(xiàn)代叫買辦。
這都是一脈相承的。
啥是買辦?
說的好聽叫買辦,其實就是一個個國賊,江湖俗稱二鬼子,從古到今都是這樣的貨色。
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連面皮也不要了。
“噠,噠?!?br/>
周世顯手中掐著一把銀票走到門外,瞧著交易廳那邊人山人海,眼中冷冽的寒芒一閃而逝。
“來人?!?br/>
深深的吸了口氣,徐徐道:“叫石亨,多帶點人來?!?br/>
石亨是軍憲司長官。
如今這鳳威軍的軍憲司,也該從水下走上臺面了,從此成為奸商,國賊心中的噩夢。
“軍憲司該擴編了?!?br/>
此后軍憲司揭開了神秘的面紗,在周世顯的支持下大肆擴編……正式成為大都督府治下,一個最最重要的情報機構(gòu)。
施展了通天的手段,將漠南蒙古的財富搜刮一空之后,周世顯又磨刀霍霍盯上了晉幫。
“撲棱棱?!?br/>
信鴿沖天飛起傳遞著消息。
十萬大軍頓兵于大寧,再從軍憲司抽調(diào)大批人手,一面整肅后方的晉中,陜西奸商,一面向著清廷控制的遼東滲透。
時代大潮徐徐拉開大幕。
“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br/>
周世顯給大明皇帝朱慈烺,灌注著他的經(jīng)濟學(xué),儒教壓根就不適合治國,至少在這大航海時代是死路一條。
“經(jīng)濟致用之學(xué),是可以救國的?!?br/>
朱慈烺似懂非懂,卻在幼小的心靈中種下了富國強民的種子。
“民強,自然兵強馬壯!”
大明中興元年,正月十五。
元宵節(jié),年味依舊。
買賣大寧礦山股份的交易大廳里,也依舊人山人海,熱度絲毫沒有下降,通過競標(biāo)搶到股份的蒙古王公們?nèi)缃瘢紘L到甜頭了。
每股炒到八倍算個啥?
這才僅僅是個開始……
九倍,十倍,二十倍……當(dāng)?shù)V山干股的價格炒到二十倍的時候,娜木鐘有點遭不住了。
瘋了,都瘋了。
搶到股份的王公們嘗到了甜頭,呼朋喚友,一傳十,十傳百,點燃了整個漠南蒙古貴族群體的熱情。
漠南的狗大戶們集體瘋狂了,不顧身份在交易廳里擠成一團,一個個眼珠子都殺紅了。
日進斗金,一夜暴富,還放什么羊?
當(dāng)股票這東西,第一次出現(xiàn)在塞外漠南這片土地上,便興起了一場腥風(fēng)血雨,引發(fā)了搶購的熱潮。
娜木鐘更加坐不住了,她手中的兩成干股,已經(jīng)坐著火箭上天了,短短半個月她成了個大富翁,獲利超過了一億兩……
一億兩白銀吶!
狂喜過后是驚慌,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是抱著愛郎的脖子,忐忑道:“要不……賣了吧?!?br/>
一夜暴富,數(shù)錢數(shù)到手軟,這位北元大妃有點頂不住了,左右眼皮一起跳,連覺都睡不好了。
都是錢太多了鬧的。
“嗨!”
周世顯哈哈大笑,揶揄道:“就這點出息還大清太妃呢,跟沒見過錢的土鱉似的……”
“說誰吶!”
娜木鐘杏目圓睜,把干股往懷里一揣,不賣了,那神情好似再說,你敢玩,你不怕死。
大不了老娘陪你一起死。
草原女子的烈性呀。
“呵。”
周世顯微微一笑,娓娓道來,給娜木鐘,周阿布,朱慈烺講起荷蘭炒作郁金香的故事。
“在山的那頭,海的那邊有一群荷蘭人?!?br/>
這是同時代的歐洲,正在發(fā)生的事情,歐洲這地方吶,本來是沒有郁金香這種花卉的。
可后來有人把郁金香從土耳其被引入西歐。
不久,人們開始對這種美麗的植物產(chǎn)生了狂熱,因為郁金香十分艷麗,很美,所以很多荷蘭貴族用這玩意……勾搭皇家貴婦。
還別說,喜歡鮮花是女人的天性。
從古到今都是如此,于是乎,給皇家貴婦送郁金香,勾搭來,勾搭去,慢慢的就在歐洲形成時尚了。
“?。俊?br/>
眾人聽呆了,這歐洲貴族還真是夠亂的。
“正是!”
周世新微微一笑,又徐徐道:“一來二去呢,這郁金香的價格就被炒起來了,炒到什么程度呢?”
炒到最后,在暴利的刺激下,什么貴族,市民,農(nóng)民,工匠,船夫,隨從,伙計……
甚至是掃煙囪的工人和舊衣服店里的老婦,都加入了郁金香的投機,所有人都用真金白銀,投資于這種毫無用處的花卉。
最后,歐洲人終于把郁金香炒上了天。
一株稀有品種的郁金香,在歐洲能換一座莊園,外加一輛四輪大馬車,四匹大白馬……
朱慈烺已經(jīng)驚呆了,奇道:“這不是傻子么?”
“對咯!”
周世顯贊賞的點點頭,孺子可教也。
“這就叫博傻?!?br/>
在一夜暴富的誘惑下,聰明人也會變成傻子,本來就不太聰明的人……他瞧了瞧那些擠成一團的蒙古王公。
就更傻了。
朱慈烺睜大了眼珠,催促道:“后來呢?”
后來當(dāng)然崩盤了呀。
成千上萬的人在這個萬劫不復(fù)的大崩潰中傾家蕩產(chǎn),這是同時代的荷蘭人干出來的事情。
官廳中一陣死寂。
朱慈烺吐了吐舌頭:“太狠了?!?br/>
這比點石成金還狠,他看了看交易廳中,那些瘋狂的漠南王公,知道這些人要倒霉了。
“呵呵?!?br/>
大明少年皇帝幸災(zāi)樂禍的笑了起來,清澈的眼中多了一絲惡毒,被姐夫給帶歪了……
當(dāng)皇帝可不能太純良了,該毒的時候也不能手軟。
周阿布解氣了,也狠狠道:“該!”
他性子憨直,恨死了這些對家族不忠的騎墻派,當(dāng)年他父汗還活著的時候,這伙人還人模狗樣的。
可父汗一死就翻臉不認了,一個個爭先恐后的投靠清廷。
“狗東西!”
“哎。”
娜木鐘發(fā)出了一聲輕嘆,兩只眼皮瘋狂的跳動起來,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折騰了這么久,應(yīng)該……懷上了吧?
廳中一時無言。
礦山股票的價格繼續(xù)暴漲,三十倍,四十倍,五十倍……由此帶來的巨大財富,讓明軍將士,大寧都司,親明派們,幾乎是一夜之間暴富。
一場財富大轉(zhuǎn)移在悄無聲息之間發(fā)生了。
十天后,石亨帶著人趕來了,他手下一千多人的細作,探子,什么人都有,東海悍匪,江洋大盜,蒙古人,西域人……
都恭恭敬敬站在大都督面前。
“好,好?!?br/>
周世顯面露微笑,都好好在軍憲司干,本督虧待不了你們,又將石亨叫了過來,一番耳語。
“去晉中,查!”
他眼中寒光閃爍,這些國賊是必須揪出來的,該殺的殺,該埋的埋,該吐的銀子吐出來!
他要出塞,駐軍大寧,晉中是他的大后方,他怎么會容許這些吃里扒外的人存在?
石亨輕道:“標(biāo)下遵令?!?br/>
大都督要讓那些人死,那些人便死定了,當(dāng)日,石亨帶著精干人手直奔晉中,磨刀霍霍,開始了一場大清洗。
這個時候軍憲司的作用體現(xiàn)出來了。
一剎那晉中之地,血雨腥風(fēng)。
沒幾天,石亨的軍憲司還真揪出了不少奸商,和漠北,漠西,清廷長期眉來眼去,賣糧賣鐵賣火藥的。
一頓暴揍什么都說了,觸目驚心呀。
從萬歷末年開始,遼東那邊明軍主力和清廷開戰(zhàn)呢,晉幫就敢明著,暗著給清廷輸送糧食,鐵騎,火藥甚至馬匹……
其中有一個叫做柳泰山的,尤其可惡。
黑夜里,官廳中氣氛肅殺。
周世顯微微皺眉,徐徐道:“這個柳泰山,什么來頭?”
石亨在一旁恭敬站著,忙道:“回大都督的話,這個柳泰山,乃米脂常氏的一個外戚……早些年走了常氏的門路,靠著宮里的采辦生意發(fā)了家?!?br/>
“這個柳泰山后來又做草原上的生意,越做越大,通過漠北人又和清廷搭上了線,米糧,鐵料,上等西域戰(zhàn)馬,什么都賣?!?br/>
“哦?”
周世顯點點頭,米脂常氏,原來是常遇春的外戚呀,堂堂大明開平王,一代名將,子孫后代竟然如此喪心病狂的賣國。
“連西域戰(zhàn)馬都敢賣給清廷?”
這可真是三心病狂了,開平王常遇春的棺材板快壓不住了。
從周世顯口中,徐徐說出了一個字:“殺?!?br/>
這路貨色不殺,還留著過年么。
“公審!”
不但要殺,還要公審,還要在大明時代周刊上刊登出來,叫天下人都看看這伙人在晉中干了些什么。
“啪!”
周世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狠狠道:“本督要讓這伙人遺臭萬年!”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如日中天的聲譽,想捏著這么幾個吃里扒外的貨色,比殺雞還容易。
石亨會意,恭敬的施禮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