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陣斬多鐸
    林外,周世顯單膝跪地,瞇著眼睛,用手中舉著千里鏡觀察著那片林子,身旁隨軍醫(yī)官正在救治傷兵。
    “嗖,嗖?!?br/>
    箭矢從林中一根根射出,射的很準(zhǔn),力道十足的強(qiáng)步弓。
    一般來說清軍最精銳的旗兵,出來打仗都是要帶著幾把弓的,騎弓,步弓都會帶著。
    追擊的時候用騎兵弓。
    步戰(zhàn)攻堅(jiān)的時候用步弓。
    “嗖,嗖,嗖?!?br/>
    前頭不停有標(biāo)營士兵倒下,可精銳標(biāo)營,死戰(zhàn)不退,不但不退竟然還就地組織起反擊火力。
    這樣的戰(zhàn)術(shù)素養(yǎng),冠絕天下!
    “砰,砰?!?br/>
    大清最驍勇的巴牙喇護(hù)兵,和大明最精銳的鳳威標(biāo)營一照面便打的火星四射,誰也不肯退讓。
    “忍著!”
    箭桿被削斷,從兩層甲胄中拔了出來,醫(yī)官含著一口烈酒噴了上去,傷兵疼的直抽涼氣。
    “大人?!?br/>
    參謀官貓腰跑了過去,將足足三寸長的破甲重箭取了回來,沉甸甸的,箭簇上還帶著血。
    “是多鐸的護(hù)兵?!?br/>
    八九不離十了。
    興奮之情在軍中洋溢。
    看樣子多鐸逃了一路,是真的累壞了,看這架勢也不打算走了,竟然在這片山谷密林中設(shè)伏,還想著翻盤呢。
    可……
    大清白甲兵,巴牙喇遇到了鳳威軍的標(biāo)營。
    悲催,太悲催了。
    周世顯冷峻的嘴角微微抽搐,揮了揮手:“上!”
    幾個參謀軍官早已按捺不住,操起火槍便沖了上去,緊接著漫山遍野都是身穿兩層甲胄,貓著腰,發(fā)起沖鋒的標(biāo)營兵。
    密林中激戰(zhàn)隨之爆發(fā)。
    山谷密林中,大清豫親王多鐸趴在一塊巨大的山石后頭,通紅,充血的眼中閃爍著狠毒。
    “敗了?!?br/>
    近十萬鐵騎大敗虧輸,可多鐸心中還有些迷糊,不明白他是怎么敗的,一個下午便輸了個底朝天。
    可到底是怎么敗的?
    當(dāng)年在渾河之畔,這樣的仗他也不是沒打過,那一仗打的是威震天下的戚家軍,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上萬名戚家軍精銳,仗著火器犀利,也是背河而戰(zhàn)。
    可還不是被大清十萬鐵騎硬生生沖垮了?
    他做夢也不敢相信,擋在他面前的洛陽團(tuán)練,這么一伙老實(shí)巴交的中原農(nóng)民,一群軟弱的羔羊竟然爆發(fā)了。
    不但爆發(fā)了,竟然比當(dāng)年的戚家軍還強(qiáng)!
    這誰能信,誰敢信?
    豫親王多鐸懷疑人生了,他也不想想戚家軍的老舊火器,輕火繩槍,和先進(jìn)的洛陽造能比么……
    他懂什么火器呀。
    如今的多鐸是真的跑不動了,戰(zhàn)馬累死了,他也不打算跑了,多鐸就好似一個輸紅眼的賭徒。
    他還想回本,想翻盤!
    多鐸身旁還有兩千護(hù)兵,建制還保持著完整,個個都是千挑萬選的白甲,也有驍勇的巴牙喇。
    這兩千護(hù)兵是正黃旗精華!
    于是他選中了這處山谷,這片密林,打算給明軍來了個反伏擊,可是,可是被一支熟悉地形的團(tuán)練給發(fā)現(xiàn)了。
    之后,之后滿山遍野的明軍精兵涌了上來。
    “砰,砰?!?br/>
    是周世顯的標(biāo)營,假不了。
    一開戰(zhàn),多鐸就好像被人澆了一盆涼水,瞧著那些貓著腰,邊打邊沖,不緊不慢裝填的明軍精兵。
    大清豫親王從頭涼到腳,心里拔涼拔涼的,
    在大清這么多王公里頭,要論狂妄,兇殘,多鐸敢說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這位豫親王平時動不動就大聲嚷嚷著。
    要和周世顯的標(biāo)營放對,單挑,見個真章!
    如今他終于見識到了,鳳威標(biāo)營的精銳,已然超過了他的認(rèn)知,這伙標(biāo)營兵可太精了。
    林子里弓弦一響,一個個便好似本能的反應(yīng)一般。
    嘩啦一下就趴下了!
    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就能組織還擊!
    這到底是一支什么樣的精兵?
    這樣的戰(zhàn)場反應(yīng),是無論如何不能摻假的,這是在常年征戰(zhàn)中,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精銳老卒。
    他精心準(zhǔn)備的伏擊打了個寂寞。
    “正黃旗……”
    多鐸打了個寒噤,猛然驚醒了,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正黃旗,乃至整個上三旗。
    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打過像樣的大仗了!
    上三旗這些年,被皇太極,被多爾袞保護(hù)的太好了,從皇太極開始,就拼了命的將精兵往里頭賽。
    將上三旗當(dāng)成寶貝疙瘩供養(yǎng)著。
    可……
    正黃旗已經(jīng)多少年沒沖過陣了?
    上三旗的戰(zhàn)斗力其實(shí)一直在下滑,炮灰用多了,可是會有后遺癥的呀。
    “砰,砰?!?br/>
    山林間一團(tuán)團(tuán)硝煙升騰著。
    大舉進(jìn)攻的鳳威標(biāo)營異常犀利,以棚,哨為作戰(zhàn)單位,將黑洞洞火槍成排的架起,射擊。
    冒著密林中射出的破甲重箭,一個個精銳士兵不緊不慢的單膝跪地,裝填,再射擊,對身旁同袍的傷亡視而不見。
    “嗖,嗖。”
    清軍使用步弓極力反擊,處處激戰(zhàn)。
    “噗,噗?!?br/>
    不時有鳳威標(biāo)營的士兵中箭倒下,被拖走救治。
    “嚓?!?br/>
    可躲在樹林里射箭的清軍,也好不到哪里去,碗口粗的樹干完全擋不住火槍重彈,一棵棵的倒下。
    林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激戰(zhàn)持續(xù)了一刻鐘,清軍射出的箭矢從密集變得稀疏,因?yàn)槿肆傆懈F盡,一個從小練習(xí)射箭的壯漢。
    一個人,就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卯足了勁頭又能射幾支箭?
    二十支,三十支,還是四十支?
    但凡是人,就會耗盡力量。
    纏斗,對射,僵持中,使用步弓作戰(zhàn)的清軍漸漸沒了力氣,胳膊開始酸痛,一個個齜牙咧嘴的。
    可。
    火藥之力,無窮無盡。
    “砰,砰,噼啪!”
    激戰(zhàn)一刻鐘后,這片密林的外圍,已經(jīng)全都是紅色的身影,彌漫的白色硝煙遮住了雙方的視線。
    最后只剩下硝煙中,不停閃爍的成片火光,激射的彈丸將一棵棵樹木折斷,倒下,將躲在樹后的白甲兵,巴牙喇兵砸翻。
    “砰,砰,砰。”
    最終火藥機(jī)械的力量,戰(zhàn)勝了蠻力。
    最終鳳威標(biāo)營用無窮無盡的槍彈,將藏身密林之中的兩千名正黃旗護(hù)兵,一個個射成了馬蜂窩。
    半個時辰后激戰(zhàn)平息。
    徹底擊潰了清軍的鳳威標(biāo)營,放下了火槍,拔出了烏茲鋼刀沖進(jìn)了密林,將一個個半死,半殘的清軍劈翻在地。
    兇悍的鳳威標(biāo)營,在付出了兩三百人的傷亡之后,終究是將這股正黃旗護(hù)兵全殲了。
    “啐,啐。”
    “咳咳。”
    周世顯輕咳著,揮了揮手,驅(qū)散了嗆人的硝煙,瞧著成群結(jié)隊(duì)涌入林中的忠勇部下,心中不免有幾分期待。
    “找到多鐸了!”
    “哈哈!”
    一陣歡呼,如釋重負(fù)。
    多鐸的尸體從一塊山石后頭被拖了出來,手中還緊握著代表著權(quán)威的金刀,可早已氣絕。
    大清豫親王挨了十幾顆銃子,被打成了四處漏風(fēng)的篩子,連半邊腦袋都被打沒了。
    “梟首。”
    周世顯厭惡的擺了擺手,多鐸的腦袋用石灰硝制,防腐,保存起來,他留著還有大用。
    “遵令。”
    “哈哈哈。”
    林中響起一陣暢快的笑聲。
    在清廷諸王里,以豫親王多鐸此人最為兇殘,如今將其陣斬于洛陽北郊,可算是為天下人去了一個禍害。
    陣斬多鐸之后,大軍就地休整,不緊不慢的向著洛陽城殺了回去。
    洛陽城下,清軍大營。
    八月初,洛陽一線烽火連天。
    在多爾袞的指揮下,清軍對洛陽的佯攻變成了圍困,十二萬兵馬撒開了,切斷了洛陽通往外界的一切通道。
    多爾袞覺得勝券在握。
    洪承疇,范文程也覺得這一戰(zhàn)妥了。
    等到多鐸,譚泰兩位主子,殲滅了鳳威軍的標(biāo)營精騎,再將周世顯的首級取來,洛陽守軍的士氣必土崩瓦解。
    洛陽將會不戰(zhàn)而下。
    “最好是抓活的……”
    多爾袞瞧著洛陽北方的天空,翹首以待,十萬鐵騎還拿不下區(qū)區(qū)六千名鳳威軍么?
    可他等來的是驚天噩耗。
    他瞧見了通往洛陽北郊兵工廠的官道上,道路兩旁的農(nóng)田里,一瘸一拐,衣衫破爛的大量正黃旗敗兵。
    三三兩兩的敗兵騎著馬,蹣跚而行。
    為了減輕重量,頭盔,重武器早已拋棄,身上明黃色的鉚釘棉甲也破破爛爛,只有腦袋后頭拖著的金錢鼠尾……
    才能辨認(rèn)出這些人旗兵的高貴身份。
    慘,太慘了。
    馬已經(jīng)跑不動了,噴著響鼻,蹣跚著前行。
    人就更慘了,一個個鼻青臉腫,一身血污,滿是泥濘,瞧著好似地府里爬出來的厲鬼。
    “主子……”
    清軍大營中一陣喧囂。
    “這,這?”
    這是正黃旗的兵?
    大清王公,漢官們心中生出一絲不詳?shù)念A(yù)感,這些是正黃旗的兵么,為何落的如此狼狽?
    荒郊野外,喧鬧中,逃回來的旗兵越來越多,混亂好似瘟疫一般,在清軍大營里蔓延著。
    王公,將領(lǐng),漢臣們湊在一起,申請焦灼的竊竊私語著。
    這真的是正黃旗么?
    怎么弄成了這副樣子。
    若只是狼狽了點(diǎn),倒也沒什么,可萬眾矚目下,出現(xiàn)在北郊的正黃旗兵三三兩兩的,這數(shù)量也不對呀。
    東一團(tuán),西一簇,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人。
    一陣死寂。
    緊接著發(fā)生的一幕,讓清軍上下終身難忘。
    “砰,砰?!?br/>
    在這些旗兵的后方響起隆隆馬蹄聲,伴隨著一陣雜亂的火槍爆鳴,身穿紅色鉚釘棉甲的銃騎沖上了官道。
    筆直寬闊的官道,可以容納十輛馬車同行,直通洛陽兵工廠。
    可。
    如今成了鳳威標(biāo)營撒歡的舞臺。
    六千標(biāo)營,建制還很完整,基本上沒有什么損失,戰(zhàn)馬在山中養(yǎng)的膘肥體壯,彈藥更是無比充足。
    此刻成群結(jié)隊(duì)的銃騎平端著火槍,正在筆直寬闊的官道上,獵殺著狼狽的正黃旗殘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