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民變
父女兩人在乾清宮僵住了。
崇禎怒吼連連,朱媺娖卻鐵了心,長跪不起。
見到乖巧懂事的女兒,鐵了心要維護駙馬,崇禎氣不打一處來,咆哮著拔出佩劍便砍了過去。
“皇爺!”
王承恩大驚,慌忙上前緊緊抱住崇禎。御劍從朱媺娖額頭劃過,斬落了一縷秀發(fā)。
從頭到尾朱媺娖都紋絲不動。
皇后嚇壞了,也趕忙上前護住女兒,皇子們嚇的大哭起來。
“陛下,陛下息怒!”
所幸王承恩拼死勸阻,才讓崇禎帝漸漸冷靜了下來。
這位崇禎爺就是這樣的性子,暴躁脾氣順毛驢,發(fā)泄過后竟然……不罵了,還冷靜下來了。
乾清宮再一次,陷入死寂。
良久后,崇禎才徐徐問道:“民變的是些什么人?”
王承恩滿頭大漢,忙道:“是晉幫,平陽商會。”
聽到晉幫的字號,崇禎帝眉頭皺起,不免有些厭煩,他對富可敵國,偏偏一毛不拔的晉幫自然十分厭惡。
如此以來,崇禎的氣也就消了一大半。
王承恩松了口氣,又輕道:“皇爺,此事如何處置?”
崇禎帝不冷不熱的應(yīng)了一聲,竟然又走了回去,坐下了,竟然好似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
他擺了擺手,不悅道:“下去吧,朕乏了?!?br/>
王承恩頓時張口結(jié)舌,瞧著這位朝夕相處的皇爺,便好似看到了一個陌生人,這咋回事?
都鬧出民變了,皇爺不追究了?
上首崇禎嘴角微微上揚,發(fā)出一聲冷笑,周世顯要收拾晉幫這伙人,他竟然覺得很解氣。
可憐皇后,公主,皇子互相攙扶著,緩步離開,在崇禎帝這樣的皇帝身邊過日子,也真夠倒霉的。
魯莽,剛愎自用易沖動,死要面子活受罪。
下午,平陽商號。
整條街炸了鍋,開水一般沸騰起來,上百家各省商號,以晉幫為主,紛紛調(diào)集人手將平陽商號,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就是個龍?zhí)痘⒀ǎ?br/>
別說十來個錦衣衛(wèi),就是京營派兵圍剿,還真未必打的過!
一把把斧頭,樸刀,長棍從各家店鋪里取出,竟然還有朝廷嚴格管制的手弩強弓。
這些商號走南闖北,自然不缺軍械,平時還規(guī)規(guī)矩矩的藏著,此時拿出來還真是令人大吃一驚。
平陽號,大堂里。
周世顯面無表情,將亢氏父子和這商號里五十多人就地正法,讓十多個親兵守住大門,亂槍伺候。
他自己走進后院,闖入存放銀子的地窖。
李遷正在帶著兩個人清點,見狀忙道:“大人?!?br/>
周世顯點了點頭,往地窖里看了看,堆積如山的雪花銀,黃金,瓷器,唐宋孤本……數(shù)目暫時無法計算。
手按戰(zhàn)刀,周世顯在對方整齊的銀山中,緩步而行,他的嘴角在微微抽搐,這晉幫還真是富可敵國呀。
只是一家京城總銀號,金銀,古董,折現(xiàn)就不下百萬兩之巨,而如今大明一年的軍費,才區(qū)區(qū)三百萬兩!
這些巨富商賈有如蛀蟲一般,將朝廷掏空了,將百姓掏空了,將整個大明帝國掏空了。
周世顯心中突然明白了,大明不是窮死的,是……太富了,富死的!
在一個架子前停步,周世顯伸手取下一塊懷表,嘴角再一次微微抽搐,這懷表還是鑲金的歐洲貨。
將懷表收入懷中,冷道:“封存?!?br/>
留下兩人看守銀庫,周世顯匆忙趕到大堂,指揮著親兵將大門堵死,坐等援兵。
這時候,平陽商號門里門外,早已打的火熱。
“咄,咄!”
不時有一根根利箭射來,狠狠的釘在門板上。
周世顯,李遷帶著十多個親兵,躲在柜臺后頭,窗戶邊上,用手銃配合手弩還擊。仗著精良的裝備,加上地形的易守難攻,一時半刻外頭也攻不進來。
周世顯不疾不徐的裝填火藥,他既然敢來闖這龍?zhí)痘⒀ǎ匀皇怯型耆臏蕚?,他的鳳威營早已全副武裝,正在跑步趕來了。
不遠處,一街之隔。
最先趕來的不是鳳威營,是駱養(yǎng)性。
駱大人發(fā)了狠,調(diào)集了朝陽門內(nèi)外十幾個衛(wèi)所,上千名錦衣校尉,幫閑,帶著家伙,殺氣騰騰的趕來了。
錦衣衛(wèi)沒別的優(yōu)點,就是有個傳統(tǒng),護犢子!
握手繡春刀,駱養(yǎng)性咆哮著:“沖進去,若有阻攔,格殺勿論!”
一瞬間,八大胡同變成了菜市口,亂成了一團。
“錦衣衛(wèi)辦案,閑人閃避!”
“沖!”
沿著長街,大批錦衣衛(wèi)蜂擁上前,卻沒料到從幾家商鋪的房頂上,窗戶里,嗖嗖嗖射出了十幾根利箭。
一時間,慘叫聲震天。
錦衣衛(wèi)竟然在大明的京城,大街上被偷襲了,一瞬間沖在最前方的校尉躺下了一大片。
“哎喲喲!”
“俺滴娘!”
大批錦衣衛(wèi)被射的連滾帶爬,逃了回來。
駱養(yǎng)性張口結(jié)舌,傻眼了,他做夢也沒料到這八大胡同,北鎮(zhèn)撫司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藏著如此強大的武裝力量。
手下潰不成軍,駱養(yǎng)性暴跳如雷:“姥姥的!”
話音未落,一物帶著呼嘯聲射來。
“刷!”
一支冷箭擦著駱大人的身體,掠了過去,嚇的駱養(yǎng)性連退幾步,跳進了路邊的一家成衣鋪子。
一瞬間,駱養(yǎng)性汗流浹背,又怒又驚。
怒的是手下不爭氣,一千多人馬,挨了一頓急射便潰敗了,驚的是這天子腳下,這是哪來的強弓勁弩?
從門縫里偷偷看出去,駱養(yǎng)性只覺得頭皮發(fā)麻,他瞧見了幾十步外,一家商號的房頂上,一個正在彎弓搭箭的神射手。
那人不慌不忙的一邊射殺錦衣衛(wèi),老練的就像一個獵人。細看眉宇之間,五官輪廓,竟然像是個蒙古人。
駱養(yǎng)性張口結(jié)舌,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這些……雜碎!”
大熱天,他從頭到腳都涼透了。
這晉幫商鋪里,這京城里到底藏了多少蒙古人,該不會還有建州探子,闖賊的奸細吧?
他這個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汗毛都炸開了。
一個現(xiàn)實的問題擺在面前,一個照面下來,上千錦衣衛(wèi)被人家追著射,上演了一場大潰敗。
駱養(yǎng)性嚇的臉色都綠了,喃喃自語:“壞事了,壞事了。”
絕境中,長街盡頭,響起整齊的腳步聲。
“嘩,嘩!”
腳步聲由遠及近,整齊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