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雙槍
槍聲,對宣墨來說,已經(jīng)挺熟悉的了,不像是其他人從電視電影里聽來的砰一聲,兩者很相像,卻又有些微的不同。</br> 隊友們半信半疑的起身順著宣墨看的方向瞅去,山林茂密根本看不出什么東西,槍響過一聲后就沒了第二聲,等了半晌,見沒什么動靜,李嬋呼了口氣道:“應該沒什么事吧,就算有事周圍的教官也會去看的,我們……我們快走吧。”</br> 她催的有點急,剛才那響聲這么真切的在身后的樹林中,要不慌還真難。</br> “恩,走吧走吧。”女生紛紛起身。</br> 李嬋回頭一看,宣墨還看著那個方向,表情淡淡的,似乎在看戲,但又帶著點凝重,心里有點發(fā)毛:“宣墨?我們走吧。”</br> 誰知宣墨卻不應,她單手倒握著槍,像是握著根斧子,過了會伸手過來,對身邊的女生說:“槍給我。”</br> “啊?”女生正揉著被背帶勒疼的肩膀,聞言愣了一下,道,“這怎么好意思。”</br> “給我。”宣墨皺皺眉。</br> “哦。”她放下槍交給宣墨,宣墨空的手也接過,倒握。</br> 一把槍本就不輕,現(xiàn)在單手握更重,宣墨那樣活像即將去斗毆的。</br> “宣墨,走了!”李嬋有點不高興,又催到。</br> 宣墨看看手表,道:“你們先去,我追上來。”</br> “你管那么多干嘛,說不定沒別的事,你要是沒追上來,豈不是拖累我們?nèi)啵俊?lt;/br> 宣墨似笑非笑:“現(xiàn)在這樣還怕拖累?郊游的時候干嘛去了。”</br> 李嬋眼一瞪:“所以現(xiàn)在我們要加快速度!”</br> 宣墨擺擺手,徑自走進樹林中:“我一天十個五圈。”</br> 李嬋沒話講了,帶隊走了兩步,還是不放心,回頭叮囑道:“注意安全啊,如果走遠了,還是走點回來……我們,我們不會走很快,記得追上來,額……追不動的話也沒關系,不要有心理負擔。”</br> 宣墨似聽非聽,應了一聲,已經(jīng)走進樹林。</br> “李嬋,會不會不安全?”一個女生問道。</br> “應該不會,她這么走說不定會碰到教官,我敢打賭是他們走火了。”</br> “應該攔著她。”</br> “你看她那樣,是能攔得住的嗎,我們走吧,我估計就算我們再快她也能追上來,她體力確實不是蓋的,一路跟著我們估計也憋氣。”</br> “……”于是幾個女生都不說話了,悶頭趕路。</br> 山上沒信號,學員都沒帶手機,只有班長被分配了一個煙火,緊急情況可以叫人。</br> 李嬋不覺得宣墨那么好奇的進去看看會有什么危險,剛才半山腰的時候就有本來在b路線的一個班硬是翻山越嶺走了過來,也沒見有什么危險。</br> 這么想著,她心安理得了,甚至覺得,如果宣墨沒追上來,最后一個人來的太遲,她們班也輸?shù)貌粊G臉。</br> 宣墨慢慢的走進樹林,陽光立刻稀疏了,透過樹葉斑駁的落在身上,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槍聲挺遠,但也驚走了大片的鳥雀。</br> 她確定那是槍,不僅因為聽到,還因為“看”到。</br> 她給自己規(guī)定能自由使用的精神力,可以讓她稀疏覆蓋幾乎整片山林,也可以讓她精準的監(jiān)視一大片地方,槍響前她就有看到一切,一開始她還不明白,后來看著……還是不明白。</br> 怎么會有人在那挖個洞,又鉆進去呢……難道是一些戰(zhàn)略需要?藏了東西?那為什么偏偏就埋這兒,還是個人那么多的地方和時候……</br> 此時確實有六七個教官在從四面八方趕過來,但是他們離得那是相當遠,而且槍聲只有一下,等人反應過來已經(jīng)沒了,要判斷方位很難,好幾個已經(jīng)走彎了,更何況他們穿的都是有隱蔽作用的迷彩,幾個人搜索的很仔細,唯恐看漏了。</br> 現(xiàn)在情況,宣墨是離現(xiàn)場最近的。</br> 她跑了幾步,來到一片林地比較開闊的地方,匍匐在草叢中,看著前面的場景。</br> 幾個人圍在那兒爭論,被中間的除了一個洞還有就是槍聲下的受害者――負責在這兒等待支援的教官。</br> 那是個陌生的年輕教官,他肩膀上中了槍,血潺潺的滲出來,在地下流成一小灘,眼睛緊緊閉著,臉色蒼白。</br> 他沒昏過去,宣墨一瞬間肯定了。</br> 但是看他那流血速度,或者說爭論的人的臉色來看,等到最近那個有可能找到這兒的士兵到達這,這人不是真昏,就是真死。</br> 她看不得軍人受傷,更何況是傷在這么一群一看就是山民滿身是土的普通人手上。</br> 那群人總共五個,還在那兒爭論。</br> “早上就應該探清楚!”</br> “誰知道這時候會突然出現(xiàn)個兵?!你們進去后他才來的,我喊你們你們不應,他又想來抓我,我……”</br> “阿四你怎么可以睡著?!”</br> “我都說了,我是新手,我晚上根本睡不著!”</br> “這下好了,你連槍都開了,你爽了?爽不爽?!”</br> “哥……別罵了,想想辦法。”</br> “想辦法想辦法……不殺他,被發(fā)現(xiàn)盜墓還持有槍械我們得死,殺了他,還得死!”</br> “……”</br> 幾人陷入沉默。</br> 宣墨瞇起眼,握緊了槍柄,她有預感,這群人會做出不好的決定。</br> 果然,帶頭模樣的人一跺腳,低吼一聲:“干!阿四,補一刀,然后扔進洞里,填了!這一票不干了!”</br> “啊啊?”阿四聲音都在顫抖,“補……補一刀?”</br> “對啊!要不你還想咋整!?快點!你開始的,你結束!”</br> “我,我……”</br> “快!”旁邊人也在催促,顯然對老大的決議沒有異議,“干掉我們好走。”說罷已經(jīng)扯著身邊的人到旁邊去拿鏟子。</br> 而此時,最近的教官還在幾百米外漫無目的的搜索。</br> 宣墨握緊槍桿,對方有槍,卻看不到現(xiàn)在握在誰手里,這是個相當大的隱患,她不確定自己能在受槍傷后還能瞞住自己的異常。</br> 但是,眼看阿四在老大踢了幾腳后,拔出匕首哆嗦著往教官的脖子上伸去,宣墨無法沉默了。</br> 她剛握住槍柄準備扔出去先打開阿四,就感覺那教官一動,只見他被綁住的彎曲腿猛的往下踢,他腳邊一個人猝不及防的到底,旁邊的老大連忙撲上去想制住教官,教官嘴被堵著,沉悶的一吼硬是翻了個身,而此時拿刀的阿四卻似乎嚇呆一般一動不動。</br> 但是教官依然是被綁住手腳的,他這么做,只是垂死掙扎。</br> 老大又一撲制住了教官,回頭朝著阿四青筋畢露的低吼:“動作快點!你想拖死我們啊?!”</br> 阿四似乎反應過來了,而旁邊的同伴也正拿著鐵鍬跑過來,阿四手劇烈的顫抖,卻雙眼通紅的走上前,手一仰就要刺下。</br> 教官死死的叮囑阿四,那眼神沒有一絲懼怕,只是死死的瞪著。</br> 然后,他眼中那個即將奪取自己生命的人,忽然頓住了,然后又抖了一下,緊接著被人狠狠地擊倒在地。</br> 纖瘦的少女基本沒機會看他,雙手各倒拿一把□□當雙棍似的揮動,右手狠狠照著后頸擊倒了阿四后,沒等老大反應她就一桿子狠狠抽下去,木質(zhì)槍柄最頂端生生砸在他后腦勺上,老大慘叫一聲竟然沒昏,起身就向她撲去,她表情一點變化都沒,一個回旋踢重重的踹在正沖向他的老大胸腔,兩道力量的沖撞竟然讓老大悶哼一聲直接躺倒在地,哼哼了兩下沒再起來。</br> 老大身邊那個人在老大沖向宣墨時也沖向了她,宣墨怎么會忘了他,回旋踢處理了老大后她順勢又一個回旋踢向了來人,緊接著兩支槍桿左右夾狠狠地拍在他的頭顱的兩邊。</br> 槍本身的重量加上慣性以及宣墨的巨力,這一個夾擊幾乎弄扁了那人的頭,宣墨一擊以后根本沒懷疑自己的力量,轉(zhuǎn)身就去對付另外兩個拿著鐵鍬沖來的人。</br> 而那個頭被夾擊的人則原地晃了兩下,兩只眼珠四面亂晃,最后一個白眼,昏倒在地,嘴里噗的幾聲流出了混著牙齒的血水。</br> 另外兩個拿著鐵鍬的男人已經(jīng)有了準備,身高力壯,此時轉(zhuǎn)眼三個同伴被放倒,恐懼之下也紅了臉,嗷嗷的沖上來,宣墨助跑兩步,猛的前沖,在雙方即將相撞的時候猛的下蹲雙槍朝著他們小腿猛擊而去,那迅如閃電的動作自然不是這種普通人能反應的,兩人大叫一聲同時往前撲去,只感覺小腿劇痛如骨裂,混亂之下也不管準不準,鐵鍬差不多同時往前打去。</br> 宣墨一擊即中立刻收拾,雙槍收回交叉在胸前朝著兩人中間就地一滾,自然地躲過了兩人差不多角度的攻擊,緊接著從他們身后站起,那兩人剛才朝宣墨前沖著揮出鐵鍬也僅僅只是慣性,慣性一消便以為小腿的劇痛同時跪倒在地,他們咬著牙揮著鐵鍬要往后攻擊,卻連頭都沒回就感覺到后頸的一陣劇痛,緊接著世界一片黑暗。</br> 收拾了所有人,宣墨并沒有筆直站立舒了口氣或者仰望蒼天什么的,而是一刻不停地走到教官身邊,扳出阿四手中的匕首,把教官的手腳上的繩子都解開,拿出了他嘴里的襪子。</br> “咳咳!”教官咳嗽了兩聲,前后戰(zhàn)斗不超過一分鐘,他的失血還沒有惡化,但是依然很危險,此地按一般速度下山絕對要半天,她翻出了一會,在老大身上找到了教官的對講機,里面正不斷傳來詢問聲,問:“你的點怎么編號。”</br> “……bc,27.”</br> 恩,b路線和c路線之間的二十七個點,宣墨對著呼叫機道:“求助,bc27中槍,呼叫醫(yī)療隊,c路線入口處待命。”</br> 說話間她已經(jīng)扔下槍,拿出身子和布條綁住教官的受傷部位,利落的背起了他。</br> “重復一遍,bc27中槍,呼叫醫(yī)療隊,c路線入口處待命……bc27點請求支援,五名歹徒,半小時內(nèi)確保昏迷狀態(tài)。”</br> “重復一遍……”</br> “收到!你是誰?!”</br> 宣墨沒再回答,她已經(jīng)背著教官開始往c路線跑,然后順著c路線的羊腸小道跑下去。</br> 教官雖然不是壯漢,但是少說也是百來斤,壓迫著宣墨嬌小的身軀完全不成比例,他身體底子好,甚至還算清醒,但是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正不斷流出來,很快就染透了宣墨半邊身子,他張嘴想說話,但是耳邊聽著宣墨平穩(wěn)的呼吸和她跑過草叢時悉悉索索的聲音,竟然出奇的安靜下來,努力屏蔽一切不和諧的感覺,盡量讓自己頭腦清醒。</br> 很快,他還是有些震驚了。</br> 宣墨背著他,打一開始就顯得很輕松,矯健若兔,在繁密的樹叢中飛奔著恍若沒有障礙,即使跨越障礙時輕微的跳躍也是那么輕捷平穩(wěn)。</br> 很快她就跑到了c路線,順著羊腸小道,少了樹叢雜草的束縛,再加上又是下坡,速度更是極快,她一言不發(fā),下盤穩(wěn)健,手臂緊緊夾著教官的腿,飛速下山,教官模糊間只感覺自己好像真的飛了起來,兩邊的景物極快的閃過,可身下少女的呼吸依然輕緩,嘴唇緊抿,眼神清澈而堅定。</br> 迎面撞上一隊找上來的士兵,宣墨躲過他們攔著的手,指指后面:“我送下去,bc27點五個人……別攔我。”</br> 然后那隊士兵就感覺女孩背著戰(zhàn)友一溜風的下去了,愣了半晌,雖然心里總感覺不妥,依然聽話的撲向了戰(zhàn)友的執(zhí)勤點。</br> 他們無比憤怒,急需發(fā)泄。</br> 大多數(shù)新生花了一上午爬到的距離,二十五分鐘,宣墨一刻都不停地送到了下面,直接把教官抬上了救護車。</br> 然后她筆直的站著,目送著救護車離開,轉(zhuǎn)身往入口走去。</br> 一旁焦急等待的團長和連長看士兵應該能安全,立刻開始關心起事情的經(jīng)過,眼看穿著幾乎被鮮血染透的衣服竟然還要往山上走,連忙跑過來攔住:“誒,宣墨,發(fā)生什么事了?!”</br> 此時半山腰各個執(zhí)勤點集合起來的救援隊,也就是宣墨背著教官下山時碰到的隊伍還沒有到達bc27點,什么情況都難以獲知,只有從宣墨嘴里套情況。</br> 宣墨略微組織了一下看到的整件事,略微有點把握道:“僅闡述個人推測。”</br> “說說,快。”</br> “五個人盜墓,入口處在bc27點附近,望風的人看到教官走近,心慌之下就開了槍,教官被俘,歹徒?jīng)Q定殺人埋尸……我們班剛巧經(jīng)過附近,我聽到槍聲進去查看,看到了,救了,就下來了。”</br> “我就知道!又是盜墓,他媽的太囂張了!”旁邊有人喊了一句,氣的不行。</br> 團長黑著臉沉吟一會,忽然問:“救,你怎么救得?”</br> “打倒。”宣墨抬頭,“報告,我還要參加拉練!“</br> “還拉練?不用了,你休息下吧,這么跑下來累著你了……看不出你個小丫頭很能跑嘛,這么……哦不,相當快,太快了!”</br> 這時,旁邊有士兵報告團長,救援隊已經(jīng)抓到了那五個人,五人還處于昏迷狀態(tài),正在押送中。</br> 團長舒展了眉,拍拍宣墨帶血的衣服:“走了,進去休息下,我?guī)闳ァ!?lt;/br> 宣墨不動,她看著團長:“我離隊前答應要到達終點和她們匯合。”</br> 團長語塞,他忽然有種笑的沖動,當然不是嘲笑,就是單純的開心,而看看旁邊,那些圍著的士兵已經(jīng)忍不住在笑,卻都充滿柔和的感覺。</br> “哈哈,你確定你不會累著?”</br> 見上司語氣松動,宣墨立刻點頭道:“順便給我兩把槍。”</br> “不是吧,你還要給自己加料?”</br> “離隊前,為了防身,我問戰(zhàn)友借了一把。”宣墨頓了頓,“我得還。”</br> “要換身衣服不?”那滿身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看著就滲人,“小趙,有衣服沒,給她拿身。”</br> “額,團長,這兒離……還遠。”</br> “不用了,團長,我出發(fā)了!”宣墨接過旁邊士兵遞來的去掉子彈的□□,背在身上,轉(zhuǎn)身往c路上走,越走越快,最后用跑的,消失在小路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