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 人面桃花
,鐵器時代 !
這個狗官就是這么推理辦案的啊,劉子光等人氣的渾身發(fā)抖,“我***的賽東皮!你個狗東西活膩了是不是?”劉子光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蘇知縣的鼻子破口大罵。
咆哮公堂的見過,那也只是在公堂上大聲說話而已,這樣當(dāng)眾污言穢語辱罵縣太爺?shù)氖虑楹喼甭勊绰劊⊥饷婵礋狒[的老百姓和中衙役都聽愣了,一時間鴉雀無聲。
劉子光早就瞄上了門口站班衙役的腰刀,萬一動起手來,全縣的衙役加在一起也不夠他砍的,不過那樣層次太低,還是不戰(zhàn)屈人之兵最好。想到懷里還有件唬人的寶貝,趕緊摸了出來,走到呆若木雞的縣官跟前,獰笑著說:“我這里也有件物證,蘇知縣瞧瞧。”說著把象牙牌拍在了桌子上。
賽東皮知縣雖然認識字有限,可是“東廠”兩個恐怖的字眼還是了記于心的,他知道眼前這位爺為什么這么橫了,人家有橫的資本啊,別說閹掉一個有錦衣衛(wèi)暗探身份的班頭,就是把知縣閹了,想必人家也不會眨眼的。
“鑒于新的物證,本官有了新的結(jié)論,潘三身在公門,作奸犯科,罪加一等,馬上打入大牢。花老五和潘二虎誣陷好人,欺瞞本縣,罪不容恕,來呀,每人仗責(zé)二十,不,五十,不,一百大板!”蘇知縣看著劉子光的臉色發(fā)出了判決。
衙役們把傻子潘三帶下去了,所謂墻倒眾人推,潘三傻了,大家也不會給他面子了,花老五和二虎被剝了褲子按在堂下用毛竹板子狠揍,蘇知縣陪著笑臉小心翼翼的把東廠腰牌雙手捧上,劉子光接過來塞在懷里,鼻子里哼了一聲,盯著蘇知縣的綠豆眼說:“你聽好了,宋學(xué)諭和曾家母女都是本官的親戚,如果他們在洪澤縣有任何閃失,我不找別人,單找你賽東皮追究,聽清楚了嗎?”
蘇知縣汗都下來了,忙不迭地答應(yīng)著:“放心放心,一定一定,下官一定盡心照顧。”
劉子光鼻子里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說:“咱們走。”帶著曾家母女和宋應(yīng)星甥舅倆大搖大擺的離開了縣衙。蘇知縣連忙跑下公座相送,外面看熱鬧的人看見他們出來便自發(fā)的鼓掌,閑漢們才不管誰對誰錯,他們只佩服橫的,當(dāng)堂辱罵縣官的牛人一下在成了大家的偶像。
劉子光等人把曾家母女送回了家,看到殘破的木門和簡陋的院落,把她們帶回利國的想法在腦子里一閃而過馬上又被否決了,現(xiàn)在可是追求大小姐的重要時刻,彭靜蓉雖然知書達理,可是吃醋是女人的天性,還沒結(jié)婚呢就開始搜集二奶,這樣的男人未免太不專一了,不行,不能帶她們走。三妻四妾的思想在古代人心里那是再正常不過了,沒結(jié)婚的男人先弄幾個妾室也不鮮見,但是劉子光還繞不過來這個彎。再說人家曾家母女這么自強,也未必愿意跟自己走。
簡陋的小院門口,一株盛開的桃樹下,借著鄰家的燈光,曾家母女盈盈下拜:“感謝英雄相救之恩,還未請教恩人的高名貴姓?”
“我叫劉子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你們不用客氣。”劉子光躬身還禮。
“劉英雄,有句話不知道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小女今年十七歲了,自幼粗野慣了也沒有什么家教,可是相貌女紅都是俱佳的,住在這洪澤縣里早晚被那些壞人惦記,不知道英雄可曾娶有妻室?”自從女兒長大以后,家里就沒斷過騷擾,這樣下去今天的遭遇還會重演,既然早晚都是嫁,不如嫁給眼前這位品貌俱佳的劉公子了,多金、勇武而且兩次相救也算有些緣分,上次和他一起的那兩個女孩看打扮也還未出閣,更重要的是女兒裸露的身體都被他看了,一定要把握機會,把女兒嫁給他遠走他鄉(xiāng)。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曾家娘子走在路上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了,現(xiàn)在終于提了出來。
怕什么來什么,劉子光心一沉,禁不住抬眼看曾橙,小女孩正扭捏的擺弄著衣角,小臉像個紅透的蘋果,此刻也正偷眼來看劉子光,四目相接,頓時嚇得縮回目光,如同受驚的小鹿一般,縮在母親身邊。看把人家小女孩嚇的,十五六歲的女孩子也就是初三、高一的年紀,兩次見面,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這樣就匆忙決定婚事,好像太不考慮人家女孩的感受了。
劉子光暗暗嘆了口氣,“曾夫人的好意在下心領(lǐng)了,只是劉某還有要事在身,前途生死未卜,恐怕連累了令嬡。知縣和宋學(xué)諭在這里可以照顧你們,有了這次教訓(xùn),那些潑皮以后也不敢招惹你們的,我這里還有五百兩銀子,你們娘倆在縣城做點小生意,買個大點的房子住吧。”說著拿出五百兩銀票塞給曾家娘子。
曾家娘子很是吃驚,她只當(dāng)劉子光愛慕女兒才追來洪澤縣相助的,沒想到人家真是純粹見義勇為的豪俠,頓時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慚愧。
小女孩聽到劉英雄不要她,紅蘋果一般的小臉頓時變得慘白,眼淚都要滴下來,她小聲說:“小女子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恩人,只愿做個婢女隨侍左右,也好報答恩人救命之恩。”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確實有事,打打殺殺的,不方便帶著你的。”劉子光急忙解釋,怕傷了人家的自尊心,他也知道讓一個女孩主動說出這樣的話是難的。不管是古代還是二十一世紀。他也是正常男人,說不喜歡曾橙這么漂亮的女孩子那是瞎扯,可是就這么帶個美女回去,也太對不起彭靜蓉了。
強忍著悲傷再次感謝劉子光贈銀,既然收過恩人的銀子,那再收一次也沒什么了,反正那點可憐的自尊已經(jīng)被諸如馬文才、潘三爺這樣的壞人打擊殆盡了。
雙方作別,劉子光他們依舊走去酒樓吃飯。
看到小女孩難過的樣子,劉子光也覺得心里酸麻麻的,走出幾十步忍不住回頭看去,天色已晚,家家戶戶都掌燈了,路上也沒有一個行人,只有曾橙一個人依舊站在盛開的桃樹下目送著他,單薄的身軀上籠著他的青色長衫,燈火闌珊,人面桃花,伊人獨立。
夜風(fēng)吹過,朵朵桃花飄起,女孩看到街的那頭,那個狠心賊停下了腳步回頭張望,心兒又開始撲通撲通的跳起來。
“等我辦完了事一定回來接你!”那個狠心賊遠遠的喊道。
已經(jīng)心如死灰的曾橙聽到這話終于有一股暖流從心底涌起,原來他心里還是有我的,想必真的是有要緊的事情要去做,我一定會等到那一天的,等你騎著白馬、帶著花轎來接我……
**************************************************************酒樓上,豐盛的菜肴流水一般送上來,劉子光三人推杯換盞喝了起來,酒過三巡之后,宋應(yīng)星的話多了起來,剛才見識了劉子光的見義勇為,學(xué)諭大人對這個年輕人的好感倍增,他早年也是闖蕩過江湖不少年的,和三教九流都打過交道,對各行各業(yè)都有涉獵,對腐敗的朝綱和窮苦潦倒的下層百姓生活更是一肚子的怨言,隨著幾杯老酒下肚,他怒斥道:“我們洪澤縣的這位蘇縣令,說起來也是舉人出身,可是今天公堂上的情形你們也看見了,可嘆啊可嘆,大明朝的舉人居然不識字,大明朝的縣令居然把辦案當(dāng)成兒戲!”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艾迪生也跟著舉起酒杯說:“此等人物定是科考舞弊、行賄拍馬得來的官職,他也是舉人出身,舅父也是舉人出身,真是辱沒了舉人這個名頭!可憐我到現(xiàn)在也還是個秀才,此等舉人,不考也罷!”說著也干了一杯。
這兩位懷才不遇的讀書人在這發(fā)牢騷呢,一個是考了五次進士不中的老舉人,一個是落魄年輕秀才,對于國家教育制度和政治格局都有很大意見。
“舉人,哼,就是真正頭懸梁、錐刺股連年趕考出來的舉人又如何,別說舉人,就是進士及第的,他又知道這每天所食的谷物米糧是如何播種、灌溉、收割的?又知道身上的綾羅綢緞是怎么養(yǎng)蠶取絲、紡紗織布?四體不勤、五谷不分,不知百姓辛勞,這樣的舉人進士當(dāng)?shù)母改腹伲衷趺茨芄芾砗弥蜗碌氖哭r(nóng)工商?”宋應(yīng)星話鋒一轉(zhuǎn),把天下所有讀書人都罵了進去。
原來是個憤世嫉俗的老憤青啊,敢于抨擊八股取士制度,是個有思想的人!劉子光端起酒杯說:“說得好,如果沒有農(nóng)工商,只靠著士子們折騰,這世界早就存在不下了。來,為了宋大人的高論干一杯。”
三人滿飲了一杯,得到劉子光支持的宋應(yīng)星更加肆無忌憚的說:“所以我已立下家規(guī),不許兒孫參加科考,更不許做官,這些人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千里做官圖的是什么,不是造福一方百姓,而是坐堂、撒簽、打人、擺官威、收銀子。這樣的官,我宋家子弟不屑于做!”
“是啊,讀書人讀的是圣賢書,可是圣賢書里能讀出柴米油鹽嗎?種田的農(nóng)民、打鐵的匠人、挑擔(dān)的貨郎雖然沒讀過書,可是他們手里能創(chuàng)造出米糧布帛工具和銀錢,沒有讀書人,他們的日子照樣過,沒有他們,讀書人就只好等死了。就拿我費盡心機研制的夜明燈來說吧,這么巧奪天工的天工居然被尸餐素位的工部官員當(dāng)成垃圾扔出來,這樣的官員朝廷養(yǎng)他何用?”艾迪生又想起自己的不公正遭遇,恨恨地說。
宋應(yīng)星瞪著一雙有些迷離的眼睛說:“朝廷,現(xiàn)在的朝廷已經(jīng)不是大明的朝廷了,是閹黨和外戚把持的朝廷,我這個芝麻小官也不想再干下去了…..”
劉子光趁勢提出請宋應(yīng)星去鐵廠幫他主持研發(fā)和生產(chǎn)的工作,月俸兩千兩銀子。面對高出現(xiàn)在待遇二百倍的誘惑,宋應(yīng)星雖然有些醉,但是并不糊涂,想了想還是婉言謝絕了,當(dāng)前最主要的任務(wù)不是賺錢,是把《天工開物》寫完,現(xiàn)在書籍的編纂已經(jīng)到了最后關(guān)頭了,如果搬家辭官什么的影響了最后的收尾工作有點可惜了,但他答應(yīng)一完成書籍編纂就立刻辭官赴鐵廠一展抱負。
無奈,搞學(xué)術(shù)研究的人視金錢如糞土啊,但是對這種可貴的精神劉子光還是由衷的敬佩的,他留下一千兩銀子給宋應(yīng)星貼補家用,并且囑咐他幫忙照顧曾家母女。宋學(xué)諭也不推辭,收下銀子滿口答應(yīng)。
三人又說起潘三爺?shù)谋瘧K結(jié)局和縣太爺?shù)臒o恥嘴臉,暢快的大笑起來。連續(xù)喝干了幾壇酒之后,終于兩人都醉倒了,劉子光付了帳,叫了兩個店伙計把宋應(yīng)星抬回了家,自己背著艾迪生回船。
悄悄爬上明輪船,把艾迪生交給水手照顧以后,他躡手躡腳回自己的艙房,打開艙門卻發(fā)現(xiàn)彭靜蓉正坐在里面等他。
“就等你們回來開船了,今天月色尚好,湖面也沒風(fēng)lang,趕個夜船早點回家。”說著彭靜蓉聳起小鼻子嗅了嗅,“你又喝酒了,看看,把衣服都丟了。”大小姐就猜到他這么晚回來不是打架就是喝酒去了,“給你預(yù)備了醒酒湯了,喝了睡覺。”她打了個哈欠回去了。
雖然一點不醉,但是看在彭靜蓉一片真情的份上,劉子光還是把醒酒湯一仰脖子喝下去了,想起長衫還落在曾橙那里呢,算了,全當(dāng)留給女孩當(dāng)個念想了。
明輪船緩慢的開動起來,明輪波動水花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月光從舷窗照進來,打在劉子光失眠的臉上。
“家里有兩個老婆應(yīng)該怎么和諧相處呢?”
對于以前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的他來說,這確實是個值得失眠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