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突如其來
托龍輝給歐雨聲傳話的當晚,夏小星接到了歐雨聲的電話,那時已過了十點,她剛鉆進被窩。歐雨聲大約就是守到這個夜深人靜的點給她來電話的。
他叫她一聲“小星”,聲音聽著很溫柔,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似的,喊完就不言語,靜靜地等她開口。
她沒有委屈的跟他抽抽搭搭,而是平靜的說:“歐雨聲,你回來,我們倆去離婚。”
歐雨聲說了句:“別胡鬧。”
她這才責問他:“誰胡鬧?你還是我?你一聲不響的走掉是什么意思?”
歐雨聲不辯解,也不扯理由,更不回答為什么,只說:“對不起,別生氣了。”
可她還是生氣:“你回來,我們倆去離婚!”
“你愛上別人了?”歐雨聲竟然說,“要是你愛上別人了,我就答應你離婚。”
她賭氣說:“對!我愛上葉楓了!這下你滿意了吧,可以回來離婚了吧。”
“別把離婚掛在嘴邊,”歐雨聲輕聲說一句,完全沒把她的話當回事,“葉楓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她終于也覺得鬧沒意思,情緒有點低落的說:“慢慢在好起來。”
“好好照顧他。”她沒料到歐雨聲會這樣說,他的聲音里似乎沒有嫉妒,不知是真的不嫉妒,還是功力強大,偽裝的好。
她沒回答。
“小星,”歐雨聲在叫她,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不是不嫉妒,雖然懂你于情于理都應該好好照顧他,可我還是有點不舒服,否則我不會走這么遠。所以,等我回來的時候,如果葉楓的身體好了,你能不能以后不見他?”
她愣住。
“你上次對我說,讓我別欺負他,可是,倘若他一直忽視我的存在,自顧自的只管靠近你,那是不是就在欺負我?”
手舉著電話,坐在被窩里,她半天說不出話,許久,她才說:“葉楓沒有癡心妄想,他只是。”她停住了。
“他只是情不自禁想留在你身邊,想多看你幾眼,想陪你等公汽,想等你給他送兩杯豆?jié){,是不是?”
她驟然難受起來,這就是葉楓,從認識她的那天起就愛上她,離開了她三年,卻仿佛比從前更愛她,她的每一次拒絕,哪怕是稍稍的一點冷淡,都能讓他墜入地獄,她越來越對他狠不下心,越來越不知該拿他怎么辦?原來歐雨聲看得這么明白。
“小星,”歐雨聲叫她,她只聽著,“沒有那個丈夫能容忍自己的老婆身邊有這樣的一個男人存在,我也是,即使知道你不會和他怎么樣,可也難以忍受,所以在你必須照顧他的時間里,我走開了,等我回來,你還要我繼續(xù)容忍嗎?”
他接著說:“我喜歡你,越來越喜歡,我只悔恨自己以前那樣待你,想起你受的委屈,我知道自己今天是活該,現(xiàn)在我只想和你好好過下去,除了分開,我什么都答應你,所以,等葉楓好了以后,你不要再見他了,行不行?”
夏小星說不出話來。
歐雨聲又說:“你現(xiàn)在不用回答我,你還是好好照顧他,讓他盡快好起來,等到那時,我再回來,然后你給我答案,好不好?”
她始終無法說出一個好字。
歐雨聲來過這個電話以后,又像之前一樣無聲無息了,她也沒給他打過去,只是去醫(yī)院的次數(shù)多了,又變成了每天都去。
幾乎每次都給葉楓帶豆?jié){,有空就給他送飯,有一次周末,還把他領回家里來吃飯。徐淑云待他很熱情,燉了補身的骨頭湯,一直說他太瘦,叫他多喝,葉楓真的喝了兩三碗。
飯后夏小星送他回醫(yī)院,路上對他說,那湯喝多了膩味,不及吃別的菜來的舒服,你干嗎拿那湯管飽?
葉楓坐在副駕駛座上,嘴角噙著最大的心滿意足對她說,這是媽媽湯,有媽媽的味道。
夏小星橫他一眼,說,既然知道有媽媽,那你干嗎還開快車?
葉楓把臉轉向窗外,輕聲說,我克制不住。
他已經(jīng)知道歐雨聲出國了,夏小星最終還是告訴了他,然后對他說,我現(xiàn)在可以多陪陪你。后面的話夏小星沒說出來,可他也像聽到了。
他知道自己正在享受一頓奢侈的饕餮之宴,也許要不了多久,宴會就將散席,到那一天,他該怎么辦?
時間一轉眼過了兩個月,已是四月底。
葉楓的身體基本康復了,那天傍晚,夏小星去看他,又聽見值班的****說:“你馬上就能出院了,高興吧?”
葉楓抿著嘴一笑,不言語。她也沒作聲,等****走了才開口:“今天不想下跳棋了,我們斗地主吧。”
兩個人也能斗地主,發(fā)三份牌,一份扣著不動,拿另外兩份斗,輸?shù)娜送焐腺N紙條。不一會,兩人上下嘴唇上就沾滿了白紙,一說話,紙條便被吹得飄起來,還不敢做大動作,否則紙條會被吹走,又得重貼一次。兩人一個盤腿坐在床上,一個坐在床邊的椅子里,一高一低的,對著臉僵著嘴唇吵架,還要控制著出口的氣流,都掙著要當?shù)刂鳎詈罂粗鴮Ψ降幕樱滩蛔《脊笮ζ饋怼?br/>
夏小星俯在床沿笑的肚子疼,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聽見病房里只剩了她的聲音,抬起頭去看葉楓,見他正癡癡的望著她,她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四目相望,對視幾秒,她扭頭去了衛(wèi)生間。
對著鏡子她把貼在唇上的紙條一張張揭下來,有兩三張已經(jīng)干透了,和皮膚粘在了一起,她先沒當心,拿手一扯,唇上就一疼,竟然把嘴唇皮撕破了,滲出一點點血。她趕緊把余下的紙條用水打濕了才取下來,搞完立即走出衛(wèi)生間,看見葉楓站在病床邊,手捂著嘴臉上有疼痛表情,她罵一聲:“你是豬啊,你不會把它舔濕了再拿下來?有你這么蠢的嗎?”
說完她舔一下嘴唇,舌上一縷血腥氣,葉楓上前一步抱住她,臉埋在她耳邊:“小星,我不后悔,要是重來一次,我還會那樣做,但是我會當心一點。”
她沒有聽懂:“你做了什么要重來一次?”
沒有聽見葉楓的聲音,隔了許久,才聽他輕聲說:“。來見你。”
四月底,她穿著薄薄的開禁毛衫,葉楓穿著襯衣和馬甲,他的雙臂緊擁著她,她感覺到他在激烈的顫抖,她沒有推開他。
許青蘭沒有去成加拿大,她啟程的前一天,陳凱酒后駕車,撞了人,開的是單位的車。
當時她正在葉楓的病房里,接到許青蘭的電話:“小星,陳凱出事了。”
聲音帶著哭腔。
她駕著車和葉楓趕到另一家醫(yī)院,陳凱已被警察帶走了,被他撞傷的中年男子正在里面搶救,家屬哭成一團,許青蘭被堵在墻角,她微微歪著身子站著,像一棵疾風里無助發(fā)抖的幼樹。
醫(yī)院要五萬元押金的搶救費,葉楓說,我去銀行取錢,她說,不用,我有錢。
開著車她就回了新家,在床頭柜里拿了十萬塊錢便趕回了醫(yī)院,交了押金,剩下的錢她放在包里,準備等會都給許青蘭。她去拿錢的時候,葉楓一直陪許青蘭在墻角站著,前面圍著一圈情緒激動的人,她沖進去,站在葉楓面前,扭頭對他說:“等會不管出什么事,你都給我站著不要動!”
葉楓望著她,輕聲說了句:“好。”
她一只胳膊伸向后面,握住許青蘭的手,對那群人說:“你們有話對著我說,我是她姐姐,先救人要緊,別的等下再談。”她比許青蘭大三天,三天,也可以算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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