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br>　　她真的不記得那個戒指被擱哪兒去了，以為靳譯肯不在意，誰知道他一直記著這茬。</br>　　這事兒馬上就懸了，靳譯肯的作風她知道，前提條件擺好了那是一定得履行完了才肯把事情接著往下做，他那公司大到項目合同，小到招聘員工的勞務(wù)合同還都是他一遍遍親自盯的，所以之后那幾天覺著沒戲了，又不敢說戒指丟了的事，就憋著，憋到周五回龍梓儀家，開動腦筋兩個多小時，登上ins查找方璇給她發(fā)過的視頻，從視頻里找到N個月前和靳譯肯鬧分手時，和他在夜店廝混穿的衣服，那是最后一次攜帶那枚戒指的時候，然后把頤明灣搬回來的行李都撈一遍，撈到一半的時候記起來，那件衣服被落在拍《冷蟬》時的酒店了。</br>　　涼了。</br>　　靳譯肯知道后，果然脾氣來了，一晚上沒搭理她。</br>　　周六下午一點，祖宗氣還沒消，龍七的手機擺在茶幾上，撥著往他那兒去的視頻連接，人坐沙發(fā)上，叼著塊餅干，膝上擺著劇本和筆記本，開著冷空調(diào)，頭發(fā)高高扎著，自食其力地用翻譯軟件譯著臺詞。</br>　　七戒窩在她膝蓋旁，悟空撅著屁股把頭埋在狗糧盆里，死掉了一樣，半天不起來，只有吭哧吭哧的咀嚼聲，約莫三分鐘，手機來信息，叮一聲響，悟空才回過腦袋來。</br>　　以為是靳譯肯，她往茶幾拿手機，消息來自郵箱，是一份郵件，打開看，郵件內(nèi)帶著一份pdf文件，附一行留言：法語我也學過一點，你試著參考參考。</br>　　PDF文件名稱為“蘇索-臺詞”。</br>　　蘇索是龍七領(lǐng)到的角色。</br>　　再看發(fā)件人，郵箱賬號很簡潔明了，就是傅宇敖名字的拼音縮寫，傅宇敖這人還是像初中時候一樣“樂于助人”，她的拇指指腹離屏幕1cm，移到文件下載處，沒去點，這么懸空著思考三四秒后，將手機鎖屏，放回茶幾。</br>　　把額頭邊漏下的長發(fā)捋到耳根處，繼續(xù)查詢關(guān)于那本小說的信息。</br>　　網(wǎng)上關(guān)于這本小說的資料極其少，15年出版的，距今也不過兩年，顯然不是經(jīng)典名著，而是本極其小眾的文學讀物，在豆瓣，知乎之類的網(wǎng)站也搜索不到關(guān)于這本小說的討論欄，龍七連它講什么的都不知道，除了佩服表演課老師閱讀量豐富外，沒別的法子了。</br>　　正考慮要怎么拍表演課老師的馬屁時，手機又叮一聲響。</br>　　是微信，仍是傅宇敖發(fā)來的，之前他上課時從系內(nèi)班級群加了她，好友驗證通過后一直沒聊過，這會兒發(fā)來六字：查收一下郵件。</br>　　半天沒想出該怎么回復(fù)。</br>　　而后干脆將傅宇敖發(fā)來的信息截圖，再截郵件信息，打開微信，找著靳譯肯的聊天框，發(fā)送。</br>　　盯著屏幕看，果然，五秒鐘都不到，聊天框頂部就出現(xiàn)“對方正在輸入”字樣，那邊幾乎是風馳電掣發(fā)來三字。</br>　　——你等著。</br>　　顯然不止是字面上“你等等”的意思，而是“你敢下載就給爺?shù)戎钡囊馑迹蝗菀装。沁呍缟衔妩c，終于把這裝死一晚上的祖宗給刺激醒了，她打字：等多久？</br>　　剛發(fā)送，再打一句：要不我自食其力也挺好的，正好來這么份參考。</br>　　頂部正在輸入。</br>　　靳譯肯回：郵件轉(zhuǎn)給我。</br>　　她切回郵箱界面，把郵件轉(zhuǎn)發(fā)到靳譯肯的郵箱，再切回微信：你別不是想?yún)⒖紖⒖既思业模?lt;/br>　　郵箱系統(tǒng)提示郵件已送達，約莫五分鐘后，靳譯肯回她微信：檢查完了。</br>　　她吃著餅干，拇指緩慢打字：還真當上班主任了？</br>　　話才發(fā)出去半分鐘不到，餅干都還沒嚼完，靳譯肯通過微信給她發(fā)來一個pdf文件，不是傅宇敖那個，她接收完，打開，首頁赫然出現(xiàn)一行書名：《灰燼》</br>　　是小說譯名。</br>　　往下滑，前言，目錄，章節(jié)簡介，居然都已經(jīng)按照法語原意翻譯成中文，還經(jīng)過了文學修飾，她邊看邊坐起身，餅干也放到一邊，小說共十二章節(jié)，第一章至第四章的內(nèi)容已經(jīng)譯完了，葛因濘她們組選擇表演的情節(jié)發(fā)生在第六章，所以她們的劇本只翻了第六章，傅宇敖給她的也只是第六章節(jié)“蘇索”這個角色的臺詞翻譯，而靳譯肯……居然把全書都給她翻譯了？</br>　　雖然還沒譯到那部分，但已經(jīng)服得五體投地，pdf里還加了每個人物的介紹和性格分析，簡潔明了，就算她來不及看完全文也大致掌握了演繹風格，緊跟著，靳譯肯的消息就來了。</br>　　——想要班主任的備課筆記，還是副班長的？</br>　　這個優(yōu)秀的混蛋。</br>　　笑，打字：不是生著氣嗎？一個人偷摸著譯多久了？</br>　　他沒說什么，直接懟來一屏幕截圖，撤回文件的操作，意思“再不說點好聽的爺就繼續(xù)鬧脾氣”，急得她連發(fā)三四個表情包，再補一字：要。</br>　　手機又震，但不是靳譯肯回的，她退出聊天框，龍梓儀正巧發(fā)來兩條語音信息。</br>　　第一條：干嘛呢？打你電話占線，快收拾收拾把衣服穿起來，咱去醫(yī)院把檢查做了，我送完弟弟們上輔導(dǎo)班就來接你，麻利點。</br>　　第二條：別躲啊，這檢查早晚都得做，早沒事兒就不用懸著一顆心了，今兒必須得去，快點，我馬上到。</br>　　……</br>　　挺高興的情緒，像突然灑下一盆冷水，腦子空了一下，原本準備打給靳譯肯的話也在一閃一閃的打字符后停滯不前，三四秒后，刪除原本要發(fā)出去的表揚，打字：我下午去驗血。</br>　　但沒發(fā)，拇指在發(fā)送鍵上懸著，吸一口氣，又將話刪除，重新把前一句表揚原話不動地打進去，發(fā)送后，再補一句：快睡個回籠覺吧。</br>　　畢竟他那兒才早上五點。</br>　　下午兩點，坐在龍梓儀的車上，副座，盧子牧非要陪著，隨行坐在后座，這會兒正跟龍梓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晚飯吃什么，車里放著給小孩補聽力用的英語教材，大概是上午放給雙胞胎的，龍梓儀還朝后座解釋一句：“楚曜志沒空，我去他爸媽家接的兒子，我倆沒見著面。”</br>　　“誰問你了。”盧子牧的嘴還沒開，龍七淡淡撩一句。</br>　　龍梓儀往她那兒斜一白眼，盧子牧笑幾聲，沒順著那話往下接，但龍梓儀不夠解氣似的，訓(xùn)過來：“今天膽兒挺肥是呢吧，到了醫(yī)院門口別縮，保持骨氣，看著你呢啊。”</br>　　龍七沒搭理。</br>　　開了一刻鐘后，車子速度減慢，轉(zhuǎn)入通往醫(yī)院停車場的小道，她百無聊賴地看窗外，馬路牙子邊靠著幾輛SUV，擋道，龍梓儀摁喇叭：“誒你說這什么素質(zhì)，停成這樣叫人怎么拐彎兒。”</br>　　但沒人出來挪車。</br>　　路的另一邊也有幾輛車停靠著，龍梓儀一邊從后視鏡看路，一邊不服氣地拐車頭，這會兒天氣不算好，陰沉沉，龍七看著鮮少有人進出的醫(yī)院后門，呼吸聲與龍梓儀不休停的嘀咕聲夾雜在一塊兒，握著手機的拇指與屏幕的接觸面悄無聲息地出了濕氣，等松開，一手的薄汗，又在龍梓儀注意過來時擦開霧氣，面上沒什么情緒。</br>　　“緊張呢？”但龍梓儀還是看出來了。</br>　　“車里熱。”</br>　　摁副駕駛車窗，窗玻璃往下降，涼風佛進來，額旁的頭發(fā)輕微動。</br>　　把車停完，龍梓儀和盧子牧都下車，但她遲遲沒動，龍梓儀回頭看，叫她一聲兒，額頭朝院門口一傾：“下來啊。”</br>　　她在里頭坐著，看她們。</br>　　龍梓儀回過步子，手臂搭上車窗，車鑰匙在指上垂著：“咱家這位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這會兒骨氣呢？”</br>　　話剛落，咔噠一聲。</br>　　龍梓儀低頭，看突然在指上消失的鑰匙，緊接著車窗往上升，她的手臂被往上頂，整個人漸漸瞪圓眼：“龍……”</br>　　但大名還沒來得及喊出來，龍七已經(jīng)從副駕駛挪到主駕，鑰匙一插，車子一啟，龍梓儀的手掌往窗玻璃重重一拍：“龍七！你敢！”</br>　　但她就是風馳電擎地敢了，沒什么表情，也沒留話，掉轉(zhuǎn)車頭方向往院門去，龍梓儀拉不住，跟著車跑，使勁錘車門：“我就把你生得這么膽小，啊？！下來龍七！你給我下來！”</br>　　車子加速擺脫掉龍梓儀的一剎那，后視鏡被龍梓儀的包砸歪：“有本事你別回家！別讓我逮住你！”</br>　　厲聲刺耳，劃破天穹。</br>　　所以之后，她直接去了學校。</br>　　葛因濘，那林，伍依珊她們周末都回家了，她在宿舍住了一晚，白日里一招臨陣逃脫是真把龍梓儀氣著了，她一個電話都沒打來，清凈，但是心里總有塊泥濘濕噠噠地拖著情緒，也沒爽到哪里去，周日傍晚的黃昏，操場上零零散散坐著些提早歸校的學生，知了聲相比盛夏沒那么燥了，晚風輕拂，T恤袖口輕輕地晃蕩，腳踝旁放著兩三罐啤酒，手臂搭在膝蓋上，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根抽到半的煙，撣了撣，煙蒂落在看臺地板上，她捋頭發(fā)，頭發(fā)隨風揚。</br>　　有點涼，抽了一下鼻子。</br>　　從游艇事件到現(xiàn)在已過去三個月，其實她知道，龍梓儀在等，靳譯肯在等，老坪在等，吳爾在等，大家都在等，只是除了龍梓儀外沒有一個人擺在明面上催她，大家都夠有耐心，但血檢這回事，還是排斥，心里知道不管中沒中招，越早檢查總是越好，但就是做不到，半年的期限沒有成為她的禁錮，反而成了她的安全期。</br>　　至少在沒拿到結(jié)果之前，還可以談戀愛，還可以視頻通話，還可以去遙想一些關(guān)于未來的事，還可以氣勢如虹地擁有靳譯肯。</br>　　因為連芍姿說得沒有錯，假如結(jié)果并不好，她比他更知道應(yīng)該怎么做。</br>　　喝了口啤酒，涼涼下肚。</br>　　然后咳嗽。</br>　　然后身邊咔一聲響，有一杯果茶擺到她身邊的看臺座椅上。</br>　　循聲側(cè)頭，傅宇敖的腳緊接著就從上一層看臺踩下來了，抬額看時，他坐下來，把果茶遞向她，努了努嘴：“看你很喪的樣子，諾，熱的，買給你的。”</br>　　這會兒傍晚五點，薄淡的云，橘色黃昏，她又往后看了看，就他一人，葛因濘不在，淡聲回：“你周末沒回去？”</br>　　“跟酒吧簽了幾場表演，留校住了，你不也沒回去么，一個人在這兒喪什么呢？”</br>　　龍七沒回。</br>　　傅宇敖就好像懂了，挪話題：“發(fā)給你的郵件收到了嗎？給你微信一直沒回，可真讓我失落的。”</br>　　“收到了，謝謝。”</br>　　“能用嗎？”</br>　　“……我還沒下載。”</br>　　傅宇敖點頭，懶洋洋地靠上椅背：“你現(xiàn)在對我真生疏。”</br>　　龍七看他，對視一眼后，他從腳邊拿啤酒，呲一聲拉環(huán)：“我也喪了，陪我喝會兒。”</br>　　“酒是我買的。”</br>　　從他手里拿回啤酒，放回腳邊，又被他重新拿起：“大不了唱歌給你聽，你這明星怎么做得這么摳。”</br>　　猛地灌一口后，他的腮幫子鼓鼓的，手肘搭著膝蓋，啤酒罐在兩膝之間垂著，瞇著眼看著操場跑道，龍七將煙摁滅在瓶口，抬起膝蓋，靠著椅背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br>　　沉靜了將近一分鐘，他喝啤酒，她看著操場上談戀愛的大一學弟妹。</br>　　“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他問。</br>　　“上高中之后吧，”心不在焉，“不太記得了。”</br>　　“那還記不記得，第一根煙因為什么？”</br>　　“……在宿舍，跟一個做班干的女孩吵了架，心煩，就抽了。”</br>　　“不怎么愉快啊。”</br>　　“有誰的第一根煙是愉快的？”</br>　　她又喝一口酒，含在嘴里，慢慢往喉嚨里滑。</br>　　傅宇敖淡淡笑一笑：“我就很愉快，因濘答應(yīng)做我女朋友的那天，我高興得連抽三根煙，但是抽煙對聲帶不好，我之后不太碰了。”</br>　　“你那天在酒吧唱的歌叫什么名字？”換她問，隨口提道。</br>　　“《CravingYou》，鄉(xiāng)村樂。”</br>　　“你唱得很好聽。”</br>　　“你要喜歡，我錄下來拷給你。”</br>　　“別了，不用了。”</br>　　連回兩聲，或許是拒絕得有些快，傅宇敖的手肘搭上椅背：“是不是因為因濘，你才跟我這么生疏？”</br>　　“生疏嗎？”</br>　　“生疏得都快叩頭鞠躬了。”</br>　　聽得她笑了笑，傅宇敖也笑，笑完，說：“因濘性格有點兒軸，她對我以前的事很介意，尤其你現(xiàn)在還這么紅，她雖然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其實特別容易敏感，翻譯劇本那事兒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聊聊，你別往心里去，別喪了。”</br>　　聽前頭還好，聽到最后一句，搖了搖啤酒罐：“搞半天你買熱茶給我，是以為我在喪翻譯的事兒？”</br>　　“照這口氣你還嫌這喪的等級不夠？貴人多喪事啊，大明星。”</br>　　她笑。</br>　　“我的生活雖然一團糟，但翻譯這事兒真沒什么，本來就是我自己該做的準備工作，放心吧，我跟葛因濘之間一點問題都沒有，再說我跟你那檔子事本來就是非常久遠的小誤會，不作數(shù)的。”</br>　　傅宇敖聽著，點頭，喝一口酒：“我還一直擔心你記恨我，畢竟占了你便宜。”</br>　　“這你也放心吧，之后有個人占了我更大的便宜，我的記恨黑名單全被他占了。”</br>　　頓一會兒后，又補：“但我倆真不能有太多聯(lián)系，女生心思和男生不一樣，女生容易有不安全感，保持距離，對你對我都好。”</br>　　“龍七，你真的成熟很多。”傅宇敖說。</br>　　她的長發(fā)零零落落地搭在白T上，隨風輕揚，聽著他說這句話，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沒有回什么，手腕搭在曲起的膝蓋上，很瘦，很白，戴著的釘子手鐲滑到手肘中部，傅宇敖看著。</br>　　“其實有句話你說錯了，初中時候那件事。”</br>　　龍七看他。</br>　　兩人在晚風里對視</br>　　“那件事對你來說是小誤會，但對我來說，”他凝視她，“是小美好。”</br>　　“但我們現(xiàn)在都有各自的美好。”</br>　　氣氛稍微沉靜一些，傅宇敖低下了腦袋，啤酒罐在兩手之間緩慢地轉(zhuǎn)著：“那要是我當初沒有走，是不是就可能擁有你？”</br>　　……</br>　　問句后的沉默沒有維持住三秒，也沒來得及等龍七說出近在喉口的答案，傅宇敖就突然轉(zhuǎn)向她，額前的晚風被擋住，他斜著下巴過來，一記吻在她嘴角邊上。</br>　　有酒味，情難自制，仿佛仍是五六年前那個空間逼仄的衣柜，那個被女孩衣物包圍著的初吻，帶著一種幡然醒悟的迷戀，一種令血液沸騰卻不得不壓制著的癮，很帶勁很鮮活，但是他媽的龍七不樂意。</br>　　被親上的那一秒腦內(nèi)就爆炸了。</br>　　猛地醒酒，平和的黃昏靜談氣氛也被打碎，沒過一秒就立刻抽身站起來，反應(yīng)如閃電那么快，腳踝邊的啤酒罐被踢翻兩個，咕嚕咕嚕滾，這聲音也才“喚回”傅宇敖的“理智”，他站起來，她緊接著就往周邊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這邊，而后瞪著傅宇敖低聲撂一句：“干什么你！”</br>　　傅宇敖的解釋在她質(zhì)問的同時發(fā)出：“對不起我剛才有點兒恍惚……”</br>　　他邊說邊低頭，重重撐額頭，好像真酒精上腦了的樣子，很快又抬頭：“別告訴因濘。”</br>　　“你當我傻嗎拿這事跟她說？不是，仗著我不找你麻煩你想親就親？！”攥著果茶就往他那兒擲，但動靜聲始終不敢弄太大，傅宇敖在原地任她發(fā)泄，她氣得額頭青筋都快爆出來了，迎風捋一把頭發(fā)，四五步左右徘徊著，傅宇敖繼續(xù)重復(fù)上一句，“龍七，你想我怎么賠禮道歉都行，真的，我剛真他媽腦抽了。”</br>　　“我不要你賠禮道歉！我要你把剛才的事爛在肚子里，傅宇敖！”</br>　　“行！”他秒回。</br>　　但他媽的真的很虧，真的很氣，她把最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話說出后，心里還是郁結(jié)一口氣，恨不得讓靳譯肯今晚就從英國滾回來，死咬嘴唇，俯身從看臺拿手機和外衣，轉(zhuǎn)身走，走兩步后忍不住回身，再次往傅宇敖肩上重重推一把：“葛因濘介意之前的事兒不是因為她軸，傅宇敖，是他媽的你有問題！今天以后別找我說話，別給我發(fā)信息，我的事你半點都別摻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