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鏢局宏張豪士集簫聲低奏故人來
谷嘯風(fēng)心頭火起想道:“好呀我和你文比你卻要和我武比。”雙
掌“呼”的拍出把那褡褳又推過去不料褡褳突然穿了一個洞有六七個
元寶跌了出來。原來在李中柱拋過來的時候已是暗中運上內(nèi)力推壓褡褳
里面的銀子弄破褡褳的。
谷嘯風(fēng)心道:“你已經(jīng)賣弄了兩手功夫來而不往非禮也且叫你也知
道我的厲害!”當下把手一抄一招“千手觀音接萬寶”的手法把六七個
元寶全都抄到手中冷冷說道:“還有幾錠銀子請李兄一并拿走。”說著
將手中元寶拋出。
他這一拋乃是以一招“七修劍法”化為暗器手法的七個元寶飛過去
每個元寶都是對著李中柱的一處穴道。
李中柱不慌不忙滴溜溜一個轉(zhuǎn)身七個元寶全都卷在他的袖中說道:
“谷兄定然不肯代收那我只好留下來待有機會再還給你們的老板了。不過
我卻有一件私事想請問谷兄。”
谷嘯風(fēng)道:“你我素昧平生我有何私事勞李兄動問?”
李中柱道:“聽谷兄口音似乎是揚州人氏?”
谷嘯風(fēng)道:“不錯那又怎樣?”
李中柱道:“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谷嘯風(fēng)道:“什么人?”
李中柱道:“江湖上有一位任天吾老前輩他有個妹妹是嫁給揚州谷家
的谷家的少爺名叫谷嘯風(fēng)不知可是谷兄本家?”原來谷嘯風(fēng)剛才只是報
姓并未通名。
谷嘯風(fēng)心頭一動說道:“你打聽任天吾和谷嘯風(fēng)做什么?”
李中柱低聲說道:“實不相瞞我和任老前輩的大弟子余化龍是好朋友
是以我知道任老前輩來了大都。余化龍托我打探谷嘯風(fēng)的下落說是有幾句
話要告訴他。你若是他本家那就可以請你轉(zhuǎn)告了。”
谷嘯風(fēng)情知這個李中柱已經(jīng)知道他的身份心里想道:“你裝蒜我也
裝蒜。”說道:“你有什么話要告訴谷嘯風(fēng)?”
李中柱道:“余化龍說他的師父和谷嘯風(fēng)有點小小的誤會但他們畢
竟乃是甥舅有什么誤會不可以化解的?因此任老前輩很想找他外甥回來
余化龍就將這件事拜托了我。”說話之際側(cè)目斜睨似是要留心觀察谷嘯
風(fēng)的面色。
谷嘯風(fēng)正要作猛地想起一事說道:“你是哪里人氏?”
李中柱怔了一怔。不解谷嘯風(fēng)何以在這緊要關(guān)頭卻又與他說起閑話來
了。
李中柱怔了一怔說道:“我是山東武城人谷兄有何指教?”
谷嘯風(fēng)面色一變:“不錯我正是要教訓(xùn)你這奸賊!”
李中柱道:“谷兄何故口出惡言?”
谷嘯風(fēng)冷笑說道:“老實告訴你我就是谷嘯風(fēng)任天吾變節(jié)投敵我
早已不認他作舅父了。你給任天吾跑腿?我還焉能容你走出這個大門?”冷
笑聲中便即一抓向李中柱抓去。
但他在怒斥李中柱的時候屏風(fēng)背后卻傳出輕輕的“噫”的一聲。
谷嘯風(fēng)心中一動想道:“不知表妹何以要打聽這廝籍貫難道他們是
相識的么?”但此時他已出手心想即使這個姓李的奸賊是和任紅綃相識
我也要把他擒下再說。
李中柱聽得那聲輕噫也是心中一動:“看來我大概是不會看錯人了。”
谷嘯風(fēng)出手何等快捷哪有余暇讓李中柱分辯李中柱一個“移形換位”
迅閃開暗自想道:“且待我試試他的本領(lǐng)看他是不是真的谷嘯風(fēng)?”
說時遲那時快谷嘯風(fēng)第二招第三招連接攻來攻勢有如長江大河
滾滾而上。李中柱把褡褳一揮谷嘯風(fēng)霍的一個鳳點頭隨即一掌劈出。
這一掌用上少陽神功把李中柱拿著的褡褳打得脫手飛出嘩啦啦一
片響聲銀子撒了滿地。
李中柱笑道:“谷兄小心腳下。”數(shù)十百個元寶在地上打滾施展騰
挪閃展的功夫當然會受影響稍一不慎便有跌倒的危險。
谷嘯風(fēng)怒道:“任你詭謀百出也休想逃出我的掌心!”一個“十字擺
蓮”腿法掃蕩滿地亂滾的銀子駢指如戟倏地就點到了李中柱的面門。
李中柱道:“是么?”反手一指指向谷嘯風(fēng)額角的“太陽穴”。這一
招以牙還牙的對攻指法使得精妙之極。谷嘯風(fēng)也不禁心頭一凜。同時又是
有些詫異想道:“這廝的點穴手法如此高明但卻是和公孫璞的驚神指法
似乎有點相同真是奇怪。”
高手拼斗必須攻守兼?zhèn)鋬扇艘徽醇赐恕9葒[風(fēng)自忖點穴的功夫比不
過對方立即變招以指代劍一口氣攻了李中柱七招。
李中柱陡地跳出圈子贊道:“七修劍法果然名不虛傳!谷兄咱們
不用打了我是試探你的!”谷嘯風(fēng)哪敢相信喝道:“你搗什么鬼?”屏
風(fēng)背后。任紅綃已是走了出來。
任紅綃叫道:“表哥且慢動手!啊小柱子果然是你!”李中柱笑道:
“難為你這賊丫頭還認得我昨天我卻是對你無禮了。”任紅綃道:“小柱
子這是怎么回事?你既然知道是我昨天為何又不把話說明?”李中柱笑
道:“昨天我還怕認錯人呢你這么一叫我我才敢斷定是你。”
李中柱叫任紅綃做“賊丫頭”任紅綃居然并不生氣谷嘯風(fēng)驚疑不定
連忙問道:“他是什么人?”
李中柱摸出一管玉簫忽地吹了起來簫聲悲壯感人肺腑。任紅綃顧
不得答話先自聽得呆了。
谷嘯風(fēng)正自奇怪他為什么忽然吹起簫來丁實和韓佩瑛也走出來了。韓
佩瑛妙解音律在谷嘯風(fēng)耳邊說道:“他吹奏的曲調(diào)是從杜閣部的一詩譜
出來的現(xiàn)在是下半闋。”輕輕念道:“野哭幾家聞戰(zhàn)伐夷歌處處起漁樵
臥龍躍馬終黃土人事音書漫寂寥。”
谷嘯風(fēng)心里想道:“杜老此詩是悲憫戰(zhàn)禍的不知他吹奏此詩是何用意?
不過他倒是文武全才的人呢。如此人才——豈能甘心做金虜?shù)淖吖纺撬?br/>
當真是試探我的?”
心念未已李中柱一曲已終手撫玉簫向丁實施了一禮說道:“這
位敢情是丁老板了。丁老板我是特此來向你請罪的。”
谷嘯風(fēng)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只見丁實臉上現(xiàn)出又驚又喜的神情說道:“李兄尊師想必是檀大俠
吧?應(yīng)該賠罪的是我我不知道你是檀大俠的弟子。”
李中柱笑道:“不錯丁老板聽了我的曲子果然一猜就著。那么我的
來歷大概也用不著和谷兄說了。”
這一下大出谷嘯風(fēng)意料之外。原來丁實所說的“檀大俠”正是天下聞
名的武學(xué)宗師之一的“武林天驕”檀羽沖。武林天驕和蓬萊魔女柳清瑤、“笑
傲乾坤”華谷涵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們的交情谷嘯風(fēng)是早已知道的雖然他
還沒見過武林天驕。
谷嘯風(fēng)這也才恍然大悟心里想道:“怪不得他的點穴手法和公孫璞相
同公孫璞的驚神指法一半是得自武林天驕的傳授他和我說過的我剛才
卻沒想起。”
任紅綃大喜道:“小柱子原來你已投得明師我卻一點也不知道。但
丁香主——你何以一聽他的簫聲就能夠知道他的來歷呢?”丁實笑道:“對
于音律我是一竅不通。但這支曲子我卻是曾經(jīng)聽得檀大俠吹奏過的那
是差不多二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原來二十年前北五省的綠林豪杰第一次在金雞嶺集會“蓬萊魔女”
柳清瑤就是在那次綠林大會中被推選為綠林盟主的。當時丁實出道未久還
是長鯨幫中的一個小頭目作為幫主洪圻的隨從參加盛會。
武林天驕以大會特別邀請的客人身份前來觀禮在慶祝蓬萊魔女當選
盟主的那天晚上他酒后吹簫吹的就是這個曲子用的也是這根暖玉簫。
丁實說道:“當年我得聆令師雅奏樂聲從這管簫中吹出當真是響遏
行云我對音律之道雖然一竅不通這支曲子卻還記得這管玉簫也還認得。”
李中柱重新和谷嘯風(fēng)見過了禮說道:“適才多有得罪谷兄切莫見怪。”
谷嘯風(fēng)笑道:“任天吾是我舅舅也難怪你要試探我的。”
李中柱跟著向韓佩瑛賠禮說道:“昨天在那小茶館中你們一定以為
我是個輕薄少年了。”
韓佩瑛道:“你和任姑娘是從小相識的嗎?”
李中柱道:“不錯。我是她外祖父的鄰居小時候時常在一起玩的。后
來任家搬到別處我們就沒有見面了。”
任紅綃道:“我們本來是住在山東聊城的和外祖父所住的武城相去不
遠所以小時候我一年之中最少有半年是住在外祖父家里。后來我家搬到了
河南舜耕山媽難得再回娘家。前幾年我外祖父去世我們到武城奔喪才
知道他們李家也早已搬走了。”接著笑道:“小時候我叫他小柱子他叫我
做賊丫頭的。昨天在那小茶館如果他敢叫我一聲賊丫頭我就知道是他了。”
李中柱笑道:“那時你正在生我的氣我還敢這樣叫你?”
韓佩瑛笑道:“紅綃小時候你很淘氣嗎?”
任紅綃笑道:“不錯小時候我是比他淘氣但也沒有偷過他的東西。
他叫我做賊丫頭是另有原由的。我的名字是外祖父給我取的外祖父說紅
綃是唐代的一個女俠紅綃盜金盒消弭兵災(zāi)的故事你們是知道的了。外祖
父要我效法這位前朝俠女小柱子聽了紅綃的故事卻就笑說我是賊丫頭
了。”
李中柱道:“今后我不會再這樣叫你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位名副其實的
女俠啦。”
任紅綃道:“你怎么知道?”
李中柱道:“你若貪圖富貴早就和你爹爹住到王府去了。你在這里
這就證明你是個明大義、識是非的俠女了!”
任紅綃聽他說起往事不覺黯然心里想道:“外公以俠女期望我誰
知我的爹爹卻是認賊作父。”
李中柱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說道:“蓮出污泥而不染你爹是你爹你
是你你在我的眼中始終是和從前一樣你也不必為了你爹的事情難過了。”
任紅綃道:“你怎么在三天之前就知道我要到丁老板這里?”
李中柱笑道:“我哪有未卜先知之能這次的事不過是巧上加巧罷了。”
任紅綃道:“你不是為了我爹的事想來告訴丁老板的么?”
李中柱道:“這是原因之一但在昨天之前我卻做夢也想不到你們
會在丁老板的家中出現(xiàn)。”
丁實笑道:“對啦你也應(yīng)該給我解開這個疑團了你是怎么知道小號
的秘密的?”
李中柱道:“我是奉了家?guī)熤鼇淼募規(guī)熓切Π燎とA谷涵和蓬萊魔
女柳清瑤這對武林俠侶的朋友。”
丁實恍然大悟說道:“敝幫和金雞嶺的柳盟主最近正在商量聯(lián)盟之事
想必是我們的幫主把我在這里主持分舵的事情告訴了柳盟主柳盟主又告訴
了尊師。那天你在小店為何不早說呢?”
李中柱笑道:“我可不能在鬧市的一間綢緞店里吹那支曲子給你聽呀。”
丁實一想那天的情形即使李中柱講明他是武林天驕的弟子自己也是
不會相信的當下笑道:“不錯這不能怪你只能怪我太謹慎了。但不知
尊師找我可有什么緊要之事?”
李中柱道:“家?guī)熞矝]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只因我在大都人地生疏將
來若有什么消息要想傳遞出去也得有個可靠的朋友幫忙是以叫我來拜會
丁老板的。”
原來武林天驕本是金國的貴族在完顏長之王府之中有一個家人是他
奶媽的兒子。武林天驕自己不便在大都居留故此叫初出道的弟子李中柱前
來大都替蓬萊魔女打探消息。
李中柱說道:“我現(xiàn)在就是住在師父那個奶媽的兒子家中打聽到幾樁
事情。不過這些消息或許丁老板也早已知道了。”
丁實道:“是哪幾樁?”
李中柱道“一樁是完顏長之想要收服黃河五大幫會包括貴幫在內(nèi)。”
谷嘯風(fēng)道:“這個陰謀他們早已進行了。不過當然也得準備他們再來。”
李中柱道:“第二樁事情和金雞嶺有關(guān)。聽說金國正在準備向蒙古屈服
求和這樣他們就可抽出一部分防守邊境的兵力用來‘討伐’義軍。”
丁實說道:“此事早已在我們意料之中不過金虜如今既是有了更具體
的計劃我當然也是要設(shè)法把這消息送到金雞嶺去的。”
李中柱道:“第三件事情就是任天吾投靠完顏長之之事了。我恐怕俠義
道還未知道受他瞞騙。但現(xiàn)在我是可以完全放心了。”
事情的原委說得一清二楚之后李中柱又再笑道:“丁老板你可要原
諒我那天的魯莽。那天我到了你們寶號想不出有什么好辦法可以令你見我
只得出此下策偽裝是來討帳我以為你一定會大動怒火親自出來斥責(zé)我
的那我就可以有機會和你單獨解釋了誰知卻是弄巧反拙。”
丁實笑道:“幸虧你夠機靈找得到我的家里來。要不然幾天之后虎威
鏢局開張我都恐怕不敢出頭露面去向孟霆道賀呢。”
李中柱道:“聽說孟老鏢頭慷慨重義家?guī)熞苍臀艺f過他的。到了那
天我也想去向他道賀你可以帶我一同去嗎?”
丁實說道:“當然可以。那天你和谷兄都可以冒充我的伙計。”接著笑
道:“我有三天沒有上鋪恐怕會引起老主顧的疑心今天我是應(yīng)該出去了。
你們在我這里就當作是自己的家一樣無須客氣。李少俠你和任姑娘久
別重逢也該敘敘舊。今晚待我回來咱們再談。”
任紅綃得見兒時好友谷嘯風(fēng)和韓佩瑛都是替她歡喜。丁家有個后花園
丁實走后他們到花園游玩谷、韓二人有意讓他們親近避過一邊。
任紅綃笑道:“小柱子小時候你唱的山歌很好聽想不到你如今又學(xué)
會了吹簫吹得更是妙極我真想再聽一遍。”
李中柱道:“好我給你唱另一支曲子你用這支玉簫給我伴奏。”
任紅綃道:“這支玉簫真是寶貝別的玉簫觸手生寒這支蕭卻是暖的。”
李中柱道:“這是武林異寶暖玉簫呢師父特地給我作防身武器用的。”
任紅綃道:“你要唱什么曲子?”
李中柱道:“歐陽修的浪淘沙。浪淘沙的曲調(diào)很普通想必你是一定會
吹奏的了。”()
任紅綃道:“讓我試試吹得不好你別見笑。”
兩人一吹一唱谷嘯風(fēng)和韓佩瑛也給簫聲吸引悄悄走近他們。一曲未
終只見任紅綃的眼角已是掛著晶瑩的淚珠。
李中柱唱道:“把酒祝東風(fēng)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武城東總是當時攜
手處游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
同?”
這詞寫的是追憶舊游之樂思念故侶之情。他們久別重逢李中柱特
地選了這“浪淘沙”詞唱給她聽自是有意向她暗吐心曲的了。
任紅綃想起與李中柱的兒時舊事想起和他分手之后自己這許多慘痛的
遭遇不覺又喜又悲淚盈于睫。
李中柱道:“對不住這支曲子反而引起你的傷感了。”
任紅綃道:“沒什么我只是高興得有點想哭罷了。真想不到我還會見
到你的。”
李中柱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詞呢。嗯我的心情也是和你一
樣。”
任紅綃抹去了臉上的淚痕笑道:“一般人都以為歐陽修是個道學(xué)先生
誰知他也會寫出這樣含有深情的綺詞麗句。不過你似乎唱錯了一個字。”
李中柱道:“是哪個字?”
任紅綃道:“原詞第三句我記得好像是‘垂楊紫陽洛城東’的你卻唱
成了‘垂楊紫陽武城東’了。不是把‘洛’字錯成了‘武’字嗎?”
李中柱微微一笑低聲說道:“我是故意錯‘洛’為‘武’咱們童年
的那段快樂時光可是在武城一同度過的啊!”
任紅綃杏臉泛紅佯嗔說道:“我早知道你沒存著好心思。”其實她是
早已明白李中柱改這個字的用意不過她還要他從口中親自說出來。她表面
是佯嗔薄怒心里實在是甜絲絲的。
李中柱道:“我只恨自己寫不出這樣好詞來獻給你只好改前人的詞來
表達我的心意了。綃妹我希望你別把我當作輕薄少年我說的是心里的話。”
任紅綃見他說得誠懇心里甚為感動笑道“昨天在那小茶館里我
和佩瑛姐姐幾乎真的把你當成輕薄少年呢。”
李中柱道:“現(xiàn)在呢?”
任紅綃笑道:“你現(xiàn)在是名震江湖的武林天驕的弟子我是羨慕你、欽
佩你都來不及了。”
李中柱道:“這些年來我都在想念著你若是見不著你我學(xué)成多好的
武功也是不會快樂的。”
任紅綃低聲說道:“咱們現(xiàn)在不是見著了嗎?”
李中柱道:“不錯咱們是見著了。但不知能夠聚多久?唉‘今年
花勝去年紅’但‘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呢?”
任紅綃冰雪聰明當然聽得懂他引用這幾句話的用意。他是在向她試探
在他們分別了這許多年之后她是不是另外有了心上之人?故此要問她“可
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任紅綃想起自己幾乎受了化名顏豪的完顏豪的欺騙。當時自己以為“顏
豪”是位少年游俠一片芳心也曾寄托在他的身上。想不到他卻是個騙子
是金國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完顏長之的兒子。想起此事不覺暗自羞慚:“小柱子對
我這樣癡情我卻幾乎移情別向真是愧對他了。”
李中柱嘆口氣道:“世事滄桑人所難料。咱們雖曾是兩小無猜的好朋
友畢竟還是毫無名份的你你若有了另外更好的朋友我、我也不會怨
你的。”
任紅綃嗔道:“你胡說什么?我現(xiàn)在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韓姐姐和谷表哥
他們是自小訂了親的。你和我才見面就與我說這些話當心讓他們聽了去
可要羞死我了。”
李中柱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笑道:“好再說兩句我就不說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韓佩瑛噗嗤一笑從假山背后走了出來說道:“你真是個傻瓜還用
得著問嗎?你的綃妹以后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了‘還與誰同’呢?”
任紅綃羞得滿面通紅說道:“我以為你們是在那邊練劍誰知卻跑來
偷聽人家說話我可不依!幸虧我沒說你壞話。”
韓佩瑛笑道:“你說我的壞話我也不會生氣。其實男大當婚女大當
嫁這本來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又怕什么人家偷聽?”
任紅綃嚷道:“你越說越不像話啦我可真的不依你了。”
她口里這么說一顆心卻是感到有了著落了。這晚她做了一個又甜蜜又
可怕的夢。夢中先是李中柱走來和她在花叢之中山盟海誓忽地完顏豪跑來
要把她搶去。李中柱和完顏豪打了一架竟然給完顏豪打傷了。
三天之后已是虎威鏢局在大都重新開張的日子。
他們按照原來的計劃谷嘯風(fēng)和李中柱冒充綢緞店的伙計跟隨老板丁
實到鏢局道賀。
孟霆交游廣闊他們到了鏢局門前只見車水馬龍十分熱鬧。
賀客盈門有來頭的人物不知多少。丁實不過是一個綢緞店的老板自
是用不著孟霆親自招呼充當知客接引他們進門的是一個名叫徐子嘉的鏢
師。
徐子嘉在鏢局里的地位不低他是孟霆手下排名第二的四大鏢頭之一。
當年孟霆從洛陽護送韓佩瑛到揚州與谷嘯風(fēng)完婚這徐子嘉也是隨同護送的
鏢師之一。那次的“保鏢”中途出事孟霆、徐子嘉都沒有到過谷家不過
谷嘯風(fēng)和徐子嘉卻是曾經(jīng)有過一面之交的。
好在谷嘯風(fēng)化了妝他的身份又只是一個綢緞店的小伙計誰也沒有特
別注意他。徐子嘉以前雖然曾經(jīng)見過他亦是沒有認出。
賓客越來越多金京所有鏢局的總鏢頭和有點名氣的鏢師差不多都來齊
了。丁實和徐子嘉寒暄已畢說道:“徐鏢師你去招呼客人不必和我們
客氣。”
一個年約四十左右服飾華貴的漢子和一個少年走來和丁實點了點頭
笑道:“小姓趙這位是鴻福大寶號的丁老板吧?我是貴號的常年顧客這
件長袍的料子就是前天在貴號購買的那天沒見著你丁老板想不到今天在
這里遇上了。”
丁實依稀記得似曾見過這樣一個顧客看他模樣又像是個商人心想:
“大概不會是特地來試探我的吧?”當下說道:“前幾天我得了點小小的毛
病有失迎迓了。趙老板你在哪里財?”
姓趙的漢子哈哈一笑說道:“我倒是想在這間鏢局財不過是不是
能夠財那還要托賴孟老鏢頭和徐老弟各位鏢師的福氣呢!”
丁實莫名其妙不覺怔了一怔心道:“難道是我走了眼他竟然是黑
道的人物么?但他縱然要打這鏢局的主意也不必和我這個不相干的人說
啊!”
心念未已徐子嘉已是笑道:“丁老板我忘了給你介紹了這位是敝
局的新東主趙斌先生。”
丁實聽了趙斌的名字方始恍然原來趙斌也是大都一個頗有名氣的武
林人物而且聽說還是交游相當廣闊的不過丁實可還沒有和他正式認識。
谷嘯風(fēng)和丁實不覺都是有點詫異心想這虎威鏢局乃是孟霆的祖業(yè)怎
的卻又多了一個“新東主”趙斌出來?
趙斌說道:“王馬鏢局的馬老鏢頭和滄州名武師梅花拳的掌門梅鍔等人
都已來徐老弟你過去幫忙招呼吧。”
徐子嘉走開之后趙斌笑道:“我只是鏢局一個小小的股東所占的股
份不過四分之一。其實這行生意我是絲毫不熟的。不過沖著孟老鏢頭的面子
幫幫他的忙罷了。這是小兒武仲他是還未出道的以后還得仰仗你丁老板
多多提攜呢。”
丁實不覺又是一怔笑道:“我只懂做綢緞的生意對武術(shù)一竅不通
‘提攜’二字從何說起?”
趙斌笑道:“丁老板你誤會了拿刀弄杖的事我怎能麻煩你丁老板
呢?我說的提攜就正是指生意方面的事情啊。我知道貴號以前曾有幾次光
顧過虎威鏢局小兒他日出師之后貴號要找人保鏢的話希望丁老板多多
照顧他。”
丁實道:“令郎跟那位名師?”
趙斌道:“我之所以加入虎威鏢局為的就是想小兒得到孟老鏢頭指點
他一些武功如今他是孟老鏢頭的第三個徒弟。”
丁實佯作對武林人事不感興趣隨口和他敷衍趙斌卻是興高采烈的和
他談?wù)撋馍系氖虑閱査惺裁葱袠I(yè)的生意好做說道:“其實鏢行的生
意風(fēng)險太大還是你們做綢緞店老板的最易財。”
丁實聽得越來越感難耐心里想道:“這趙斌也算得是有點名氣的武師
怎的如此鄙俗?”
幸虧不久又有一個藥行老板來到這間藥行的生意做得很大老板在商
場上的身份當然也是遠在丁實之上趙斌父子忙著去奉承他就拋下丁實了。
丁實背后的兩個客人竊竊私議一個說道:“孟霆是鏢行中的泰山北斗
怎的找了這樣一個合伙的人豈不辱沒了虎威鏢局這塊金漆招牌。”另一個
道:“話可也不能這么說。趙斌武功不錯在大都人面又熟。孟霆的鏢局是
從洛陽搬來的他要想在大都打開局面像趙斌這樣的人正是合適不過啊。”
先前說話那人道:“我不是指的這個我說的是趙斌的人品你不覺他
和孟霆的性格正是格格不相入嗎?”他的朋友低聲說道:“趙斌這把口溜滑
得很孟霆恐怕遲早會上他的當?shù)摹2贿^有一事你卻不知孟霆現(xiàn)在正在鬧
窮所以不能不找人合股才可以增添資本啊。他的鏢局在洛陽已經(jīng)毀于戰(zhàn)
火了。”非議趙斌那漢子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
丁實聽了他們的議論這才明白個中原委心里也有“原來如此”之感。
就在此時忽聽得充當知客的石沖和孫華齊聲叫道:“有貴客到!”正
是:
忽聞“貴客”到鏢局起風(fēng)波。
欲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