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五章 幕后軍師
入夜,江叡在寢殿里備好一桌子山珍海味,遣走侍候的人,敲了敲后殿的門。
梅蕭仁打開殿門,飯食的香味撲鼻而來,她偏頭瞧瞧,桌上擺的全是江南菜。
“作甚?”
“慶功宴,今日旗開得勝,都是你這位軍師的功勞。”江叡一邊笑說,一邊掏出兵符在她眼前晃了晃。
“這東西只能給你撐撐腰,讓魏國公不敢再欺負(fù)你而已,要將國公府連根鏟除還不行,任重道遠(yuǎn)。”
梅蕭仁走到桌旁坐下,江叡的一番心意她不忍辜負(fù),只是這些菜再是她從前喜歡的,如今看著也沒有食欲。
楚鈺離京已經(jīng)一個月,她竟沒有他的半點(diǎn)消息,連他到了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當(dāng)初他輕裝簡行,不欲驚動地方,把行蹤藏得嚴(yán)實(shí),以致太師大人向地方官府打探也沒探到什么回音。
江叡坐到梅蕭仁對面的位子上,給自己和她斟酒,惑然問:“為什么我不能借兵符一舉除去國公府?”
“因?yàn)樗桓野涯惚萍绷耍阋膊荒茉跊]有把握的時候把他到絕路,你可以挾持太后,同樣,他也可以挾持你逼勤王的將領(lǐng)撤軍。”梅蕭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時局動蕩,楚鈺又杳無音信,你和魏國公相安無事比兩敗俱傷要好,誰知道親貴里還有沒有別有用心的人在等著坐收漁利。”
江叡將兵符放到桌上,“那就等顧楚鈺回來再說,能讓魏國公和太后收斂,我已經(jīng)知足了。”
梅蕭仁看了兵符一眼,道:“收好,這可是你的保命符。”
“不打緊,就算沒有兵符,有你在,我這條命也丟不了。”江叡端起酒杯敬她,笑說,“大恩不言謝。”
梅蕭仁接受了江叡的敬意,又聽他道:“你是不知道你露面的時候,我有多擔(dān)心,就怕你被魏國公瞧見。”
“我看你遲遲不回,怕你治不住那只老狐貍,鬧得越久越容易發(fā)生變故,才大著膽子上城樓幫你一把。”
“那確實(shí)是只老狐貍,油鹽不進(jìn),我說了大半天,他握著兵符死活不想給。”
“兵符非同小可,你三言兩語說不動他是必然的,但只要你將話說到點(diǎn)子上,循序漸進(jìn),他必定讓步。”梅蕭仁又言,“老丞相說只要相府未倒,魏國公手握大權(quán)就只是假象,朝堂上逆他的大有人在,魏國公心里豈會沒數(shù),他萬不敢賭。”
江叡從衣袖里掏出一疊信紙,拿在手里招了招,“幸虧我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不然若在關(guān)鍵時候忘了詞,豈不是誤事?”
早上小人教過他該怎么與魏國公周旋,但是他從前被魏國公吃得死死的,真要與之“兵戎相見”,他生怕自己會緊張得不知該說什么,于是讓小人把他該說的話寫紙上,到時他照著念總不會出什么岔子。
江叡翻了翻紙箋,將上面的字字句句又看了一遍。小人說他不僅要表現(xiàn)出自己有破釜沉舟的勇氣,以太后的性命做要挾,還要將謀害他父皇的罪名推到太后頭上,這樣魏國公也就沾上了干系,再利用朝堂局勢說事,讓魏國公察覺到自己危機(jī)四伏,其才會主動妥協(xié)。
最精彩的說詞是小人來送白綾時給他的,也就是讓魏國公徹底不敢再招惹他的那幾句。那張紙被他另收在衣袖里,他興致勃勃地掏了掏,找了良久,卻什么都沒摸到……
江叡心下一緊,皺緊了眉頭。
梅蕭仁察覺到江叡神色有異,遂問:“怎么了?”
江叡擠出笑容,“沒……沒什么。”又岔開話道,“對了,吳氏在大內(nèi)密牢里很安分,那地方隱秘,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她還活著,可留著她有什么用?”
“有備無患,萬一后面發(fā)生什么變故讓魏國公翻臉,有個人證在,往太后和魏國公頭上叩罪名也容易些。”
“還是你想得周道。”
江叡今天很高興,一直面帶微笑,但是他發(fā)現(xiàn)小人心事重重,話比從前少了不少,與他只是一問一答。
他知道她在擔(dān)心顧楚鈺,他心下也在擔(dān)心父皇的安危,可現(xiàn)在,他更擔(dān)心那頁被他弄丟的紙箋……
江叡死活想不起來那頁紙丟在了什么地方,白天風(fēng)很大,興許是被風(fēng)刮走了,掉在哪個角落里而已。
他后悔沒有將之收好,現(xiàn)在只能在心下祈禱千萬別被哪個好事之徒撿到,尤其是太后和魏國公的人。
魏國公府。
魏國公獨(dú)坐在廳堂里,眉宇間鎖著深重的愁緒。
今日宮門處的風(fēng)吹得急,江叡將兵符拿到手后再無耐心與他多說,轉(zhuǎn)身離開時,還不忘耀武揚(yáng)威地拂拂廣袖,讓他退下。
江叡的衣袖一擺,一頁紙箋就從其袖中飛了出來,在風(fēng)中翩翩,飄到他眼前時被他一把拿住,如今就到了他的手中。
上面的字跡他看著陌生,但字句卻是眼熟,不,不是眼熟而是……耳熟!
魏國公起初還納悶,江叡那小子怎么長進(jìn)得如此迅速,忽然就變得伶牙俐齒,說起話來環(huán)環(huán)相扣,逼得他不得不讓步,誰知江叡竟是在拿著別人給他備好的說詞照著念而已。
由此可見江叡背后有個軍師在個他出謀劃策,此人心思縝密,先是唆使江叡籠絡(luò)韓柯,再利用禁衛(wèi)挾持太后,加上言語威脅逼他交出兵符……
江叡前幾日面對他還那般無可奈何,今日就翻了身,說明這個軍師剛到他身邊不久。
越是如此,越是說明此人的能耐不容小覷,其短短一兩日就幫江叡奪得了兵符不說,還借朱家軍告誡于他,讓他不得再欺壓江叡。如此人才,他豈能不設(shè)法見上一見。
“爹。”
紀(jì)南柔從外面進(jìn)來,欠身行禮。
“柔兒,過來看看,這手字可認(rèn)得?”
紀(jì)南柔拿過紙箋,看了一眼就蹙起娥眉,因?yàn)樯厦娴脑捒粗鴮?shí)刺眼。
“聽說爹將兵符給了太子?”
“太子唆使禁衛(wèi)挾持你姑母,以你姑母的性命做要挾,為父能不讓步?”魏國公神色凝重,“可太子會這么做,是因?yàn)橛腥嗽诮o他出主意,連該說什么話都是那人教的。”
紀(jì)南柔走到廳堂旁坐下,仍看著手里的紙箋,“這字跡我瞧著眼生,爹不妨召幾個眼線來問問,看看太子近來都見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