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非報應(yīng)不爽,乃事在人為
南梔驚訝了,不僅驚訝于耳中聽到的內(nèi)容,同樣也驚訝于折居的平鋪直敘,沒有任何鋪墊的,坦白的說出了自己的來意,當然,也有可能都是假的。
“我憑什么相信你?”過了好一會兒,南梔才開口問道。
“當時給你父親下藥的那個看守,原本以為事成之后可以拿到呂承熙的銀子,卻不想被他追殺,如今那人在我的掌控之下,這是他的證詞,若尹小姐報官,他會去認罪。”折居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紙。
南梔沒有接過來,她不敢看,“他去認罪也是死,為什么會去認罪?況且他如何指認呂承熙,最多指認呂承熙的隨從,呂承熙有的是辦法讓隨從頂罪,到時候我的母親弟弟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南梔慘然一笑,水蔥似的手指狠狠地扣緊自己的衣裳。
“尹小姐放心,第一,那獄卒為保妻兒,愿意舍棄自己;第二,呂家家大業(yè)大之時,呂承熙必然能要挾強制隨從,但呂家若是連根拔起,自顧不暇,隨從又哪肯聽他的話。小姐是書香門第,豈不知‘以勢交者,勢傾則絕;以利交者,利盡則散’;第三,尹小姐的母親弟弟,你可以自行安置,我愿立刻奉上銀票5000兩,也愿意連夜送他們?nèi)ツ阃獾刈逵H處,安置她們。不瞞小姐說,臨湘是我的人,所以我知道小姐在呂家過得不好,你既然尋死過,免去母親弟弟的后顧之憂,難道不愿意為自己搏一搏生路嗎?”折居條理分明,言簡意賅。
“公子怎么會對我和盤托出?就這么信任我,不擔心我會出賣你嗎?”南梔有意試探道。
“哈哈,小姐太天真了,我既然能將呂家連根拔起,難道不能要你母親弟弟的命嗎?尹小姐覺得呂承熙會為了什么保護你的母親弟弟呢?況且,我不信小姐是那樣的為人,若是,只當我識人不明。”折居自信地說,眉宇神態(tài)間有很多折御卿的味道。
“公子,南梔必不會讓你看錯人,便是拼了這條性命,南梔也會去做。”尹南梔看向折居,目光堅定無比,頓了頓,繼續(xù)說“但是,請公子先送我母親弟弟去應(yīng)天府舅舅家,并將5000兩一半交給我母親,另一半交給我舅舅,我得到他們二人的親筆書信,便會幫公子。”
不到半個月,折居便辦妥了一切,尹南梔也準備殊死一搏。
西苑
“文肅公公,老臣有要事要稟告皇上,煩請通報一聲”佟敏握住文肅的手,塞給文肅一個沉甸甸地荷包,動作之快,旁人根本察覺不到。
“佟大人請稍等”文肅滿意地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文肅出來:“佟大人,請吧”
“皇上,臣惶恐”佟敏撲通一聲跪倒下去,皇上也嚇了一跳,對于這位老臣,皇上還是心存愧疚的,畢竟如果不是自己提拔心腹呂明哲,錦衣衛(wèi)的指揮使之位該是佟敏的,佟敏是先皇的侍衛(wèi),洪元皇帝對他也頗有印象,知道他辦事勤勉,靈活機變,父皇很信任他。
“愛卿這是何事?起來說吧”洪元皇帝溫言道。
佟敏直起身,從袖中抽出一張紙,呈遞給了洪元皇帝,然后說,“臣接到舉報,說呂明哲呂大人有受賄之事,臣不敢相信,為還呂大人清白,臣親去查驗了此事,竟然卻有其事。”佟敏一邊回話,一邊觀察皇上的臉色。
洪元皇帝聽罷,面露不悅之色:“呂明哲乃是朝廷重臣,常年監(jiān)督文武百官,查辦收押的皆是皇親國戚或者在朝官員,難免遭人記恨,可是有人陷害于他啊?”
佟敏撲通跪了下去:“皇上,臣惶恐,呂大人是微臣的上司,臣接到舉報,也是極為謹慎,但臣只忠于陛下一人,便是絕對不能不去查的,而且臣不僅查到呂大人受賄,更是查到了行賄之人。”
“是誰?”洪元皇帝皺眉問道。
“是戶部沈尚書。”佟敏應(yīng)聲回到。
如同一個驚雷在洪元皇帝的耳畔炸開,但多年的皇室訓練使皇帝的臉上沒有半分表露,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可以成為恐怖。
“證據(jù)呢?”洪元皇帝開口道
佟敏惶恐地呈上證據(jù),靜靜地垂手而立,等待洪元皇帝一頁一頁的翻看。
“臣不敢輕舉妄動,故先來稟告皇上,等皇上示下。”洪元皇帝看到幾年之前,呂明哲便和沈尚書在聽香水榭有所往來,心中已是怒極,他了解佟敏,知道他不會無中生有,空穴來風。忽然,洪元皇帝想到了一個問題:“愛卿,之前讓錦衣衛(wèi)查的顧士均貪墨案,可有新的進展?”
“啊?皇上是說前刑部尚書大人?臣不知啊。”佟敏睜大了眼睛,驚訝之色溢于言表。
很好,這個呂明哲,非常好,敢糊弄朕,竟敢如此糊弄朕!洪元皇帝內(nèi)心已是波濤萬丈,怒火盈門,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抄了呂明哲的家。
“你去查,給朕好好地查,一件是呂明哲的受賄案,另一件是顧士均的貪墨案。前者,你查清楚后再在早朝奏秉,務(wù)求事實清楚、證據(jù)充分。后者,只管先查清楚。不要打草驚蛇。”洪元皇帝看著佟敏,目光銳利,直指人心。
佟敏心知此事已成,呂明哲死期已到,內(nèi)心欣喜,臉上卻十分嚴肅:“臣領(lǐng)命。”
佟敏身在錦衣衛(wèi)多年,練的是手段狠辣,心思敏捷,兼之本就勇猛果斷,靈活機變,這些年在呂明哲的壓制下,因畏懼皇上偏袒呂明哲,佟敏才收斂鋒芒,低調(diào)木訥,好似一個“老實人”。如今,機會正好,若不趁著此時一舉扳倒呂明哲,等呂明哲過了這關(guān),便換做他佟敏死無葬身之地了。
十天過后,佟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朝堂上奏明呂明哲多年來受賄貪污的行徑,在皇上的授意下,佟敏并為將沈尚書牽扯進來,有幾位為呂明哲說話的大臣,便被皇上記住,暫歸為沈尚書一黨的暗樁。不多久,順天府尹接到呂家內(nèi)眷報官,稱呂承熙雇兇殺人。外憂內(nèi)患,僅月余,永鄉(xiāng)候府就落得了一個抄家滅族的大罪,而南梔,因舉報呂侯爺受賄有功,從呂家除籍,免受永鄉(xiāng)候府的牽連,此后,便再無人知道她的蹤跡。
幾個月后,已是錦衣衛(wèi)正指揮使的佟敏,在上朝時,為前刑部尚書顧士均貪墨案上奏,洪元皇帝準他重查舊案,牽扯出戶部沈尚書行賄刑部侍郎,誣陷顧士均,并與已經(jīng)伏誅的永鄉(xiāng)候呂明哲有金錢往來。證據(jù)確鑿,數(shù)罪并罰,貶戶部沈尚書為平民,念其為朝廷鞠躬盡瘁多年,免去死刑,廷杖60,趕回老家,永世不得入京。自此,佟敏徹底成為洪元皇帝的一把利刃,沈尚書一黨視其為眼中釘肉中刺,皆欲除之而后快,佟敏身在人間,卻已經(jīng)有烈火焚身之感,只能牢牢地背靠皇上這顆大樹,忠心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