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以桃代李
高懷遠很快便將賈奇從臥虎莊招至了縣城,在縣城里面給他專門安排了一個宅院,并且將紀先成也和賈奇安置在了一起。
聽罷了紀先成的話之后,高懷遠深思了一番,他覺得紀先成說的不錯,大丈夫做事當不擇手段,假如他只依靠自己一己之力,暗中發(fā)展力量的話,先不說他能做到哪一步,單單是發(fā)展到一定程度之后,會不會引起朝廷的主意,將他視為叛賊都說不定,而眼前紀先成卻給他指出了一條明路,就是干脆投靠史彌遠,抱住他這條大腿,利用他來逐步提拔,以期能獲得更多更大的力量。
而在做這件事之前,他必須要搞清楚趙于莒被選立為沂王養(yǎng)子的這件事其中有什么陰謀,只有搞清楚這一條,他才能安排下一步的事情。
所以他才將賈奇從臥虎莊調(diào)出來,專門在這段時間之內(nèi),做這件事情,有賈奇這個心思縝密的家伙為他分析情報,加上紀先成這個老狐貍在,兩個人將各種收集來的資料匯總之后,總是能看出一些眉目的吧!
對于這兩個人的合作,高懷遠還是有相當?shù)男判牡摹?br/>
同時他派出一個最貼心的手下,前往臨安府找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駐臨安開設(shè)各種店鋪的黃真,在那里啟動他的情報網(wǎng)絡(luò),著手開始收集各種有關(guān)史彌遠和宮中的事情,包括朝政在內(nèi),他要駐守臨安府的那些手下,要想盡一切辦法,搞清楚這件事。
于是在高懷遠派出的人到了臨安之后,那里的黃真徹底算是忙了起來,當然他不清楚高懷遠的這個要求是什么用意,但是他相信高懷遠讓他這么做,是一定有用的。
所以他利用手頭所掌握的一切有利之機,開始在臨安城中搜羅起各種信息來。
假如這件事交給別人來做的話,可能會很有難度,但是放在黃真手中,卻算不得什么太難的事情,因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臨安擁有了得天獨厚的條件,醉仙樓首先在臨安以外的紹興、明州、建康等地開設(shè)了醉仙樓,然后挾著一炮走紅后的余威,在臨安城中花重金求得一處極好的房產(chǎn),開設(shè)起了于今以來,所有醉仙樓之中最為氣派的一家,單單是改建裝潢,就花費了數(shù)千貫錢。
開張之后,那些京城的權(quán)貴們不少已經(jīng)聽說過了國中出了一種叫神仙醉的好酒,于是不少人得到了醉仙樓的投貼,準時慕名而來,當他們在醉仙樓品嘗過了這里的神仙醉之后,無不為這種新奇的美酒所折服,于是醉仙樓短時間之內(nèi),便成了京城中最為上檔次的宴請之地。
既然是喝酒的人多了,而且這些人大多數(shù)都還是京城里面有頭有臉的人,而且神仙醉又不是什么一般的酒水,所以難免會有人喝多,而人喝多了之后,最大的特征就是話多,話多了就愛吹牛,即便是官當?shù)迷俅螅采俨涣诉@個喝多了話多的毛病,該說的不該說的自己的嘴巴也就當不了自己的家了,于是乎想在醉仙樓打聽點朝中的事情,可以說那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在這種三教九流都趨之若鶩的地方,里面的跑堂的小二們大多數(shù)都是臥虎莊培養(yǎng)出來的少年,清一色的短衣襟小打扮,看上去各個精神利索,就在端茶倒酒期間,各種消息便源源不斷的匯集了起來。
當然全憑酒樓打聽消息黃嚴還嫌不夠,他還有一條途徑,便是他開設(shè)的另外一家叫做妝容的商鋪,這個鋪子里面所售之物,基本上都是女人用的化妝品或者琉璃鏡之類的東西,也只有京城里面權(quán)貴家的女子才能消費得起,而這些東西,一經(jīng)面世,便立即招致了京城眾多女人的瘋狂追捧,而消費力最強的主顧便是皇宮了!
宮中有專門負責為宮中皇后貴妃以及貴人宮女采辦胭脂水粉之物的黃門,雖然這些女子天天在深宮大院里面不出來走動,但是對于這種新上市的化妝品以及香水之物,她們卻用上的最早,一經(jīng)試用之后,這幫娘們便瘋了,立即著令宮中的管事太監(jiān),為她們采辦這些東西,本來像這種事情都要靠人疏通關(guān)系,才能將東西賣進宮中的,但是妝容樓卻不用這么麻煩,宮中的黃門自己就找上了門,開口就是大訂單。
如此一來,通過這些經(jīng)常走動的小黃門,只要使點小錢,宮里面的事情黃真想知道也并非難事。
于是乎通過各種途徑收集來的經(jīng)過初步篩選的消息,使用信鴿這種超快捷的通訊工具,很快便源源不斷的匯聚到了大冶縣這個小小的縣城里面。
對于每天飛來的這些鴿子,有專人負責收取,每只鴿子腿上都帶有一個小小的竹管,里面是用賈奇特意編寫的密文進行撰寫的消息,這種密文也就相當于后世的密碼,即便有鴿子意外的落在了局外人的手中,看到這種密文,也跟讀天書一般,根本不知所云,所以不必擔心會泄露什么信息。
這也是高懷遠利用后世的知識,所作出的一種決定,但是他只是負責提出意見,真正的執(zhí)行者還是賈奇,賈奇這個家伙天生就是干這個的材料,一經(jīng)接手這個事情,便如同吃了興奮劑一般,徹夜連軸轉(zhuǎn)的開始鼓搗,他利用現(xiàn)有的漢字,進行修改,編寫出一本只有他們自己人才認識的密文,各地的酒樓里面有一個專人負責根據(jù)這種密文,撰寫各種消息,以此進行通訊聯(lián)絡(luò),在這樣初步構(gòu)架起來之后,他們的效率立即便體現(xiàn)了出來。
許多連鄂州這樣的大地方的官員還不知道的消息,第一時間便會出現(xiàn)在高懷遠的桌子上,當然閑雜的消息高懷遠不會關(guān)注的,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史彌遠的身上。
就這么連連折騰了將近一個月之后,終于紀先成和賈奇兩個人將事情的始末給分析出了個大概。
“少爺!您安排的事情,小的和紀先生已經(jīng)基本上弄清楚了,是否現(xiàn)在給少爺匯報一下呢?”賈奇這一天見到高懷遠抽空溜出縣衙,來到他和紀先成住的這個院子之后,對高懷遠說道。
紀先成這個時候也從另外一間屋子走了過來,點點頭道:“現(xiàn)在基本上我們已經(jīng)弄清楚這件事情的始末了,不知道大人想不想聽聽呢?”
高懷遠于是立即點頭道:“只管說吧,我已經(jīng)等了這么久了,總該讓我弄明白吧!”
“經(jīng)過我和賈奇的這段時間的收集整理,還有我們的分析之后,事情大致應(yīng)該是這樣的!……”紀先成坐在高懷遠對面,由他將這段時間他們對這件事得出的結(jié)論開始講述給高懷遠。
而這個時候,在臨安府一座極其奢華的大院后宅書房之中,也有一個白臉胖子也正在和一個人說起高懷遠。
“你說這段時間以來,貴誠的學業(yè)進行的還算是不錯了?”白臉胖子一邊喝茶一邊問道。
“回相爺大人的話,貴誠自從到了沂王府之后,學業(yè)相當勤奮,在鄭大人的教導下,無論是詩畫還是行文,都有了長足的長進,而且貴誠對于這次您給他的東西,十分感激,多次提出,想面見您,親自向您道謝!”站在白胖子對面的那個人一臉敬畏的答道。
“那么鄭清之呢?他可曾盡心?”白胖子接著問道。
“鄭大人應(yīng)算是盡心竭力教授貴誠了,現(xiàn)在基本上吃住在沂王府之中,幾乎和貴誠形影不離!”那個人又答道。
“嗯!這樣也算是沒有辜負本相!還有什么事情,你都說說看!”白臉胖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確實還有一事,貴誠自從到了沂王府之后,除了念起母親和弟弟之外,還多次提及一人,據(jù)他說是他少時好友,這些年對于他們家多有幫扶,并且還派人給此人送過一封信!”那個人再次答道。
“哦?有這等事?余天錫以前可是未曾對老夫提起過,那么你查問了沒有,貴誠提及的此人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沒有?”白臉胖子聞聽之后微微皺眉問道。
“小的沒敢大意,已經(jīng)查過了,貴誠的這個少時好友也算是個奇人了,名叫高懷遠,父親是紹興府通判,少時生活在紹興,據(jù)說就是在紹興的時候,認識的貴誠!
而此人據(jù)說少時曾經(jīng)是個傻子,后來不知為何又成了個明白人,嘉定九年的時候回到了大冶縣老家,替其父打理老宅田宅,宋金開戰(zhàn)之后,他年少應(yīng)征以大冶縣高家莊耆長的身份,隨大冶鄉(xiāng)兵一起前往襄陽軍前效力,一年不到的時間,居然因功被進封為九品保義郎。
后來因為此人性情暴烈,在軍前斬殺不尊號令臨陣脫逃的一個縣尉,被逐出軍中,回到了大冶縣,便專心在大冶縣打理其高家的田產(chǎn)。
其父高建經(jīng)過多方運動之后,為其補了一個縣尉一職,就地在大冶縣當了一個縣尉,此人便算是步入了仕途,聽說在大冶縣小有名氣,帶領(lǐng)鄉(xiāng)勇剿滅過湖匪。
去年此人奉令帶大冶縣鄉(xiāng)勇前往鄂州抵御金軍南下,受命前往黃州御守,配合黃州鈐轄蔣方,共同抵御金兵進攻,據(jù)說那一仗打得非常艱苦,黃州城以少數(shù)守軍,加上城中百姓,硬是扛住了數(shù)萬金兵連番進攻十幾天,還造成金兵大敗數(shù)陣,損失慘重,其中有不少都是此人的功勞。
黃州一戰(zhàn)之后,此人返回大冶縣,正好大冶縣知縣調(diào)任它地,此人這半年多來,便以縣尉身份代行知縣一職,并被擢升為從八品從義郎,是個地方小官!說來此人這些年的經(jīng)歷也算是艱險,算不得一個讀書人,只算是個武夫罷了!
據(jù)貴誠所說,此人十分念舊,經(jīng)常會托人送些錢財,照顧貴誠母子,這些年貴誠家沒少受他的接濟,所以貴誠才會經(jīng)常提及此人,似有念舊之情!而那個高懷遠在收到了貴誠的親筆信之后,也回復(fù)了一封書信,信中并未多說什么,只是恭喜貴誠的這番境遇,小的已經(jīng)看過了那個高懷遠的回信,字里行間對于貴誠顯得十分客氣。
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對左相的計劃有所影響呢?”那個負責監(jiān)視趙于莒的人將高懷遠的情況詳細給眼前的這個白胖子講述了一遍。
聽罷了這個人說的這件事之后,一直坐著的白胖子,也就是當今朝中權(quán)傾一時的權(quán)相史彌遠,忽然站了起來。
“那你可知這個姓高的可有什么后臺沒有?他的父親可有什么撐腰之人嗎?”史彌遠眉頭微微皺起來,然后對這個人問道。
“這個……這個小的倒是也派人去查過了,這個姓高的縣尉做官倒也勤勉,甚至還有些愚鈍!雖然和他的上司關(guān)系處的不錯,但是卻未聽此人朝中有什么后臺。
此人倒是因為在軍前效力的時候,很受已故京西路制置使趙方的器重,但是這個姓高的也沒有利用趙方的關(guān)系,謀求晉身!
說他官當?shù)挠掴g,其實就是說他在黃州一戰(zhàn)之后,本來他軍功顯赫,只要他留在黃州城多呆一些日子之后,等到朝廷論功行賞,以他的戰(zhàn)功,起碼擢升幾級沒有問題。
但是此人卻稀里糊涂的帶著大冶縣的鄉(xiāng)勇回到了鄂州,白白放棄了這個天賜良機,以至于后來趙方為他請命,才從九品保義郎擢升為從八品從義郎,連知縣至今也未曾補正,倒是讓那蔣方得了個大便宜,現(xiàn)在全知黃州府,成了黃州知府!
他的父親的出身小的也查過了,他父親名為高建,倒是個正經(jīng)讀書人,紹熙五年進士出身,十幾年前補紹興通判一職,多年來未曾晉升,想必也沒有什么后臺可說,要不然的話十幾年不至于還當一個七品通判,官運不算亨通!只是家境據(jù)說有些生意,還算是不錯罷了!”那個人如數(shù)家珍的將高家的情況一一給史彌遠道來,看來在這件事上也算是做足了功夫了,幾乎將高家三代翻了個底掉!
史彌遠這才緩緩的又坐了回去,捻著下頜的一縷胡須,低頭想了一下之后,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這個貴誠能念舊說明他這個人還是通情達理的,如此也算是可造之才!至于那個高懷遠,只不過是個縣尉罷了!就由貴誠和他來往好了,畢竟一個小小的縣尉也影響不大,能翻出什么大浪來?”
“是!小的明白了!不知道相爺還有何吩咐嗎?”那個人小心應(yīng)命之后,對史彌遠問道。
“沒有什么事情了,你看好貴誠,讓他多多讀書,聽鄭大人的教誨,少些別的念頭,平日里不妨讓他到楊皇后那里走動一下,至于我這里,還是少來往最好,他的心意我心領(lǐng)了,如果他念及我的一片苦心的話,不妨以后在圖報答也好!你回去吧!”史彌遠擺擺手交代了一番之后,讓這個人退下。
這個負責監(jiān)視趙于莒的人立即躬身對史彌遠施禮,然后倒退著走出了書房。
“這個姓高的倒是個有意思的人!貴誠居然會認識這么一個有趣的人物!來人!”史彌遠自己坐在書房里面捻著胡子自言自語道,忽然叫了一聲。
很快有他的手下快步進入到了他的書房之中躬身應(yīng)是,問他有何吩咐。
“你收拾一下,馬上去大冶縣查訪一個人,此人姓高,現(xiàn)在是大冶縣的縣尉,代行知縣一職,看看此人品性如何,還有他的各種事情!盡快回來稟報于我!”史彌遠對這個手下吩咐到。
“小的遵命!相爺放心,小的很快就會回來!”那個手下立即接令,躬身退出了書房。
史彌遠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這個時候,還是小心一點好呀!趙竑呀趙竑,老夫也算是待你不薄,你卻要難為于老夫,這也怪不得老夫呀!”
而這個時候身在大冶縣的高懷遠此時也聽完紀先成的解釋,半晌沉默不語,心中再一次掀起了滔天巨浪,因為從紀先成和賈奇的分析中,他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這是一個史彌遠導演的巨大陰謀,一切信息的矛頭都指向了當今太子趙竑身上。
從他們得來的消息中他們查到一條至關(guān)重要的事情,就是當今太子趙竑對于這個史彌遠非常不待見,曾經(jīng)多次私下里表示,假如有朝一日他登基當了皇上的話,就要廢掉這個一手遮天的奸相史彌遠,既然這種事情,連他的情報網(wǎng)都能查到,以史彌遠這樣一手遮天的奸相,萬不會一點風聲也聽不到。
假如史彌遠聽到了趙竑所說的這些話之后,又會有何作想呢?他現(xiàn)在把持朝政已經(jīng)十幾年,朝中上下都是他的眼線,而且作威作福這么久,能坐以待斃嗎?
另外從其它各種消息上分析,史彌遠已經(jīng)開始了反擊,多次在當今圣上那里,說趙竑的壞話,如此一來事情就有點明了了。
紀先成和賈奇便結(jié)合立趙于莒為沂王之子這件事,和趙竑討厭史彌遠的這件事一起琢磨,于是便認為這次這件事應(yīng)該是史彌遠的一個大陰謀才對!
史彌遠這么做的原因,當是史彌遠在玩兒一個以桃代李的陰謀,他想利用手中的權(quán)利,重新扶植一個傀儡出來,最終取代當今太子趙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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