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第77章
南辭醒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嗓子又干又疼。</br> 眼皮也很沉重,身上的每一塊肉似乎都酸疼酸疼的,她甚至連動動手臂都有些吃力。</br> 意識清醒之后,她強撐著睜開眼,發(fā)現自己正窩在霍臨懷里。</br>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些微動作,霍臨原本閉著的雙眼也緩緩睜開,垂眸與她對視。</br> “終于醒了。”霍臨低頭吻了吻她的唇,“寶貝,你快嚇死我了。”</br> 南辭沒理他,吃力的掙扎著想起身,但霍臨卻沒放手。</br> “要做什么”</br> 她嗓音干啞,出聲道“去廁所。”</br> 霍臨沒再說什么,直接一下子將她抱起,一路走去了洗手間。</br> “我就在門外,好了叫我,我抱你回床上,知道嗎”</br> 南辭也沒看他,胡亂點點頭。</br> 洗手間的門關上后,南辭才悄悄松了口氣。</br> 其實剛剛她根本就只是想找個理由離開他懷里而已,這會兒獨自一人呆著,腦子也漸漸清醒了不少。</br>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從霍臨剛剛的表情來看,她應該是之前病得不輕。</br> 現在她醒了,他似乎懸著的心放下了。</br> 然后呢</br> 南辭一想到這里,她甚至連出去都不想出去,就想這么一直在洗手間呆著。</br> 她不想妥協(xié),可瞧著霍臨的樣子,也不想妥協(xié),兩個人這么來來回回,根本沒有任何解決辦法。</br> 她如果再認真和他溝通一次,他會聽嗎</br> 胡思亂想著,霍臨在外面忽然敲了敲門。</br> “可以了嗎”</br> 南辭不想現在出去,但又怕他闖進來,發(fā)現自己撒謊</br> 想了想,她急忙道“我馬上出來。”</br> 開門出去的時候,南辭走的有些急,這會兒又正趕上她血糖偏低,眼前一黑差點就倒下,幸好霍臨及時扶住了她。</br> 他皺了皺眉毛,一把將她抱起。</br> “我打電話叫前臺送點吃的過來,然后咱們坐下午的飛機回國。”</br> 南辭心里猛的一沉,一瞬間抬起頭看他。</br> “你什么意思”</br> 霍臨沒出聲,只平穩(wěn)的將她放回床上重新躺好后,拿起座機給前臺打電話。</br> 他一口流利的英文和前臺交流,只過了一會兒,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br> 金發(fā)碧眼的服務員將餐車推了進來,并用英文說了句“祝你們用餐愉快”后,便轉身離開了。</br> 霍臨特意交代了叫他們準備流食,所以這會兒餐車里都是湯品和粥類。</br> 他拿起一碗雞蓉粥,舀了兩下散了散熱氣,便盛了一勺遞到南辭嘴邊。</br> “吃吧。”</br> 南辭沒動,嘴巴緊緊抿著,只用一雙大眼帶著無聲的抵抗,看著他。</br> “嗯”霍臨像是沒察覺出她的意思一樣,無視了她的眼神,又將勺子向她嘴邊遞了遞。</br> 南辭還是不動,就那么看著他。</br> 霍臨沒辦法,只能將先飯放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臉,盡量平和的對她說“寶貝,這里不適合你,你自己呆在這兒我會擔心,所以跟我回去吧,嗯我們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過。”</br> 南辭本以為經歷了那個晚上,霍臨至少能給彼此溝通的時間。</br> 但哪想,他居然又這么獨斷的決定了她的選擇。</br> 想到這兒,南辭原本還想商量的心思也變了,開口時,態(tài)度比以往都要強硬。</br> “我不回去。”</br> 霍臨像是沒聽見她拒絕的話一樣,笑著又輕碰了下她的臉頰。</br> “別鬧小脾氣,先吃飯吧嗯你兩天一晚沒吃東西了。”</br> 說著,又重新端起剛剛那碗粥,遞到她嘴邊。</br> “張嘴。”</br> 南辭向后退了退,第一次,用有些冷硬的眼神看他。</br> “霍臨,我是一個獨立的人,我愛你,但我也想有自主選擇未來的權利,你不能剝奪我所有的自由”</br> 霍臨臉上的笑容也維持不住了,唇角漸漸沉下來,還維持著喂她粥的姿勢,問“所以,我如果今天一定要帶你回國,你就會一直反抗連東西也不吃”</br> 南辭硬了硬心思,咬牙點頭,“對。”</br> 霍臨臉色瞬間變沉,他將裝著雞蓉粥的碗輕摔在餐盤上,然后一動不動地看著南辭。</br> “說吧,你到底為什么一定要來c大,為什么一定要出國離開我。”</br> 霍臨一直想不通,明明國內的一切都很好,她要的未來,他都可以為她鋪陳,她為什么就非要選擇一條相對艱難的路,而且還要離開他。</br> 他之前滿身火氣,也不想聽南辭的解釋,只想懲罰她一頓,然后將她帶回國,重新在自己身邊看管起來。</br> 他原本也以為,南辭經歷了此番,會聽他的話一些。</br> 可誰想,她現在竟然這么反抗而且竟然還鬧起了絕食</br> 南辭看得出來,他這副樣子根本不是想和她商量的模樣,只是想隨便聽聽她的理由而已。</br> 但她還是緩緩開了口“我想變得更好,變得更強,我不可能一生都附在你的羽翼下生活。”</br> 說到這兒,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又補充道“霍臨,之前在村里的時候,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不是玩笑。我是認真的。我愛你,我也想一直留在你身邊,但絕對不是以包袱或附屬品的姿態(tài)留下。我想做能和你比肩的人,我想做和你一樣優(yōu)秀的人。”</br> “如果我什么都不改變,長久以往,我就會像曲妍說的一樣,慢慢變得越來越配不上你,而且沒有未來。這樣的生活,我不想接受。”</br> 她說了這么一堆話,但霍臨卻只捕捉到了一條重點。</br> “所以是曲妍說了什么,影響到了你”</br> “她只是個導火索而已。”南辭認真地看向他,“霍臨,我們的相處模式原本就不對,你如果還換之前的方式來決定我的未來,我會覺得你對我只是掌控欲和占有欲而已,并沒有真正的喜歡。你明白嗎”</br> 霍臨的眸色漆黑深邃,一直靜靜地看著南辭。</br> 最后,只沉聲問了句“我最后問一遍,是不是我不同意,你就繼續(xù)不吃東西”</br> 南辭狠了狠心,“對。”</br> 空氣有片刻凝固,房間內重新陷入安靜之中。</br> 兩個人就那么一直靜靜的對視著,好半晌,誰也沒有先讓步。</br> 最后霍臨沉默著起身,沒再看南辭,拿起外套轉身出了門。</br> 酒店的房門開了又關,片刻后,屋子里再次陷入平靜。</br> 南辭不知道霍臨這是什么意思,但她卻再也支撐不住了,原本提著的那口氣一松,她整個人都無力的倒在了床上。</br> 她現在其實非常餓,但卻一點東西也不想吃。</br> 可能真的是情緒原因吧,南辭覺得,如果這個問題說不通,她應該會一直這個狀態(tài)下去。</br> david原本已經收拾收拾準備下班了,但卻沒想到霍臨會找來。</br> 他連招呼都沒打一下,像以前一樣,直接躺在了那個專門安排給患者用的治療躺椅上。</br> 霍臨的面容看上去有些疲憊,他靜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開口“她為了留下,開始跟我鬧絕食。”</br> david雖然不知道事情始末,但卻明白霍臨說的是誰。</br> 他一臉稀奇,笑了笑,“小丫頭和你比狠了還挺厲害的嘛。”</br> 霍臨沒搭理他,沉默了好半晌,才說“可我還是不想放手。”</br> david在心里嘆了嘆氣,其實他一直知道霍臨的病態(tài)性子,一直也想努力幫他扭轉,但卻效果甚微。</br> 如果來了一個專門“克”他的人,或許對他而言,也是件好事。</br> david語氣很認真的開口“霍,有的時候人和人的關系不是抓得越緊才越牢靠,適當的放手,才會讓關系更加長久。我們來預想一下,如果這次你不同意她留下,啊,當然,我不知道她到底留下要做什么但,如果你不同意,這件事就會成為她一生的遺憾。”</br> “你們以后無論怎么相愛,怎么擁有彼此,這件事都會是她永遠無法解開的團,她對你也會潛意識里產生隔膜。這是你希望的嗎”</br> 南辭在酒店的大床上,從白天躺到黑夜,她覺得自己身體很沉,但思緒卻很輕。</br> 迷迷糊糊間,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反反復復,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四肢更是越來越無力。</br> 這時,酒店的房門重新被打開。</br> 霍臨帶著一身寒氣走了進來。</br> 南辭吃力的想起身,但卻因為實在沒有力氣,中途又重新摔回了床上。</br> 霍臨快步上前,將她扶進了自己懷里,然后抱著她靠坐在床頭,接著拿起座機,打電話叫前臺重新送來一份餐食。</br> 南辭窩在他懷里,聽著他出聲,感受著他胸腔的震動,也聞到了他身上濃烈的酒氣和煙草味。</br> 她沒說話,一是真的沒有力氣,二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br> 她不知道他到底決定了什么沒有,她心底有無限的希望也有無限的忐忑,她不知道一旦他真的說不通,硬要將自己帶回國內的話,自己未來要怎么面對他。</br> 無疑的,她是喜歡霍臨的,是愛他的。</br> 但是如果這份喜歡這份愛要夾雜在不平等之間,她也要忍不住質疑了。</br> 服務生將餐點送進來后,霍臨再次拿起瓷碗,舀了勺粥遞到南辭嘴邊。</br> “吃吧,你太虛弱了。”</br> 南辭沒張嘴,只是抬頭看向他,默默用眼神問著他答案。</br> 霍臨又將勺子湊近一些,說“你先吃,吃完了我就告訴你我的決定。”</br> 南辭這才將心思沉了沉,一口一口的吃著他喂過來的熱粥。</br> 粥熬的很軟很糥,幾乎不用費力就能咽下去,如果換作平時,她一定會好好用心品嘗一下,但這會兒她完全沒有這個心思。</br> 匆匆喝了半碗,便推了推他的手,表示吃不下去了。</br> 霍臨也沒有勉強,將碗一放,然后重新緊緊抱住她。</br> “我可以讓你留下。”</br> 南辭一喜,抬頭看他,“真的”</br> 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里,聞吸著她身上獨有的味道,好半晌后,才又悶聲道“但如果你留下,我們就不要再聯(lián)系了。”</br> 南辭表情一滯,像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樣,“霍臨,你什么意思”</br> “寶貝,我將選擇權將給你。”他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她,“要跟我走,還是要留,你自己選擇。”</br> 說出這番話時,霍臨心里有巨浪在不停翻涌,但是他表面卻非常平靜且決絕。</br> 那感覺就好像在懸崖邊上的人,用最后的籌碼,來換一次救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