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第60章
霍夫人對霍臨的感覺其實是非常復雜的。</br> 這個兒子剛出生的時候,她非常疼愛。</br> 老來得子,她冒著高齡產婦的危險,不顧兒子和丈夫的阻攔,拼著命也要生出來的孩子,她怎么能不愛呢</br> 甚至他剛出生的那一兩年里,她疼愛這個小兒子比疼愛大兒子還要多。</br> 他被綁架之后,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塌了,她接受不了,自己傾注了那么多愛的孩子,那么喜歡的孩子,怎么就說不見就不見了呢</br> 那段時間,她的精神非常恍惚,她隱隱約約知道自己可能瘋了,但是她不想醒過來,不想面對那種宛如切膚一般的痛苦。</br> 后來霍修辰的到來解救了她。</br> 她那個時候一直活在自己幻想出的世界里,她真的不知道那孩子并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只覺得是老天爺看她可憐,又將丟了的孩子還給了她。</br> 所以她對霍修辰傾注了更多的愛,甚至比之前對霍臨還要多,而那孩子回報給她的,也是更多的孺慕之情和愛意。</br> 真的可以說,他來到霍家后,她的生活平靜且幸福了一段時間。</br> 然而在發(fā)現(xiàn)霍臨回來,并且發(fā)現(xiàn)了自己疼愛了好多年的兒子,并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時,那段時間她也非常痛苦。</br> 她很矛盾,她明知道這兩個孩子錯位了,但她還是忍不住將目光和關注,大部分都給到自己非親生的那個兒子身上。</br> 或許是因為他陪伴自己身邊比較久,或許也是他的性格,要比霍臨討喜乖巧孝順很多。</br> 總之從一開始,兩人孩子共同存在時,霍夫人心中的那個天秤,就是歪的。</br> 她知道,但是控制不了。</br> 而且越到后來,霍臨身上那股冷漠冷血,狠厲陰沉的性格就越明顯,這樣的孩子根本不是她喜歡跟想要的。</br> 但那時候她雖然心里不喜,卻也知道是他們對不起這孩子,不是他們,他會在溫室中長大,會受萬千寵愛為一身,他不可能變成那個樣子。</br> 可是后來詭異的事情越來越多,就連她經常求問的大師也說了家里是不是新來了什么人,問了霍臨的八字后,又說了霍臨可能有些命中帶煞。</br> 這樣的人,自己的命非常硬,但對旁人卻是極為相克的。</br> 可能厭惡的種子是從那時候埋下的吧。</br> 霍家的生意開始受到創(chuàng)傷,幾個項目連番告吹。</br> 她無緣無故邁空了樓梯,一條腿摔到骨折。</br> 霍修辰又莫名發(fā)起高燒,幾天幾夜都不退</br> 太多太多事了,接二連三,霍夫人就算不想相信大師的話,也不能不疑慮。</br> 直到自己的大兒子因為意外,遭遇車禍去世。</br> 那時候她第二次感覺到天塌。</br> 也是那時候,她對霍臨的厭惡開始徹底爆發(fā)。</br> 她覺得這個兒子丟失后再回來,根本就像換了個人,她甚至懷疑這還是不是自己的兒子,或許是在外面沾染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br> 總之她受不了了,她覺得如果再那么任由他留在霍家,只會讓霍家家破人亡。</br> 而事實證明,她的顧慮和厭惡也是對的。</br> 霍臨離開后的那幾年,霍家的生意再次壯大,甚至比以前更上了一個臺階。</br> 雖然失去了大兒子,但至少她還留下了養(yǎng)子和孫子。</br> 而孫子在那之前一向體弱多病,甚至有幾次都差點住進icu,但是在霍臨離開后,他的病情也漸漸穩(wěn)定。</br> 雖然還是體弱些,但至少沒有性命之憂。</br> 這一切的一切,更加讓她認定</br> 趕霍臨離開,是正確的選擇。</br> 其實霍夫人真的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她完全意識不到自己錯的有多離譜,也意識不到,她在做這些傷害霍臨的事的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br> 所以,那個時候意識不到的事情,她現(xiàn)在更加意識不到。</br> 她想要的是乖順聽話的晚輩,就算她已經不把霍臨當兒子看,也不想讓他忤逆自己。</br> 聽見他的那番威脅后,霍夫人氣得血壓直線上升,心臟也一直跳得很不正常。</br> 她捂著胸口,一邊粗喘著氣,一邊瞪著霍臨,還在罵“畜生,畜生”</br> 忽然,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帶著不悅“怎么回事”</br> 南辭回過頭,發(fā)現(xiàn)進來的人是個年長的老者,他身邊跟著南辭曾經見過一次的霍家養(yǎng)子,霍修辰。</br> 仔細看一下,那個老者的臉部輪廓和五官,都隱約有幾處和霍臨相似。</br> 這這是霍臨的爸爸吧</br> 南辭暗暗對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深想,就見霍父帶著霍修辰,緩步朝眾人這邊走了過來。</br> “老霍啊你還不知道吧,你這個兒子你這個好兒子他他簡直畜生不如,你不知道他剛剛對我說了什么”</br> 霍夫人一副氣到痛心疾首的模樣,捂著胸口,不停叫喊著,還一直粗喘著氣。</br> 霍臨只是在一旁涼涼地看著她,面對她的叫罵和指責,眼底一絲一毫波瀾都沒有。</br> 霍父一進門就看見了霍臨,心底其實是開心的。</br> 這個兒子一直以來跟他們有多生分,他知道。</br> 他也知道,是他們對不起他。</br> 可是很多事,他真的無力改變,況且這個兒子能力越來越強,甚至現(xiàn)在已經凌駕于他之上,他更是沒什么辦法改變現(xiàn)狀。</br> 但他知道現(xiàn)在不是寒暄和說事情的時候,他皺著眉毛,問“我們后面跟了一輛警車,我們進來大門前他們已經到了門口了,我叫傭人先跟他們周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還招來警方了”</br> 原本就呆在原處驚慌無措的南珠和南母,這會兒一聽,更是嚇到不行。</br> 南珠顧不得什么,幾步跑上前,拽住了霍父的手。</br> “霍伯伯,你你要救救我,我不能跟警察走我不能跟警察走”</br> 南珠說話的時候,半跪半站在那兒,手用力拽著霍父的手,眼眶里更是涌滿了眼淚,像是霍父說一個不字的話,她立馬就能跪下一樣。</br> 現(xiàn)在的她,完全沒有了南家大小姐平日里該有的風光,原本精致的妝容哭得臟亂,整個人也狼狽無力的樣子,像是再一打擊,就要垮了。</br> 南母是對南珠那個小公司略有知情的,但是卻不知道她做的是什么買賣,又什么會被霍臨抓到違法的證據。</br> 但現(xiàn)在看南珠這個狀態(tài),就知道那證據絕不是偽造。</br> 如果如果她的珠珠真的被警方帶走,那會面臨什么</br> 她不敢想</br> 于是她踉蹌著也跑到了霍父跟前,想跟著南珠一同求助。</br> 但這會兒警察已經進來了,他們四下看了一眼,問“誰是南珠”</br> 霍父臉色平靜,沒什么波瀾。</br> 他一把抽開被南珠握著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珠珠,好好配合警方調查,有錯承擔后果,沒錯的話,我相信法律會還你公道的。”</br> 南珠知道,他這個反應就是不想管閑事了而南老爺子一向重南家的利益他他會管自己嗎</br> 南珠覺得她的天似乎塌了,她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她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一個失力,崩潰的跌坐在地上。</br> 警方帶走南珠的時候,南母也哭著跟在后面一起離開了霍家。</br> 大廳內瞬間安靜了不少,霍父有點不安又有點期待的走到霍臨跟前。</br> “下次回家的話,提前告訴爸爸,爸爸叫人準備你愛吃的東西。”</br> 霍夫人見他一點兒沒聽進去自己的話,還對霍臨慈眉善目的模樣,就氣的不行。</br> “老霍”</br> 霍父有點不耐煩,“聽見了霍臨又做什么了把你氣成這樣”</br> “他不顧咱們和南家的關系,也不顧南老爺子對他的恩情,舉報了南珠在外的公司剛剛警察會來就是你這個兒子的功勞”</br> 霍父心底微微驚訝,他還以為霍臨和南家關系很好,這怎么鬧成這樣了</br> 但他面上卻不顯,只說“南珠做了違法的事,你難道還要霍臨包庇她”</br> 霍夫人現(xiàn)在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她一心只覺得霍臨有錯。聽見霍父說這話,她又說“那這個不說,他他還跟咱們玉澤搶人”</br> 霍臨原本淡淡的神情,這會兒微微轉涼。</br> 而一旁的霍玉澤也跟著急了,想叫霍夫人卻止不住又咳了起來,甚至還向后踉蹌了兩步,有些失衡想要倒地的樣子。</br> “玉澤”霍夫人看孫子這樣,再也管不了其他,趕緊大喊著上前。</br> 霍玉澤這一倒,霍家又陷入一陣慌亂中,霍臨趁亂準備帶著南辭離開。</br> 走向門口時,他們路過霍修辰身邊。</br> 霍修辰意味深長的笑著,看了霍臨一眼。</br> “還是三弟你厲害,每次回來都能這么熱鬧。”</br> 霍臨似笑非笑,連個眼風都沒掃給他,一邊走,一邊隨意回“想好好做狗就少叫兩聲,不然哪天我一個不高興,可能讓你連狗都沒得做。”</br> 霍修辰盯著他的背影,暗暗咬牙。</br> 回家的路上,霍臨一直沒說話。</br> 南辭以為她是因為霍家的那些事而糟心,也沒多吵他。</br> 但霍臨臉上被打的那個地方,越來越紅,南辭打心底心疼。</br> 所以回到霍臨的公寓后,南辭第一時間去冰箱里面找了冰塊,又拿了毛巾包好。</br> 她重新坐回霍臨身邊,小心翼翼地拿著包著冰塊的毛巾,一點一點替他冰敷。</br> 過程中,霍臨一直靜靜看著她,眼神深不見底,不知在想著什么。</br> 南辭也沒在意,她現(xiàn)在其實心底對霍臨心疼的很,以前沒親眼見過的時候只是同情可憐,這次親眼見過,知道霍臨以前面對過什么事,很難不去心疼她。</br> “疼嗎”她問他。</br> 霍臨還是靜靜的看著她,半晌后,他抓住她纖細的手腕,緩緩將她壓在身下。</br> 他輕蹭著她的臉頰,動作親昵,開口時,語氣卻有些帶著涼意。</br> “為什么要和她們走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