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4章
南辭與傭人過來的時候,南珠和南母正悠閑地喝著下午茶。</br> 她看南辭像沒事人一般的回來,有些意外。</br> “你……你就這么出來了?”</br> 南辭的拳頭悄悄攥緊,心頭泛起冷意。</br> 她猜得果然沒錯,南珠什么都知道!一切都是她安排的!</br> 那間房根本不是南珠的!甚至她也知道里面住著的是什么人!所以她才“好心”的安排自己去休息!</br>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br> 看她出丑?看她笑話?還是篤定她會出事?</br> 她暗暗松開因為憤怒而咬緊的牙根,裝作懵懂的對南珠笑了笑。</br> “姐姐不是讓我去休息嗎?我休息好了就出來啦,不能讓姐姐和母親留等啊!”</br> 南珠眼底劃過一絲不可置信,隨后又滿是審視的打量著她,似乎在觀察她是不是在撒謊或者強撐著什么。</br> 那家酒店的經(jīng)理明明和她說過,頂樓的套房內(nèi)住著的是霍家公子,而且平時清潔員打掃衛(wèi)生經(jīng)常能見到一片狼藉。</br> 所以南珠篤定,那里面住著的一定是霍玉澤。</br> 畢竟,整個霍家,只有他是傳言手段毒辣性情陰郁的。</br> 其他的,就只剩下霍家的二少爺霍修辰,和霍家的三少爺霍臨。</br> 但這兩個人是圈里有名的溫潤公子,一個比一個紳士,絕不可能做那些事。</br> 可……</br> 南珠仔細打量著南辭,上上下下,從腳底到頭發(fā)絲,一點都沒放過。</br> 就是想從她身上,找到什么破綻,或者被虐待過的跡象。</br> 可結(jié)果卻讓她失望了,不止什么都沒有,甚至南辭的眼角都沒紅,哭都沒哭過似的。</br> 難道消息有誤?</br> 那個房間這會兒真的沒住人?</br> 不然就算霍玉澤什么都沒對她做過,她一個什么都沒見識過的小村姑,也應(yīng)該會被他嚇哭吧。</br> 想到這里,南珠有些失望,原本臉上一直掛著微微的期待和幸災(zāi)樂禍,此刻也蕩然無存。</br> 她又一臉高冷,連眼神都不屑再給南辭,拿著包起身要走。</br> 路過南辭的身邊時,繃著下巴用力撞了她一下,然后擦身而過。</br> 南母皺了皺眉瞥了南辭一眼,也緊跟其后。</br> 回去的路上,南辭一直很傻白甜的和南家母女搭話,但得到的全是無視和白眼。</br> 南珠最后忍不下去,冷冷呵道:“你能不能閉嘴?”</br> 南辭縮了縮肩膀,懦懦的點點頭。</br> 前排的司機將這一切都收進眼底,從倒車鏡內(nèi)看著南辭,心頭有些不忍。</br> 回到南家時,南父和南老爺子正在下著圍棋。</br> 瞧見她們收獲頗豐的回來,一時都來了興趣,笑吟吟地看著她們。</br> “買了好多東西呀。”南老爺子看了看南辭手上拎著的袋子,朝她招招手,“快來,到爺爺這來兒,讓爺爺瞧瞧你買了什么。”</br> 南辭乖巧上前,甜甜地對南老爺子笑笑,“姐姐和母親給我買了好多衣服和鞋子,每一件都好好看,我喜歡的不得了,還不知道該怎么謝謝她們呢!”</br> “是嘛。”</br> 南老爺子笑著朝南珠和南母那邊掃了一眼,又說:“你是咱們南家的二小姐,你母親和姐姐都是你的至親,對你好也是應(yīng)該的。”</br> 南辭點點頭,“我知道,以后我也會全心全意對她們好,來回報她們的。”</br> 說完,她像是不好意思般,抬手碰了碰鼻子。</br> “其實我之前還誤會姐姐是不是不喜歡我,因為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她表情有點冷,我還有點害怕。但是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真的是我誤會了,姐姐還是非常關(guān)心我的!”</br> “小丫頭,這么好哄?”南老爺子一副慈祥老者的樣子,點了點南辭的鼻尖,“南珠姐姐就給你買了幾件衣服,就把你開心成這樣?”</br> “不是不是。”</br> 南辭搖頭。</br> “姐姐可不止給我買了衣服,路途我逛累了,她還拿了她住的酒店套房房卡給我,叫我休息。”</br> 南珠聽到這里,臉色微微一變,覺得有些不妙。</br> 她想開口制止時,南老爺子卻一個眼風(fēng)掃了過來,她緊張的什么話都卡在了喉嚨間。</br> 南老爺子笑容有些變淡,但看向南辭的目光,依舊慈愛。</br> “哪個酒店的套房啊?你要是喜歡,回頭爺爺也給你包一間。”</br> “不用不用。”</br> 南辭拒絕。</br> “是希皇酒店。我只是覺得那里很漂亮,但和家里比,當(dāng)然還是家里住著舒服啦。”</br> 說到這里,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樣,忽然看向南珠。</br> “我感覺自己要和姐姐學(xué)一學(xué),改改自己的品味了。以前在村里的時候,我在鄰居家看電視,都喜歡金燦燦富麗堂皇的房子,但姐姐住的那間,看上去非常有格調(diào)。全是黑白色的家具,瞧著不乍眼,但又覺得很貴的樣子。”</br> 她臉上出現(xiàn)一絲尷尬靦腆的笑意。</br> “不瞞爺爺,我剛進去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走到一個男人的房間呢。”</br> 她說完,南老爺子的臉色已經(jīng)徹底變冷,就連旁邊的南父,都皺著眉頭看向南珠。</br> 南珠無法再淡定下去,她狠狠咬著牙,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控制著自己不去瞪那個村姑!</br> 在場的人應(yīng)該只有南辭不知道希皇酒店的事情。</br> 尤其是住在頂樓套房里的人,那里每間房都是根據(jù)用戶的喜好來設(shè)計裝修的,一戶一樣式,跟別的酒店千篇一律的裝修風(fēng)格完全不一樣。</br> 這會兒南辭無意透露出的話,卻讓南老爺子和南父瞬間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曉得了南珠安的是什么心,所以怎么可能還有好臉色。</br> 頓了頓,南老爺子微微一笑,對南辭說:“累了大半天,趕緊回房休息吧,睡一覺起來吃晚飯。”</br> 南辭笑著點點頭,又一一對在場的長輩打了招呼,接著就開開心心上了樓。</br> 關(guān)上房間的門之后,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br> 不由小口小口喘了兩下,想讓加速的心跳能漸緩一些。</br> 今天發(fā)生的一切都在她的認知之外,她從來沒有想過會遇到那么可怕的男人,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裝無辜裝天真去撒謊。</br> 和這里比起來,她以前的世界簡直太干凈了。</br> 雖然上學(xué)的時候會和同學(xué)吵鬧,后來輟學(xué)去打零工也會被老板責(zé)罵,但至少大家都是直來直去,并且也不會發(fā)自真心想要去害對方。</br> 但今天南珠讓她徹底開了眼界。</br> 也讓她明白,如果她再那么懵懂無知下去,得到的結(jié)果會是怎樣的慘烈。</br> 她能忍受別人冷落她,瞧不起她。</br> 但她忍受不了別人下狠手來害她。</br> 目前看來,她暫時是不能從南家逃掉,如果是這樣,那她只能逼著自己強大。</br> 而南家人最擅長的,裝模作樣的耍陰招,就是她要學(xué)的第一步。</br> ——</br> 南珠被南老爺子帶進書房大概半個小時后,才紅著眼眶出來。</br> 南母一直有些擔(dān)心地守在門外,瞧見女兒臉色不對,連忙想開口尋問,卻被南珠搖搖頭制止了。</br> 南珠用眼神掃了掃旁邊,示意南母先走,末了,她安靜的帶上了書房門。</br> 書房里,南老爺子閉眼扶著自己的拐杖,拇指不停在上面摸索著,表情莫測。</br> 一旁的老管家觀察著他的表情,適時開口:“司機剛剛也跟我說了,大小姐和夫人其實非常不待見二小姐,態(tài)度非常冷漠甚至苛責(zé)。按理說,二小姐回來是救了大小姐,怎么她們……”</br> 畢竟是個下人,就算再得南家主人的喜歡和信任,他也不敢說出太直白的字眼。</br> 但南老爺子聽的懂,他冷哼一聲,“她們覺得南辭是她們的污點唄!一個與南珠同父異母的孩子,就算是為了她們要去犧牲,也抵不過她們對她的厭惡。可當(dāng)初到底怎么回事,我那個兒子沒和他們說實話,難道我還不知道嗎?說什么南辭媽勾引,但其實……”</br> 老管家聽著,連忙阻止:“老爺子,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您別提了。”</br> 南老爺子也自知一時沖動,深吸一口氣,沒再出聲。</br> 老管家嘆了嘆:“好在二小姐生性活潑開朗,性子又單純,不然日后如果夫人和大小姐再做出什么過分的事,真怕二小姐和南家隔了心,到時候就算把她嫁去霍家,估計也幫不上您什么忙了。”</br> “單純?”</br> 南老爺子笑了笑。</br> “你覺得南辭剛剛那番話,真是無意說起來的?”</br> 老管家疑惑。</br> “她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br> 南老爺子笑意更深,表情越發(fā)晦暗莫測。</br> “她看著是個笨的,但其實還有點小聰明。不過我一向喜歡聰明人,只要她的聰明能對南家有利,我就不介意多給她幾分臉面。”</br> 原本他只是做了讓她替南珠去犧牲的打算,到底南珠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親孫女,霍家那個孩子這么多年,一次面都沒露過,外面?zhèn)餮杂謧鞯哪敲磧矗簧嶙屗ッ半U。</br> 可是霍家和南家的利益又必須連在一起,就算他認了霍臨為干兒子,卻也還不夠。</br> 所以當(dāng)初,他想來想去,才會想到接這個孩子回南家。</br> 不過他也沒想到,這個孩子會忽然給了他這種驚喜。</br> 南老爺子想到這里,微微笑了笑。</br> 看來,他以后可以多分點精力放在南辭身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