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青青,你看看我這兩篇字,寫得怎么樣?”趁著休息的功夫,柳青云立刻拿出他昨晚寫的幾篇字中最好的兩篇,走到柳青青面前,遞了過去。?
在一邊玩的柳青樺兄弟三人,對于這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場景看了一眼又接著玩了,如今他們被這小子的好學(xué)勁逼的,玩耍的時間是不斷減少,即使是只能休息一刻鐘,他們也想趁機(jī)放松一下。
而柳青青看著面前這少年期待的目光,伸手接過,看著上面的字跡,雖說是臨摹的她的筆記,可如今也像他的三個哥哥弟弟們,已經(jīng)明顯有了他自己獨(dú)特的風(fēng)格,如果說字如其人的話,面前這少年的性子就是外柔內(nèi)剛了。
“寫很好啊,”柳青青眼里帶著笑意說道:“等會我再給你寫兩篇。”將手中的兩篇字還給柳青云,“你也不用太著急,現(xiàn)在天冷了,練習(xí)一會就休息一下,不然很容易凍到手的。”
“恩,”柳青云聽到這話,輕微地點(diǎn)頭,臉上飄起兩朵紅暈,若是往常,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了。
柳青青看著面前的小孩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思考要怎么開口,這孩子長得好,氣質(zhì)好,懂禮貌又愛學(xué)習(xí),天分也不錯,唯一不好的就是性子太內(nèi)向靦腆了,這在村子里還好,若是出門在外,這樣的個性很容易被欺負(fù)和孤立的。
于是,她想了想鼓勵道,“青云哥哥,若是還有什么事情你就說。”至于青云哥哥這個叫法,是在某少年聽見她這般叫別人時眼里露出羨慕又難過的神色后,柳青青招架不住他那委屈的小模樣,稱呼自然而然地就出來了。
“我聽青樺哥說,你種了果樹,下午放學(xué)的時候,我能一起去看看嗎?”柳青云小聲地問道,但眼里的期盼卻是足足的,“除了山上的野果樹,我還沒見過栽種的果樹苗長什么樣子。”
“可以啊。”柳青青點(diǎn)頭,看吧,就這么點(diǎn)小事還要猶豫,太不干脆了。
于是,這天下午,他們?nèi)タ垂麡涞年犖橹卸嗔肆嘣疲恍腥藢⒚靠霉麡涠颊J(rèn)真地查看,以確定他們都還好好地活著,不缺水樹下也沒什么雜草。
一陣寒風(fēng)吹來,柳青青皺起眉頭看著她瘦小的果樹在風(fēng)中搖擺,“天這么冷,你們說這些果樹苗會不會被凍壞啊?”還有一個來月就過新年了,村子里平日里就忌諱說死字,到了現(xiàn)在就更加避諱。
柳青樺倒是想安慰妹妹說不會的,可他聽到青青這么說,也有同樣的擔(dān)心,秋收后種下的白菜和青菜,過幾天就要全部收回來,一部分放在地窖里,大部分都會用來腌咸菜或者做成干菜,也就是怕放在地里被這么冷的天氣凍壞了。
“在樹苗底下每隔段時間就撒一層草木灰,會不會有用?”柳青云小聲地建議。
柳青青兄妹四人認(rèn)真地考慮,最后商量決定,不管有沒有用,先撒上再說,反正草木灰都可以放到田地里增加肥力,那就不會有害的。
只是,這樣就可以了嗎?柳青青看著那仿佛一吹就斷的果樹苗,絞盡腦汁地回想著,突然,她就想到了冬天馬路兩邊的綠化樹,樹干下方用塑料包上厚厚的一層,所以,她是不是也可以這么做,塑料這里沒有,可以用稻草代替的。
于是,柳青青將她的想法說了一遍,幾人覺得可行,柳青樺兄弟三人夸獎的話不停地往外冒,柳青云就含蓄得多,只眼里偶爾閃過青青,你好厲害的光芒。
“那就這么決定了,現(xiàn)在就回家掏草木灰,今天就撒上,至于給果樹綁稻草的事情,那就要等到明天下學(xué)后了。”作為老大的柳青樺拍板決定。
“那我可不可以也來幫忙?”柳青云說完補(bǔ)充道:“如今家里也沒什么事情。”
“當(dāng)然可以,你也有出主意的,再說,也不知道我們家里的柴灰夠不夠,你回家里帶些過來,我想灰堆得越厚越有用,”柳青樺倒是很不客氣,隨后又十分大方地說道:“等到以后這果樹結(jié)了果子,你隨便來吃。”
“恩,多謝青樺哥。”柳青云點(diǎn)頭。
于是,一行人兵分兩路,回到家里放好書袋就往廚房里鉆,等知道他們的目的后,柳葉氏等人還好,笑瞇瞇地夸獎自家孫女腦子就是好,而柳元時一邊幫兒子往他的中號背簍里裝灰壓實(shí),一邊看著自家兒子興致勃勃不再一副老成模樣,心里也跟著高興。
送出門后柳元時不忘吼一聲,“完事了就趕緊回來吃晚飯!”
“知道了。”柳青云回頭對著他爹露出的笑容,那叫一個神采飛揚(yáng),差點(diǎn)就晃瞎了柳元時的眼睛。
哎,兒大不中留啊!柳元時回神后,難得惆悵地感嘆一句。
接連幾天柳青青他們都很忙碌,看著一顆顆果樹苗被稻草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只露出頂端的一點(diǎn),用他們的話說,這樣果樹苗才不會被憋死,很有成就感的一行人都滿意地點(diǎn)頭。
而柳青青兄妹四個與柳青云相處的時間一久,才發(fā)現(xiàn)他的靦腆內(nèi)向只是因為之前他們還不太熟悉,而熟悉后,對的話也多了起來,人很開朗,也很細(xì)心,就是有時候說話太直接。
當(dāng)然,四兄妹對于這一點(diǎn)還是理解的,誰讓柳青云家就他們父子兩個,用柳青樺的話來說就是大老爺們的,說話扭扭捏捏才不像話。
有一次,柳青樺好奇地問著柳青云,“之前你動不動就臉紅是怎么做到的?”這話一落,另外的三兄妹也好奇地看著柳青云。
不過,柳青云卻沒有回答他們,而是靦腆地一呡嘴,圓溜溜的眼睛帶著不好意思的神色,睫毛一眨,然后那白皙的臉蛋上就飄起了兩朵自然的紅暈,看得兄妹四人有些傻眼。
隨后,柳青云頑皮一笑,那紅暈消失,對著他們說道:“看,就是這么簡單。”
四兄妹乍舌,這也太神奇了吧,柳青青暗自猜測,難道這是青云哥哥的金手指?
總得來說,柳青云很是順利地融入了他們這一個小團(tuán)伙,而四兄妹也是歡歡喜喜地接受,看起來是皆大歡喜。
唯有身為父親的柳元吉搖頭,他一直以為他的四個兒女在村子里都是聰明伶俐數(shù)第一的,如今看來,人外有人啊,“元時二哥,你兒子那是什么意思?”
一個大男人自然是不會跟柳青云這樣的小屁孩計較,柳元吉是直接找上柳元時,也不客氣開口就問。
柳元時端著一張拒人千里的冷漠面孔,說出的話卻讓柳元吉想噴對方一臉口水,“你不是知道嗎?看上你家閨女了唄。”
果然如此,那小子的手段可真不一般,能不著痕讓青樺三兄弟接受他,可見他的手段比他的三個傻兒子高端,柳元吉心里咬牙切齒,“認(rèn)真的?”
“恩,”柳元時點(diǎn)頭。
“我告訴你,你們認(rèn)真沒用,得我和我閨女都點(diǎn)頭才行,”柳元吉認(rèn)真地說道:“還有他們現(xiàn)在還小,不管成與不成,我不希望我閨女的名聲受到什么影響。”至于對方的兒子會不會受到打擊,這不在他的關(guān)心范圍之內(nèi)。
柳元時再次點(diǎn)頭,說話卻同樣不客氣,“只要你眼睛不瞎,就不會舍了我兒子選其他人,也不看看,整個村子,誰家孩子能比得上我兒子,你家三個也比不上。”
“哼,你倒是不害臊,是龍是蟲長大了才知道,誰知道會不會長歪。”柳元吉冷哼一聲,想到他已經(jīng)將意思說得明白,決定不再跟這人說話,免得被氣到,撂下這話,轉(zhuǎn)身離開。
當(dāng)天晚上,柳元時問柳青云,“怎么樣?你還是堅持去柳家當(dāng)上門女婿?”
“恩,”柳青云點(diǎn)頭,如今他比之前更加的堅持,待在青青身邊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舒服,他們做的事情雖然很簡單,可他卻是真的很開心,“爹,我的主意是不會改變的,你就放心吧。”
柳元時滿意,不僅僅是因為青青,而是他兒子終于像個孩子,不是之前那般他攆著對方出門,讓他跟村子里的孩子玩,每次回來就翻著白眼打著哈欠地甩給他兩個字,無聊。
“大姐,你別太過分!”這天傍晚,柳青青兄妹四人剛剛做完功課,正準(zhǔn)備端熱水洗洗發(fā)涼的雙手,就聽見柳梅花姐妹兩的房間里傳來柳梅花的怒吼。
柳青青疑惑地看過去,然后被柳青樺拍了一下腦袋,“別管她們,快洗手。”在他看來,這些小姑娘就是整天的沒事干,一丁點(diǎn)小事都要吵得天翻地覆,心眼比針眼還小,他可不希望他可愛的妹妹受到她們不良的影響。
“不可能!你別做夢了!”柳青青將她的一雙爪子放進(jìn)熱水里,舒服得一雙眼睛都半瞇著,接著,又傳來對方斷然拒絕的話,那里面的憤怒比之剛才更加濃烈,隨之而來的還有柳玉蘭低聲的哭泣,而房間里的動靜似乎越來越大。
“你給我坐下!”生怕女兒吃虧的楊氏想要扔掉切蘿卜絲的刀沖過去,卻被柳葉氏的一聲怒吼給止住了,“瞧瞧你們一個兩個,養(yǎng)的是什么女兒,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話。”
有柳葉氏壓著,楊氏和苗氏再著急也不能在她的眼皮子低下沖過去。
“你給我好好切,若是讓我發(fā)現(xiàn)其中有粗細(xì)不一的,今天晚上你就別想休息。”柳葉氏威脅著楊氏,見她又低頭老實(shí)地切蘿卜絲,又看了一眼要哭不哭的苗氏,什么也沒說,動作利索地走到柳梅花的房間門口,用力地拍門,“吵什么吵,滾出來,我倒是想要聽聽,到底是什么事情讓你們吵成這樣?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戰(zhàn)地很快就轉(zhuǎn)移到堂屋,柳葉氏冷著臉坐在柳全貴旁邊,屋內(nèi)姓柳的都在,看著面前跪在地上的四個孫女,“如今你們爹也在這里,老婆子也不偏向誰,說說吧,讓大家來評評到底誰有理?”
柳玉蘭紅著眼眶,眼里已經(jīng)蒙上一層霧氣,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她真沒想到柳梅花會將事情鬧大。
“玉蘭,你是大姐,你先說。”見四人都不開口,柳葉氏直接點(diǎn)名,見她像是要哭的樣子,眉頭皺起,“先說事,要哭滾回自個兒房間去哭,你性子柔弱我也不說什么,這動不動就掉眼淚的壞習(xí)慣趁早給我改了,跟誰學(xué)的臭毛病。”
最后這句話眾人心里都有答案的,瞧瞧玉蘭剛才的做派,完全就是另一個苗氏,柳元宵和柳元和都有些尷尬,倆兄弟同時決定一定要將女兒(媳婦)這毛病改了,都快過年了,哭哭啼啼瞧著不但糟心,還晦氣得很。
“奶奶,”柳玉蘭溫柔地叫道,很快就選擇了對她最有利的回答,“都是我的不對,惹三妹生氣,我愿意受罰。”
對于大孫女直接承認(rèn)錯誤,柳葉氏是滿意的,這才是一個長姐該有的姿態(tài),不過,這些孫女也該調(diào)教了,否則以后嫁了人在婆家肯定會被嫌棄的,“荷花,你來說。”
柳荷花抬頭,看了一眼柳葉氏,表情木訥聲音平穩(wěn)地開始將整件事情不偏不倚地說了出來。
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為編手鏈,銀錢賺得最多的肯定是柳梅花姐妹兩個,不說她們每天辛辛苦苦的編織,就是在賣的時候,以柳梅花的口才,無論是價格還是數(shù)量都穩(wěn)超柳玉蘭姐妹。
后來,柳玉蘭就跟柳梅花說,她現(xiàn)在年紀(jì)也不小了,過不了幾年就要說親了,在大街上拋頭露面實(shí)在是不像話,所以,她想讓柳梅花去賣手鏈的時候幫著她一起賣了。
柳梅花本身是不愿意的,可又想到她姐姐的話,再看不慣柳玉蘭的那張嘴臉,誰讓對方是她的大堂姐,于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
直到今天上午她又去賣手鏈,看著柳玉蘭拿出的比她們姐妹多出將近一倍的手鏈,除了有些驚訝,當(dāng)時她并沒有多想,只認(rèn)為是柳玉蘭和柳桃花比她們更勤快。
賣完回來后,柳梅花就將屬于她們的那一份錢給了柳玉蘭,誰能想到,那些手鏈并不全是柳玉蘭姐妹兩人編的,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柳玉蘭在村子里的好姐妹動手,而柳玉蘭竟然在她們賣出去的每條手鏈上收去一部分錢,碰巧知道真相的柳梅花如何不生氣?
叫了柳玉蘭姐妹倆去她的房間,隨后告訴她們,以后她們編的手鏈自個兒去賣,她也不會再教他們新的編法,這段日子,柳玉蘭姐妹的私房錢不斷的增長,突然一下子沒有或者會減少,她們怎么會愿意?
于是姐妹幾個爭吵起來,從未想到會被她輕視的人坑了一把的柳梅花火氣自然不小,因此,聲音就不免大了一些。
聽了這樣的敘述,別說在場的人除了大房一個個一臉羞愧,其他的人紛紛看著柳玉蘭,眼里閃著不可思議,而跟柳梅花有同樣想法并且明白商業(yè)秘密和專利是什么意思的柳青青,已經(jīng)忘了她身后還站著常笑,在心里感嘆,“能無恥到如此地步也是人才啊!”
結(jié)果常笑按照她的語氣一模一樣的翻譯了出來,柳青青這下傻眼了,她可以向天發(fā)誓,她真的只是感嘆而已,絕對不是故意的。
柳玉蘭小小年紀(jì)就能有如此頭腦,雖然全是算計,可要是放在柳青青那個時代,絕對是女強(qiáng)人一個,可不就是人才嗎?
柳元吉安撫地摸了摸自家女兒的腦袋,眼里閃著笑意,可不就是無恥嗎?看來以后要讓青青離玉蘭遠(yuǎn)點(diǎn),她這事做得也太不地道了。
別說三房在忍笑,就是柳全貴嚴(yán)肅的一張臉眼里都有著笑容,柳葉氏更是差點(diǎn)就繃不住。
倒是一直氣憤的柳梅花一下子就不氣了,她不就差點(diǎn)被這個大堂姐無恥的一臉血嗎?
柳元宵以及他的兩個兒子不可思議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柳玉蘭,他們聽著都覺得羞恥,這女兒(妹妹)是怎么想出這樣的法子,并且還將其實(shí)施了,她還要不要臉啊。
“玉蘭,你說,是不是荷花說的這樣?”想到事情若真是這樣,柳葉氏眼里的厭惡根本就不想掩飾。
柳玉蘭此時有些無措,更多的就是后悔,“奶奶,我只是看著我的那幾個小姐妹家里困難,想著能幫幫她們。”
停了這話,柳葉氏更加失望地看著這個大孫女,說話也不客氣起來,“你到現(xiàn)在還在說謊,若你真心要幫她們,為什么還要從中間抽去銅錢?那錢是該你拿的嗎?”
“我,”柳玉蘭這次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她最初也明白這事要是被發(fā)現(xiàn),家里人肯定會說她的,只是沒想到第一次就被發(fā)現(xiàn)了。
“荷花和梅花都是你的堂妹,你的手藝是從她那學(xué)的,你教給外人有沒有問過她?更別說她幫你賣,你卻那般的算計她,玉蘭,做人不能這么不地道,更何況你還是她們的大姐。”柳葉氏聲音不大,可那話卻讓柳玉蘭心慌得很。
“奶奶,我知道錯了。”她如今除了認(rèn)錯,是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知道錯就好,”柳葉氏可不認(rèn)為她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會因為她的幾句話就真的明白,“你也是大姑娘了,比起賺錢名聲更重要,這樣吧,接下來的一年內(nèi),你和桃花所賺的私房錢全都?xì)w荷花姐妹所有,別想著偷奸耍滑不盡心,被我發(fā)現(xiàn),懲罰就不止如今這么簡單了。”
奶奶果然很英明,知道對方在意什么,就用什么來懲罰她。
柳桃花不服氣地想要說什么,被柳玉蘭拉住了,現(xiàn)在說得越多錯得就越多,而柳元宵直接開口說道:“就這么決定了。”一個姑娘家鉆進(jìn)錢眼里了可不好,再說,這都算計到自家姐妹頭上了,是該好好教訓(xùn)一番,讓她長長記性。
“奶奶,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村子里的小姐妹,過年這段日子都會幫她們賣的,”柳玉蘭說話的聲音很小,她這次是真的想哭,可卻不敢,“我想著過年的生意比平日里要好。”
所以,你覺得你能賺得跟多,柳玉蘭沒說完的話柳葉氏一下子就能想到,她真的很想一腳踹過去,看看她說的什么話,這還約定了時間,只是,對于大孫女做出的這件事情再不滿,她也不會想讓她的名聲毀了,害她一輩子的。
“梅花,接下來你辛苦一下,幫著她們賣吧,都是一個村子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也別收取什么費(fèi)用,你賣手鏈?zhǔn)裁磧r格并不是秘密。”柳葉氏說到這里,看著柳玉蘭,“明日就將你今日收的錢還給她們,就說是算錯了,之后你們姐妹兩再努力編手鏈,也算是給梅花的賠罪和辛苦錢。”
對于這樣的結(jié)果,柳梅花很滿意,她雖然是不吃虧的性子,可也知道在鬧下去對她是一點(diǎn)好處也沒有的,再說,柳玉蘭名聲毀了,也會影響到她的。
“至于小梅,我也得說你兩句,有什么事情就算不能好好說,也可以告訴長輩,只要你沒錯,長輩會為你做主的,記住,再怎么說玉蘭都是你的大姐,怎么能對她大吼大叫,這不是一個有家教的姑娘該做出的事情。”柳葉氏又說了柳梅花兩句。
“知道了,奶奶。”柳梅花點(diǎn)頭。
“老大,”看著柳葉氏這邊完事了,柳全貴開口說道,“你這女兒要好好看著,咱們柳家村都是厚道人,心不能黑也不能歪,今天這是小事,可從玉蘭的用心來看,聽著就讓人心寒,若現(xiàn)在不改,以后遇上大事,出了事或者犯了族規(guī)誰也救不了她。”
“我知道,爹。”就是他爹不說,柳元宵也不打算再縱容這個女兒。
“從明日起,玉蘭每日抄寫族規(guī)一遍,青松你看著你妹妹,務(wù)必讓她銘記我們柳家村的族規(guī),讓她知道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樣的心思是不能有的。”對于一個不認(rèn)字的人要抄寫族規(guī),這懲罰也不算輕的。
而柳家村的族規(guī),先生上第二堂課的時候就很認(rèn)真仔細(xì)地一條條地講解了,并且要求所有的學(xué)生都牢記,而村子里,每年也會抽出一定的時間,讓村里的大大小小熟記到最后達(dá)到能背誦的程度。
柳青青覺得,柳家村之所以民風(fēng)這么淳樸,族規(guī)的功勞肯定不小。
“是,爺爺。”柳青松同樣開口說道。
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算是這么解決了,可誰也沒發(fā)現(xiàn),大房和二房之間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細(xì)小的裂縫。
在距離過年還有二十來天的時候,學(xué)堂里的先生說從小年開始到第二年元宵都不用上課,柳青云算著沒有多少時間,心里有些惆悵。
這天下學(xué),柳青青看著神情有些落寞的柳青云,問了原因之后倒很能理解,他家里不像她家那么多的兄弟姐妹,而他似乎也不怎么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一起玩,于是安慰道:“青云哥哥,我們都在同一個村子,就是不一起上學(xué)堂,我們也可以去找你玩,你也可以來找我們的。”
“真的嗎?”實(shí)際上柳青云作了那么久難過的表情,就是為了這話,青青可真是太貼心了。
“當(dāng)然。”柳青青點(diǎn)頭。
柳青樺跟著點(diǎn)頭,“你們兩家又沒隔多遠(yuǎn)的路,一起玩方便得很。”
回到家里的柳青云想著他的字是越練越好,都是青青的功勞,他是不是送點(diǎn)東西表示一下,可是要送什么呢?坐在板凳上的柳青云用手支著下巴,嘟著嘴皺著眉開始苦思冥想。
“想什么呢?”見兒子從自己開始做晚飯一直到晚飯都好了,還是這副姿勢,柳元時開口問道。
面對自家爹,柳青云是一點(diǎn)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直接將他的苦惱說了出來。
“確實(shí)是該送點(diǎn)東西,”柳元時笑著說道:“這有什么,我們家里還有好些皮毛,我都整理好了,現(xiàn)在天氣冷的,你送過去,讓她們給青青做帽子,圍脖什么的,正好用。”
柳青云眼睛一亮,隨后又暗了下來,搖頭,撇著嘴說道:“這算什么,那些皮毛不是我打獵回來的,也不是我硝的,送過去人家還有做針線活,一點(diǎn)誠意都沒有。”
“得,老子不管了,你自個兒想有誠意的東西吧,”說著將筷子遞到柳青云手里,“快些吃飯吧,一會就涼了,吃完再慢慢想。”
柳青云覺得有道理,終于苦思冥想了一個晚上想出了個好主意,第二天一大早,從床底下掏出他的黑色陶罐,打開蓋子,把里面的銅板小銀塊都倒了出來,若是柳青青看見的話,她就不會再覺得她那將近六兩銀子的銅板是很多的私房錢了。
“爹,硬紙多少錢一張?”聽到堂屋里有聲響,房間內(nèi)的柳青云直接提高聲音問道。
柳元時推門,靠在門框上,看著他兒子堆在桌面上的私房錢,問道,“什么樣的硬紙?”
“能寫字的,不要太厚,最好是白顏色的。”柳青云想也不想地說道:“爹,我這些錢應(yīng)該夠了吧?”
柳元時挑眉,走了進(jìn)去,“給青青那丫頭準(zhǔn)備的東西?”既然之前兒子連他的皮毛都不要,那現(xiàn)在他也不會說銀錢由他來出,只不過,這些私房錢好像也是從他手里流到這臭小子的存錢罐里的吧。
“恩,”
“要幾張?”
“兩張吧。”柳青云想了想說道。
柳元時從桌上拿起銀塊中比較大的一塊,見自家兒子面不改色,收進(jìn)腰包,“成,中午的時候我就給你帶回來,有沒有想吃的,我順便給你帶回來。”
若是旁人看到柳元時父子兩相處的情況,他們就會明白,柳元時寵柳青云的程度一點(diǎn)也不比柳元吉寵女兒要少。
柳青云搖頭,“爹,你看著買吧,我不挑食。”
接下來柳元時就看著自家兒子認(rèn)真地準(zhǔn)備給柳青青的還禮,那差點(diǎn)就廢寢忘食的小模樣,他承認(rèn)確實(shí)是誠意十足。
緊趕慢趕的,柳青云總算在臘月二十這一天,將東西完成,用精巧的小木盒子裝好,放進(jìn)書袋里,心情很是愉悅地上學(xué)去了。
“青青,我的字因為你才能提高得這么快,這是我的謝禮,你收下吧。”柳青云將木盒子遞給柳青青,說實(shí)在的,他心里還是有些緊張的。
看著已經(jīng)跟他們熟悉的柳青云如此鄭重,柳青青眼里帶著笑意地接過,她身邊的柳青樺開玩笑地問道:“青云,這里面不會是裝著雞蛋吧?”
“不是,”柳青云搖頭。
柳青青打開木盒子,巴掌那么大的一疊紙片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里面,最頂上的紙片很工整地寫著一個壹字,呡嘴,拿起第一張,紙片并不像他們平日里書寫的紙張那么輕薄易壞,拿在手里很是方便,而第二張上面果不其然地寫著貳字。
柳青青將木盒子放在課桌上,把前面十張拿出來,原本想要問這有什么用的柳青樺兄弟三個看著第十一張上寫著的吃飯二字,心里明白了。
柳青青按著順序一一翻過,里面全都是一些生活常用的字,別說柳青青對于這份謝禮心里十分震動,就是柳青樺兄弟三人都感動不已。
“你小子,可以啊!這都能想到。”柳青樺拍著柳青云的肩膀說道。
“青青喜歡就好。”柳青云被這么夸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shí)不值什么的,也沒費(fèi)多少工夫。”
這一點(diǎn)柳青青他們自然明白,若是柳青青沒有常笑這個翻譯,她肯定會比柳青云還更早地想到,可對于這些小孩來說,要想到這個主意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否則,以她的兩個哥哥對她寵愛的程度,要是想到了早就做出來了。
柳青青將一疊紙片收起來,真心誠意地道謝,“青云哥哥,謝謝你,我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這一次柳青云臉上的紅暈絕對不是他故意擺出來的,“這里面的字并不全,你若是需要可以再補(bǔ)充的,最好用針線將這些紙片裝訂好,用布袋子放著,那樣比木盒子輕便,你出門在外,常笑不在或者你偶爾想要自己表達(dá)想說的話時,就可以隨時拿出來。”
“恩,”柳青青點(diǎn)頭。
而這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柳青青動作利索地掏出吃飯那張紙片,趕在柳全貴說開飯之前,揚(yáng)起手從他爺爺笑眼彎彎地一路晃過去。
讀了書的堂兄弟們自然看得明白,可桌上還有柳全貴和柳元和兩個文盲,至于他爹和大伯還有四叔,至今依舊在縣城做工,中午是不回來的。
“爺爺,是吃飯兩個字,姐姐讓我們吃飯。”已經(jīng)成為學(xué)子的柳青槿自然被安排在柳全貴這一桌,笑著替他姐姐說道。
“是嗎?”柳全貴這話剛剛落下,伸手要去拿青青手中的紙片,只見柳青青又抽出一張來,上面只有一個字,“是,”桌上的堂兄弟們同時念道。
“呵呵,不錯,”柳全貴笑呵呵地說道,很是珍惜地拿著兩張紙片,仔細(xì)研究了半天,“原來這就是吃飯和是兩個字啊。”
柳青青點(diǎn)頭,她的智商本身就不低,記憶里更是好得出氣,再加上一上午的時間,那一疊紙片早已經(jīng)被她摸熟,擺弄起來很容易,而得知這是柳青云送來的謝禮,家里的大人將他夸了好幾遍。
令柳青青沒想到的是,因為她以后的日子里時不時地使用這些紙片,家里的文盲們雖然還是不會寫字,可不久之后,他們竟然也認(rèn)識了卡片上所有的字,不得不說這也算是個意外的收獲。
午飯過后,柳青青讓她娘幫忙縫一個專門裝這些紙片的袋子,看著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愉悅氣息的女兒,蘇氏自然是樂意得很,一個下午就搞定不說,還在袋子上繡著和書袋同樣卻小好幾號的柳樹,和一個小小的青字。
將紙片整齊的放進(jìn)去,柳青青再練習(xí)了一會,就能不看袋子準(zhǔn)確地拿出她想要的那張,雖然用這樣的紙片和三個哥哥弟弟們對話看起來很簡潔,可兄妹四人都玩得很開心。
等到柳元吉知道這事后,心想,他還是小瞧了那小子,心眼可真多,看著自家女兒像是得了什么寶貝一般,愛不釋手的模樣,更覺那小子實(shí)在是太會討人歡心了,不過要他點(diǎn)頭,可沒那么容易。
當(dāng)然,因為這事,柳元吉將柳青樺兄弟三人叫到房間內(nèi),狠狠地教訓(xùn)了一頓,大意是柳青云都能想到的事情,你們身為青青的哥哥弟弟的竟然沒有想到?真是太不稱職了。
待到三人都被訓(xùn)得面紅耳赤后,蘇氏才笑得很是溫柔地說道:“好了,三哥,他們?nèi)齻€對青青有多好你心里是有數(shù)的,不過,我瞧著青云那孩子確實(shí)是不錯,模樣長得俊俏,又知禮懂禮,關(guān)鍵是心思細(xì)膩,長大后肯定是個知冷知熱會疼人的好男人。”
“你,”柳元吉看著自家媳婦對柳青云一副滿意的模樣,那臭小子難道不僅僅是在他的兒女面前晃蕩,還在她媳婦面前討巧賣乖?好你個臭小子,這心眼多得快趕上蜂窩了吧你。
“好了,三哥,你快別生氣了,不是我自夸,咱們這三個兒子,在村子里那也是個頂個的出色,”蘇氏笑看著三個兒子,罕見的沒能和她丈夫心意相通,“不過,你們可不能驕傲,要繼續(xù)努力,爭取超過青云那孩子。”
雖然蘇氏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但總得給兒子們定個目標(biāo),不然頂著我是全村第一的模樣驕傲自滿下去,很可能就廢了。
“是,娘。”柳青樺三人在外面不管怎么頑皮打鬧,在蘇氏面前都是一副乖孩子的模樣。
雖然那些紙片是真的像柳青云說的那樣費(fèi)不了什么功夫,也不值多少銀錢,但柳青云的這份心意柳青青還是銘記在心里的,于是,在大多數(shù)和柳青云相處的時間里,她都會用這紙片來表達(dá)她的意思,沒有的才讓常笑翻譯。
一般這個時候,柳青云都會笑得特別開心,一雙眼睛閃閃發(fā)光。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二的晚上,柳全貴召集全家人坐在堂屋,從這一天起,柳元宵他們?nèi)齻€就再不用去縣城做工,而在這天完工后,他們就接了工錢回家。
雖然接著干下去工錢會更多,可比起全家一起準(zhǔn)備過熱鬧新年,那些工錢就顯得不那么吸引人了,最重要的是,他們兄弟四個一直貫徹了柳全貴的話,錢是掙不完的,家里人平安和團(tuán)圓比什么都重要。
“明日老大你們四個去縣城帶著錢,把我們之前預(yù)定的豬肉背回來,順便再買些紅紙,”剛想說對聯(lián)的柳全貴改了口,“如今家里已經(jīng)有了不少讀書人,你們各個房間門口的對聯(lián)你們自己寫,無論好看與否,自己心里有數(shù),難看的繼續(xù)努力,好看的爭取更好看,至于廚房,院門,堂屋還有我們老兩口的房間,就看你們誰寫得好,我們就掛誰的。”
后面的話明顯是對著他的孫子們說的,已經(jīng)在讀書的八個孫子齊齊地說道:“是,爺爺。”
見孫子們聽話,柳全貴接著布置,“其他的東西跟往年一樣,老大你們跟你娘拿了錢后看著準(zhǔn)備。”
“是,爹。”柳元宵已經(jīng)不是第一年準(zhǔn)備這些東西了,自然知道該買些什么,他們男人負(fù)責(zé)的大部分都是吃的。
柳全貴的話說完,接著就是柳葉氏了,“今年我跟老頭子商量了一下,明日去縣城車扯幾匹布,再買些棉花,給家里的孫子孫女一人做一套新的棉衣棉褲,常笑也做一套,老大你們四個大老爺們就不做新的了。”
柳元宵等人沒有意見,在他們看來,衣服能穿能保暖就行,不像小孩子,都想穿新衣。
說到這里,看著四個兒媳婦臉上都沒有表示不滿,柳葉氏很是滿意,“至于我這個老婆子和你們四個兒媳婦,一人做一件新棉衣,褲子將就去年的就可以。”
四個兒媳婦都有些意外,沒想到還有她們的一份。
“明日你們四個去縣城,扯布和買棉花的錢我會交給老三媳婦管著。”柳葉氏說著這話時看向楊氏和苗氏,見她們什么多沒說就這么定下來了。
她這么做也有她的道理,大媳婦的性子要繼續(xù)磨,等到她不再那么急躁能夠顧全大局后,她自然會給予她長子媳婦該有的地位,至于兒媳婦,就她那性子,將錢給她家里恐怕沒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