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原來是獸藥
兵馬齊聚之后,在遠處終于緩緩行來一隊人馬。
為首之人是個高大胖子,看身形比那杜昭還要大上一圈,騎著一匹黃驃馬,身披黑甲,手提一桿宣花大斧,其面容粗獷如活蟹,絡(luò)腮胡一根根的飛卷著,透出一股子悍勇之色。
有人輕聲道:“守備老爺來了。”
洪錦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守備老爺,沙北城守備姓程,名龜壽,已在簇駐守了十多年,根基牢固,無人敢惹。
在守備程龜壽身后,跟著四名教頭,總教頭岳簡離緊隨其后,其余三人落后幾步。四教頭中只有岳簡離頂盔摜甲,騎著一匹棗紅馬,手中提一桿大戟,其余三個教頭未帶兵刃,也未穿甲耄
前排人過去之后,便是那鄒廷掾率領(lǐng)的一干官吏,而在這一干官吏后面,一頂四人抬著的大紅花轎十分醒目。大紅花轎兩旁各有一些年紀(jì)幼的婢女陪伴,人人手中捧著東西,有凈瓶、香爐、皂幡等物。
轎子的簾布掀開,洪錦一眼就看出那里面坐著的乃是那夜見過的老嫗,旁人口中的大巫。這個老嫗明明已經(jīng)一大把年紀(jì)了,非要像個姑娘一樣穿紅帶綠,打扮得油頭粉面,令人生厭。
若不是這老嫗把洪錦領(lǐng)進了守備府,他定要暗中罵上幾句。
一行人下馬后,又步上高臺。
幾個婢女忙碌了起來,紛紛把香爐、皂幡等物擺放在臺上空地,空地前還放了一張供桌。完畢之后,那個老嫗她便走上前臺,手持拂塵,頭頂雉羽,咿咿呀呀吟唱了起來。
也不知她唱得什么俚語,根本聽不懂。
就這樣手舞足蹈般吟唱了一會兒后,大巫把供桌上的酒盞端起,奉給守備程龜壽。
老嫗尖聲道:“河神已保佑守備老爺,此行必然能逢兇化吉,屢立功勛。”
程龜壽一飲而盡,哈哈笑道:“有大巫祈禳,此行必一帆風(fēng)順了。”
原來是出征之前的一場祈祝。
待大巫領(lǐng)著一眾侍女下去后,程龜壽又在臺上了一番鼓舞人心的話,都是些聽之昏昏欲睡的堂皇之言。
跟隨程龜壽出征的除了五百刀牌手之外,便只有總教頭岳簡離,至于其余三名教頭,則會繼續(xù)留在城鄭
沙北城出兵在很多人眼里算是一起大事,但若放眼整個北地,根本算不得什么。
守備老爺趾高氣揚帶著兵馬出城了,按周圍饒法,快則三個月,慢則半年,平叛結(jié)束,就會凱旋而歸了。
校場再次冷清了下來。
臺上再次只留下了三位教頭,還有臺下不曾散去的數(shù)百留守軍卒。
“眼看著大好軍功,我等卻撈不到。”杜昭嘆氣道。這次帶兵沒有他的份,心中有些遺憾,興致不是很高。
金元甲道:“不定后續(xù)還要增兵的,到時還有機會。”
“哼,大軍一到,摧枯拉朽,哪里還有增兵的必要。都散了吧。”
杜昭站起身來欲走,瞥眼見到洪錦站在臺下,皺了皺眉,心道這子居然也來了,看來昨日那一刀擅不是很重。
洪錦仰頭上望,雙目直視著杜昭,看得杜昭很不舒服。
“洪錦,你傷好些了嗎?”杜昭假意問道。
金元甲愕然道:“這子怎么了?”他根本不知昨日之事,見杜昭對洪錦如此在意,自然要問一問。
杜昭道:“前日我著一名軍士傳授洪錦刀法,誰知臺上濕滑,洪錦又不知躲避,竟失手誤傷了他。”
“竟有此事?洪錦,你過來。”金元甲招手讓洪錦上臺。
洪錦慢吞吞上臺,到了三人前只一拱手,也不跪,道:“卑職有傷在身,不便行禮。”
金元甲看了看洪錦那灰敗神色,看來杜昭所言不假。
“洪錦,我原以為你有些伶俐,誰知練刀都能山自己,真是廢物一個。看來你不適合投軍。”
杜昭附和道:“看在他身材羸弱的份上,不如隨楊教頭養(yǎng)馬。”
“不錯。”金元甲轉(zhuǎn)頭對一臉無辜的楊登道:“楊教頭,洪錦若能學(xué)會養(yǎng)馬,等總教頭回來,我等在他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守備老爺也會好好的獎賞你一番。”
不管是金元甲和杜昭,內(nèi)心都十分看不起楊登,既然覺得洪錦是個廢人,就讓他跟著楊登好了。
楊登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我不會教人。”
楊登正想推遲,誰知洪錦卻大聲道:“我愿意跟隨楊教頭養(yǎng)馬。”
此言一出,金元甲和身旁一些軍士頓時發(fā)出一陣哄笑。
之前他們便洪錦必然吃不得苦,不如去當(dāng)馬夫或火夫,如今果然如此。
“楊教頭,如今是那洪錦愿意跟你,你也就不用推遲啦,哈哈哈……”
兩位掌實權(quán)的教頭都這樣了,由不得楊登拒絕。
此事已成事實。
……
楊登一臉無奈得看著跟在身后的洪錦。
自打離開校場,洪錦便一瘸一拐地跟著他。
“楊教頭,我吃了你的丹藥之后,不但未見好轉(zhuǎn),反而越加疼得厲害,都快走不動路了。”
昨日楊登還夸口他的丹有奇效,誰知看今日洪錦的面色愈加差了些。
楊登不知是詐,揪住自己的山羊胡子,蹙眉道:“沒道理啊,我這草還益元丹但凡馬廄中的馬吃了,全都生龍活虎,為何你吃了卻沒用?”
馬吃了?
這回輪到洪錦聽了后眼眉毛直跳。
“楊教頭,你什么?”
楊登道:“我這草還益元丹醫(yī)馬的各種損傷有奇效,你吃了不應(yīng)該無用的。”
“這丹藥……是獸藥!?”
洪錦的臉都氣綠了,本來他心里很感激這位楊教頭,覺得他深藏不露,也許是為高人,誰知他不過把醫(yī)馬的那一套,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想到被這個楊登蒙騙,吃了一枚獸藥,自己僥幸無事,洪錦心中便火冒三丈。
輕賤人也不該如此惡毒。
他楊登昨日還一副謙卑無比的樣子,原來都是裝的,實則比金元甲和杜昭還要虛偽惡毒。
這口惡氣如何能忍。
二人離著又近,洪錦突然蹦起來,提起拳頭沖著楊登的腦袋捶去。
楊登一點兒準(zhǔn)備都沒有,等發(fā)覺洪錦跳到面前時,那拳頭已經(jīng)到了眼前,啪的一聲輕響,捶在了他眼眶上。
楊登哎呦一聲,向后連退數(shù)步。
楊登捂著眼眶罵道:“你個沒良心的,竟然打人。”
洪錦壓根就沒想到自己輕易一拳就打中了楊教頭,只是發(fā)泄一下怒氣,按此人好歹也是一個教頭,就算本事差一點兒,也不該這樣不濟。
他看著自己的拳頭,愣在了原地。
“你……你……還我的丹藥無效,怎么這會兒還能跳得起來,掄得動拳頭!”
楊登立時發(fā)覺洪錦的傷早已痊愈,氣惱之下頷下胡須一抖一抖,甚是滑稽。
洪錦自覺理虧,自己這傷是他醫(yī)好的,不該沖動打人。但一想到這楊登蒙騙自己,把獸藥給自己吃,心中就有氣。
“你不該把獸藥于我吃。”
楊登一邊揉著酸痛的右眼,一邊怒道:“什么獸藥人藥,在我眼中,俱是一般。你若自認(rèn)高人一等,就到別處去尋藥,再莫到我這里來。”
洪錦自就被人看輕,在旁人眼中,他又何嘗比那些牲畜更高貴了,甚至旁人家的一條狗活得都比他更逍遙安逸。
洪錦默默想了一會兒,向楊登道歉道:“對不住,楊教頭,是我魯莽了,不管這是獸藥還是什么藥,能復(fù)原我身上之傷,便是好藥。”
“你若氣不過,也打我一拳,我絕不躲。”
楊登道:“我打你作甚。”
“既然不打,我也無顏繼續(xù)跟著你,我依舊回校場去。”
洪錦完,就要轉(zhuǎn)身離去。
楊登看著洪錦的落寞背景,沉吟了片刻,又喚道:“洪錦,此事我也有不對,未曾先與你聽,這才有此誤會,讓你以為我有意捉弄你。罷了罷了,校場那里你也不用去了,還是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