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6 章 九千歲白月光(34)
九月授衣,佛手殿一片浮光碎金,恍若仙宮。
工匠卻是向貴春連連告罪。
“這赤仙金佛手,俱是一流名品,我等好生侍弄,怎知它栽種此地之后,春不結(jié)果,秋卻是結(jié)了,雖是澄亮鮮妍,卻也細小,唯恐掌印大人怪罪,還望春大人想想辦法,救救我等!”
眼前這位貴人,是司禮監(jiān)新秉筆,掌印之下第一人,位高權重,為人亦親近溫和,工匠們?yōu)檫@赤仙金佛手夜不能寐了數(shù)月,本想著秋日能大展奇彩,沒曾想這所結(jié)之果如此細粒,工匠們大失所望,擔心那位內(nèi)相不滿,是故獻上重金,斗膽求到他頭上。
貴春微微一笑,“這有何難?只需幾雙巧手,編了那絨線小豬,做那佛手的本命掛牌,既討了圣人的歡心,時來這佛手殿,掌印歡喜,也不會為難你等,說不得另有賞賜。”
工匠驚喜磕頭,連連道謝,“多謝春大人提點!”
秉筆大人隨意處置了這件事,又入得內(nèi)殿來,恭敬垂首。
“干爹,不知有何吩咐?”
那太師椅上掛著一兩件絲繡舊衫,幾上則是擺著兩盅藥湯,還有一碗吃剩的桂花芋乳。貴春心里有數(shù),老祖宗每吃一回壯陽的苦藥,都要配上甜湯甜丸,有時一天都要叫上好幾碗,不過如有圣人在場時,老祖宗這嗜甜的癮頭卻是沒有的。
想來是從圣人那里討得足夠的甜頭。
貴春略想了一圈,又將此事壓了下去,圣人與老祖宗如何,不是他這等隨侍所能左右的。
“你且坐等一會。”
老祖宗的聲音淡淡傳來。
貴春就撿了張最遠的椅子,小心地坐下來。這佛手殿圣人時常過來,雖不在此處過夜,但倆人形影不離,老祖宗在他跟前,也從不掩飾對圣人的覬覦,也不知這殿中的器物是否做了君臣恩愛之物,貴春生性謹慎,可不敢冒犯老祖宗的禁忌。
只聽得老祖宗道了一聲,“好了。”
貴春屁股都沒坐熱,飛快站起來。
那是一個黑漆描金匣子,里頭盤著十九頭活靈活現(xiàn)的小黑爺,樸實厚重的,有泥土和細木做的,華貴精巧的,也有象牙、翡翠、瑪瑙、龍涎佛手香等,那小黑爺或睡或吃或撒嬌,千姿百態(tài),憨厚可掬。
而貴春則是注意到老祖宗那紅痕細細斑駁的手。
“待圣人散學回來,就把這匣子奉上,今日難得她生辰,好教她快活數(shù)日。”
貴春吃了一驚,“您不親自去送嗎?”
別看這一匣子份量那么輕,卻是耗費了老祖宗數(shù)月的苦功,心意沉沉累累,貴春只覺燙手。
“不了。”老祖宗含笑道,“我屢次逼迫圣人做功課,想來是惹她生厭,就不去討她嫌了,今年又是圣人登極九州的第一年,各方魑魅鬼魎我還未料理干凈,卻是不宜替她大辦萬圣壽節(jié),倒是我欠了她。”
他又拋出一道腰令,“我需得出宮一趟,你好好護持圣人,我還未歸時,不可讓圣人出了吉量宮。”
九千歲出門,徑直去了一座不為人知的山中宮觀,里面囚禁的正是小平王,他在世上的唯一血親。
小平王似乎知道他要來,早早在山門前等候。
將暮未暮的時分,天邊的煙云與潭中的碧水結(jié)了姻緣,凄冷的道觀籠罩在瑰麗的薄紫云煙中,平添幾分飄渺動人的仙境異象。
卻見那竊藍群山中,出現(xiàn)了一道峻拔秀長的影子,濃墨長發(fā)束著一條黃綠彩鶴啄白梅的細長絲絳,一端垂在清瘦胸膛前,太師青織錦金曳撒被山風招惹,蕩開層層波瀾,隨后又被闊長貴重的鸞帶鎮(zhèn)壓下去。
小平王又驚又喜,迎了上去,親熱喚了一聲。
“大兄!”
顯然是有高人從旁相助,知道他的隱秘身份,才作信請了他來。
九千歲哂笑,“平王殿下,小人只是一介閹人,擔待不起。”
小平王愣了一下,又浮現(xiàn)一絲竊喜。
真如首輔所說,他這位蒙昧了二十余年的兄長,的確是做了真正的內(nèi)監(jiān),如此殘損之軀,當不得天子萬歲,正所謂父死子繼,兄死弟及,他作為朱家唯一的后代,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坐那個位置了!
只恨那個小娘皮,仗著大太監(jiān)的權柄,將他囚困道觀中,更被各方勢力脅迫,吐了不少好處出去,每每想起來小平王都覺得肉痛。
待他有一日君臨天下,定讓那狂妄的小娘皮付出代價!
然而此時此刻,小平王卻知道自己不能表現(xiàn)出過多的敵意,跟九千歲續(xù)起了兄弟情深,“可恨那張家,竟做出這般欺瞞我朱氏之事,若他們還活著,本王要將他們剝皮抽筋,替大兄出這一口惡氣。”
九千歲睇他一眼,卻是涼涼地說,“張家已被我挫骨揚灰,俱是喂了狗腹,平王殿下不必介懷。”
小平王滯住。
這大兄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三言兩語就將他打發(fā)了。
小平王咬了咬牙,說出自己的意圖,“大兄,這天下終究是我朱氏的,讓一個外姓做了天子,豈不是壞了我朱家的根基!還請大兄助我,重返皇庭,我若當令天下,定不教大兄委屈!”
“委屈?”
九千歲慢慢咀嚼這個有意思的詞語。
“平王殿下何以見得?”
除卻登極那一步,他已經(jīng)做到了權位的極致,朝中文臣武將,都要聽他擺布任命,如今很是乖順恭敬,怎么在這小平王的口中,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平王低聲道,“大兄,我知道,那女帝貪婪好色,竟脅迫你在內(nèi)帷伺候她……”
“……哦?”
九千歲揚唇淺笑,“不知是哪個混賬的消息,竟讓平王殿下這般誤會。”
他幽幽道,“非是女帝貪花好色,是咱家六根不凈,業(yè)火燒身,以國中的權勢要挾,要女帝做我這個淫太監(jiān)的小禁臠。”
小平王目瞪口呆,“什、什么?!”
九千歲不欲與他多說,淡聲道,“此番來見你,也是今生最后見你一面,看在你為我朱家后人的份上,我念在你第一次動手,且沒有傷到圣人,饒你這回,待我回去,你的鷹犬爪牙,我亦會斬草除根。”
“平王殿下,圣人登基乃是大勢所趨,你一條小蟒,翻的風浪也是可笑,還不若收斂身心,在此地修行,你放心,該你的錦衣玉食,該你的良妻美妾,咱家都會給你備齊。”
九千歲說完就走。
身后的小平王恨聲道,“大兄被女色所迷,是不肯幫一幫弟弟了?”
九千歲并未答復,眼看就要下得山去。
“噗嗤!”
小平王暴起傷人,然而九千歲早有所料,轉(zhuǎn)身就挾住了那匕首,掌心淌出鮮血,滴答落地。
小平王漲紅了臉,都沒辦法用匕首劈開對方的掌骨。
“妖、妖孽!你不是我大兄,你究竟是何人?!”
九千歲嘲弄一笑,“就這點暗箭傷人的本事,還想當萬朝天子?不如讓為兄折了你的雙臂,省得你又自作聰明,平白丟了性命。朱家香火薄弱,你就留在此處,好好生些后代吧,別想著怎么一步登天了,不是你的,你哭也哭不來!”
說罷,他反手一折,小平王只覺撕心裂肺的痛楚,當場凄厲大叫。
“大兄饒命!饒命!弟弟知錯了!”
九千歲不放,小平王懷恨在心,又極盡污穢地辱罵,“你一條閹狗,沒根的下賤東西,你算什么玩意兒敢動我?你辱了我朱家的威風,若我是你,我早就死了算了,你竟還有臉茍活在世上,我呸!”
九千歲淡淡道,“是啊,咱家是一條閹狗,全靠他人垂憐而活,可殿下你呢,還不是任我這條閹狗擺弄,那你又是什么玩意兒?平王殿下若是覺得這一條舌頭多余,咱家可代勞,親自去了可好?”
他笑容如沐春風,言辭卻是血腥至極。
小平王猛然噤聲。
這張狗……已然瘋了!
三更天,九千歲回宮,他在吉量宮駐足片刻,又打算轉(zhuǎn)回佛手殿。
貴春眼尖看見他,迅疾迎上來,“老祖宗,圣人還等著您呢。”
九千歲一怔,“還沒睡?”
秉筆太監(jiān)搖了搖頭。
“沒睡,圣人說今日是她生辰,要等您回來慶喜。”
九千歲啞聲道,“……何需如此,她還有那么多個生辰。”
他將傷手斂在琵琶袖里,去見了小女帝。
她已是困極了,歪坐在羅漢床上,懷里還揣著一只龍涎佛手香的烏金黑面郎,想來極愛這只,睡著了也還抓著。
九千歲上前,將她攏在胸前,抱去榻上。她睡得迷迷瞪瞪,卻認得他的懷抱跟氣息,沒有猶豫,伸手就抱住他的頸子,咕噥道,“哥哥,你怎么才回來呀,我給你留了好多好吃的,都放得凉了……”
“不礙事,我熱熱再吃,你快睡吧,明日還有宋大人的講學,若不提起精神,那老頭可不會輕易饒你。”
般弱慘叫一聲。
“淦!怎么又是這個迂腐臭老頭?我不要他,拿走,拿走!”
九千歲頗有耐心,替她褪了羅襪跟外衣,哄著她,“好,不要他,不要他,把腰抬高些,壓著衣裳了。”
她聽話照做,九千歲順利抽走外衣,正要放下帳子,她卻閉著眼挺尸般坐了起來。
九千歲:“?”
“哥哥,今天,禮物,很好。”她困得眼皮都撐不開了,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要給,哥哥,回禮。”
她抓著他的鸞帶,跪在錦繡堆里,仰著頭胡亂啃噬一通,那凌亂的口水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裳。九千歲抬手要阻止她,她卻一口咬在他的梅苞。
九千歲悶哼一聲,渾身僵硬不敢動作。
那枚梅苞長了二十余年,從未有人要采摘它,因此性子跟殺伐果斷的主人不同,它小小一粒烏紅,嬌怯怯躲在內(nèi)衫里,卻不想被人逮住,吃住不放,它又羞又惱,硬著心腸拒絕她,怎奈她三番四次來騷擾,一次比一次兇,不給吃就要哭。
辣嘴摧花,還一副無辜的可憐相,真是著實可恨!
梅苞哀求了主人,主人都自身難保,最后只得是丟盔棄甲,顫顫地哭作了一壇清甜酸澀的梅子酒。
發(fā)全濕透了。
九千歲隱忍動了情,見天子吃飽喝足就要睡去,自己卻是滿身業(yè)火,不由得又把她哄了起來,挺著腰往她面前送,澀著聲說,“圣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您疼疼奴另一邊罷。”
般弱被內(nèi)監(jiān)連哄帶騙折騰了半夜,第二天險些沒爬起來。
因為她實在疲憊,白日里就走了一回神,被宋大儒逮住,又是給她說了一通大道理,還要她做一篇君王治世的時文來。
般弱頭都要大了。
回去之后,般弱又得面臨六哥的關照,這幾天絕對是逃不了密集特訓!
般弱感覺前途黑暗,再留下去她小命都沒了,就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訣別信,攜著小包袱,款款逃命。
她忍痛親了親一頭霧水的松花蛋,又毅然決然地鉆狗洞去了。
是的,狗洞。
經(jīng)過她堅持不懈地逛皇宮,已經(jīng)大大小小的狗洞熟記在心,只要運作得當,逃出去絕對沒有問題!
殊不知,她的一舉一動,都被六哥嚴密監(jiān)看。
等到般弱爬出第五個狗洞,勝利曙光已然在望,她一抬頭,六哥正笑吟吟守在湖邊,手里抱著松花蛋。
美人,美豬,美景,是綠茶能怦然心動的場景。
如果六哥不是帶豬豬追剿她,般弱現(xiàn)在就能被他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在野外跟他狠狠干架了。
“玩累了罷?喝口茶吧,瞧你出了一頭汗。”
六哥揚了揚下頜,放下松花蛋,就要牽她去陰涼的地方。
“你別過來!”
般弱怒喝,揚起自由的風帆,“你聽好,我不做萬歲了,我要仗劍走天涯,與清風為友,與明月為伴,你不許跟來!”
“又胡鬧了。”
六哥唇頰牽笑。
“圣人一不會穿衣,二不會烹食,三不會沐浴擦洗,去了外邊怎么能照顧好自己呢?”
他又道,“今日之事奴已知曉,奴同宋大人說了,那時文可遲些再交,圣人不必憂心。”
般弱動搖一瞬,又警惕無比,“不,我不要,早交晚交,遲早要交,還不是想要我的命!我今天就要離開皇宮,我看誰敢攔我!”
旁人當然是不敢攔天子的,但大太監(jiān)可以。
九千歲緩步上前,將般弱逼得步步敗退。
綠茶也發(fā)了狠,從包袱里拿出一個錦囊木匣,“你再過來,我就壞你寶貝!”
九千歲怔了怔,他黑發(fā)束起,露出耳珠,蒼白的顏色霎時被染紅,像被撩撥狠了的老狐貍,又驚又怒,“你怎么又偷了它出來?!”
宮婢們俱是不解,這是什么把柄,竟然內(nèi)相也失了分寸?
說起這個般弱就得意了,她借著張六外出的時機,去他的私宅摸了一遍,終于爆出了寶貝。
“你答應我,讓我去位,還我自由,我就還給你!”
綠茶跟他討價還價。
九千歲僅是慌亂一瞬,又平定心境,他暗忖她是不敢的,她看似張牙舞爪,卻很有分寸,也知道他看重這個東西,不會毀他念想的。九千歲愈發(fā)氣定神閑,他緩步走近,眉眼帶著三分妖色,“圣人不會的是不是?奴還想下輩子要真正伺候圣人呢。”
“誰說我不會?”
般弱被他那笑臉刺激得狠了,轉(zhuǎn)頭就拋了出去。
“噗通!”
重物落水,砸起一片水花。
宮人皆愣。
九千歲呆立片刻,竟顧不得提袍,他發(fā)了瘋似的,撞開了宮人,毫不猶豫跳進了湖中。
那是一處菡萏湖,下邊俱是軟泥,容易深陷其中,九千歲明顯是不會鳧水,喉嚨嗆了幾口水,又栽進一灘泥中,弄得渾身狼狽。般弱本來想跑的,然而身后動靜太大,她轉(zhuǎn)頭一看,哪里是手握王爵、口銜天憲的傾國內(nèi)相,他像一頭旱鴨子掙扎著,玉顏上濺滿了骯臟的泥點。
“不見了,不見了……”
他哆嗦著,嘴唇?jīng)]有一絲血色,可憐得宛若喪家之犬。
般弱一時心軟,又掉頭了。
“快把內(nèi)相撈出來!”
然而不管下了多少人,都被內(nèi)相瘋狂甩開。
“……滾開!別碰!別碰!臟了!臟了啊!”
腰前多了一雙小胖手。
九千歲似乎從癲狂中清醒了一些,他轉(zhuǎn)過頭,眼尾殷紅如潑天大災,似哭非哭,“奴的根,沒了,沒了……”
“還在,還在。”般弱安撫他,“哥哥,冷靜點,那不是真的,是我騙你的。”
而九千歲陷入悲痛的情緒無法自拔,根本沒聽清她的話,反反復復呢喃著,“沒了,沒了,奴是閹狗,生生世世都是,沒有人會愛奴……”
九千歲發(fā)起了高燒,燒了三天三夜,他斷斷續(xù)續(xù)做著噩夢,又哭又笑,后來不做了,死寂般瞪著一雙魚目。xしēωēй.coΜ
太醫(yī)院都束手無策。
這一夜,他忽然起身,說自己餓了,要貴春給他煮一碗藥湯來。
般弱就在旁邊,“不若先喝粥?”
“要藥,病了,要吃藥的。”
九千歲虛弱蒼白一笑,“不用擔心,奴吃藥就好了。”
貴春捧著一碗熱氣繚繞的湯藥進來,般弱瞄了一眼,黑漆漆的湯水里有一節(jié)硬骨,頓時生疑,“這是什么藥?”
九千歲卻捧了過來,大口大口地飲,嘴角被撞得發(fā)紅,他又嚼起那節(jié)硬骨,般弱忽然醒悟,“你瘋了!你還燒著,怎么能吃這些壯陽的!”
她一把搶過去,九千歲不肯,般弱使了力氣,猛地摔在地上。
那硬骨咕嚕嚕跌了出去。
九千歲大驚失色,他踉蹌下了床,卑微爬著,像討食小犬一樣,護著那鹿鞭,露出了癡癡的笑,“還在,還在。”
眼看他又要啃起來,般弱冷笑,就把那玩意兒扔出殿外,“貴春,守好外邊,不要放人進來!”
九千歲還想跑出去撿,被般弱踩住衣擺,他柔弱跌在地上。
貴春出去前,余光瞥見小女帝壓在了老祖宗的腰后,分明是嬌憨天真的模樣,語氣卻是說不出的森寒,那是貴春第一次見小女帝發(fā)火。
“哥哥不是想吃藥嗎?朕喂你啊。”
她很快褪開他的寢衣,見他雙心發(fā)腫,邊緣還有些潰爛,愣了一下神,陰陽怪氣得很,“唷,哥哥在外頭有人了,怎么也不知會我一聲?”
也不管九千歲什么臉色,就捏開他的門戶,是極為猙獰恐怖的淤痕。
九千歲嗚咽了聲,雙腿宛若浮萍,被浪頭席卷,根本碰不著地,他抓著她黑絨絨的發(fā),又不敢攥得太緊,他卑微又可憐,“圣人,太臟了,別,別……”
般弱卻不管他,她綠茶想得到的,沒人能阻止她!
殊不知,在她以為自己狠狠懲罰九千歲的時候,九千歲卻拱著細腰,拆開膝蓋,不著痕跡迎合著她。
九千歲淚痕斑駁,細聲細氣求著饒,他一頭烏發(fā)解了絲絳,迤邐垂在腰后,鋪成了另一座青絲纏繞的床榻。
里頭只有征伐的天子與求愛的奴隸。
他眼睫覆著一層淚珠,又滾落到唇間,被他伸舌一舔。
他如此渴望著她,希望每一根骨頭烙下小至尊的鮮紅懲戒。
念頭紛紛揚揚,卻只有一樣最為炙烈。
我的天子,玩壞我罷,哪里都好,都是你的王土,都是我已泛濫得無處躲藏的相思。